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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十九)

2024-09-14 04:23:57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75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十九)

  「是麻醉槍, 不會傷你。」伸手接住搖搖欲倒的葉凌,傅璋音色沉啞。

  「葉博士,我們是為了你的安全。」林副隊補充。

  為了他的安全, 也為了所有人的安全。

  前往珠市還有很長一段路, 何況還有返程。

  

  蕭淵的武力他們可以放棄, 甚至,他的不穩定讓他們主動想甩掉他——眼下就是大好機會,但葉凌這個治療系, 他們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的。

  他們的聲音忽近忽遠, 葉凌聽不真切, 眼前也有些花。

  林副隊他本來也陌生, 就是熟悉的, 如傅璋、鄭羽等人, 他也認不得了。

  四面八方, 一雙雙盯著他的眼睛,一張張黑壓壓的生疏面孔。

  眼帘一閉, 葉凌徹底合上眼睛。

  *

  「開快點!」十里開外, 沉默坐著的蕭淵,忽然出聲。

  陳承一怔:隊長聲音罕見的急促。

  他平時說話都沒起沒伏的,像個死人一樣,剛才在一窩喪屍前逼那兩人下車,也是平淡如水, 現在這是怎麼——

  陳承想到一半, 猛地打住:蕭淵竟在行駛中奪過他的方向盤!

  陳承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發生的, 就被丟到副駕駛!車子劇烈搖晃了一瞬, 又恢復平穩,呼嘯著向一段上行坡路衝去。

  *

  「哥哥!」

  「哥哥, 你醒醒!」

  豆子的聲音傳來,葉凌半夢半醒,睜了睜眼。

  「哥哥,你疼不疼?」豆子擔心壞了。

  它聽到槍聲,立刻從崖下跑回來,可是哥哥已經倒下,被姓傅的挾持住了。

  它想發作這些壞蛋,又怕他們傷害哥哥,只好用紫藤纏住哥哥,保護著他,一起被帶到車上。

  「不疼,是麻醉槍。」葉凌清醒了些。

  的確不疼,只是頭昏昏沉沉的,身體也不聽使喚。葉凌知道是麻醉劑的原因,集中精神,讓元靈融入血液,淨化血液。

  這需要一點時間。

  葉凌安靜合上眼。

  車裡誰也沒發現他醒了。

  車上也沒有人說話,除了呼吸,只有個東西,大約掛在副駕駛,正熱熱鬧鬧在播放什麼:「卻說那展昭展雄飛,身手不凡,一柄單刀舞得水潑不進……」

  這個,就是傅璋說過的「評書」嗎?

  倒是聽到了……

  「關了。」傅璋忽然出聲。

  葉凌這才發覺他就坐在他身邊。

  傅璋和鄭羽,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葉凌想起當初跟他們一道在荊山基地外做任務,那時也是這麼坐的,但那時他心情甚好,不覺得這麼憋悶。

  他收攏心神,不再關注外面,專心沉入自己身體。

  就在這時,車子忽然一陣顛簸。

  「怎麼回事?」

  「路面好像在顫!」司機不確定地說。

  「水!」

  「糟了……」

  「小心!!」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渾濁的、浩蕩的、非人力所能匹敵的水從車隊後方席捲而過。

  被水浪衝擊過的山體,如隨意搭建的積木被擦過一樣,「轟隆」一聲,塌了一小半。

  山石崩塌,埋住了隊尾兩三輛車子,好巧不巧,就有他們這輛。

  葉凌的手被綁著,麻藥也還沒消散乾淨。

  車被掩埋一瞬,他借不上力、無法逃生,只能隨車身被亂石泥土混合的濁流吞沒。

  關鍵時刻,幸好還有豆子。

  紫藤緊緊裹住他,護住他要緊部位,承受了大部分擠壓碰撞。

  「謝謝,豆子,你痛不痛?」垮塌停下來,黑暗中,葉凌詢問豆子。

  「我不痛,哥哥,我都說啦,這紫藤沒有痛覺!」

  「嗯。」那就好。葉凌鬆了口氣。

  變形的車廂里又暗又靜,葉凌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

  似乎只有他還待在車裡,其他人已經主動逃出車外,或翻滾中被甩出。

  「哥哥你還好嗎?」

  「還好。」葉凌停頓了一會兒,「我沒事,你去看看其他人。」

  「哥哥!」豆子才不去,打死它也不去!

