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年後回來，明朗跟著部門裡的年輕人一起喜喜慶慶拜年「掃樓」，討了不少紅包，開工第一周有些同事還在休假，因此節奏還比較平緩，大家一般做下新一年的工作規劃，各團隊開新年第一次例會做動員和鼓勵。

  第17章年後回來，明朗跟著部門裡的年輕人一起喜喜慶慶拜年「掃樓」，討了不少紅包，開工第一周有些同事還在休假，因此節奏還比較平緩，大家一般做下新一年的工作規劃，各團隊開新年第一次例會做動員和鼓勵。

  第二周開始，所有工作開始正式開展，一切重回正軌，工作節奏明顯變快。

  明朗也不例外，他在瀚江合作項目上擔當PMO的角色，因此除了項目大會，他還經常需要參與不同團隊間的進度會，以把握項目整體進展 ，調整下一步跟進事項。

  他原本只是正常重視這次項目機會，認真完成自己的工作，但現在卻越發勤奮，幹勁滿滿，加班時長居部門前列，連辛承宇都說他一天到晚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他現在和江老闆和好了，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江獨慎在年後竟然親自直管了卜方這個項目，讓整個項目組都「虎軀一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前那頓飯招待得過於符合江總的喜好，竟然突然得到甲方老總的青睞。

  從那時起明朗的心態就開始逐漸「扭曲」，對自己和團隊的工作都以接近偏執的高要求去推進，他腦子裡各種各樣的想法糾結又複雜，反正總結來說就是——他無法接受自己在江獨慎那表現不好，內心總是帶著一種想讓對方刮目相待的想法，只要一想到那雙黑眼裡會露出欣賞，嘴角勾著淡淡的笑，稱讚一句「幹得漂亮」，他就莫名亢奮。

  不對，江老闆應該不會說「幹得漂亮」這種話，明朗忍不住偷樂，這人大概最多只會輕飄飄夸一句「不錯」吧。

  「你能不能不要發出這種發春一樣的笑聲。」一旁傳來辛承宇涼颼颼的聲音，對方以一種「孩子又開始犯傻了」的眼神斜眼看著他。

  明朗繼續「呼呼」笑兩聲，心情愉悅，當沒聽到，老神在在搖了搖頭，「愚蠢的人類啊，你不懂。」

  辛承宇決定遠離這個最近變成工作狂不止，還莫名騷包的男人，準點下班和女朋友談戀愛去了。

  

  明朗點了個外賣後重新投入工作，原定下周三和瀚江開會過當項目進度及規劃，但瀚江那邊臨時通知自家江總臨時有其他緊急安排，需要提前到周一，導致整個卜方項目組都緊張起來，不得不在美好的周五晚加班，而負責整理和編寫會議材料的明朗也因為會議時間更改而莫名有些焦慮，雖然初版材料他早就準備好，但還是趕緊一邊對已有材料進行整理，一邊根據其他團隊新提供的內容調整報告框架，總之就是小心再小心，反覆確認，生怕哪裡沒做到位。

  這個周末大概率泡湯了，但他卻甘之如飴，加班到晚上十點多還精神抖擻兩眼發光地緊盯電腦屏幕。

  手機震了下，明朗目不轉睛，只是伸出長臂漫不經心地在桌面上摸索，終於在層層資料下「挖出」自己手機，低頭一看，竟是江獨慎發來一句「吃飯了嗎」。

  明朗忍不住笑出聲。

  江老闆現在有「長進」了，可能是之前吵架時自己言語之間嘲諷過對方從不主動聊天，還自諷一廂情願，現在這人每天雷打不動都會發來一句問候。

  60%問吃飯，30%問下班，10%是天氣預報截圖，大概是提醒他帶傘或者多穿衣服的意思。

  明朗真的覺得這個比他年長好幾歲的男人一板一眼得十分可愛。

  他火速回了個委屈哭泣表情。

  江老闆緊跟著回覆：【？】

  明朗勾起笑，拍了張自己桌面的照片發過去，然後十指飛舞:【苦逼加班ing……某位甲方大佬把下周三的會改到了周一，可憐的乙方只能周末趕工了。】

  江獨慎此時也一樣在瀚江大樓里加班，看到這條消息後頓了頓，隨手翻了下鄭拓風剛放桌上的下周行程表，微微皺眉，想了會兒後回道：

  【非緊急行程一般是助理調整安排，我並不知情，如果確實有困難，可以改時間。】

  看到這一本正經的回覆，明朗愣了下，然後突然整個人癱坐在工椅上，仰頭捂臉，忍笑忍得渾身發抖，嘴角的弧度怎麼都壓抑不住。

  江老闆究竟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啊？之前知道他是卜方員工時還說要「避嫌「，現在卻這麼自然地給他「開後門」了嗎？

  但是明朗不打算調侃對方，一是擔心正經的江老闆被提醒後又打算「避嫌」而疏遠，二是他真的很享受江獨慎時不時對他流露出的，不自知的縱容。

  【開玩笑的，我們項目組很早就開始準備下周的會議了，其實問題不大，只是畢竟是年後第一次會議，大家有些緊張罷了。】想了想，他又補充：【更何況現在江總直管我們項目，不容有失！努力.jpg】

  江獨慎淡淡笑了，他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向來麻木無波的黑眸少見的柔和，映射著夜色和流光，顯現出幾分生機。

