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2024-09-14 04:22:54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33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是魔煞之氣。」葉凌看著蕭淵指尖源源不斷湧出的黑氣, 忍痛答。
這世界十年前出現了一處「深淵」,裡面不斷湧出魔物,這些魔物形態醜陋、只知殺戮, 極難對付, 砍斷身體還能重組再生——只因它們的身體九成是由魔煞之氣組成。
魔煞之氣脫離了魔物極難察覺, 部分會漸漸消散,部分也會悄無聲息沾染在人身上,腐蝕修為、影響心智, 魔煞之氣再多一點, 甚至能把一個好好的修士感染成瘋子。
蕭淵這個天道之子, 早期獲得的最大金手指, 就是可以煉化這些魔煞之氣, 以之替代靈氣為己所用。
所以, 蕭淵在這裡「受虐」, 其實是為了對付原主?
應該不止,穿梭前, 木牌傳遞給葉凌的意念很清楚, 蕭淵走的是「升級流」,會一步步推翻曾欺凌他、鎮壓他的大山,走上世界之巔。
區區原主,他從未看在眼裡,他的目標是原主父母、原主整個家族、原主所在修真宗門, 甚至那些老派宗門所代表的整個階層。
不過, 看不看在眼裡, 總歸自己都是他的尋仇對象, 這回肯定可以順利「炮灰」了。
感受著在體內作亂的魔煞之氣,葉凌反倒鬆了口氣。
松什麼氣……豆子好苦惱:「哥哥, 你長點心吧。」
「嗯。」葉凌看了蕭淵一眼。
豆子說錯了,他不能長心。
長心的話……會氣死。
他不再看蕭淵,研究起蕭淵弄進他身體的黑色魔氣。
恰有一大團魔煞之氣侵入他肺臟,他咳了兩聲,疼得蹙起眉頭。
「少爺怎麼了?」那個男僕關切看來,手還探入水中,磨磨蹭蹭滑過葉凌身體,撈向他手腕,似乎要替他把脈。
「我沒事。」葉凌不知為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已經回憶起「自己」平時待此人的態度——陰晴不定。
他放了心,身體又往血池深處浸泡了些,避開那人的碰觸。
池中的蕭淵冷眼看著這主僕二人互動,心頭毫無情緒,仍舊專心致志參悟池底法陣。
少頃,那男僕卻忽然「嘶」地一聲低呼,甩動手臂。
沉入水中的葉凌回頭一看,那人手腕上赫然趴了一隻黑蠍子,蠍子尾巴深深扎進皮肉里。
這,這又是哪兒來的?
「大壞蛋放出來的!」豆子嚷嚷,聲音略有些驚懼。
太,太可怕了,它們植物,最怕這些毒蟲了。
大壞蛋比上個世界更壞了!!
蕭淵放的?
