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動漫同人> 偏執大佬何時斬我?[快穿]> 第36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第36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2024-09-14 04:22:59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36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好疼。」一進府, 葉凌就跟豆子訴苦。

  他雖然是修士,並沒有鋼筋鐵骨,墜馬了一樣疼, 背尤其疼。

  「我要學武, 學法術。」治好自己身上的傷, 他信誓旦旦做決定。

  發現這裡有靈氣後,葉凌其實沒浪費時間,一直在努力吸收靈氣, 修複本命元靈, 蘊養破碎的識海, 但他本質是株藥草, 沒長那顆動武的腦子, 原主記憶里有不少武技功法, 他卻沒起興去學。

  今日先有柳六襲擊, 又有驚馬踩踏,連番受威脅, 他才忽然起了興致。

  「好!學點兒狠的!像蕭淵一樣厲害!」豆子猛地支棱起來。

  「像蕭淵一樣厲害?」葉凌頓了頓, 進入識海,神色複雜看向豆子,「原來你崇拜他?」

  「我才沒有!」豆子一噎,小綠豆變成小紅豆:好氣,誰崇拜他了!

  

  葉凌沒做聲, 默默撤了識海里給豆子做的軟乎乎的小床。

  好氣, 它一顆豆子, 也犯不著睡床。

  「少爺, 家主叫您去議事堂。」秦玉進來稟報——葉凌現在倒不必擔心面盲認不出他了,他頭上那黑蠍子無比醒目。

  「議事堂?什麼事?」

  「應是詢問與柳家的爭端, 少爺照實答就是,家主不敢為難少爺。」

  秦玉言談間,對這位葉家家主並沒有多少尊重。

  葉凌心裡有了數,隨他去了議事堂。

  議事堂中除了葉家家主,還有幾個族老,問的果然是葉凌在鬥獸場與柳家的鬥毆。

  柳家與葉家關係不睦,議事堂諸位問清原委,所圖不是與柳家修好,而是如何藉機把事鬧大,壓柳家一頭。

  他們果然沒有為難葉凌,所商議的那些爭搶打鬥葉凌也不感興趣。

  聽了兩句,葉凌正要告辭,聽見有人進來稟報:

  「家主,紫陽書院那幫人又來了,說那些孩子不見好轉,需得從翠微城請靈樞閣的大醫修來診治,需我們再出些靈石。」

  「讓他們滾!」一族老不耐煩道,「請屁的大醫修,那些賤命值幾個靈石?訛上我們葉家不成!」

  「罷了,那位侯爺進城,紫陽書院這是有了倚仗。」葉家家主說著,從儲物戒丟出一隻布袋,「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我葉家仁至義盡。」

  「哼,什麼書院,一群叫花子,就憑這些人,皇帝想與仙門抗衡?」

  「哪裡是憑他們,還不是憑蒼龍軍。」

  「家主上次說的消息可為真?夏陽侯當真抓了一個世家去充軍?」

  「千真萬確……」

  他們又議論起別的,葉凌聽他們提起「夏陽侯」,又留了片刻,到底坐不住,退出來,追上剛才那個僕人:「你方才稟報的是怎麼回事,哪些孩子?他們生了病?」

  *

  確有孩子生了病,這事兒還跟葉凌有關。

  數日前,原主負傷回家族,心情眼見的陰鬱,族中有人討好他——確切說,討好他那碧海宗的父母,特意安排了一場熱鬧的遊河會,供他散心、給他取樂。

  遊河會上有數艘畫舫,不過畫舫上來來回回也就是那些舞樂伎人,怕葉凌不感興趣,那族人別出心裁,花區區幾兩銀子,雇來幾十個平民小孩,給他們塗了金漆銀屑,叫他們扮演了半日仙童仙女。