  葉凌又安靜了好一會兒:「為了功德,豆子。」

  「那也不去!我要保護哥哥!」

  「不要緊,哥哥有元靈,而且這也不是哥哥本體。」

  不是本體,也不能讓哥哥受傷受苦!何況——「哥哥任務還沒做完,不能出事。」

  任務……說到任務,葉凌蹙起眉:蕭淵怎麼樣了?

  他正要放出神識,察覺壓住他雙腿的座椅「咯吱吱」動起來,接著是被擠癟的車門、車頂……它們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撐開,給他撐出一個安穩的保護空間。

  葉凌眼睫眨了眨:蕭淵,他來了。

  心神驟然放鬆下來——是這時,葉凌才察覺自己神經一直緊緊繃著。

  *

  隊長一定是急瘋了。

  車一停,陳承爬下車子,軟著腿坐下來,好半天都找不著北。

  水壩不知決了多大口子,他們這十來里路是在跟水死亡賽跑,沒被沖走絕對是個奇蹟——當然,也可能是隊長車技太神,什麼路他都能走,沒有路的地方,硬給他闖出路來,有幾處陡坎,他們幾乎是擦著水「飛」過來的。

  陳承甚至覺得,那車不是車,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憤怒和焦急的化身。

  對,憤怒——陳承以前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那麼明顯的情緒,他不解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讓隊長突然發作。

  他也不解,隊長現在又是在幹什麼——

  蕭淵踩在碎石上,眼睛赤紅,對著滑坡的山體神經質般伸開手臂。

  他肩臂生滿了骨刺,那些骨刺猙獰地震顫著,仿佛在跟看不見的東西角力。

  就在這種震顫中,堆積如山的石塊開始裂開、滾落,一輛變形嚴重的汽車,從滑坡堆積體中,被生生「吊」了出來。

  艹!陳承大開眼界。

  他半張著嘴巴,站起來,看著那輛不成形的車被平平穩穩「吊」到平地。

  變形的車門被隊長毫不留情扯脫,在那粗蠻的動作之後,他卻小心翼翼,從車裡托抱出一個人來。

  「對不起。」陳承聽見隊長開口。

  「哪裡疼?」他聲音有些顫。

  「胳膊。」他懷裡那個人答,「你扎到我了。」

  隊長胳膊上一根骨刺立馬縮了回去。

  陳承不合時宜地想笑。

  隊長他好像個刺蝟。

  他好像個刺蝟,但竭力地,留出最軟的一面,給一個人呵護和擁抱。

  艹,陳承不想笑了。他移開視線,把隱私留給兩人,跟其他人一道,去石頭堆里挖人。

  「這麼挖太慢了!決口可能擴大,水可能還會來,我們要趕緊離開!」有人見了蕭淵救出葉凌,不由打起他的主意:「林副隊,您讓隊長把另一輛車也挖出來吧!」

  讓他?林副隊看向蕭淵,恰好蕭淵也向他看來,對上那森寒的視線,他眼神一陣閃爍,扭回頭:「讓幾個土系異能者加把勁兒!」

  蕭淵抿緊唇,把葉凌抱到車上休息,檢查了他狀態,身上骨刺仍未收回去,扭頭看向廢墟一樣的山體。

  有土系異能者在,雖然費了些力,被埋的人很快都挖了出來。

  但是車子就……林副隊又看向蕭淵。

  蕭淵擡起手。

  林副隊一喜——他以為他要幫忙。

  也確實有金屬隨著他的擡手而懸浮起來,但不是車子,都是些金屬碎片。

  那些金屬碎片圍繞在蕭淵身邊,匯聚成一道颶風,風眼中的蕭淵,瞳仁墨沉,不透一絲光。

  他的傷疤已被葉凌治好,外形其實相當英俊,但因為這雙瞳仁,氣質卻變得更加陰沉可怕。

  林副隊心生不祥。

  憑本能,他向後退了一步:「蕭隊——」

  那金屬颶風就在這時動了——一塊手提電腦大的金屬碎片,刮向林副隊,瞬間將他掀翻在地!

  「蕭淵——」車內的葉凌叫了一聲。

  蕭淵置若罔聞,黑漆漆的眼珠轉動著,對上另一人:傅璋。

  他剛從土石堆里爬出來,渾身泥水、形容狼狽,但在和蕭淵對視上一瞬,立即警醒地召出火系靈力,同時去摸自己背上的弓箭。

  可是太晚了——他動作遠不及蕭淵快。

  數塊金屬碎片扎在他身上將他帶倒時,他的火球剛醞釀出來。

  「蕭淵!」蕭淵聽見葉凌又在叫他。

  但他依舊置若罔聞。

  更多的金屬碎片在融入他的「颶風」,他微張的五指聚攏,又倏地張開,無數碎片,向掛滿泥水的骯髒人群疾射而去!

