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完）

  第77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完）

  林副隊僵住了：葉凌, 也能控制金屬？！

  葉凌身後，傅璋瞳孔亦縮了縮。

  原來，他從沒了解過真正的葉凌。

  那樣遲鈍、懵懂的人, 原來也有寒芒畢露的事時候。

  ——為了蕭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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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璋緊緊攥了下手。

  「鄭羽, 楊清, 沈德……」他深吸口氣，語速極快，一連點了十個人的名字, 「隨我入水, 接應蕭隊長, 為兄弟們斷後！」

  葉凌詫異回頭, 看了眼傅璋。

  傅璋正看著他, 仿佛在等他回頭。

  「你留在船上。」他深深看他一眼, 重新戴好潛水鏡, 帶著入水的十人，向下潛去。

  他依舊懷疑蕭淵, 也嫉妒蕭淵, 但這一刻，毋庸置疑，蕭淵是他的戰友。

  傅璋眼神堅毅，卻在看清身邊游過來的人時，險些破功：不是讓他待在船上嗎！

  葉凌可不理會傅璋什麼反應, 他很急——鯊魚, 又來了兩條。

  傅璋等人也聽出來了：前方不止一道嘶吼。

  眾人不是不害怕, 但既肯聽命下水, 他們已抱定必死之心。

  為了疫苗。為了人類。為了終結這該死的末世。

  事已至此，眾人體內血勇反被激發出來。

  他們加快了速度, 見最大一隻鯊魚已被蕭淵解決，在水中沉沉浮浮，更心神一振，瞅准蕭淵控制住鯊魚的時機，異能不要命的輸出。

  蕭淵卻失神一瞬，看向葉凌：為何要回來！

  就在他失神這一瞬，一隻鯊魚掙脫了控制，蕭淵被迫重新集中精神。

  一隻鯊魚，似乎聞見什麼，身上插著數根來自蕭淵的金屬利刃，卻拼力游向水上渡船的方向。

  葉凌用神識替眾人巡航，第一時間發現它的異動。它體格太大，眾人能跟它游斗，卻無法控制它的方向。

  不行，不能讓它去找船的麻煩。

  葉凌神識入侵鯊魚大腦，但很可惜，對這種喪屍化的動物，他的神識威壓依舊無效。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葉凌刺破手指，一滴血，被水珠包裹著，飄向鯊魚。