  原主葉凌還真被吸引了注意,誇讚了那族人一句,兩方各得其所、其樂融融,那幾十個仙童仙女,回家洗去金漆後,卻紛紛得了病,有的甚至小命不保。

  「說是那漆有丹毒。」下仆解釋一句,生怕葉凌動怒,低頭哈腰告罪一聲,腳步匆匆離開。

  葉凌擰緊眉心,見到等候在外的秦玉,又遮掩過去:「我要閉關。」

  「是。」秦玉怔愣了下,答應下來:少爺受過那「藥浴」,確實該閉關,只是沒想到他這次這麼主動。

  「少爺閉關幾日?」他也趁機閉關修煉一陣,今日總覺得體內靈力澎湃,恨不能宣洩一空,說不定是進階時機快要到了。

  「視情況而定。」葉凌哪知自己要「閉關」多久,隨口編了句糊弄他。

  「好。仆也要閉關幾日,少爺放心,少爺起居仆會交代好旁人,少爺只管安心修煉。」秦玉說著,惋惜地看了葉凌一眼——可惜是進階這樣的重要關頭,否則兩人一道閉關……豈不美哉?

  葉凌不知為何,被他看得難受,仿佛身上爬了蟲子。

  偏偏秦玉還抓起他的手,愛惜撫過他手背:「少爺還痛不痛?今日怎麼回事?一個乞兒,踩就踩了。」

  「不想瞧見血。」葉凌糊弄地答。

  被蟲子爬的感覺更強烈了,他掙開秦玉,恨不能把手在哪裡蹭蹭:「你放心,我不痛。」

  他說著,著急閉關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哪能放心,真想褪掉他衣服,瞧瞧他後背傷勢如何,秦玉貪婪看著葉凌背影,看著看著,右眼卻陡然一陣劇痛——像被什麼蟄了似的。

  他「嘶」了一聲,低頭去捂右眼,左眼卻又火辣辣一疼……

  *

  「真的認不出來嗎,豆子?」半個時辰後,鄴水城中一家客棧內,葉凌站在鏡前,不大確定地問。

  「認不出來,哥哥放心!」豆子對自己的技術高度自信。

  葉凌臉上,貼了張按豆子教導製成的「人皮面具」,現在他的五官容貌已跟原主已截然不同,倒更接近葉凌在上個小世界的模樣。

  ——那張臉豆子看熟了,制面具時不知不覺便指揮葉凌製成了這樣。

  它對自己的技術如此肯定,葉凌心放下大半。

  又仔細照了照鏡子,確認看不出異常,他換了身樸素許多的外袍,不大靈巧地束好腰帶和頭髮,邁出門去。

  已經打探過消息,葉凌直奔城西的紫陽書院。

  紫陽書院是皇家辦的書院,稍微上點規模的城邦都有,專供那些並非出身世家大族,天賦又不夠出眾、不會被宗門挑中的普通修士學習和修行。

  書院中有培養醫修的丹霞院,師生們日常也會替平民看診,那撥中了丹毒的孩子,就陸陸續續被送到這裡來。

  只是,尋常解毒的法子試遍了,眾師生木系靈力也輸送未斷,這些孩子卻一個也未見好轉,還有幾個毒入肺腑,眼看就要救不回來。

  所以,一位來自「北邙城靈樞閣」的醫修登門時,眾人絲毫顧不上懷疑,當即就把人請了進來。

  「白大夫,這邊請。」一位中年文士模樣、自稱姓陳的夫子引了化名為「白玄」的葉凌進了丹霞院。

  丹霞院有醫堂,連通書院與大街,有幾間大屋,還有個頗寬敞的院落。

  生病的孩子太多,幾間大屋擠滿了仍收治不過來,院內臨時搭了棚子,一些症狀輕的,就先安排在棚子裡。

  「白大夫,您瞧。」陳夫子徑直引葉凌到一個棚子前,指了木板上的孩子給這位北地來的同行看。

  孩子衣服被捲起,裸露的腹部滿布膿皰,有些已經潰爛,流著膿水,散發出一股惡臭。

  怕這位同行倉促之間被噁心到,陳夫子只請葉凌看了兩眼,就引他出了棚子,招呼學生遞來一隻盒子,盒子裡盛了金銀兩種粉末:「白大夫,這就是孩子們身上塗抹過的材料,您看看,可有頭緒?」

  葉凌自然沒有頭緒。

  他搖了搖頭,陳夫子神色立時失望起來。

  「我能治。」葉凌卻開口。

  「白大夫。」陳夫子神色苦了苦,「我起先也以為這病簡單——」

  「哪個孩子最嚴重?」葉凌打斷他的話。

  「夫子!7號不行了!」一聲高叫,恰巧響起。

  比那陳夫子反應更快,葉凌順著聲音疾步衝過去,抓起那孩子手腕,一道濃郁的本命元靈,瞬時進了孩子體內。

  本來已經只見出氣、不見進氣的孩子,胸膛一動,竟又自如地呼吸起來。

  「這——」病床前的丹霞院師生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吃了一驚。

  這位白大夫樣貌如此年輕,歲數看著比院中大多學生都小,竟是位大醫修不成?

