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新娘8
2024-09-14 04:55:25
作者: 蕭二河
白骨新娘8
月色皎皎,為元遇卿的軀體鍍上一層水銀般的流光,林執抱擁著他,整個人像被埋在滾燙的月光里。元遇卿雙唇鮮紅,滿目情動,林執的雙肩聳動,腹腔凹陷,腰線像海浪起起伏伏,而元遇卿是操縱他的暴風。
林執的背先是繃成一張被拉滿的弓,似乎有根無形的箭矢貫穿他的身體,以至於他像條被釘穿七寸的、光滑的蛇,在一陣劇烈的痙攣之後,林執眼前的月亮已經變成無數個白噪點,淋漓的水聲,粗重的呼吸聲,獵獵的風聲,都攪拌在一起漿住他的大腦。
「阿尋,阿尋。」
元遇卿光是用炙熱語氣的呼喚林執,就能把他融化,林執有氣無力地薅住元遇卿的頭髮:
「別撒嬌。」
「阿尋,既然你我已行夫妻之實,我會娶你為妻。」
林執不顧身體酸痛一下子從地上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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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元遇卿被林執的反應嚇了一跳,慌得舌頭開始打結:
「阿尋你、不、不願?」
「你看不出來我是男人?」
「是男人又何妨?」
「你是真心喜歡我?」
「莫非阿尋與我歡好並非出自真心?」元遇卿下垂的眉梢宛似被愁緒壓彎的柳枝點在水面,「阿尋待我好生薄情,我不過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元遇卿這怨婦相看在林執眼中卻有些裝模作樣:天底下就沒有老實的男人,就算表現得再人畜無害,身體反應可是做不了假的。林執打開雙腿勾住元遇卿,攀到他身上。林執很輕,元遇卿又力大,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勁就能把林執托起,林執扯著元遇卿的嘴角拉扯到變形:
「有時候是真想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元遇卿拉著林執安放到他身上,兩人又嵌合到一起,他搖晃著林執在自己的身上劇烈起伏顛簸,眼圈有點紅,委屈至極:
「阿尋嫌我是一介鄉野村夫……」
「你閉嘴。」
林執嗔怒地捂住元遇卿的嘴:
「我要真嫌棄你,現在我們在做什麼?」
元遇卿將此話視作鼓勵,更加賣力。
事了林執只覺得魂都要被頂飛了,意識被衝撞得破碎,身子軟得像團泅水的棉花,還是由元遇卿為他濯洗身體,林執被捏紅的雙腿虛虛地搭在元遇卿身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遇卿我問你,若是有朝一日我負了你呢?」
在這種纏綿溫存的旖旎時刻,問出這樣的問題無異於是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元遇卿先是一怔,繼而似笑非笑地說:
「若你背棄於我,我就算化作骷髏、化作灰、化作厲鬼也要纏住你,生生世世都纏著你!」
旋即元遇卿又綻開純真的笑顏,俯身去吻林執:
「當然是玩笑罷了,我怎捨得?阿尋可別當真。」
「我是認真跟你討論這件事,」林執托著元遇卿的臉,「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你?」
元遇卿想了許久,說:
「我要你償還一滴眼淚。」
林執半信半疑:
「僅此而已?」
元遇卿苦笑:
「阿尋,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惡毒的懲罰了,我怎捨得你落淚?」
林執不做言語,元遇卿用蓮花簪挽起林執的濕發,披著濕透的衣裳抱林執下山。
相比起魂飛魄散的林執,元遇卿則滿心滿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歡喜,他步履輕快,寬闊的胸膛里心臟正興奮地敲鑼打鼓,林執的耳朵不偏不倚正好聽著他搏動的心跳,聽得他心煩意亂:
「你是個超級無敵戀愛腦吧。」
「何為戀愛腦?」
「就是愛一個人愛到像被下蠱了一樣昏了頭。」
元遇卿竟然還端正了態度問林執:
「你對我下蠱了?」
「……我克夫。」
林執假借玩笑說出真心話,欺騙元遇卿並非他本意。
「那我們就來世再做夫妻。」
林執由於元遇卿的樂觀而起了一身汗毛:
「不,我不信什麼上輩子下輩子。」
元遇卿只是笑笑,不做辯駁。
走到村口,林執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元遇卿繼續抱著他,他自我感覺體力和精力恢復得差不多,結果剛雙腿落地就像只軟腳蝦崴了一下,幸虧元遇卿出手將他扶穩。
「我會跟小慈和小棠說明此事。」
「你別嚇到孩子們。」林執都能想像得出元遇慈氣急敗壞來找他拼命的場景了。
「我是兄長,也是一家之主。」
元遇卿難得擺出年長者的威嚴,林執想到他才二十歲,就有種看小孩裝大人的好笑。
「可是村民那邊你要怎麼解決,你不是說上元村非常排外嗎?」
「我自有辦法。」
