第33章

2024-09-14 05:03:14 作者: 渡寒星

  第33章

  瀚江的項目又重新回到手上,整個技術二組都洋溢在喜慶中,下午譚經理請全組喝奶茶,大家都眉開眼笑,其樂融融。

  明朗心情更是要上天,一整天回覆郵件和接電話的語氣都特別熱情洋溢,辛承宇給人發了封郵件請明朗協助提供些資料,幾秒後收到回覆:

  【好的哦~】

  「……」他扭頭幽幽看了一眼明朗,「你能不能正常點?」

  明朗朝他眨眨眼,不說話。

  「靠……」辛承宇收穫一發猛男撒嬌,竟也不覺得噁心,只是有點無力吐槽,只覺得這傢伙也就靠著這張臉撐住氣質,不然總這麼二形象早垮了。

  下午到了下班的點兒,明朗麻溜收拾好東西跑路,走之前還給江獨慎發了條信息「匯報」,雖然現在江老闆已經沒有那麼頻繁地打探他的行蹤,但之前他已經莫名養成了習慣,習慣性告訴對方自己在哪,準備幹什麼。

  江獨慎沒過多久就回復了,說自己結束後再告訴他。

  

  明朗心滿意足,在附近打包了個炸雞套餐就溜回家邊吃邊打遊戲。

  遊戲一打就是兩個小時,八點半,明朗換了身運動服,出門夜跑,算算時間先在附近公園繞幾圈,然後再跑去江獨慎家,應該剛剛好。

  最近開始進入初春,氣溫回升了些,明朗本身也是個火爐體質,跑了一個多小時大汗淋漓,接到江獨慎電話時他也剛好正往挽月公館的方向跑,氣喘吁吁對人說在大門等他,原本已經有點累,但接完電話後明朗立即又像打了雞血一樣HP拉滿,重新加快速度狂奔。

  挽月公館的大門保安都已經認識明朗,見到人跑來還打聲招呼,明朗也笑嘻嘻揮揮手,繞到旁邊圍牆那休息,就是上次他蹲守江老闆的地方。

  他滿身汗,但是沒有帶毛巾紙巾,只得拿護腕蹭掉額頭的汗珠,不然流進眼睛裡難受得緊,正想著自己帶著一身臭汗去見江老闆是不是不太妥當,打算找保安小哥借點紙巾,沒想到擡頭就望到江獨慎的黑色大奔從拐角處駛來。

  明朗也顧不上擦汗了,迎了上去。

  江獨慎按下車窗,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神情卻十分柔和,他朝人點點頭,輕聲道:「上車吧。」

  明朗麻溜坐進副駕,卻見江獨慎一腳油門繼續往小區閘門駛去,似乎打算直接回家。

  「咦……我們不是要去吃糖水嘛?」明朗疑惑,他可是專門只點了一份炸雞套餐,留著肚子打算吃宵夜的啊!而且剛剛跑了這麼久,已經有點餓了……

  江獨慎微側臉打量他一眼,然後轉回來,嘴角嚼著一抹淡淡笑意道:「先去我那沖個澡。」

  明朗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像從水裡打撈出來那樣,還在滴著水,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笑了,然後手忙腳亂地把手上的汗往褲子那蹭,擔心會滴到車上。

  微微的汗味中夾雜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充斥著車內狹窄的空間,讓江獨慎耳朵有些發熱。

  「前面儲物箱有紙巾。」他淡淡提醒,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明朗「哦」了一聲,拿出紙巾盒幾乎把全身露出來的皮膚都擦了個遍,等擦完,又傳來男人的聲音:「右側有垃圾箱。」

  明朗把一大團紙巾扔進車門側邊的小型垃圾箱裡,這才忙活完,剛轉過頭想看看幾天沒見的江老闆,目光卻猛地被那人輕鬆搭在方向盤上白皙修長的手吸引了目光——

  那隻手上原本斑駁的傷痕和血絲已不見,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細膩白皙,但光影交錯之下,明朗還是能隱約看到部分不平整的小傷疤。

  他莫名鬆了口氣,那天晚上剝開江獨慎的黑絲手套後看到的景象,至今想起還會讓他覺得揪心和酸澀。

  等江獨慎把車停穩熄火後,明朗突然問:

  「不戴手套了?」

  那語氣隨意又大咧咧的,仿佛只是發現對方今天換了一種穿衣風格,隨口問了一句而已。

  江獨慎頓了頓,不自然地坐直了點身體,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明朗突然抓過他的手,江獨慎嚇了一大跳,緊張地後仰身體,並且下意識地想抽手,但卻被對方的大掌牢牢握住。

  那力道強勢,卻又輕柔。

  明朗不說話,只是把人的手拉過來捧在掌心,借著昏暗的車內燈光仔細端詳。

  他看到那些原本凹凸不平的指甲重新開始長出來,被男人修剪圓潤,整個指甲卻仍透露著一種脆弱的嫩粉色。

  「嗯。」明朗滿意地點點頭,勾了勾唇角,用仿佛誇獎小孩般的語氣道:「很棒呢,江哥,以後也要好好愛惜它們哦。」

  一種前所未有的害臊和窘迫湧上江獨慎全身,他猛地抽回手,下一秒立即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把門甩上。