  這近乎起死回生的治療術,便是大醫修,也不一定施展得出來啊……

  目瞪口呆中,那孩子哼唧一聲,竟奇蹟般地睜開了眼,雖然還不大有神,卻神智清醒,已經知道出聲叫「娘」。

  「等會兒就讓你娘進來。」陳夫子順口哄了小孩兒一句,看向葉凌,盯著他那隻搭在孩子腕上的手,目光複雜。

  「白師兄!」

  葉凌收回手時,陳夫子猛地側身,朝他鞠了一躬,把他嚇了一大跳。

  「白師兄,不瞞師兄,我陳文也是靈樞閣外門弟子,曾在靈樞閣求學多年,只是資質愚鈍,方才羞於與師兄相認。師兄天縱奇才,妙手回春,師弟感佩之至,斗膽相認。」

  陳夫子一副羞赧又激動的模樣。

  和他授課時吹鬍子瞪眼,嘲諷靈樞閣醫修空吃天賦、醫理狗屁不通的樣子,大相逕庭。

  遍布醫堂的學生們對視一眼,有志一同保持緘默,視線在那位靈樞閣的醫修和病榻上的7號間來回遊移:這便是……天賦的差距嗎?

  「陳師弟好。」葉凌也不懂講客氣,人家叫他師兄,他雖有些心虛,還是硬著頭皮認了下來,「哪些孩子情況嚴重?請帶我過去。」

  「是,師兄請——」陳夫子不遺餘力套近乎、奉承,就是怕葉凌發覺這些孩子只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不屑診治,見他並未如此,自然也不再囉嗦廢話,火急火燎引他走向下個孩子。

  趁這位天之驕子沒反應過來,捧著他能治一個治一個!

  葉凌哪裡用捧。

  他甚至無暇聽這位新認的師弟說話。

  聚攏毒素、修復經脈,他一遍又一遍重複,直到元靈耗空,才停下來,從儲物戒掏出一把丹藥來嚼。

  ——這東西蘊含的能量比上個世界的營養液強多了,就是口味單調得厲害。

  葉凌略嫌棄地嚼著,沒發現醫堂中的丹霞院師生,看他的眼睛直冒綠光:什麼人吶,辟穀丹雖不算上等丹藥,也不是這麼個吃法……

  「還有嚴重的嗎?」嚼完丹藥,葉凌緩過來些,問向那位陳夫子。

  「沒有了,師伯可是累了?弟子先安排您去休息。」陳夫子答。

  「確實有些累——」葉凌答到一半,愣了愣,「你叫我什麼?」

  「師伯!」陳夫子一本正經,斬釘截鐵,「您的實力,比我在翠微城的師父更勝一籌,想來已經是大醫修了吧?陳文有眼不識泰山,看您相貌年輕,便下意識以同輩論交,不敬之處,師伯千萬原諒。」

  他說著,深深向葉凌又鞠了一躬。

  「原,原諒。」葉凌頭皮發麻,「還是稱我——」

  「白師伯是一人來的嗎?服侍您的人呢?北地與我西南相去極遠,師伯因何至此?可有安排好住處?」

  陳文陳夫子似是認定了這個師伯,不等葉凌說完話,就急匆匆開口,連珠炮一般,問得葉凌險些招架不住。

  「我一個人遊歷至此。住處,還沒有。」——原本葉凌是想住客棧的,看到這醫堂,卻不想走了。

  陳文心頭一喜。

  「師伯若不嫌棄,不妨在我們紫陽書院住下?書院後方有處竹林小築,專為招待貴客所修,雖不夠華美,卻勝在清幽。」

  這提議正中葉凌下懷。

  「那就多謝了。」葉凌站起來,語氣雖特意沉穩,眉眼卻彎了彎,眼睛清澈得不像話。

  陳文陪著笑了笑,心裡卻直發虛:感覺拐了個剛入俗世、不諳世事的大寶貝……

  罷了,拐都拐了:

