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新娘6

2024-09-14 04:55:21 作者: 蕭二河

  白骨新娘6

  「叩叩——」

  深更半夜冷不防有人敲門,哪怕林執不是在做虧心事也會被嚇得一個激靈,鑰匙沒拿穩掉到被褥上瞬間消失。

  

  「【所羅門之鑰】已回收至【道具背包】,若要使用該道具,請再次打開【道具背包】選擇使用」

  從黑影的體積推測,來人應該是元遇慈。

  在這短短几秒,林執奔逸的思緒已經假想出無數種自己開門後遭遇不測的慘狀,索性裝睡不理會元遇慈。

  「我知道你還未就寢,開門。」元遇慈的聲音比夜色還涼。

  林執繼續裝死。

  「咚咚咚——」

  元遇慈敲門的頻率和力道充斥著不加掩飾的戾氣:

  「開門。」

  林執鐵了心要和元遇慈對著幹,他倒要看看元遇慈是先把元遇卿招來,還是先把門拍爛。不過元遇慈也只是試探,既然鬧出這樣的動靜林執都不作回應,他只得說明來意:

  「我有一物要取,取完便走,絕不停留。」

  「……我看是來取我的狗命吧。」

  「不是。」元遇慈瓮聲瓮氣地否認。

  「我憑什麼信你?」

  畢竟元遇慈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按進蓮花缸里淹死的狠角色,林執還沒傻到會相信他的鬼話。

  「那你說該如何?」

  林執不給元遇慈任何機會: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元遇慈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竟認為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實在荒謬至極!」

  林執懶得辯駁:

  「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我也沒辦法。」

  「……罷了。」

  興許是元遇慈自有考量,不作糾纏便離開了,林執反倒有些後悔沒套他的話,什麼寶貝能讓元遇慈三更半夜跑來敲門,又或者元遇慈僅僅以此為幌子,本意是為了害命。況且這裡明明是元遇卿的房間,卻是元遇慈要來拿東西?林執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暫時先不打開木盒,以免他沒能立刻離開下元村反而徒生事端。

  這一夜林執反覆織造著淺薄脆弱的夢境,害得他不得不從瞑昧的睡眠中脫困,醒來發了半宿的呆。

  清晨元遇卿來敲門,林執頭重腳輕地下床為他開門。

  「阿尋,昨夜睡得可還安穩?」

  元遇卿這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讓林執深感疲憊,從元遇卿滿面春風的狀態來看,他對昨夜發生的事並不知情。林執只得強打起精神回應元遇卿:

  「我睡得很安穩,多謝關心。」

  倒不是林執寬宏大量,而是元遇慈昨夜的反常舉動讓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他想看看元遇慈究竟意圖為何。

  「你別在門外傻站著,快進來坐呀。」

  林執招呼元遇卿,元遇慈宛如吊靴鬼陰沉沉地從元遇卿背後冒出,譏諷道:

  「這會倒不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了?」

  這小子可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林執與他針鋒相對:

  「不怕真小人,但防偽君子。」

  「你倒是會賊喊捉賊。」

  其實元遇慈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沒林著大,只是他少年老成、城府頗深,還處處針對林執,林執迫不得已才和他一般見識。元遇卿哭笑不得:

  「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和睦共處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讓遇慈不開心了,遇慈要是願意告訴我,我一定會認真改正的。」

  元遇慈對這招美人計無動於衷,拂袖而去:

  「哼,這種伎倆也就只有大哥會上當。」

  看來元遇慈對元遇卿有所顧忌,只要有元遇卿在場,元遇慈就不會和林執產生過激衝突,而是會刻意避開和林執接觸。

  「小慈平日並非如此,」元遇卿愁眉苦臉,「著實不知為何他對你這般無禮。」

  林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

  「如果我真是來騙你的狐貍精怎麼辦?」

  「阿尋定有自己的苦衷。」

  「……為什麼你這麼信任我?」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元遇卿忽然問。

  林執飛快否認:

  「不,我不相信。」

  「我娘生前說過,我眼角這顆痣非吉相,註定我今生會為情所困,因所遇非良人流盡一生眼淚,」元遇卿笑著搖頭,「只是彼時我年紀尚淺,不明她話中真意,甚覺荒謬。」

  「我也覺得。」

  在林執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男生女相非富即貴,現實是他的長相導致他度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學生時代。

  「可昨日我看你的第一眼,便淚流不止,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許是遇上命中的克星了。」

  元遇卿的臉比後院中的濫濫桃花還要嬌紅動人,卻讓林執心口發酸舌尖發苦:他從來沒有對誰心動過,溫柔的,體貼的,沉穩的,陽剛的,自信的,漂亮的,可愛的,帥氣的,女人,男人……林執或許會因為長相或性格多看對方一眼,但僅僅也只是看一眼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大概是原生家庭帶來的負面影響,林執從小就認為愛情是人類最無用的情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累贅,他和林著就是累贅的實體化。

  「你是林黛玉啊還要為男人流盡一世眼淚。」

  「林黛玉是何人?」

  「……」林執撇撇嘴,「那你對我就是一見鍾情了?」

  元遇卿羞得像蒸熟的蝦兒,林執從沒見過哪個男人比他臉皮還薄的。

  「怎麼不覺得是命中注定呢?」

  「我倒覺得是見色起意。」

  元遇卿驚叫連連:

  「不是的阿尋!絕非如此,我對你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如有邪念我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你叫那麼大聲幹什麼?嗯?是不是問心有愧?」

  「我不是、我絕非——」

  林執笑了,男人最懂男人,這元遇卿倒也沒看上去的那麼單純老實,想到此處,林執不由得笑意更深,他衣袂一甩,旋身坐到元遇卿的大腿上。

  如此輕佻的出格舉動使得元遇卿瞬間僵硬,林執捧起元遇卿的臉,笑得千嬌百媚:

  「難道只是我一廂情願?」

  「阿尋你莫再欺負我了……」

  元遇卿眼窩子極淺,稍微作弄就要哭不哭的紅了眼眶,頂著奇美拉的臉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林執鬼迷心竅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這個吻極輕,如蝴蝶翩翩振翅拂過元遇卿的唇,卻在元遇卿的世界裡掀起驚濤駭浪,嚇得他像只炸毛的貓兒跳起把林執從腿上掀翻,林執輕呼一聲,元遇卿反應迅速地撈過林執的腰,滾燙的手心透過衣物布料簡直要在林執的肌膚上烙下寬大的掌印。

  「是我冒犯了!」

  元遇卿放開林執,慌不擇路地轉身逃離。

  之後元遇卿草草用過早膳便與元遇慈出門去了,林執難免擔心會過猶不及反而把元遇卿嚇跑,可是沒道理啊,林執過去遇到的追求者,要麼甜言蜜語,要麼殷勤獻媚,無論行為粉飾得多麼浪漫美好,剝開這些各式各樣叫人目眩神迷的糖衣炮彈,內里的本質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想睡林執。

  不過這才是人之常情,常人把「愛」這個肉麻字眼冠冕堂皇地掛在嘴邊,不外乎圖錢圖色圖權,就算養條狗也講究提供情緒價值,所以林執不相信元遇卿對自己別無所求,不圖色還能圖什麼,他孑然一身有什麼是能給元遇卿的?總不能是要他的命?

  元遇棠見兩個哥哥離開,屁顛顛地跑到林執面前,甩了甩手中的紅繩朝他撒嬌: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陪我玩翻花繩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林執把元遇棠抱到腿上,親昵地將她摟在懷裡,手指靈巧地把紅繩翻出圖案:

  「好好好,小棠說什麼都好,我現在怎麼變成仙女姐姐了?」

  「因為你陪我玩。」

  「那你的哥哥們也陪你玩,他們是什麼?」

  「他們才不陪我玩,他們是豬頭哥哥。」

  林執被元遇棠逗得大笑不止,可惜他不是什麼仙女姐姐,而是接機從元遇棠那邊套話:元家兄妹的父親是上元村的前任族長,後夫妻倆因重病雙雙去世,由長子元遇卿繼任族長之位,已三年有餘。

  這麼算來元遇卿當族長時僅僅十六七歲,村民們怎麼會放心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給一個少年來擔任?

  「你們族長還是世襲制?」

  「世襲制?」

  「比如你爹爹是族長,你爹爹把族長的位子傳給你哥哥,你哥哥以後把族長的位置傳給他的孩子。」

  元遇棠悠悠地晃動著小腿,把紅繩勾成五角星:

  「爹爹說我們這一脈有特殊能力,能夠保護上元村。」

  林執還沒見過五角星圖案的翻花繩,無從下手,只能認輸:

  「我不會翻這麼複雜的圖案,是小棠贏了。你說的特殊能力是什麼呀?」

  小孩子沒防備心,頗為得意地向林執炫耀:

  「我們有移形換位之能,能跨越時代、穿行古今。」

  林執笑盈盈地鼓起掌,眼皮一抽一抽地跳:

  「哇,這麼厲害!可以表演給姐姐看看麼?」

  元遇棠立刻癟了下去:

  「我……我做不到。」

  林執循循善誘:

  「小棠這麼厲害,還會翻星星,怎麼會做不到呢?」

  「此乃天機,天機不可泄露,因為你是仙女姐姐我才告知與你,」元遇棠板起肉乎乎的臉裝深沉,「你萬萬不可外傳!」

  林執用力點點頭,舉起手對天發誓:

  「我如果泄密,就五雷轟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遇棠嚇壞了,扎著兩根細辮的小腦袋搖成撥浪鼓:

  「不行不行!你死了誰陪我玩?你不能死,這樣我們才能天天在一起玩。」

  「好啊,都依你,所以是什麼秘密?」

  林執對元遇棠的喜愛是真心實意,欺騙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林執多少有些愧疚。

  「想要穿越時空,必須用我們這一脈的鮮血催動桃花鐲,」元遇棠將手中的紅繩重新翻出一個基礎圖案舉到林執面前,「喏,該你了。」

  林執心慌意亂,連勾紅繩的手指都在顫抖,元遇棠倚在他懷中嗲聲嗲氣地撒嬌:

  「仙女姐姐能不能一直陪我玩?」

  「這兒又不是我家,萬一哪天我被趕出去呢?」

  「你嫁給我大哥做我嫂嫂,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呀。」元遇棠天真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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