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4-09-14 05:03:02
作者: 渡寒星
第24章
明朗把江獨慎帶到房間安置在床上,他拉過被子蓋在渾身冰涼的人身上,卻發現這人在大冬天床上竟然只有一床秋被,他不由地皺起眉頭,直起身環視整個房間一圈,才後知後覺察覺到,這是他第三次「來訪」了,這地方似乎像個冰箱一樣,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不僅是家裡,就連江獨慎這個人,似乎都是冷冰冰的。
明朗回憶著僅有幾次見到江老闆時的情景,確信見到對方穿過最厚的衣服就是西裝外套,隆冬之中,江獨慎竟從來沒有穿過大衣。
心裡又開始有那種被揪著的感覺。
他有些煩躁,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終於在聯排衣櫃最上方角落的隔間內找到了一張稍微厚一點的被子,他麻溜扯下來,大手一揚,蓋男人身上,把人包得嚴嚴實實的,再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壓被子上方。
倒騰完被子後,他又在床頭櫃的抽屜里翻出了空調遙控器,打開調成制暖模式,這才滿意地走出房間,關上門。
明朗自作主張地決定在江老闆家的沙發上借宿一晚,打算明早抓住人好好地聊一聊,於是他隨便洗了把臉就往沙發上一躺——
二十分鐘後魚躍而起!
「臥槽,真特麼的冷啊!」他無奈地環視客廳,北歐風的簡潔布置,大理石地板,真皮沙發,冷白的牆面搭配淺藍色系的家具,真的是——好像個冰窟啊!
明朗簡直無力吐槽,這間房子視覺上生理上心理上都直往他心裡灌著冷風。
他又一波翻箱倒櫃,找出了客廳的空調遙控器,開了暖氣後才重新躺回去,美滋滋地抱著沙發上的抱枕睡了。
別看明朗這人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很挑床,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多多少少有點被慣出來的毛病,更何況他現在躺的還不是真的床,因此沒睡兩小時,他就醒了。
不過明朗這人也有個優點,就是適應力特別的強,身體雖然被慣出毛病,但心理上卻接受度良好,因此沒睡好他也沒什麼焦慮煩躁感,乾脆起來打算窩沙發上玩下手機。
他甚至看起了外賣,大半夜流著口水規劃明早要點什麼早餐。
突然,江獨慎的房裡傳來一些動靜,明朗像只靈敏的獵犬一般,一瞬間擡起頭,豎起耳朵側耳傾聽。
那像是人的呼救聲,又像是……哭聲。
他猛地起身跳下沙發,往房間裡沖。
一開門,就看到床上躺著的江老闆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之前給他蓋的一堆被子羽絨服全被他甩到一邊。
明朗進到房間裡,還以為進了桑拿房,熱氣蒸得他渾身難受,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用力過猛,給江老闆整太厚了,還開了個三十度暖氣,難怪孩子踢被子。
他趕緊把暖氣調低幾度,然後從地下撿起那張薄一點的秋被,打算再給江獨慎蓋上,但他剛把被子蓋到對方身上,床上的男人立即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很快又掙扎著掀掉了被子,戴著黑絲手套的手一直緊緊扒著枕頭邊緣,整個人呈現一種像是要爬行的姿態。
「江哥?」明朗不敢動了,也不敢再給人蓋被子,他儘量降低動作發出的聲音,輕輕坐到男人床邊,就這樣有些無措地盯著眼前蜷縮著身子,緊鎖眉頭一臉蒼白的人。
「太熱了……」江獨慎嘴角溢出痛苦的低吟,明朗連忙安撫:「不熱了不熱了,我把暖氣調低了哈。」說著,又傾身,像哄孩子一樣問:「我們蓋上被子好嗎?會著涼的。」
然而男人卻搖頭,嘴裡依舊低啞喃喃:「熱……要燙死了……」
「好,好,那我們不蓋被子。」明朗應下,然而,很快,江獨慎又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幾乎是縮成了一小團,像是蜷起四肢,護著自己肚子的小動物一般,他微微發抖。
「好冷……」男人哆嗦著嘴唇不斷低喃,漸漸的甚至帶上了一絲哽咽,「我好冷的……」
這聲音聽得明朗心裡發顫,他連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羽絨服反倒沒有被扔下床,而是被推到床側邊緣,便伸手拿過來,但也只敢輕輕披在對方的腰上,低聲哄著:「熱的話,咱們就不蓋被子了,冷的話,咱們就多穿一件衣服,啊。」
江獨慎似乎被安撫了些,他眉頭不再鎖緊,似乎再次陷入了不太安穩的睡眠,明朗就坐在一旁,陪著人睡了大半小時,就在他以為對方已經沒事,準備起身回到客廳的時候,男人又開始掙紮起來,嘴裡反反覆覆說著胡話,一會兒說熱,一會兒說冷。
明朗已經搞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冷還是熱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也許江獨慎口中的「冷」和「熱」,並不是在說物理上的溫度,而是對方因陷入反覆的噩夢中才產生的心理錯覺。