林執暫時想不出還能有什麼理由刁難元遇卿,便推了他一把:
「你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元遇卿順勢抓住林執的手,把臉貼進林執滾燙的掌心裡,他的臉由於山間寒氣的侵襲而略略冰涼,目光卻是兩團在漆黑幽林中躍動的熾烈野火:
「你來暖我可好?」
林執早已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夢見那天,牆上停止的時鐘,滿桌豐盛的菜餚,藏在餐桌下的球鞋,存放在冰箱中的生日蛋糕……都成為這段記憶里不可或缺的錨點,時鐘不知停在哪天的三點五十七,桌上擺著糖醋排骨、燉牛腩、紅燒肉和清炒菠菜,這些都是林著愛吃的菜,球鞋是林執特地挑弟弟喜歡的白色,容易髒,但林執會幫他把鞋刷乾淨,蛋糕也是兄弟倆常吃的那家麵包店訂的,老闆聽說是林著成年生日,特地送了兩根數字蠟燭——由於林執記得太過清楚,因此夢裡也毫無邏輯紕漏,連痛苦都是如此真實地等比復刻。
林執害怕這個噩夢,就像看一部恐怖電影不敢看到恐怖場面,因此他壁虎逃生似的扼斷夢境,淚流滿面地醒了過來,眼前是奇美拉熟睡的面龐,黑色的髮絲凌亂地散在他臉上,如同覆蓋著一層黑紗,林執為他把頭髮別到耳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元遇卿——元遇卿被這輕微的動靜給弄醒了,喃喃道:
「阿尋?」
「吵醒你了?」林執想不到元遇卿會這麼敏銳。
「不。」
元遇卿抱住林執,將腦袋埋在林執懷中再度熟睡。
第二天林執起得很早,因為他下半夜都沒怎麼睡。不僅僅是由於噩夢,越來越短的試煉時限致使林執不可避免地陷入焦慮狀態:來上元村的第三天,關於桃花鐲的線索僅有從元遇棠口中聽來的傳說,他把元遇卿扒光了也沒能找到,鐲子既不在元遇卿身上也不在元遇棠身上,那只可能是由元遇慈保管了……
正當林執苦想之際,一隻寬大的手掌遊走在他的腰際,他轉過頭去看元遇卿,他半夢半醒的,像只撒嬌的小狗用鼻尖親昵地蹭林執的臉頰:
「你身上好涼。」
元遇卿的頭髮很長,掃在林執的頸間,癢得林執撥開他頭髮:
「別鬧我。」
元遇卿順勢抓住林執的手腕,零零落落地順著他的手臂一直吻到他胸口,林執繃緊身體,腹部微微凹陷,他的軀體是一道優美的白橋,以此承載著元遇卿。
「這枚吊墜有何來歷?」
元遇卿側身躺在林執身邊,手肘支撐著腦袋慵懶地問他,林執為了滿足元遇卿的好奇心,便打開弔墜蓋子將裡面林著的照片給他看:
「你不是問我在找什麼人嗎,我在找他。」
元遇卿吃味地說:
「他是你何人,你竟能尋他到此處?」
林執來上元村純屬意外,不過說是為了找林著也沒錯……元遇卿見林執走神,更是心涼:
「莫非他是你舊愛?」
林執無語地解釋:
「他是我弟,親弟弟。」
元遇卿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原來是小舅子啊,失敬失敬。話說回來,這畫像出自何人之手?這畫工實在驚為天人。」
「這不是用畫的,是用一種叫相機的工具拍的,」林執也解釋不清楚,「反正圖片上是什麼樣,現實中的人就是長這樣。」
「相機?」
「你們現在還沒有,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就會有了。」
元遇卿敏銳地捕捉到林執話語中的關鍵信息:
「阿尋你為何知曉?你是從幾百年、幾千年後來的人?」
「天機不可泄露,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林執心驚膽顫地搪塞元遇卿,所幸元遇卿還算聽話,並未繼續追問,伸手從枕頭下摸出那隻上鎖的扁長木匣,接著從袖子裡取出並蒂蓮花簪,將髮簪頂部取下——這簪子竟然還暗藏玄機,是一把小鑰匙,元遇卿把鑰匙頭戳進小鎖孔內,咔噠一聲,鎖開了——木匣內是用紅布包著一隻晶瑩透亮的粉色玉鐲,林執呼吸瞬間凝滯,元遇卿將鐲子取出置於林執眼前,無比鄭重道:
「這是我的傳家寶桃花鐲,以此作為聘禮,阿尋,你可願嫁與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元遇卿的眼睛像黑得透明的水,深沉又多情,這一刻林執只覺得胸口滲出陣陣刺痛,甚至不敢直視元遇卿的臉,只是悶聲說:
「好。」
元遇卿權當林執在害羞,他將桃花鐲套進林執的手腕,露出甜蜜的微笑——隨後元遇卿用力拽過林執,將他狠狠地釘在身下,林執出於本能掙扎,卻又出於愧疚而放棄抵抗。
林執把臉埋進被褥里,偶爾泄出幾聲悶哼,他的身體如同被釘在標本台上還在瀕死掙扎的蝴蝶,凸起的肩胛骨仿佛隨時能刺破綿薄如紙的細膩肌膚,振翅掙脫元遇卿的桎梏。
忽然林執感覺到有什麼液體滴落在他的背上,起初他以為只是元遇卿流的汗,直到他回過身去看,才發現是元遇卿的眼眶周圍一圈都被眼淚燙紅了,眼角淚痣一襯,更顯淒婉可憐,林執心軟,用融化掉的黏膩聲線柔聲問他:
「怎麼哭了?」
「我怕這一切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林執第一次認真思考「為情流盡一生眼淚」的合理性,真怕哪天元遇卿活活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