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的父2

2024-09-14 04:55:02 作者: 蕭二河

  舊日的父2

  妙筆生花慢條斯理地解釋:

  「起初我隱瞞角色身份,是因為我認為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我可以先告訴你們「污染」是究竟是什麼,「污染」對「信徒」的身體和精神造成侵蝕,被「污染」的「信徒」精神和身體會發生變異,最終變成怪物。」

  「我認為妙筆生花說得有道理,」雄鷹若有所思地說,「既然「祭司」能夠判斷「信徒」是否被「污染」,又有共同的任務目標,「祭司」和「信徒」完全可以結盟。」

  水中月走到林執身邊,林執察覺到她的恐懼,往前一步護住她,與妙筆生花對峙:

  「你不告訴我們如何避免受「污染」,要是下一秒我們就受「污染」了,你就要殺掉我們了?」

  妙筆生花冷笑著打斷林執:

  「我當然知道如何避免「污染」,換做是你,你會一開始就把底牌全都亮出來嗎?只要你們信任我,我就有把握讓你們都通過試煉,但你一直在懷疑我,我沒有必須向你解釋的義務,你不願意跟我合作,那我們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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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執站在原地不動,雄鷹對他投來遺憾的目光,走向妙筆生花,而站在林執身後的水中月則暗暗攥緊林執的衣角,手抖得厲害。

  「希望你不會為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後悔。」

  妙筆生花的口氣聽似惋惜實則譏諷,由於林執沒怎麼說過話,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林執——林執早也有所察覺,只是無謂地笑了笑:

  「我從來不會對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後悔。」

  在妙筆生花和雄鷹離開後,林執回頭才發現水中月在默默流淚。

  「別怕,」林執柔聲地安慰水中月,「別怕,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告訴我。」

  「他怎麼能把殺人說得那麼輕巧?」水中月哽咽不已,「萬一巧舒也遇到類似的情況,她該怎麼辦……」

  林執怔了怔,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可能,也不敢去想壞的可能。

  「不要去做沒有意義的設想,」林執說服水中月也在說服自己,「先想辦法通過試煉。」

  水中月擡起帶淚的雙眼:

  「謝謝你……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當前事態完全超出林執的預料,短短一個下午,試煉者就劃分為三個陣營,還不包括剛開始就失蹤的奇美拉。

  「不必謝我,因為我也需要你,」林執眺望遠處海岸線邊漸沉的金黃落日,「先去找萌莉醬他們,他們不能死。」

  至少現在還不能。

  然而當林執和水中月回到山腳下,並未見到提前下山的三人。

  於是他們迅速在周圍展開搜索,發現在一處平坦空地上有一灘尚未乾涸的血泊,混雜著白花花的碎狀物,從血泊中延伸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凌亂血痕。

  「順著痕跡找。」

  林執帶領水中月沿著拖拽產生的血跡追蹤,最終在一片低矮雜草叢中找到被丟棄的屍體。

  屍體的五官被砸得血肉模糊,腦袋像個碎裂的陶壺,黃黃白白的半塊腦仁還血淋淋的掛在豁開的森白顱骨上。

  從身材和穿著判斷,這是彪哥的屍體。

  「不是妙筆生花他們殺的,就算我們和他們分開之後他們立刻下山殺人,他們也不夠時間把屍體轉移。」

  太陽徹底墜落,幽暗的海和漆黑的夜融成一片,世界被黑暗和無盡的單調海浪聲所填滿。

  水中月被彪哥的死狀嚇得不輕,又止不住地落淚,林執沉著地分析:

  「我們暫時是安全的,妙筆生花肯定比我們更著急要找到他們。話說回來,你餓嗎?」

  林執的話題跳躍讓水中月有些措手不及,她想了想:

  「好像……是不覺得餓。」

  「你還能走嗎?既然這座島除了山什麼都沒有,那線索只可能在這座山上,你要覺得累,我們就先休息,然後再去山裡。」

  林執很清楚,飢餓和疲憊只是身體層面,更致命的是精神上層層滲透的高壓和恐懼。水中月的狀態在進入「圓頂」前就不太好,林執必須時刻留意水中月。

  林執認為自己在大部分情況下是個冷漠的人,只不過水中月跟他有相似之處,經歷過才能體會到失去摯親的痛苦,因此林執才想跟她一起通過試煉,但若是水中月會嚴重妨礙到自己通過試煉,林執會毫不留情地放棄她。

  「能、當然能,」水中月急忙站起身跟緊林執,害怕被他拋棄在原地,「我一定不會拖你後腿的!」

  不知不覺蒼白的月亮升起,像一盞過亮的審訊燈高懸在頭頂,兩人趁著月色再度進入山中,但山上的樹木實在太過巨大,月光只能費力地從茂盛的樹冠間隙擠入森林中,在地上投下一塊塊拳頭大小的光點。