  鯊魚迅速回頭。

  葉凌吃力往船隻相反的深海區游去。

  剛游出沒多遠，一隻手攬住他身體，宛如得到助推，他速度立即提高許多。

  是……蕭淵？冷冰冰的海水中，他看見蕭淵左耳的痣。

  唇角彎了彎，他伸出手去，元靈傾注進蕭淵身體。

  與此同時，蕭淵手中流光划過，液態的金屬環繞著葉凌，一條一條、一道一道，飛速形成一個蛋形的金屬……籠子？

  葉凌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包裹在那結結實實的「籠子」里。

  籠子金屬和金屬間的縫隙很小，鯊魚不可能傷到他。

  蕭淵伸手溫柔地摸摸他的臉，在他背後，一根金屬長槍，卻狠戾刺入鯊魚口腔。

  張開巨口的鯊魚靜了一瞬，高頻的嘶吼聲令眾人耳膜鼓盪，隨後便徹底寂靜下來，被一道水浪捲去。

  又解決一隻！

  眾人士氣一振。

  可就在這時，水浪越卷越高，僅餘的一隻變異鯊魚，忽然停止掙扎和攻擊，調頭往深海游去。

  蕭淵瞳孔一縮，看向葉凌身後：一隻巨大的觸手從暗沉的海水中現身，蹭地捲起包裹葉凌的金屬球。

  蕭淵反應極快，拋出一道鐵索，一端嵌進那觸手，隨著那回卷的觸手，一道消失在冥冥海域。

  *

  「慘了，哥哥，這隻觸手有一百個我大。」豆子縮小，擠進葉凌的金屬球，和他溝通。

  「你能鑽進它身體嗎？」葉凌問。

  「換成我本體肯定能，可是紫藤不行……」豆子老實答。

  這隻深海怪獸太大了，皮太厚，它恐怕鑽不動。

  「但是大壞蛋應該行！」豆子話音剛落，葉凌的金球一震——卷著他的觸手被斬斷了。

  蕭淵緊緊抓住了他的金球。

  葉凌還沒來得及反應，又一根觸手襲來，這回將他們兩人同時卷了進來。

  蕭淵在那瞬間進入葉凌的金屬球里，讓金屬抵禦著觸手的絞殺之力。

  隔著潛水鏡，兩人同時看向彼此，不約而同，檢查著對方的狀態。

  蕭淵沒有受傷，葉凌鬆了口氣。

  他指指遠處、觸手的根源——怪獸的頭：他可以用神識幫蕭淵屏蔽感知，讓他靠近那怪獸，破壞它的要害。

  蕭淵不知是否看懂了他的意思。他隨著葉凌的視線看了眼怪獸，卻又看回葉凌。

  他忽然擁住葉凌，將他按在自己懷裡。

  葉凌一怔，背後一輕，隨後又一重。

  嘴巴里的呼吸管被拿掉，另外塞了一根。

  一個已經空了的氣瓶被蕭淵信手鬆開，向下沉去。

  葉凌怔怔看向蕭淵。

  蕭淵嘴巴里沒有了礙事的呼吸管。

  他終於能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他抱著葉凌，在他頰邊，落下一吻。

  那一瞬極漫長，又極快。

  快得不過葉凌一眨眼。

  眨眼之間，蕭淵已消失在金屬球內。

  葉凌迅速回過神來，將神識籠罩在他身上，完完全全，抹去外界對他的任何感知。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蕭淵進入那怪獸巨大的口腔。

  他幹什麼？！

  葉凌一驚，隨後又一喜：一桿凌厲的長槍衝破怪獸頭顱，真正劈波斬浪，逆流而起！

  纏裹著他的觸手泄了力——怪獸死了！

  善！葉凌一喜，但很快，又一驚：長槍在快速消失，剛才威風凜凜的蕭淵，閉著眼睛，身體向下墜去。

  他怎麼了！

  葉凌一驚，祭出豆子，讓豆子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哥哥，氧氣！他沒氣了！」見哥哥慌張無措，豆子趕忙提醒。

  沒氣了？葉凌明白過來，手忙腳亂把自己身上的氣瓶脫下來，把呼吸管重新塞回蕭淵嘴裡。

  豆子也在幫忙，卷著他們兩人，拼命往水面上拉。

  「他怎麼不吸？」葉凌很慌張。氧氣管塞進嘴裡，蕭淵毫無反應。

  「那你要給他渡氣！」豆子叫。

  「什麼叫渡氣？」

  哎呀，十萬火急，要被哥哥笨死啦！「就是嘴對嘴，往他嘴巴里吹氣！」

  葉凌這下懂了。

  他扯開呼吸管，換自己的嘴巴貼上蕭淵。

  他的唇好濕好冷，但又是軟的。葉凌從沒接觸過那樣的東西。

  但他沒有分心，他很努力地，把自己胸腔的氣吹進蕭淵嘴裡。

  到底有沒有用？

  蕭淵還是一動不動，葉凌不知自己是否用對方法，不由停下來，準備看下蕭淵的狀態。

  但，就在他雙唇向後退開的一瞬，蕭淵動了。

  他雙手緊緊扣住葉凌，雙唇主動貼上來，追索，吮吸，攫取。帶著積壓不知多久的渴念，與深摯但無法剖白的思慕。

  葉凌全身生出麻麻痒痒的感覺，癢得他想躲，又沒力氣躲——糟糕，是不是他的氣要被蕭淵吸完了？

  他看著蕭淵的眼睛，渾渾噩噩想。

  好在這時，豆子終於把他們拖出了水面。

  它辛苦一場，一回頭，卻見哥哥和蕭淵抱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呆呆的，誰也不說話。

  沒有人表揚表揚它嗎？

  它正不滿，看見蕭淵擡手，召出一條細長的鎖鏈，沒過一會兒，鎖鏈拖來一塊漂浮的木板。

  大壞蛋把哥哥托舉到木板上，神色有絲慌張——

  豆子看了哥哥一眼，這才發現不對：哥哥唇角有血。

  大壞蛋把哥哥咬破了？「哥哥？」

  「豆子，我們要回去了。」葉凌閉上眼睛，用神識和豆子溝通——神識異常虛弱。

  他快把神識消耗空了，必須回混沌空間，才能得到補充。

  「葉凌？」蕭淵跪坐在木板上，拉開葉凌濕冷的潛水服幫他呼吸，又快速而鎮定地摸出一支能量棒，打開遞到他口邊：「你哪裡不舒服？堅持一下，我帶你回去。」

  葉凌搖搖頭，不肯吃東西：「我不餓。」

  他聲音很輕，看著蕭淵的眼睛：「蕭淵，你能不能幫我做件事？」

  「做一百件，你先吃東西。」蕭淵說著，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小塊黑色的隕石，塞到他手裡。「不吃也行，你先補充異能。」