葉凌心裡發毛,看一眼蠍子,又看一眼蕭淵:他閉著眼睛,一副虛弱昏睡的樣子。
葉凌再看一眼滿池血水,無聲深吸口氣,放出神識,沿著池底一寸寸檢查過去……
池子裡是乾淨的。
排查過後,葉凌才鬆了口氣。
也是這時,他意識到,自己釋放神識,並沒有引起那男僕和蕭淵的注意。
他眼神微動:這世界有所謂「神念」的說法,不過他們更重修身,「神念」只是個玄之又玄的概念,看不到、摸不著,沒有什麼修習與溝通神念之術。
所以,葉凌不必擔心自己的神識會被他們察覺。
他放了心,神識離開密室,向外蔓延開來。
先是覆蓋整座葉府——葉府面積很大,比上個世界蕭淵的宅邸還大,鱗次櫛比布滿一進又一進的房屋和小院,葉凌這處院子便只是其中一座,不過,原主父母因為被仙門看重,在族中地位很高,他的院子比大部分院落更華美、更寬敞。
看過葉府,葉凌又看向街道、城池,看過半座城,一陣頭疼,才把神識收回來。
他的識海情形仍舊糟糕,撐不起太多消耗。
不過,這個世界有靈氣,多少應該能改善些。
「哥哥快修煉!」豆子也催促他。
「嗯。」葉凌答應一聲,看了眼還在流血的蕭淵,浸泡在充斥著他鮮血的池水中,輕蹙眉頭,修煉起來。
亂發掩映下,蕭淵看了葉凌一眼。
借魔煞之氣修煉後,他便能看見從前看不見的靈氣。這些湧進葉凌身體的靈氣,原本該是他的。
罷了,債留著一起討。
他平平淡淡閉上眼。
*
「把人看好了,餵飽點、別出事,少爺還有用。」
不知修煉了多久,葉凌聽見男僕的聲音,睜開雙目。
蕭淵閉著雙眼、臉色蒼白,仿佛昏死過去,正被人抓扯著身上的鏈子往密室深處拖,毫不掙扎。
葉凌張了張口,又頓住,任憑他被拖了下去。
留在血池中又泡了一個時辰,煉化了部分黑氣,葉凌才被那男僕提醒可以起來。
看他興致不高,男僕服侍著他穿上一身累贅花哨的衣服,問他可要去城裡逛逛。
葉凌答應了。
除了蕭淵的事,他還有另一件事惦記心頭、急迫要做:攢功德。
不過,他在鄴水城中逛了半天,功德一件沒做成,對自己的新身份倒有了實在的認知:他是個喜怒無常、性格陰暗的「二世祖」。
原主以往仗著身份橫行無忌,這城中平民極怕他,瞧見他的樣子就戰戰兢兢,即便是修士,見了他也是半奉承半畏怯,不願深交。
更何談找他治療。
「哥哥別急。你才穿來,放鬆下來逛逛街不好嗎?」回府時,看出他失望,豆子出聲安慰。
「嗯,不急。」葉凌嘴上說著「不急」,下一句卻同豆子商量:「這世界有醫館,你看我去醫館當大夫怎麼樣?」
「哥哥你是「惡毒紈絝」。」豆子提醒他。
「我知道,明面上不能,我可以暗地裡來。」葉凌說。「偽裝身份,蒙個面什麼的,讓人認不出我不就好了?」
「還有喬裝術、人皮面具!」從前看過的各路話本齊齊湧上心頭,葉凌不明不白有些興奮。
「那些哥哥會嗎?」豆子問。
「……不會。」葉凌的興奮一斂。
大笨蛋哥哥,沒有它他可怎麼辦。
「我會。」它老成說道——它以前去世俗界玩,被一個什麼武林盟主奉為上賓,這些都是見過的。
葉凌眼睛一亮,進入識海,拈起豆子,高興地把它揉搓一通:「你真棒!」
「咳!」豆子脫離他的魔掌,努力合攏自己咧開的小肚臍,小嗓音矜持又沉穩:「還行,比你棒一點點。」
葉凌彎彎眼睛,沒有反駁,心裡卻打起主意:他是不是也可以暗地裡幫幫蕭淵?