  「師伯,我鄴水城地理人文都極具特色,與北地頗不相同,師伯既來了,可要好生體驗一番,不要急著離開。」

  「師侄我是過來人,您聽我一句勸,走馬觀花的遊歷於修行無益,要想磨礪心境,還是要沉下來在一個地方好生體驗,起碼體驗個一兩年!」

  陳夫子口若懸河。

  葉凌半信半疑:據他所知,鄴水城地處偏僻,窮山惡水,又因為臨近深淵,人均暴脾氣,地理人文……確實極具特色。

  不過——「這裡的糕點味道還不錯。」他絞盡腦汁,終於附和上陳夫子。

  「正是!」陳夫子一拍大腿,「那誰,小馮,你腿腳快,速去給你師伯祖備些四季春的點心來!」

  葉師伯祖「咕咚」咽了下口水:「我覺得八珍坊的更好吃……」

  *

  遠道而來的大醫修白玄在紫陽書院愉快地安頓下來。

  書院後方的「竹林小築」,果然如陳夫子所說,依山傍水、環境清幽,院中有小橋、廊前有竹榻,夜間有明月、白日有清風。

  但對葉凌來說,住在這裡的最大「驚喜」,卻是他的鄰居——

  聽陳夫子說,他隔壁小院,是那位「夏陽侯」暫居之所。

  據陳夫子稱,夏陽侯飽受失眠和頭痛症困擾,曾數次往來書院看診,雖然病沒看好,書院的竹林卻得了他青睞,每次往來鄴水城,都非住這竹林小築不可。

  「不過您放心,那位早出晚歸,輕易不會和您碰面。」夏陽侯惡名在外,怕葉凌介意,陳夫子解釋。

  「多晚歸?」葉凌問了一句,臉上帶著奇怪的興奮。

  當然興奮,他本就計劃用醫修的身份名正言順幫蕭淵調理身體,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能接觸到他。

  「調理什麼!修理還差不多。」豆子忍不住嚷嚷。

  它以為哥哥這回真生蕭淵氣了,沒想到他還一心想著幫他。

  「我是為了功德。」葉凌答。

  「再說,他還是他。」

  什麼他還是他?豆子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小孩兒。」葉凌唇角彎了彎,「你沒發現嗎?他要救那個小孩。」

  「那又怎麼樣?」豆子嘟囔。「最多他還沒壞到徹底而已。」

  「是啊,可是如果你我有他那樣的遭遇,興許早就壞到徹底了呢?」

  或者,早就一蹶不振。

  以這兩世蕭淵遭受的磨難,他沒有徹底長歪,大體還在走正路、明堂正道地擊垮敵人,簡直是個奇蹟。

  豆子看到他外在的「惡」,葉凌卻看到他內在的善。

  看到他在重重黑暗中依舊保有的光亮。

  「我才不會壞到徹底……」豆子又嘟囔一句,不吭聲了。

  不壞到徹底才怪!

  說起來,大壞蛋也是個傻子,換成它是他,不做個大魔頭把人類殺光就不錯了,才不會做什麼將軍、什麼侯爺,吭吭哧哧保護人類。

  難怪哥哥看他順眼,他們本來就一樣傻……

  「你才傻。」葉凌感知到它的想法。

  豆子倏地拿藤蔓捂住自己:它的小想法壞壞的,不想給哥哥知道。

  「不壞。」葉凌被它的小模樣可愛到了,「豆子是好寶寶。」

  什麼嘛……豆子背過身,渾身紅得發燙。

  葉凌眉眼彎彎,窩進廊下竹椅的凹肚裡,吹著晚風,舒舒服服翻看起修行書簡。

  不過,他看到月上中天,修行書都翻了半本,卻一直沒等到蕭淵。

  反倒是留在葉府的小苗苗,傳回一道意念:蕭淵回了葉府那間下人房。

  放著大院子不住,他好怪。

  葉凌只當是意外,又等了第二晚、第三晚,還不見蕭淵回來,他坐不住了,看陳夫子的眼神都帶著幽怨:定是陳夫子吹牛了,蕭淵對這裡哪有那麼青睞。

  「哥哥,會不會是小苗苗的原因?」豆子卻靈機一動。

  上次,看蕭淵煉化魔煞之氣時面色蒼白,哥哥把小苗苗偷偷安置在他房間。

  小苗苗雖只有丁點兒大,到底是哥哥本體,天生便吸引人靠近。

  何況哥哥想小苗苗幫到蕭淵,讓它賣力釋放靈氣,幫蕭淵護法。

  大壞蛋精明的很,有小苗苗在,哪裡還會來什麼「竹林小築」!