  他抹去他唇角的血，神色很鎮定，聲音卻有絲顫抖。

  「我不要，你留著自己用。」葉凌坐起來，把隕石塞回他手裡。「你去追上他們，護送合成劑回基地。」

  「可以。」蕭淵很順從。他握住葉凌的手，又摸了摸他頸側，用手搓著他的身體幫他保溫。

  「我會帶你一起回去，你放心。」

  他在海面上感知著金屬，用自己同樣快耗盡的異能，召喚金屬，給葉凌做了一個薄薄的圍牆，替他擋住寒風。

  「你真萬能。」葉凌彎彎眼睛。

  「我不冷，我不要這個。」他眼神又認真下來。

  有什麼東西，被他塞到蕭淵手上。

  是一把匕首。

  「我要你殺了我，蕭淵。」他直直望著他的眼睛，神識進入他的大腦，竭力催眠他，「殺了我，然後忘記這件事。忘記我，忘記我們的相處。」

  「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蕭淵問。他並沒有十分意外，只是心裡又沉又冷——他又要離開，和前兩次一樣。

  「對。」葉凌咳了一聲，面露痛色，他神識快撐不住了。「好好生活，忘掉所有不開心。」

  忘掉失去親人的痛苦。

  忘掉實驗室里遭受的折磨。

  他希望蕭淵能幹乾淨淨、一身輕鬆地活一次。

  神識拂過蕭淵腦海，他最後一次替他清除那些白色物質，捧起他的手：「殺我，現在。」

  「如果我不呢？」蕭淵問。

  什麼？難道他的催眠沒起效？葉凌頭疼得有點恍惚：「你一定要……不然，我會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他抓著他的手，把匕首又往自己胸前遞了遞：「求你。」

