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新娘5
2024-09-14 04:55:19
作者: 蕭二河
白骨新娘5
縱使林執再遲鈍也能聽出元遇卿話中隱意,不免心有戚戚。元遇卿見林執不語,生硬地轉移話題:
「是我唐突了,阿尋你餓了嗎?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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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元遇卿黯然地收回髮簪,林執捉住他的手腕,嬌笑道:
「那以後你要天天為我梳頭。」
元遇卿雙眼發亮,喜不自勝:
「真的嗎阿尋!你當真答應?我不是在做夢?!」
「我騙你做什麼……」因為心虛,林執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那我這就替你挽發?」
元遇卿滿目期待地望著林執,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像只乞食的小狗,令林執不忍推脫:
「好。」
元遇卿嫻熟地用簪子為林執在腦後挽了個髮髻,林執借著水面反光左右打量,窺見一隅春光綻在發間,滿意地點點頭:
「盤得真好看,這是給多少女孩盤過發才練出來的嫻熟手藝?」
元遇卿漲紅了臉,可憐兮兮地辯解:
「不是、不是阿尋你想的那樣!是我娘說……不過是哄騙幼童的無稽之言,不提也罷。」
林執懷疑元遇卿在跟他玩欲擒故縱:
「哪有說一半不說了的?說來聽聽。」
「那我說了……阿尋不要笑我。」
「我怎麼會笑話你?」
元遇卿輕聲低語道:
「我娘說,若是日日為一名女子挽發,就能生生世世都拴住她的心,永不分離。」
「……噗。」
元遇卿委屈:
「你不是說不笑話我嗎!」
林執不會哄女人,哄男人可是有一套:
「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笑話你?我餓了,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元遇卿對林執毫無招架之力,他讓林執在宅邸里隨意走動,他去為林執準備早膳。林執不敢亂跑,就在蓮花缸邊觀賞錦鯉,他有些好奇,錦鯉又不是小貓小狗,叫它們名字,會有回應嗎?
林執確認四下無人後,小聲呼喚道:
「柿餅、柿餅……」
「好看嗎?」
少年變聲期特有的嘶啞聲線冷不防在林執身後響起,林執一驚,剛要轉身卻被狠狠扯住頭髮,元遇慈的聲音很低,像條蛇在林執耳邊嘶嘶吐信:
「我卜了一卦,世外禍水,覆滅上元,你接近大哥究竟有何意圖?」
想不到元遇慈年紀輕輕還有這等本事,卦象所示聽得林執心驚肉跳,只能佯作無辜:
「遇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個普通人,怎麼會有你說那樣的本事?」
元遇慈冷笑不已:
「上元村自古與世隔絕,從未有過外人踏足此地,你卻無端出現在大哥房中,若非魑魅精怪,還能是天外飛仙不成?」
林執小聲抱怨:
「你就當我是天外飛仙不行嗎……」
「你真以為糊弄大哥那套對我有用?我跟他不一樣,我可不會憐香惜玉,你若不說,我有的是辦法撬開你的嘴。」
元遇慈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恨不得把林執的頭皮活活撕下,既然元遇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執索性壞人做到底: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出現在這,你問我我問誰?而且你不是會算卦麼,你來幫我算上一卦,我從哪來、到哪去、想做什麼,你怎麼不算咕嘟——」
元遇慈竟一把將林執的腦袋按進蓮花缸中!林執猝不及防一大口水嗆入肺部,酸脹的刺痛在中樞神經里炸開,受驚的錦鯉在被攪得渾濁的水中慌亂游躥,耳鳴如驚雷隆隆作響,瀕死時受求生本能的支配使得林執竭力掙扎,試圖掙脫元遇慈的桎梏,偶然摸到腦後的髮簪,情急之中他摘髮簪一通亂刺,元遇慈不慎被劃傷卸了力道,林執趁機得以脫身,卻只覺得天旋地轉,跌坐在地劇烈咳嗽不止。
「哇啊啊——」
女孩撕心裂肺的嚎哭響徹整個元氏宅院,元遇卿火燒火燎地聞聲而來,只見元遇慈面色陰鷙地捂著血流如注的左手背,地面上濺開觸目驚心的斑駁血跡;林執倚著蓮花缸,長發和衣衫盡濕,手裡還緊攥著帶血的桃花簪,眼瞼和鼻尖因落淚而泛出惹人憐惜的紅;而無意間撞見這幕的元遇棠被嚇得嚎啕大哭,元遇卿匆忙抱起元遇棠,讓她背對著兩人:
「不怕不怕、小棠不哭了,哥哥蒸了桂花糕,我們去吃桂花糕好不好?」
然而元遇棠嚇得不輕,無論元遇卿怎麼哄都沒用,還是哭個不停,元遇慈將雙手背至身後,溫柔地嚇唬元遇棠:
「小棠忘了二哥所言?若是哭聲招來山中的大老虎,把我們統統吃掉,我們就只能在虎肚子裡團聚了。」
元遇棠立刻繃起濕漉漉的小臉,哽咽道:
「我不哭了,我、我不要大哥二哥被大老虎吃掉。」