  「別!」

  葉凌急壞了,繞到蕭淵正面,攔住他手臂,雙目直視著他,神識凝聚,聲音直入他腦海:「停下!蕭淵!」

  那一秒的時間似被放慢、拉長,蕭淵的意志銳利無匹和葉凌對抗著,卻在看到他臉色發白的一瞬,冰消瓦解。

  金屬碎片在斬入那些人咽喉前倏地止住,懸浮一瞬,紛紛墜地。

  葉凌鬆了口氣。

  「上車,我餓了。」

  說完,見蕭淵木頭樁子似的站著不動,他往車裡一坐:「肚子好餓,我要餓暈過去了……」

  蕭淵抿緊唇,森冷掃過眾人,最後才看向縮在角落的陳承:「開車!」

  *

  「我的背包!」

  開車上路,想起自己的背包,葉凌神色一痛:「巧克力還在裡面……」

  他知道這東西搜集到不容易,都捨不得吃快了,沒想到白白糟蹋了——早知道不省了。

  哥哥就知道惦記吃的……豆子嘆了口氣,又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見到大壞蛋,哥哥恢復了些活力。

  「要回去找?」蕭淵沉聲問。

  「不用。」葉凌看他一眼:他可不敢再讓他回去了。

  「你真的不要緊?」他又看蕭淵一眼。

  蕭淵身上有斑斑血跡——是他那些骨刺冒出的地方。

  每根骨刺都仿佛和他肌膚奮力搏鬥過,滲出的血浸透了衣服,讓他的上衣像灑滿了花瓣。

  「不要緊。」見葉凌伸手過來要給他治療,蕭淵按住他的手。

  他不疼。傷看著可怕,其實不要緊,只是異能使用過度,他緩緩就好。

  他拉過自己的包,從裡面翻找出一包壓縮餅乾,打開遞給葉凌:「先湊合吃點。」

  葉凌確實餓了,狼吞虎咽,吃得臉上都是餅乾渣。

  蕭淵輕輕給他擦乾淨,看著他吃,眼裡一時是心疼,一時又是壓抑的怒火。

  葉凌肚子裡填了東西,卻舒坦不少,腦子也重新開始轉:「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看向蕭淵。

  蕭淵沒說話,手指撫過葉凌手腕,他腕上那個金屬手環,又變回憨頭憨腦的金屬小狗:「我能感應到它。」

  原來是這樣。

  葉凌摸了摸小狗,把小狗握在掌心,心裡莫名踏實了一點。

  「我不該讓你上他們的車。」蕭淵聲音低沉。

  「不關你的事。」葉凌搖搖頭,滑坡是意外,被他們強行帶走,也不是蕭淵能預料的,等等——「你為什麼對他們動手?」

  「他們該死。」蕭淵沉下臉來。

  嗯?

  蕭淵輕碰了下葉凌手腕,那裡有被繩子綁縛的痕跡,他收回手指,攥緊:「我聽到了,他們強迫你上車。」

  「你在哪兒聽到的?」葉凌一愣。

  蕭淵頓了頓。「路上。」

  「我聽力比一般人好一點。」

  那是好「一點」?

  「隊長您這聽力比喪屍還強!」弄明白怎麼回事的陳承下意識奉承蕭淵。

  奉承完後腦勺一冷。

  蕭淵冷冷看陳承一眼,察覺葉凌在看自己,不自在地抿緊唇——他怕葉凌多想。

  他正要轉移話題,葉凌眼睛明亮開口:「你真厲害!」

  蕭淵頓住,和他對視一眼:「你也厲害。」

  智商250的天才。

  智商250的天才從不多想。

  但他明亮真誠的眼睛,像箭擊穿他的心臟。

  *

  「那姐弟倆,你——」葉凌想起別的。

  「他們落下重要的東西,要回去拿。」蕭淵說。

  落下了什麼,良心嗎?