  被明朗握過的手仿佛被火燙了一般,灼熱麻癢的感覺從他的手傳導到手臂、肩膀,然後再湧向全身,江獨慎耳朵嗡嗡作響,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異常,這是種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情緒,就算他曾經寫過幾千張情緒卡,都從未有過同類的記錄……

  他覺得有些心慌,他不想要體驗新的情緒,他經過無數次的忍受、記錄、訓練,好不容易學才會識別並管理自己已有的各類情緒,也已經受過系統訓練去應對這些情緒帶來的困惑和麻煩,他在自己經過千錘百鍊打造的堅實城牆裡享受著短暫的平和——

  他不想要再去面對未知的感受。

  江獨慎難受地捂住失速的心跳,臉色有些蒼白。

  但明朗這個心大的傢伙沒有意識到對方的異常,只以為江老闆不好意思了,他屁顛屁顛跟下車,還非要往人跟前湊。

  「汗臭味……」

  江獨慎躲開,嘴上嫌棄了一句,按了下車鎖後轉身快步往電梯間走去。

  其實他並不覺得明朗身上的味道難聞,只是覺得如果自己的心跳再快下去,心臟可能會壞掉。

  然而被江老闆嫌棄的明朗遭受到一萬點暴擊,他委屈兮兮地跟在對方後面,像是在外面瘋玩後一身髒兮兮回家的大狗。

  四度登門,明朗已經很自覺地把這當成自己家一樣不見外了,他一進門就熟練地拉開鞋櫃從裡面掏出自己上次穿過的居家鞋,穿上後毫不客氣地往廚房跑,拿了杯子接了溫水「咕咚咕咚」喝了個爽,然後才往浴室走。

  「我洗澡了啊,江哥,你隨便找套舊衣服給我湊合下。」這人邊走邊脫上衣,把黏糊糊的運動服扯了下來,露出了結實精壯的上半身。

  江獨慎沒有他這麼風風火火,這會兒才剛剛慢吞吞換好拖鞋,他應了明朗一聲後擡頭,然後就被映入眼帘寬闊硬朗的後背驚嚇得整個人一抖,隨即猛然扭頭,移開目光。

  剛剛平復的心跳又開始失速。

  不能再這樣跳了……江獨慎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不自在地捂住發燙的耳朵。

  他真的會壞掉。

  明朗是個典型的糙漢,洗澡速度很快,頭髮上擠點洗髮水,身體上糊上一坨沐浴露,然後把自己從頭到腳搓一遍,打出泡泡後再往臉上抹兩圈,最後直接用花灑兜頭淋水,沖洗乾淨,前後不超過五分鐘。

  等他赤著膀子擦著頭髮出來時,才後知後覺自己現在身上的味道和江獨慎是同款,莫名有點小激動。

  江獨慎此時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打電話,他脫掉了外套,只穿著淺米色的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整個人顯得沒那麼嚴肅正經了,散發著居家的隨意慵懶。

  見到明朗光著上半身出來後,江獨慎下意識地皺緊眉頭,往遠處的沙發坐了坐,然後側過身體也不知道是想擋住對方還是自己的視線。

  這套迴避的動作很明顯,明朗有點受傷,但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粉紅色的耳朵尖,這位十八K純金直男傻愣愣在原地發呆半晌,智商運行了一個大周天,頓時醍醐灌頂,福至心靈,他終於意識到什麼,向來臉皮比城牆厚的人也有點臉紅了。

  他把搭在肩上的襯衫拿下來,想回房穿又覺得自己矯情,於是扭扭捏捏套上身,整一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江獨慎不知道這人又在演哪出,他現在是越發覺得自己有時跟不上明朗的腦迴路,於是他也不分析了,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電話中。

  「小鄭,你不必再說了,沒有意義。」

  是鄭拓風的電話,其實從他下午說完調動的事情後鄭拓風就打過幾次電話給他,明知道他晚上有飯局,依舊不依不饒地打,看來是破罐子破摔,真的不打算講分寸了。

  這邊的江獨慎因對方的糾纏露出幾分不耐煩,那邊穿好衣服的明朗耳朵早就豎起來了——

  小鄭?

  臥槽,這又是哪個小鄭?哪來的小鄭?

  這人都已經天天跟他發信息打電話勾勾搭搭了,怎麼還有時間去發展一個小鄭出來?

  明朗瞬間黑了臉,一臉凶神惡煞地擠到江獨慎身邊坐下,目光如炬地盯著人猛瞧,一副抓姦的架勢。

  江獨慎又被男人熱烘烘的體溫和大腿挨著大腿的觸感分了心,話筒那邊鄭拓風又說了什麼,他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去聽,只在想這人為什麼用這種怪異的眼神盯著他?為什麼老喜歡擠著他坐?明明沙發這麼大……

  電話那頭的鄭拓風似乎把他的沉默當成了無視和輕蔑,突然一改苦苦哀求的語氣,壓低聲音陰鷙道:「你會回心轉意的。」然後猛地掛斷電話。

  江獨慎有些愕然,顯然江總活這麼久鮮少被人掛過電話,但很快他就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聽得明朗都覺得毛骨悚然,悄咪咪把本來惡狠狠盯著人的目光往下移動了一丟丟——盯著人鎖骨去了。

  看來他還是太仁慈了。

  江獨慎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下巴,一臉淡漠地沉思。

  把鄭拓風調去其他部門不是他以前的辦事風格,太過心軟,想來自己到底還是受到一些影響……他瞟了在隔壁眼觀鼻鼻觀心的大個子一眼。

  感受到溫度後,行為也會變得有溫度嗎?