「好好好,小棠乖,你先回房歇息,」元遇卿輕拍著元遇棠的背將她放下,「等下吃桂花糕。」
元遇慈也點頭:
「小棠莫慌,二哥只是跟漂亮姐姐玩呢。」
林執扶著蓮花缸站起身,狼狽地抹掉臉上的水,附和道:
「對對我們就是在玩而已。」
元遇棠的眼神瞬間驚恐:
「玩?」
林執低頭一看手中還握著染血的髮簪,趕緊把髮簪藏到衣袖裡,笑得柔情蜜意:
「這是大人之間的遊戲,等小棠長大就明白啦。」
元遇棠年紀尚小難辨其中真意,便雲裡霧裡地走了。
待元遇棠離開,元遇卿正視面前各懷鬼胎、眼神微妙的兩人,明顯是等誰先開口給個說法。林執不做任何辯駁,他到底是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元遇卿相信元遇慈的一面之詞也無可厚非。
沉默凝結成一層透明的油,沉重得讓林執有點呼吸不暢——也可能是他缺氧,最終是元遇慈率先發話:
「是我先動手。」
元遇卿的視線移向林執,就像大部分時間奇美拉看自己那樣,以至於林執產生一瞬間的懷疑:這個元遇卿是不是奇美拉演的……執不得不說點什麼了:
「他問我一些問題,我答不上來,所以他就用了些偏激的手段,我掙扎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他了,不過他也沒想殺我。」
「不,」元遇慈斜了眼林執,「我是起了殺心。」
能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想殺掉自己,林執真心敬元遇慈是條漢子,他含口脂似的抿了抿嘴:
「總之事情就是這個樣,先讓遇慈去包紮吧。」
「惺惺作態。」元遇慈嗤之以鼻。
「小慈。」
元遇卿難得擺出長兄的姿態板起臉,元遇慈這頭倔強的小牛犢,從鼻腔里輕蔑地吭了一聲,故意走過林執身畔時重重地別了他的肩頭,差點把林執撞進元遇卿的懷裡。
「簪子還是還給你吧,」林執取出藏於衣袖中的簪子,用手掌仔細擦淨簪尖的血跡,交予元遇卿,「我不配擁有它,只是……我做這一切也有自己的苦衷。」
「是與你所尋女子有關嗎?」
「……」
林執根本無從開口,只是搖頭,元遇卿並未強迫他,收回髮簪後體貼道:
「你不是餓了嗎,你先換身乾淨的衣裳,然後我們吃桂花糕去,好不好呀阿尋?」
林執聽著有些彆扭:
「你幾歲?怎麼跟我說話也像哄小孩?」
問起年齡元遇卿似閨中女子忸怩,羞於啟齒:
「我年方二十,阿尋可是嫌我年紀大了?」
「……閉嘴。」
飯後元遇卿將正房讓出給林執,然後強行拉元遇慈外出,避免他和林執共處一室徒生事端,又千叮萬囑林執的活動範圍不能超出元家宅院,生怕他被村民們發現招致殺身之禍。
上元村怕遭外來者泄密,被世俗侵擾這片淨土,因此有不慎迷途的樵夫、獵戶,亦或是戰亂逃難深山的流民,無關人等誤入上元村一律格殺勿論。
近百年間都沒有外來者踏足上元村,到元遇卿祖輩一代,規矩已演變為傳聞,沾染著一層蒙昧血腥的色彩,待元遇卿接任族長之位時,除了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已鮮少有年輕人知曉這個野蠻的陋俗。
兩人前腳剛走,林執的房門就被人敲響,黑影堪堪半門高,看影子還以為是米老鼠。林執開門,元遇棠面帶羞怯地望著他,黑葡萄似的大圓眼睛眨呀眨,嗲聲嗲氣地說:
「漂亮姐姐,我也想跟你玩,我想玩跳皮筋。」
小姑娘聽不懂元遇慈的陰陽怪氣,也有樣學樣地叫林執「漂亮姐姐」,林執對小孩向來沒有抵抗力,欣然答應——然後兩人跳了一早上的皮筋。
待晌午時分兄弟倆歸家,元遇棠和林執已是形影不離,此時林執在元遇棠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從狐貍精搖身一變成為漂亮姐姐了。
見此情形元遇慈心生不忿,又不忍責備年幼無知的元遇棠,吃過晚飯便撂下碗筷揚長而去。林執不好意思在元遇卿家白吃白住,殷勤地提出要負責洗碗,元遇卿不同意,怎麼能讓你幹這種粗活?放著我來,你去陪小棠玩吧。
不知是否由於手部受傷的緣故,元遇慈總算消停了,他刻意避開林執,不願與他共處一室。
是夜,林執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知道其他試煉者會不會也會遭遇某種突發情況,他該如何才能回到原來的時間線,要是留在上元村超過五天,試煉不就失敗了嗎……林執越想越焦慮,拿腦袋撞了兩下枕頭,感覺有什麼東西硌著,掀開才發現是那隻上鎖的木匣。
究竟是元遇卿對自己不設防備之心,還是木匣內所放之物並非貴重珍寶,總之現在它擺在林執面前,他很難不動心思。於是林執躡手躡腳地起身,就著透過窗戶紙的皎皎月色翻箱倒櫃,可惜沒能找到類似鑰匙的物品。
不過林執並不氣餒,他還有試煉道具【所羅門之匙】,雖然用來打開這個木匣上的鎖有點大材小用,但只要有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林執都願意嘗試。
林執用意念呼出系統界面,打開【道具背包】,【所羅門之匙】和【提燈女神的繃帶】都是可選擇狀態,他選中【所羅門之匙】,一枚細長的銅鑰匙憑空出現在手中。
接著林執將鑰匙對準鎖孔,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