  葉凌不傻。他知道蕭淵是去做什麼。

  拋棄養育自己的老人、尚未成人的孩子,那姐弟倆,咎由自取。

  「你還好嗎?」葉凌擔心地看了眼蕭淵,「你是不是記起來什麼?」

  蕭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遇到一處農家小樓,他讓陳承停了車。

  先下車看過一遍,確認房子不太髒,他才回車上,抱葉凌下車。

  「我自己能走。」葉凌已經把麻醉藥排解乾淨了。

  「你受傷了。」蕭淵還是執意抱他。

  「已經好了。」葉凌確實受了傷,豆子護住他的上半身,他的腿卻被變形的車座磕碰擠壓,傷得不輕——但已經治好了。

  蕭淵不理會他的話,抱著他大步走進小樓。

  算了,他願抱就抱吧,葉凌是棵草,到底也不是很熱衷走路的,何況他今天這一天過得驚險,消耗不少元靈,確實也沒什麼力氣。

  蕭淵剛才進來看過,他徑直把葉凌抱進樓上乾淨的房間,把他放到床上。

  把一隻手電放在桌上照明,他打開背包,翻起毛巾和水。

  葉凌卻在打量房間。

  這房間很新,家具簇新,大紅色的床品也簇新,整整齊齊,看起來都還沒使用過。

  牆上掛著一對男女的照片,穿著大紅色衣服,笑得很開心。

  他們是一對「道侶」,葉凌忽然反應過來。

  滿屋子的「囍」字,他也明白是什麼了,臉沒來由地燙了燙,然後就一涼——

  蕭淵拿了濕毛巾在給他擦臉。

  「頭髮也髒了。」葉凌騰地坐起來,「會把人家的床弄髒。」

  哪止頭髮,被滑坡掩埋過,葉凌全身都是髒的,泥水混合著血跡。

  看著那血跡,蕭淵攥緊毛巾,若有若無的味道鑽進他鼻腔,勾起他一陣難言的飢餓。

  他不太對。

  飢餓感越發強,在做出什麼異常舉動前,蕭淵倏地站起來:「我去給你弄水洗澡。」

  「不用。」連日下雨,外面有的是水,這家的屋後就是山,山上就有塘,葉凌穿鞋要出門:「我去外面洗。」

  「會受涼。」蕭淵按住他,「等著。」

  他出門讓陳承找了木桶去打水,就這一會兒工夫,葉凌手快,已經在脫衣服,一張光潔的背,被手電的暖黃色光照著,蝶翼一樣舒展開。

  「別脫,水還沒好。」蕭淵僵站在門口,看著門口處葉凌的影子。

  那影子很聽話,果然頓住了,把衣服重新放下來。

  他滑座在一把椅子上,姿勢很懶散不成樣子,他打了個哈欠,聲音也很懶散不成樣子:「蕭淵,我的衣服都沒了……」

  他聲音有絲不明顯的委屈,像羽毛擦過,蕭淵心臟又癢又軟。

  「我有。」蕭淵說,「給你穿。」

  「嗯。」那影子安靜下來。

  「別睡,會著涼。」

  「沒睡……」葉凌合著眼皮,聲音混混沌沌的,「謝謝你來找我……」

  *

  「水不熱,別洗太久。」水聲已經停了,葉凌遲遲不出來,蕭淵不放心。

  話音剛落,浴室的門打開,葉凌穿著蕭淵的T恤、睡褲,搓著自己的脖子:「這是什麼?」

  他問蕭淵。

  浴室有鏡子,他終於看見自己脖子上有畫,搓了半天都沒搓乾淨。

  蕭淵喉結滾動,拉下他的手:「快搓破皮了。」

  「是你畫的?」葉凌問。

  他眼神清亮,有一絲興師問罪,但更多是新鮮:「你畫得真像!」

  差點就和紫藤以假亂真,葉凌乍看還以為豆子挪窩了。

  「你可以幫我畫幅畫嗎?」葉凌問。

  「畫什麼?」

  「畫——」葉凌才開口,又頓住。

  他想讓蕭淵畫玄參界,但他不知該怎麼描述。

  「畫一片草地,又大又漂亮的草地。」

  「草地上有一條白色的大蛇,唔,天上有一隻黑色的大鵬鳥,要很酷很酷。」

  這算什麼形容?但蕭淵沒說什麼,見他光著腳,把他打橫抱起來,抱回床上。

  「還要畫一個小男孩兒,背著小包袱。」葉凌躺在床上,還在想他的畫。

  蕭淵看了眼他舒展開的兩條長腿,和深色褲管下兩節白膩的腳腕,胡亂點了下頭,拉開被子給他蓋上。