  江獨慎挑挑眉,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鄭拓風這個人,不能留著,他很快就冷靜地做出決定,風險需要全部扼殺掉。

  然而……其實他還有更大的「風險」。

  他有些出神地朝明朗看過去,對方快速抓住他的目光,朝他咧嘴一笑,痞痞的。

  可是,他可能已經沒法排除這個「風險」了,江獨慎有些絕望地意識到——明朗已經不僅僅是風險了,他像是自己滿目黑暗中的一道光源,寒霜刺骨中的一方熱土。

  「誰啊?」明朗見江老闆打完電話只是傻乎乎望著他,似乎沒打算解釋點什麼,於是他只好自己酸溜溜地問,「這麼晚還找你啊?沒點分寸啊!」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晚」跑來別人家裡洗澡,穿人家衣服,待會還要約人家吃宵夜,好像自己很有分寸似的。但明朗一臉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自信地把自己划進可以跟江獨慎不講分寸的範圍。

  「確實沒分寸。」江獨慎附和,對明朗這句話覺得有趣,他的感受被這人大咧咧說出來,仿佛真替他抒發了一些鬱悶。

  「我的助理,嗯,前助理,今天剛解僱了。」他解釋,突然想起每次他和別人打電話,這個年輕人總是變得有些……攻擊性,面對陳德鳴和蔣逸時似乎也是如此。

  這像是心理現象中的「占有欲」表現,江獨慎沉思,想起自己曾在書上看過,部分人會對自己身邊的人事物產生較強的占有欲,這種占有欲並不僅針對戀人,對朋友、親人甚至自己的所有物都有可能產生。

  明朗也屬於這種人嗎?

  因為他,不是對方的戀人,他們只是朋友,明朗對作為朋友的他也會有占有欲嗎?

  「……你又在神遊什麼?」明朗有些無語,看著江獨慎說了兩句又開始雙眼失焦地盯著他陷入沉默。

  這人今晚走神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他這~麼~一大帥哥杵在這也能被無視?

  不過聽到江老闆說打電話的人只是前助理,明朗心裡頓時就舒服了,他已經決定了,要是這人再去勾搭小白臉,他這次不當修羅場的「救火員」了,他要親身製造修羅場。

  江獨慎回過神,覺得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一旦他嘗試抽絲剝繭地企圖尋找明朗對他好的原因,或者過度分析明朗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的意思,他就會陷入發病的前兆。

  心裡輕聲嘆息,江獨慎站起身,明朗也洗完澡了,該準備出門了……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只是把襯衫套到身上,隨便扣了下面的幾顆紐扣,領口處大大敞開,露出大片精壯的蜜色胸膛。

  「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江獨慎面露無奈。

  明朗低頭打量自己兩眼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還埋怨:「你衣服太小了。」

  江獨慎看了眼男人緊繃的腹部,線條在薄薄的布料包裹下起伏分明,他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這已經是我最大碼的襯衫。」

  「有運動服嘛?」明朗不愛穿襯衫,他們搞技術的平時也沒有著裝要求,只有像之前和瀚江這種甲方爸爸開會時才會正經點。

  江獨慎無奈道:「我的運動服你更加穿不下。」

  明朗聳聳肩,也不糾結了,江老闆願意借衣服給他穿他已經受寵若驚,沒啥可挑剔的。

  而且穿著對方的衣服,他總覺得有些微妙,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你扣多點紐扣。」江獨慎還是看不過眼,明朗聽話地往上扣了兩顆,他還不滿意,「再多扣兩顆。」

  明朗忍俊不禁低笑出聲,在自己胸肌那比劃了下,痞痞道:「扣不上啊,繃得難受。」

  江獨慎瞪他一眼,也不勉強了,走回房間,半晌拿了件寬鬆款的風衣出來。

  明朗美滋滋接過穿上,覺得自己酷颯極了,男人的衣服風格都是走沉穩儒雅的路線,和他完全不同,他沒有穿過這種商務風的風衣,還覺得挺新奇。

  江獨慎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子,雖然還是偏小,但勉強能夠上身,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毛頭小子穿上長款風衣後氣場沉穩了些,但那人硬朗的五官線條和總是帶著點桀驁的神情卻又給這種沉穩增添了野性的魅力。

  他滿意地後退兩步,卻見到明朗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嘴角斜斜勾著一抹弧度,眼裡帶著笑意,溫暖卻又灼人。

  江獨慎低下頭,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輕聲道:「走吧。」

  「好!」明朗應聲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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