  【別太晚。】

  明朗回了一個「沖啊」的表情包，怪有趣的，江獨慎彎了彎眼，猶豫了會兒，蓋上筆記本，站起來拿起西裝外套，難得想提前一些下班。

  走出辦公室大門，外面辦公桌前坐著的年輕男子就連忙站起身。

  「江總。」

  江獨慎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看向鄭拓風：「不是讓你先下班了嗎？」

  鄭拓風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紅：「剛好也有些事情沒收尾……」頓了頓，有些緊張詢問：「您下班了？今天似乎早了些。」

  江獨慎淡淡頷首：「嗯，早點回去休息。」然後毫不停留地大步往前走，鄭拓風慌忙關掉電腦，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小跑跟上去。

  兩人站在電梯間等電梯，一片沉默。

  鄭拓風忍不住用餘光偷偷觀察自己領導，對方只是站在那裡，目光並不聚焦，似乎不像往常冰冷，但渾身散發的距離感還是稍微讓人有些不自在。

  鄭拓風知道江獨慎向來不是故意去營造沉重或充滿威壓的氛圍，他能在談判桌上精明銳利巧舌如簧，也能在公司內部演講時談笑風生溫潤如玉，但這個男人私底下是冷寂的，他的存在本身就能讓周圍的空氣變得凜冽。

  這點沒有人比經常需要單獨面對江總的鄭拓風更清楚。

  但偏偏正是這人的多重面具，讓他捉摸不透，又被深深吸引……

  「叮」一聲電梯到達最高層，鄭拓風側身擡手擋住電梯門讓江獨慎先進去，電梯門緩緩關上，密閉的空間似乎讓鄭拓風稍微找回一絲安定感，他憋紅臉，鼓起勇氣開口：「江總，我當司機送您回去吧，您也累了，可以在后座休……」

  「不必。」江獨慎面無表情兩個字就打斷了對方，金邊眼鏡下的黑眼平靜無波。

  鄭拓風黯然低頭，掩飾不住失落。

  電梯到達1樓，電梯門打開，但隔壁的人卻沒有動，江獨慎有些不耐，終於側過頭斜了對方一眼，鄭拓風嚇得一震，下意識地往電梯外邁了出去。

  電梯門關上前，江獨慎冷漠地提醒：「我不需要想法太多的助理，你好自為之。」

  江獨慎在這些方面其實並不遲鈍，甚至可以稱之為敏感，小時候他最先學會的就是察言觀色，就算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對方對自己是什麼想法，是否有期望從他身上獲得的東西，他也能在短時間的接觸中快速辨別清楚。

  陳德鳴說這是一種應激表現，但江獨慎更傾向於認為這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不管是工作還是人際上都能讓他節省更多時間。

  但是，他最近也確實有分辨不清的時候……

  江獨慎開著車在路上疾馳，思緒有些飄散，快回到他家附近，繁華和熱鬧逐漸褪去，回歸安靜，挽月公館在鬧市中獨辟一方淨土，路旁高大的樹木把夜空遮蔽，江獨慎放慢車速，擡頭看到一輪朦朧的圓月嵌在天空中，仿佛跟著他的車子一起往前行走，如影隨形。

  回到小區車庫停好車，他沒有急著下車，反倒下意識地再次按亮手機屏幕，確認那個年輕人後來還有沒有發其他信息——比如，會不會接著之前的話題，讓他更改會議時間，或者，提前打聽下他關心的項目問題，以便會議上有的放矢，也防止被問個措手不及。

  但都沒有，他們的聊天記錄還是停留在明朗最後發來的「沖啊」表情包上。

  江獨慎不認為自己的多疑和揣測有什麼問題，長久以來無數事實證明了他的揣測往往是正確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理性分析的本能，也不覺得有必要控制。

  尤其是明朗那晚應該已經發現了他的不正常。

  對方發現了他的怪異，卻還是願意重新和他保持聯繫，而且，目前看來，明朗似乎對他並無所求。

  江獨慎向來很清楚自己擁有一定的財富及社會地位，也擁有一定的權勢及影響力，但那個年輕人卻似乎都不太感興趣，兩人的日常聊天大多以明朗的分享輸出為主，除了那晚除夕夜問過他家裡怎麼過年，對方幾乎從未打探過他的個人情況。

  江獨慎有些迷茫，人的群居動物本質決定了他們總是傾向於從他人身上尋求自身所需，不管是物質的，還是情感上的。

  就如同他需要這段網友關係去保持和外界的關聯，持續訓練自己去進行正常個人交際的語言交流，同時緩解因長時間壓抑情緒而產生的強迫症狀。

  但明朗又希望從他身上獲得什麼呢？他過年轉過幾次紅包對方都無視了，他怕影響剛修復的關係也沒有多提，如果不是物質的需求，對方是……對他存在情感的需求嗎？

  江獨慎一頓，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跳加速，他微皺眉，右手緩緩擡起捂住自己心臟的位置，又搖了搖頭。

  從前幾次接觸來看，年輕人對他似乎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但確實又對他的私生活表現出了一定的在意。

  有點像陳德鳴和蔣逸作為好友的關心，但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長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江獨慎陷入沉思。

  可以的話，他希望可以長久保持和明朗的關聯，這段關係非常契合他的需求，他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緒非常平和，而且少有地感到愉悅……因此，他希望弄清楚對方想從他身上獲取什麼，他會儘可能滿足。

  或許他們可以在現實中也產生關聯，江獨慎想。

  偶爾一起吃飯，或者消遣一小段時間……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去哪裡，做什麼。

  察覺到自己因為這些想像而感到期待，江獨慎摘下金邊眼鏡，擡手揉了揉眉間，收回思緒。

  收益越高風險越高——

  他需要時刻觀察，保持警惕，以及，必要時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