這回他是天道之子,身上功德自然也厚得很。
他想著,放開神識,探向蕭淵被關押的地方。
那是間地牢,陰暗無光。蕭淵被扔在一張潦草的蓆子上,身上的傷口沒有處理,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因為身體有自愈的能力、血流出的速度會減慢,他身上每個取血的位置,都被劃了不止一道傷口……
葉凌蹙緊眉頭。
他生性平和,不喜殺戮,但原主的父母,真是死有餘辜。
「哥哥,他是故意的。」豆子小聲嘟囔。
大壞蛋看起來慘,可他在血池時,眼神分明淡定殘忍,給哥哥灌輸魔煞氣一下也沒間斷。
「他現在這樣子,八成都是裝的。」也許就是為了引煞氣進入哥哥身體,也許另有目的,誰知道呢,反正大壞蛋留在葉家,肯定有什麼陰謀,他肯定也不像他表現出來這麼虛弱。
「就算現在是裝的,小時候呢?」
「哥哥你管得也太寬了……」豆子低聲哼。
葉凌沒有回應它,握著自己剛從外面書鋪買回的一本遊記,翻了兩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人怎麼樣了?」放下書,他問起恰從外面進來的男僕——正是一直跟隨他那個。
「少爺是說什麼人?」那男僕姓秦名玉,聽見葉凌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
「蕭淵。」葉凌努力學著原主不耐煩的樣子答。
怎麼關心起他來了?「少爺放心,有丹藥吊著命,人不會有事的。」
秦玉自以為了解葉凌的想法——無他,肯定是怕那人死了,沒人做他的藥。
這個大少爺,在外人面前剛硬霸道,實則是個貪生怕死的慫貨,在他母親面前連個屁也不敢放,遇到真正的強者,更被人家一嚇就要屁滾尿流,空浪費了這天靈根……他唯一的好處,也就是這身皮囊了。
秦玉想著,眼神流連地滑過葉凌腰背,又滑過他那張臉:泡那藥浴莫非對容貌也有加成,怎麼看著更讓人心癢了?
從前只是漂亮,現在卻漂亮中帶著清透,帶著凜冽。
「不光是藥,吃食也給他拿些。」葉凌繼續「不耐煩」地命令。
「是,少爺宅心仁厚,仆都照辦。」秦玉說著,上前兩步:「仆給少爺更衣?」
怎麼又要更衣?葉凌愣了愣,眨眨眼:「我還不想睡。」
這一眨眼茫然無辜,讓秦玉心直哆嗦:要命了,原本覺得這大少爺食之無味,不料他真正的好處,他竟沒注意過。
「好好好,不睡就不睡,少爺想玩些什麼?仆都陪著。」
葉凌並不想要他陪著——他聲音怪怪的,眼神也怪怪的,葉凌彆扭。
而且這個人是原主母親的心腹,欺凌蕭淵那些惡事他沒少參與,葉凌對他十分不喜。
「不想玩什麼,我要修煉。」葉凌冷冷答。
「是,少爺如此上進,主子知道,一定心懷大慰。」秦玉說著,再度欺近葉凌,手指撫上葉凌鬢髮,「少爺乖乖的,仆一定在主子面前多多替少爺美言。」
不料這百試不爽的招數竟失了效——葉凌躲開他:「美言就不必了,我不稀罕她看重。」
這又是氣話了。
想來是挨了鞭子,還有怨氣。
秦玉心有成竹,並不急躁,只是,他張口還要說話,手卻一陣難忍的麻癢——他把手收回來,看著腕上紅腫,心頭暗罵晦氣:那蠍子不知是什麼毒蟲,他服了解毒藥卻毫無效果。
鄴水城離那地方近,搞不好這毒蟲是染了魔煞氣的,秦玉想著,逗引葉凌的心思也沒了,當下便要尋醫修看看。
葉凌卻忽然又開了口:「給他換到隔壁屋子來。」
「給誰?」秦玉沒跟上他思路。
「蕭淵。」葉凌一臉倨傲,「我要他做我的下仆,近前伺候。」
「少爺——」秦玉滿臉不贊同。還說不想玩要修煉,這分明是要玩些刺激的。