  它這一說,葉凌也回過味兒來。

  所以……他這株藥草,還是比竹林更勝一籌?

  葉凌嘴角揚了下,又穩重壓住,悄悄換了衣服、除了面具,溜回葉府。

  他要回去把小苗苗收回來。

  它雖能幫到蕭淵,卻太被動,治標不治本,葉凌還是希望親自給蕭淵診治。

  *

  這屋子換了薰香?

  當晚,蕭淵替換傀儡體回到葉府,本已在床榻躺下,又翻身坐起來,看了眼香爐。

  爐里沒有香。

  蕭淵眼中划過抹煩躁。果然那紈絝閉關,這府里的人就懈怠了,香也不補。

  他躺回床上,側過頭聞了聞床上的枕頭和錦被:上面還留有一絲微弱的味道。

  蕭淵長臂一展,把被子撈過來,堆放在自己口鼻邊,鼻腔捕捉著那若有若無的味道,勉強合上眼睛。

  剛合上,房門就被人「咚咚」擂響:「喂,那誰,少爺出關了,叫你去服侍。」

  蕭淵重新睜開眼,雙眸凜冽,那絲煩躁,卻奇異地消失不見了。

  他動作不快不慢,起身開了房門,隨那僕從,被引到葉凌所居正廳。

  葉凌正招待上門的俞童。

  他應是剛洗過澡,懶懶靠在一張竹椅上,長發散著,帶氤氳水氣,將周身空氣都染得濕潤。

  那俞童每隔幾息就擡頭看他一眼,麵皮泛著紅。

  「你來了?」

  見他進來,大少爺擡眼看向他,眼睛……晶亮喜悅。

  「咳!」迎上蕭淵視線,葉凌眨了下眼,變臉一般,語氣忽而陰鷙:「過來,給爺斟茶。」

  蕭淵靜了靜,垂頭上前,斟了一杯茶給他。

  眼睛順勢看了眼他接茶的手,又看了眼他肩背。

  不是受了傷嗎,這便洗浴,不怕感染?

  蕭淵不自知地蹙了蹙眉。

  「凌少,你最近,是不是修了什麼……那種……秘術?」坐在葉凌下首的俞童,這時也看了葉凌一眼,支支吾吾開口。

  「哪種?」葉凌問。

  「就那種……」俞童看著他清冽的眼睛,微微不自在,但還是忍不住好奇,「那種……能讓人變好看的。」

  確切說,能勾引人的,魅術。

  他打小奉父母之命做葉凌玩伴,與他結交全是逢場作戲,最近卻不太一樣:今日他踏進葉府時,竟是心甘情願的。

  大少爺變了,莫名吸引人……

  「沒有。」葉凌一點兒沒多想,實誠地扒拉一圈原主的記憶,才回答俞童。

  「你為什麼這麼問?」葉凌奇怪,「「我」一直都長這樣。」

  「沒什麼。」俞童賠著笑,打量他一眼,半玩笑半認真,「凌少你五官是沒變,但氣韻像換了個人。」

  什麼?葉凌猛地緊張了下,身體都坐直了些:「胡說八道。」

  他撈起茶杯喝了口茶,又「咚」地放下,兇巴巴看向蕭淵:「涼了!」

  ——人沒有換!他還是這麼跋扈!

  蕭淵看他一眼,靠近他,重新斟了一杯。

  葉凌不知為何,被他那一眼看的心虛,但還是強端著人設,拿起茶杯,嘗都沒嘗,又「啪」地放下:「燙了!」

  他演得賣力,用了真力氣,茶杯都生生被他給震碎了。

  結果蕭淵和俞童沒反應,他自己反倒嚇了一跳,愣愣看著桌上的碎片:那茶杯胎勻質淨、繪有一花枝,雅致出塵,他,他穿來後很喜歡用的……

  「哥哥……」見笨蛋哥哥演著演著出起神,豆子忍不住出聲提醒。

  葉凌猛地反應過來,看向蕭淵,臉色陰鬱,語氣驕橫:「愣著幹什麼?笨手笨腳的,還不給爺收拾乾淨!」

  笨手笨腳?