  蕭淵手指攥到發白：「那樣東西，是什麼？」

  葉凌沒有答，他靠近他：「好疼，讓我回去……」

  他頭疼得越發恍惚了，但神識猶在努力。

  他不是裝的。雖不知疼在哪兒，蕭淵看出他是真的疼。

  回去，就不再痛苦了嗎？

  蕭淵視線有一絲渙散。

  就是這時！葉凌神識最後一擊，控制著蕭淵舉起手，但——超出他的控制，蕭淵手中的匕首在那一瞬延長，兩端都是利刃，同時，洞穿了他和葉凌兩個人的心臟。

  「如果要走，我陪你。」

  蕭淵跪在木板上，身姿筆挺，並未倒下，在濕冷的海風中，牢牢撐住葉凌，把他護在懷裡……

  *

  「哥哥？」

  「哥哥，醒醒。」

  呼喚聲中，葉凌猛地睜開眼，猛地坐起來。

  「豆子，我做了噩夢。」他怔怔說。

  「哥哥……」豆子半晌沒有吭聲。

  葉凌慢慢低下頭，看了眼自己：他身上又穿回那件碧色長袍。

  海水一樣的碧色。

  葉凌收緊手指，將長袍攥出褶皺。

  「為什麼……不管用？」

  「什麼？」豆子看向葉凌。

  哥哥眼睛不再一派澄明，而是染滿困惑：「催眠，為什麼不管用？」

  豆子也不知道。

  但事後諸葛亮猜測一下的話：「也許，因為他是個喪屍腦袋？」

  「沒關係的哥哥，他，他反正還會輪迴。」

  「說不定，輪到條好點的命。」

  看哥哥怔怔的，豆子趕緊安慰他。

  「嗯。」葉凌閉閉眼睛，又睜開，眼中多了抹鬥志：「你說的對。」

  他合上眼，吐納著濃郁的靈氣，抓緊蘊養起神識來。

  豆子沒有打擾他，也修煉了一會兒，忽然奇怪地跳了跳：破木牌呢？怎麼還不來？

  「破」木牌正在另一處混沌的空間。

  在那裡，它正和好多其它的木牌，一起鉤織出一張光網，抵禦著……一桿散發著黑氣的長槍。

  「他醒了？」有塊木牌上現出文字。

  「沒有，只是他的兵器。」另一塊木牌答。

  「那也不行，我們好像撐不住。」光網不住裂開，長槍還在蓄力，它再沖一次，它們這防禦鐵定玩完。

  「撐得住！017，投影你的空間！」

  屬於葉凌的那塊木牌點點頭，葉凌所處的空間，立刻虛空投影出來。

  空間裡有竹榻，竹榻上，一道碧色人影正安靜地睡覺——啊不，修煉。

  在他身後，一株翠綠的小苗苗，在濃郁靈力籠罩下盡情舒展，飛快地吞噬著靈力。

  長槍安靜了。

  木牌們鬆了口氣。

  有塊木牌紅了紅，現出小小一行字：「他好美……」

  剛現出來，就被一道冰冷強橫的氣機鎖定。

  木牌一抖，馬上又現出一行字：「大人恕罪！」

  現出這行字，它等了好久，那道鎖定它的氣機才消失。

  散發著無盡黑氣的長槍，瞬息隱沒在虛空。

  接二連三，木牌們「啪嘰」趴下：「他還有幾世輪迴？」

  「能不能把他們倆錯開？」

  「那他醒來，我們會完蛋的！」

  「……017，你去吧，讓葉大人好好恢復，但也別拖太久。」

  「太久了，怕那位等不了……」

  *

  「小葉？醒醒。」

  「葉大醫生，你電話！」

  吵吵鬧鬧的KTV里，有人從一堆啤酒瓶中間把葉凌的頭硬扒拉起來，往他手裡塞了個長方塊——唔，這方塊葉凌認得，是「手機」，末世當玩具用的東西。

  手機屏幕一閃一閃，上面顯示兩個大字：梁叔。

  葉凌腦袋昏昏沉沉的，辨認清兩個字，又遲鈍地看了會兒屏幕上一紅一綠兩個按鈕，迷迷糊糊按了——紅色。

  咦，屏幕熄了。

  但立刻又亮起來。

  這回葉凌劃了綠色按鍵。

  「葉醫生。」屏幕里傳來聲音。

  葉凌把手機挪近耳朵。

  「我在門外，麻煩您出來。」屏幕里的人又出聲了，「先生讓我來接您。」

  「什麼先生？」葉凌暈暈乎乎問。

  頭怪疼，這種感覺葉凌似曾相識，他聳了聳鼻子，唔，滿是酒味兒。

  「您喝醉了，葉醫生。」電話里的聲音平鋪直敘，且戛然而止。

  葉凌正準備換隻耳朵聽，包廂的門開了。

  一位氣派不凡的中年人闊步走進來，一眼鎖定沙發上的葉凌。

  他旁若無人走向他，伸手把他扶起來：「該回家了，葉醫生。」

  *

  「我喝醉了。」坐到車上，葉凌開口——給自己下診斷。

  梁遷目視前方，開起車來：「下不為例，葉醫生。」

  過了一會兒，見葉凌不答話，他從後視鏡看他一眼：「先生很在意您的身體健康。」

  又是「先生」。「先生」是誰？

  葉凌仍然沒有答話，但是迷糊的腦子裡多了些記憶：

  「先生」姓蕭名淵——嗯，又是他，葉凌一點兒都不奇怪。

  這位蕭先生是A市明德大學才從國外特聘回來的一位歷史系學者、教授，博學多才，而原主葉凌是明德大學校醫院的一位小小校醫，平平無奇。

  不過，這只是他們表面上的身份。

  實際上，蕭淵是個「血族」，又稱「吸血鬼」，能當歷史系教授大概是因為他活了不知幾百年，見過歷史真正的模樣？

  而葉凌是個「吸血鬼獵人」——不過，這是原主自以為的，其實他只是「獵人」組織專為蕭淵設計的一個餌，一個引誘蕭淵吸自己的血、最終「求仁得仁」被蕭淵把血吸乾的小炮灰。

  這個時候，原主的「引誘」剛見成效，他以仰慕為由展開對蕭教授的狂熱追求，並和他建立了以金錢為基礎的戀愛關係。

  嗯，什麼關係？

  順風順水回憶到這裡，葉凌卡住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