不過——秦玉抓了兩下手腕,癢得心煩意亂、無暇思考:「少爺想讓他伺候,就讓他伺候兩天。」
玩上幾天,讓少爺出出氣也好,說來還是主子待少爺太苛刻了些……
葉凌沒想到這麼順利。
「把人收拾乾淨些,我不想要個渾身是傷、又臭又髒的僕從。」他舉一反三,得寸進尺起來。
「是,少爺。」秦玉全都答應下來,急匆匆退下。
葉凌看著他背影消失,鬆了口氣,少傾,又勾了勾唇角——他對自己的聰明智慧相當滿意。
「笨蛋哥哥,讓他住過來幹什麼,好方便他繼續給你下毒嗎?」豆子忍不住嘟囔。
「下就下,我怕他?」葉凌挑挑眉。
魔煞之氣葉凌能煉化,只不過怕蕭淵察覺,他才沒煉化乾淨。
至於其他毒,他更不怕,有本命元靈在,葉凌自問天下沒什麼能毒倒他。
「那哥哥你在幹什麼?」豆子飄在葉凌識海,看著他一寸寸檢查過自己的床褥,沒好氣地問。
「鋪床。」葉凌面不改色答。
鋪床,順便看看,床上有蠍子沒有。
*
一竅通、百竅通。
第一晚葉凌把蕭淵變成他的近仆,第二晚他又「心血來潮」,命人準備靈丹妙藥餵給蕭淵,說是要讓他快些恢復,好作為他的「獸奴」,去鬥獸場出戰。
「使不得,少爺,這獸奴都是妖獸,拿人充數,顯得您落魄。」陪著葉凌進了蕭淵那間廂房,秦玉苦口婆心勸說。
顯得「落魄」?難道不是顯得殘忍嗎?
葉凌怪怪看了秦玉一眼,沒去理他的話,還是堅持要讓蕭淵給他當獸奴:這事按原有軌跡,本來就要發生。
原主確實令蕭淵去鬥獸,蕭淵不知何故也真去了,還會收穫一枚隱藏在妖獸體內的什麼寶貝——無愧他天道之子的氣運。
這事兒既對蕭淵有利,又能拉足仇恨,葉凌自然要做。
見他堅持,秦玉終究縱著他,掏出一把丹藥,扔在蕭淵床頭。
「他是不是不太對?」葉凌卻微微蹙眉,詢問豆子——蕭淵仍昏死在床上。
不等豆子回答,他徑直伸手抓住蕭淵手腕,靈氣探入他身體,面色微怔:奇怪,這不是人。
鄴水城外數十里,蕭淵也蹙了蹙眉——又有人在碰他的傀儡體。
「侯爺,有異常?」見他忽然停下,一黑衣人低聲詢問。
被他稱作「侯爺」的蕭淵臉覆半張面具,面具不知何種材料製成,似金屬,卻又詭異流動著,讓人不敢細看。
「沒有。」蕭淵說完,手按上什麼,將其抓為齏粉——那是……一顆人頭。
準確說,並非「人頭」——幾名黑衣下屬將一地的屍體逐個查看,很快來報:「侯爺,全是死屍,屍斑都長滿了。」
「燒了。」蕭淵平靜開口,手指微動,把一絲絲魔煞之氣從那些死屍中抽離出來。
煞氣中夾雜著屍氣,冰涼腥臭,但蕭淵沒有嫌棄。
不放過每一分能強大自己的力量,是他的準則。
「追蹤下去,把御屍人揪出來。」吸收過煞氣,他眼裡閃爍著嗜血的光,冷聲吩咐。
黑衣屬下應是,各自聽令行動,蕭淵轉過身,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葉府,廂房中昏睡的「獸奴」,睜開了眼。
他坐起來,看了眼自己身上新換過的衣裳,又看了眼華美寬敞的房間,眼裡沒什麼意外。
傀儡體可短暫傳影,他真人雖不在,也知道自己被搬了家。
鬥獸?也好,遠離深淵多日,不能殺戮,他精神一日比一日不穩,正缺合適的場合宣洩。
蕭淵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臂,放血時劃出的一道道傷痕,因上了藥,已皆盡癒合。
大少爺這是起了什麼新興致?
蕭淵面色平靜,又將肌膚劃開,看向隔壁房間。
想讓他當他的獸奴?
甚好,就看他有沒有福氣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