  確實。

  蕭淵看了眼大少爺的手背:那裡被碎瓷劃破了一點皮。

  真想羞辱他,這杯熱茶該丟到他身上,用上靈力,茶水不熱也會變得滾燙。

  這招數,大少爺五歲時就會了。

  修行把腦子修傻了,還是——蕭淵慢吞吞收拾起桌上碎瓷,眸色深沉:還是果真,換了個人?

  靈根還在,他能感應,人必定還是那個人,但世上有借屍還魂一說。

  蕭淵動作頓了頓:若果真如此,他這幾日的異常,倒都解釋得通了……

  *

  演戲太難了。

  葉凌心裡叫苦,一邊看著蕭淵收拾瓷片,一邊看似慢慢悠悠,實則迫不及待地詢問俞童:「我閉關這兩天,城裡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有,聽說城主被人刺殺受了傷,還聽說城外那小洞天又顯露了次寶光,現在許多宗門派出的弟子都到了,說是小洞天眼看要開啟。」

  小洞天?葉凌眼睛亮了亮:蕭淵的天靈根就是從那兒來的。

  這麼說,任務很快就能完成?葉凌有些高興,又不是那麼高興,不由自主看向蕭淵。

  似乎察覺他注視,蕭淵擡眼向他看來,葉凌反應過來,移開視線,看向俞童:「還有呢?」

  「還有……城裡來了個說書先生,說書很有意思,明兒我帶你去聽?」

  不對,這不是重點。

  什麼說書先生,排面比他白玄大人還大?

  「改天再說。」葉凌有些著急,又不便表露,特意頓了頓,喝了口茶,才無意似的問:「就這些了嗎?」

  這些還不夠啊?鄴水城臨近深淵,可不是什麼繁華大城,日日都有新鮮事……不過,這一想,俞童發現自己還真漏了一條:

  「還有,紫陽書院來了個醫修,聽說治病很厲害。」

  葉凌揚了下唇角。

  來了,他叫蕭淵過來,目的就是讓他聽聽這個。

  「什麼病都能治嗎?」葉凌故作好奇問。

  「什麼都能治,聽說有大醫修的實力。」俞童神神秘秘答。

  真上道。葉凌滿意地看了眼俞童,又不滿地看了眼蕭淵:聽見了嗎?聾子似的……

  蕭淵垂著頭,還在收拾瓷片,動作又慢又溫吞,木訥得很像個真僕人。

  葉凌都有些懷疑這是他那個奇奇怪怪的傀儡身體。

  「下去吧。」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揮手讓蕭淵退下——在他面前繃著演戲太累。

  下去?蕭淵頓了頓,站起身來,走出房間。

  鼻腔間那股清甜沒了,無所不在的腥臭重新湧上來。

  心頭片刻寧靜也消散,戾意和殺念重新占據他腦海。

  蕭淵面色不變,走回房間,掏出一個香囊聞了聞——是他剛才順手牽的。

  味道很淡,只有一絲。

  不過,他又豈該依賴什麼狗屁味道。

  蕭淵繃緊臉,把香囊放下。

  他先洗了手,又淨面沐浴——沐浴了很久,確保自己從頭髮絲到指甲縫都完全乾淨,這才從儲物戒中取了件潔白無瑕的中衣換上,檢查了床鋪是乾淨的,盤膝坐下來,閉上眼睛。

  然而,他將自己拾掇得再乾淨,一閉眼,眼前與往常一樣,再度出現無窮無盡的斷臂殘肢、屍山血海。

  黑灰交雜的魔煞之氣,圍著他的口、鼻、眼、耳,轉著、鑽著,試圖進入他穴竅。

  猙獰扭曲的惡鬼,帶著無盡怨恨,尖嘯著向他撲來。

  青筋驟然繃起,又強行平復。

  從外觀看,蕭淵平和安定、乾淨俊朗、毫無異樣。

  無人知他,置身煉獄、茫茫苦海、永劫沉淪。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