男人額頭上的碎發已經被自己的汗打濕,一綹綹搭在額邊,明朗一直持續地耐心低聲安撫,江獨慎說冷他就把蓋對方身上的羽絨服往上多扒拉一點,說熱就往下扯一些。他擔心江獨慎會著涼,便還是把暖氣又調高了兩度,還在衣櫃裡找出了一雙襪子,給人穿上,當他握著那細瘦的腳踝時,明朗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既心猿意馬,又心疼難耐。
這個人似乎一直都這樣,從第一次相遇那晚,就一直給他這種感覺。
像孤獨矜貴的黑貓,像晶瑩剔透卻脆弱的水晶球,像冬日山間流淌的清冷小溪。
他在江獨慎又喊冷的時候握住了對方戴著黑絲手套的手,江獨慎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握住他,絲質的手套傳來冰涼的觸感,柔軟又貼合皮膚的材質讓這層薄薄的距離似乎不存在,他們仿佛在十指緊扣一般。
「奶奶……」
明朗聽到男人突然呢喃出聲,他眷戀地用臉頰輕輕貼上兩人交握的手,緊閉的眼角滲出了一點濕潤。
「你身上究竟是發生過什麼啊……」明朗不由地低喃,感覺自己今晚的心臟很疲憊,像是一直被什麼緊緊揪著,那滋味實在太難熬。
他陪著人在噩夢中輾轉掙扎,江獨慎就像是個睡不安穩的小孩,就連在睡夢中都緊鎖著眉頭,嘴裡時不時低低地講著夢話,然而每次只要明朗輕聲安撫,他又能平靜下來,陷入短暫的安眠。
明朗不敢再離開,乾脆靠坐在對方床邊陪著人睡,自己玩了會兒手機,最後半睡半醒地打起盹兒,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晨,手機鬧鈴突然響起,明朗一個驚醒差點沒把握在自己手裡的手機扔出去,他趕緊按掉,生怕吵醒床上好不容易陷入深睡的人,看到對方似乎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還在沉睡,他才長呼了一口氣。
明朗有些懵逼地發了會兒起床呆,然後環視周圍一圈,房間裡暗的完全看不出時間,他瞄了眼手機,七點三十二分,按理說太陽已經出來了,但都被一整排落地遮光窗簾牢牢擋住,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人的房間他進過三次,每次都是又暗又冷,密不透風。
這對一直「向陽而生」的明朗來說非常的不習慣,不管他在老家的房間,還是現在自己租的房子,都是常年不拉窗簾的。
明朗心想,得想個辦法幫江老闆改掉這種不利於通風透氣,暗無天日的封閉式生活習慣才好。
他迷迷瞪瞪地想些有的沒的,然後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江老闆懷裡,昨晚他們最初是十指相扣的,也不知道這人是把他的手當成了抱枕還是什麼,現在竟然變成他整條小臂都被對方抱在懷裡。
這下明朗陷入糾結,他胳膊又重又麻,但是又不敢動。
當然,被男人抱著小臂的溫熱細膩觸感也讓他不想動……
就在他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之時,一陣交響樂來電鈴聲響起。
床上的江獨慎因為這熟悉的音樂而悠悠轉醒,明朗一個激靈,猛地把手臂從人懷裡抽出。
男人終於睜開眼,因為四周太暗以及沒戴眼鏡,眼前模糊的高大黑影讓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仰。
明朗眼明手快一個俯衝接住了人,然而同時也像狗血肥皂劇一樣以一種曖昧又詭異的姿勢把人摟在懷裡。
下一瞬江獨慎已經意識到眼前的「不明物體」是誰,他屏住呼吸,整個人僵住。
最怕空氣突然沉默。
更怕直男癌把沉默點破。
「抱歉,我不是故意……哎,江哥,你眼角有眼屎。」
回應他的就是一腳飛踢,褲管中隱約可見一小截白皙粉紅的腳踝。
明朗被人踹下床,腦子裡只有那截可愛又可憐的纖細腳踝,甚至變態地回味對方踹他身上腳掌的漂亮形狀。
等他YY完一圈回過神,從地上爬起,年長的男人已經接通了電話,伸手摸到床頭柜上的金絲眼鏡,戴上眼鏡後利落起身下床。
兩隻耳朵紅撲撲的。
男人隔著床瞪了他一眼,黑幽幽的眼也不知道是因為剛起床,還是在生氣,顯得濕漉漉的。
瞪完人,江老闆就轉身朝門口走了,背對著人,一手端著手機,一手悄悄地抹眼角。
明朗這人心裡也沒點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迷惑發言是不是惹人惱羞成怒了,只道這人剛起床衣服也不多穿一件,竟敢只穿著昨晚那件單薄的襯衫就往外跑!
於是他趕緊拿起床上自己的羽絨外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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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唧唧濕漉漉的小可憐江老闆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