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十二）

  第68章 末世怪物何時斬我（十二）

  「你回來了？」回到宿舍, 「正巧」碰見要出門的蕭淵，葉凌看向他，「你去哪兒？」

  不去哪兒, 他在守株待兔。

  「去食堂。」蕭淵答。

  「不用去食堂, 我這裡有好吃的！」葉凌雙目晶亮。

  「今天是中秋, 中秋節你知道嗎？」葉凌知道蕭淵失憶，教導小孩一樣耐心，「這是個家人團聚的節日, 所有人都要吃一樣東西。」

  

  蕭淵知道什麼是中秋, 他只是失憶了, 沒有傻。

  但傻能換來他關注的話, 傻一點也可以。

  他有些貪婪地看他一眼, 打開自己房門：「進來說。」

  過道氣味雜, 沖淡了他的味道, 還總有人偷偷摸摸看他。

  葉凌長得好看——從前那些人怕被他抓去做實驗不敢多看他，最近卻很不一樣。

  蕭淵已經好幾次聽見有人議論他的皮膚和容貌, 說從沒見過他那麼清亮有神采的眼睛。

  他冷冰冰掃過走廊里偷窺葉凌的人, 越發難忍。

  葉凌卻什麼也沒察覺：「你來我房間！」

  他腳步一拐，帶蕭淵進了自己房間，樂顛顛捧出一隻盒子。

  盒子裡裝了足足五隻月餅。

  末世前生產的月餅早都過期了，這個是基地食堂生產的簡易版，材料湊齊不容易, 據說做得不多, 每人只能分到四分之一個。

  但葉凌現在是寶貝, 基地給他發福利, 發了整整一盒。

  他去傅璋家做客送了一半，還留了一半自己和蕭淵吃。

  「是五仁餡兒的！」葉凌迫不及待掰開一個,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一起吃。」

  蕭淵接過月餅，頓了頓：「為什麼，等我？」

  「因為點心要兩個人吃。」葉凌咬了一大口月餅，順理成章答。

  唔，三個人吃也行——其實他在傅璋家已經和他們兄弟倆吃過了，但沒吃過癮。

  蕭淵看他一眼：「這個甜膩，吃多了容易生病。」

  葉凌歡快的動作頓了頓：「才半個，不多。」

  奇怪，蕭淵的眼神讓他莫名心虛。

  「中秋快樂。」他咽下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月餅，生硬地轉移話題。

  蕭淵看著他清亮的眼睛，心裡一陣發軟，伸出手來，輕輕擦掉他唇邊的月餅渣：「中秋快樂。」

  擦完，他看著他吃，伸手摸了下自己口袋中的紙條，思考起他口中的「家人團聚」。

  口袋裡的紙條上，寫了兩個蕭姓名字。

  按沈灼給的線索，蕭淵找到了那個青市人，紙條上就是他從那人口中得到的信息。

  青市那個人說，這兩人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們去了洞庭基地。

  他要尋找和保護的人，應該就是他們。

  他要去一趟洞庭。蕭淵思索著。

  但基地輕易不會放他，也不會放葉凌。

  而且要在末世中出趟遠門，需要足夠的補給：食物、水、汽油。

  那還是讓基地替他準備比較好。

  蕭淵眸色深沉：基地利用他，他自然也要禮尚往來。

  他要讓基地求他去。

  這不難，他已多次「旁聽」過他們議事，知道他們許多計劃，其中一項就極合適……

  怎麼又發起呆來了？葉凌伸手在蕭淵面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捉住手腕，舔掉他手指上的月餅渣。

  這是幹什麼？手指一癢，葉凌不自覺把爪子縮回去。

  蕭淵怔了一瞬：他只是在大腦里想，怎麼就做出來了？

  但，做了，也就做了……好香……蕭淵放大的黑色瞳仁中，閃過抹貪婪。

  「你儘管吃。」見他垂眸盯著月餅，葉凌大氣地又拿了一塊給他。

  「今天全吃完也沒關係！」

  「不吃完，慢慢吃。」蕭淵看著他。「或者，留著當乾糧。」

  嗯？葉凌覺得他怪怪的：「不能當乾糧，食堂的人說了，沒有防腐劑，久放會壞。」

  要不是這樣，還真捨不得都給他吃……

  笨蛋。

  「最近想不想去出任務？」蕭淵看著他，忽然問。

  基地那頭另說，要帶葉凌走，還要看他自己是否願意。

  「你現在肯帶我了？」葉凌撒開他的脖子，後退一步，睥睨看他，「現在知道爸爸的厲害了吧！」

  豆子知他心意，配合得很，瞬時現出那紫藤原形來，得意地扭了扭。

  「嗯，厲害。」蕭淵誇讚著，看了纏住他的豆子一眼。

  豆子覺得怪涼，老老實實又縮回哥哥脖子上。

  「它會不會消耗你的異能？」蕭淵忽然想到什麼。

  先前葉凌異能反噬，說不定有這藤蔓的原因。

  「不消耗。」葉凌答。

  蕭淵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又沒了反應——他耳朵不明顯地朝外支著，似乎在走神。

  *

  「二叔，基地需要葉凌，我明白。」基地執行官家的中秋團聚餐桌上，傳來一道低語。

  「但讓他交出那藤蔓，對他的治療能力並沒有損害。」

  「基地現在有近千的木系異能者，大部分只能做些培植作物的小事，如果那藤蔓真的能快速繁殖、給他們裝備上，我們基地的力量將大幅提升！」

  「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二叔，我可不是為了我自己。」那道低語的聲音答非所問，有些急躁。