  蓋好,他從這家屋子裡找出一個本子,在葉凌滿臉期待下,垂下頭,勾勒了一幅畫給他。

  本子不大,筆也只有一種顏色,但蕭淵真畫出了廣闊的感覺。

  只是小白和黑哥都被他畫得太小了。

  縱使如此,葉凌還是很滿意,手指很流連地摸來摸去。

  今天他格外想他們。

  人類不好,他想回家。

  「在想什麼?」蕭淵忽然出聲。

  葉凌看他一眼:倒也不能一桿子打死。

  他讓蕭淵把畫紙撕下來給他,疊成四方塊,壓在自己枕頭下:「明天我們去找他們匯合,去珠市。」

  「不去。」蕭淵皺眉。

  他的目的地本來也只是洞庭。

  如果沒出今天的事,葉凌想去珠市,他也可以陪他去,但現在——

  蕭淵還要再說什麼,擡眼一看——葉凌已經合上眼,睡著了。

  笨蛋。蕭淵攥緊手裡的紙筆,想叫醒他,又忍住沒動。

  房間安靜下來,蕭淵把被子給葉凌往上拉了拉,卻忍不住又想起那節白到晃眼的腳腕。

  飢餓感又浮上來。

  蕭淵盯了葉凌一會兒,忽然轉身,從背包里摸出葉凌吃剩的壓縮餅乾,快速填進肚子。

  有些噁心。

  他強忍著沒有吐,在房間中躁亂地轉來轉去,胸口有一團灼灼的火燒著,讓他想靠近葉凌,但大腦中的理智阻攔著他。

  不能靠近,會傷害他。

  不能傷害他……

  要保護他……要……記得。

  記得……什麼?

  蕭淵慢下腳步。

  他已經恢復了末世前的記憶,為什麼仍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頭又突突疼起來。

  恍惚間,他看到了一隻手在作畫。在一刻不停地作畫。

  被一股無名的力量馭使著,他拿起剛才放下的本子和筆。

  曾短暫記起的畫面又一次浮現:營帳、層層疊疊的畫紙、紙上衣袖翻飛的人。

  宛如一隻提線木偶,他握著筆,同那隻沾染墨漬的手一道,在紙上畫起來。

  跟剛才替葉凌畫草原不同,這次他畫得很快,無需構思、沒有一筆猶豫,他只是一刻不停地畫下去。

  當他停筆時,兩人一狗躍然紙上。

  兩個人盤膝坐著,一個睡著了,倚在另一個肩上。

  蕭淵怔了很久,擡眼,望向床上的葉凌。

  窗外,有月光。

  他依舊睡得恬淡安然,依然被月亮的清輝籠罩。

  師伯祖……

  蕭淵攥緊筆,好一會兒,才湊近他,手指顫抖著,撫過他的臉。

  他又換了一副容貌。

  蕭淵忍不住,手指用力,掐了掐他臉頰。

  葉凌被掐得睜開眼,迷迷糊糊看見是他,又閉上:「別鬧。」

  沒有鬧。他等了不知多少歲月,等他再垂憐,看他一眼。

  蕭淵又掐了他一把。

  「有蟲子。」迎上葉凌困頓的眼眸,蕭淵開口。

  「蟲子?」葉凌頓時睜大眼,「蹭」地坐起來:「在哪兒?」

  蕭淵心底又痛又燙,他笑了:「你還是那麼——」

  說到一半,他驀然頓住。隨著他開口,仿佛什麼漏洞被覺察一般,一隻無形的手抹過他大腦,他清晰的記憶轉瞬開始模糊、消散。

  「蕭淵?」他聽見葉凌困惑地叫他。

  忍著劇烈的頭痛,他擡眼看向他,神色異樣溫和:「沒有蟲子,我已經抓走了,你睡。」

  葉凌放心了。

  他倒頭又睡起來。

  看見他閉眼,蕭淵才攥緊手,臉上浮現痛色。

  畫面仍在消散,蕭淵抵抗著要把他腦子絞碎的劇痛,低頭看向本子,他攥緊筆,在紙上飛速寫著小字:平昌廿四年秋夜……療治小黑……吾,心悅甚深……而不自知。

  寫完,他翻開下一面,飛速畫下去。

  他畫得很快。

  視野痛到模糊,大腦無法運轉,但他的手記得。

  記得每一根,他畫過萬千次的線條,記得他日夜不息,鑿刻進靈魂的紋理。

  這一次,他不會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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