  林執在前方為水中月開路,他每一步踩在土裡身體微微地陷落,那種在水中行走的阻滯感又產生了。

  「那個小孩有跟你說什麼嗎?」水中月忽然問。

  林執反應了一下:

  「啊,沒什麼,他只告訴我他的代號叫奇美拉。」

  「我在想,既然『清除「污染」』是指殺死被「污染」的「信徒」,「信徒」的試煉任務要殺死「母巢」,是不是意味著『殺死角色為「母巢」的試煉者』,所以「母巢」就在我們這批試煉者當中。」

  目前百分百確定的信息有兩點:作為第一個說出試煉任務的嘟嘟貓必定是「信徒」,以及死去的彪哥不是「母巢」,否則自己現在應該通過試煉了。至於「祭司」真正的試煉任務,林執有個最的猜想:他們真正的試煉任務是殺死所有「信徒」,

  水中月憂心忡忡:

  「如果那孩子是「母巢」,我們該怎麼才能找到他?」

  林執回答得模稜兩可:

  「不知道,可能會回來吧,也可能不回來了。」

  「要是他不回來,我們豈不是就——」

  林執倏然停步,前方是一堵幾乎和地面呈九十度垂直的峭壁擋住兩人的去路,手腕粗的藤枝從峭壁傾泄而下,由於光線不足,林執無法判斷峭壁的高度,他抓住幾根藤條大力拽了兩下,試驗過它的堅韌性後遞給水中月:

  「你抓著這些藤蔓往上爬,有什麼危險我就在底下接著你。」

  水中月沒有接過林執手中的藤條,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林執:

  「我、我不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恐高……我怎麼這麼沒用……」

  眼看水中月的淚水浸濕她那張憔悴的臉龐,林執安撫她:

  「沒事,我先上去也行,然後再想辦法帶你上去。」

  「我真沒用,一直在拖你後腿,你別管我了,反正我什麼都做不了——嗚嗚嗚……」

  水中月跌坐在地捂住臉崩潰大哭,林執思考片刻後,蹲在水中月面前柔聲問:

  「你能幫我扎頭髮嗎?」

  「什麼?」水中月仰起濕淋淋的臉,有些不確定地復問,「扎頭髮?」

  「我頭髮太長了,但我不會扎,」林執指了指自己齊肩的頭髮,「你能幫我紮起來嗎?」

  水中月摘下腦後的皮筋,為林執綁了根小辮子,林執摸摸後腦勺那一小撮馬尾,向水中月道謝:

  「謝謝你,這樣方便多了。」

  林執之前幹過體力相關的工作,因此他的臂力比常人要強,加上他的體重偏輕,攀爬對他而言並不會太困難。

  這些藤條質地粗糙還長有細小毛刺,把林執的手掌和手臂劃得鮮血淋漓,他咬牙隨手抓住一根藤蔓要向上爬,卻抓到一根又濕又滑的條狀物,林執以為是蛇,立刻條件反射地甩開手——下一秒無數根滑膩濡濕的冰涼軟體纏住他的四肢和軀幹!

  與此同時林執聽到不計其數的聲音在大腦里竊竊私語,過量的未知信息洪流潰堤般灌注入他的腦海中,這是某種未知語言體系,像某種語言倒放且斷續卡頓,林執根本聽不懂,只覺得大腦因過載運作快爆炸了。

  頸間環繞的軟體驟然絞緊林執細瘦的脖頸,他清楚地聽見自己頸骨因壓迫發出「咔嚓咔嚓」的駭人聲響,他不得不張嘴呼吸,一根軟體趁機鑽進入他窄緊的喉口,口鼻內被塞滿,食道被異物強行侵入產生的反胃感交織腥臭腐爛的氣味,令林執條件反射地劇烈乾嘔起來。

  這些軟體像無鱗的、光滑的蛇,緊貼著林執的皮膚和衣物爬行,鑽進他的體內深處,頂進脆弱的腹部,那些軟體相互擠壓摩擦,發出嘰嘰咕咕的粘稠水聲。

  目不可視的未知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敏感度,軟體在林執的身體內野蠻地翻攪涌動,仿佛某種蠢動的未知生命迫不及待地衝破母體誕生於世,這陣由內向外將身體穿透的劇痛,讓林執有種腹腔中的血肉生生掏空一塊的可怖錯覺。

  那些根植於林執腦中的陌生話語,似乎在重複著同一個單詞,林執忽然之間竟聽懂了它的含義——「母親」。

  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林執的視線中出現幾行白色像素字:

  「試煉任務已更改為:

  任務1:殺死「舊父」

  任務2:誕下「新父」

  你的角色:「母巢」

  角色能力:可視一切在場角色身份/不受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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