  「建議我會考慮。」執行官聲音半點不急，「你身邊有個聰明人，你自己小心。」

  那的確是個聰明人。蕭淵冷冰冰想。

  「蕭淵？」

  葉凌加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淵猛地回過神來。

  「真該先給你治腦子。」他聽見葉凌嘟囔了一句。

  「對不起。」蕭淵看一眼葉凌脖子上的藤蔓，「我剛才走神了。」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樣東西。

  一個玻璃罐，裡面裝著濃稠的、透明的液體。

  「蜂蜜，甜的，可以兌水喝。」

  這是野蜂蜜，蕭淵從一個倖存者那裡花重金買的。

  他給葉凌倒了杯水，兌了三勺黃澄澄的蜂蜜，看著葉凌一臉開心拿了勺子來喝，聽力又延伸出去。

  他輕車熟路找到沈灼。

  沈灼身上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這段時間，蕭淵一直在監聽著他。

  從上次任務回來後，沈灼很少再出現在他面前，但頻繁接觸起另外兩個人。

  一個是方才那個執行官的侄子。

  第二個，則是沈灼現在正碰面的——生物研究所一個平平無奇的研究員。

  研究員名叫李瑜，研究方向是病毒疫苗——這個方向是研究所的重點工作，從事研究的人很多，李瑜為人木訥，頭腦也不算特別聰明，在研究所並沒有什麼存在感。

  沈灼極其虛偽，外表看起來有多不食人間煙火，內里就有多實用主義，他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

  接觸這個李瑜，他的目的是什麼？

  蕭淵凝神思考，直到「撲通」一聲響。

  葉凌不知何時喝完了蜂蜜水，趴倒在桌子上，又迷茫地擡起臉來。

  額頭一個紅印子。

  「不舒服？」蕭淵皺眉。

  葉凌搖頭：「沒有，困了。」

  蕭淵眉頭仍未舒展。

  自從上次葉凌在補給站昏睡過去，每次看到葉凌睡覺，他都有種他不會醒來的錯覺。

  隨之而來的，是毫無道理的毀滅欲：如果葉凌不醒，他想叫全世界去睡。

  心底有些焦躁，他本能不想葉凌睡覺，卻又捨不得不讓他睡。

  正要起身幫他鋪床，葉凌忽然開口：

  「外面有夜市，要不要去逛逛？」

  *

  今天是中秋，末世物資匱乏，慶祝節日的方法不多，基地中的交易市場開放到深夜，以供倖存者消遣。

  就有了今天的夜市。

  夜市規模並不大，只有白天交易市場的三分之一——因為能源有限，沒那麼多燈可以開。

  不過單單這三分之一，也叫葉凌逛得有滋有味了。

  賣乾貨臘肉的攤位最受歡迎、他沒擠進去。賣金銀首飾的攤位最冷清，他看了幾眼，瞧見那些首飾黯沉沉的，便不感興趣。

  最後還是一個賣各種雜七雜八小東西的攤子吸引了他。

  攤位上有書、有報、有對葉凌來說稀奇古怪的玩偶，還有個亮晶晶、會唱歌的球，球裡面居然還在下雪！

  「老闆，這個怎麼賣？」他學著別人問價。

  「小東西，您喜歡就一個貢獻點拿去。」老闆有些討好地說道。

  能在末世做起生意的，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精。

  蕭淵和葉凌一進市場，老闆就注意到他們。

  葉凌他不認得，蕭淵，他卻見過的。

  前日在外搜羅物資，他恰巧旁觀了蕭淵帶隊出任務，見到他如何徒手把一隻喪屍撕成兩半……那冷沉得能把人凍僵的氣勢，和那半邊腦袋的猙獰傷疤，混上飛濺的血紅，畫面叫他畢生難忘。

  且，猜出蕭淵是誰，也就不難猜出葉凌是誰。

  老闆隱晦瞧了眼葉凌脖子上的紋身，笑容又諂媚了兩分：「您再挑兩個小物件，搭一起，算一個貢獻點。」

  還有這種好事？

  葉凌掃了眼身後的蕭淵——剛才他就注意到老闆緊張地看蕭淵。奇怪，他怎麼有種狗仗人勢，啊不，狐假虎威的感覺。

  蕭淵是老虎，他是個狐貍。

  狐貍就狐貍，葉凌眯著眼在老闆的攤位上看了一圈：「那兩個好。」

  他看中了人家攤位上兩隻毛絨小狗，一黑一白，個頭不大，但柔軟蓬鬆，分外可愛。

  老闆有些肉痛。

  這兩隻玩偶品相最好，今天過節，他才擺出來賣——平時也沒人會買。

  葉凌看出老闆不捨得，他把蕭淵往前一扯：「蕭隊長看上了，就想要這兩個。」

  老闆瞧一眼臉色冷沉麻木的蕭淵，背上冷汗直流：「您拿去就是。」

  他傴僂著背，把兩隻玩偶雙手遞給葉凌。

  葉凌笑眯眯接過來，反手給他劃了貢獻點。十個。

  十個！這種對生存起不到任何幫助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出這種價！老闆眼睛瞪大，想要說什麼，但那黑白雙煞，已走遠了。

  「這個是小狼，這個是寶寶。」遠遠的，老闆聽見那葉博士舉著兩個玩偶念叨。「小狼歸你，寶寶歸我。」

  「這是狗，不是狼。」那可怕的5號頓了片刻才出聲。

  「我說它是狼它就是狼。」博士似乎不高興，又似乎挺樂呵，「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團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