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2024-09-14 03:56:11 作者: 浣若君

  第139章

  商業互吹

  礦區。

  區政府大院。

  就賀蘭山家樓上。

  兩室一廳的房子,每間房裡,都是包曼麗的衣服。

  

  「我跟你說包曼麗,差不多就行了,陳麗娜做廠長,就算干出成績來,也全是你的,你為啥非得把她搞走,就因為這一回去北京,你長袖善舞也沒能吊到老聶?」冷奇大剌剌坐在包曼麗家的沙發上,正在玩打火機。

  包曼麗坐在梳妝檯前,正在那卸妝呢「冷奇,我包曼麗在歌舞團是首席,就算退下來了,到地方了,也絕不給人做配角。」

  她還記得當初給陳麗娜搶了風頭的事兒了。

  「對了,我記得的嘛,你要跳舞,伴舞太漂亮的時候還要親自把她們化丑,你這性格呀,真是專橫。」

  「那不是1號基地有個女的叫安娜,還挺有能力的,人也不出眾,她現在要調到我們毛紡廠做出納,我想提撥她當廠長,比陳麗娜老實,也好管理,你看咋樣?」包曼麗就說。

  冷奇就是因為剛在安娜那兒碰了一鼻子灰,才跑包曼麗這兒解悶來的。

  一聽包曼麗也在提安娜,氣的直接就把煙掐了「曼麗,咱們同學好容易一起坐坐,能不能不要談別的女人?」

  包曼麗笑了「你老來我這兒坐坐的,咋不請我去你那兒坐坐呀,把你們武裝部的同志多介紹幾個給我認識唄。」

  「不要妄圖打聽我們的軍事機密,咱們就還是朋友,包曼麗,你沒給外國人當商業間諜吧,要真是商業間諜,我一槍崩了你。」

  「怎麼了嘛,冷奇你自己不也半黑半白的,這是給陳麗娜洗腦了,搞的自己又紅又專?」

  「我就問你有沒有?」

  「沒有,我哪能呢?」包曼麗見識過冷奇發狠,就比如馬小芳,在外不可一世,但真把冷奇惹急了,不用動手,床上折磨的她啊啊叫。

  不是爽的那種,是真上酷刑,這男人甭看長的帥,心黑著呢。

  「共和國是我爸那一輩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咱們過的優越一點無所謂,不出賣國家資產和機密,這是我的底線。行了,我看咱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聊了,我走了啊。」

  冷奇說著,大搖大擺,就從包曼麗家出來了。

  路上碰到一隻野狗,正在路邊啃骨頭,冷奇一腳踩過去,心說真是煩躁啊,我要再找去安娜,我就是條狗。

  說著,踢了野狗一腳,氣悻悻的,回武裝部去了。

  從農場回來,聶工仔細觀察,就發現妻子是真不高興。

  仨孩子在後面打打鬧鬧呢,陳小姐望著窗外,那叫一個眉頭深鎖。

  時不時的,就嘆一口氣。

  「媽媽,我今天整整抓到了五十隻田鼠,給你換了五隻大倭瓜。」刷牙的時候,三蛋就說。

  「好樣的,明天我就給你們做倭瓜群群,再做倭瓜甜杏仁湯麵,咱們每天都吃倭瓜,好不好?」媽媽可溫柔了。

  「那我今天晚上能跟你睡嗎,我想睡在你和爸爸的中間,因為你的蛋蛋著涼啦,肚子疼。」三蛋摸著肚子,裝的那叫一個像。

  這是勢必要跟爸爸爭寵,並把爸爸趕出媽媽的領地。

  「不行的聶衛疆,首先,你都八歲了,這麼大的孩子是不能再跟大人睡的,再說了,陳麗娜首先是我愛人,其次才是你媽媽,她是不會跟你睡的,快回小臥室去。」聶工說著,就上炕了。

  三蛋眼淚汪汪的看著呢,還想撒嬌耍賴,媽媽也不擡頭「快去吧蛋蛋,媽媽真的不能再跟你睡啦。」

  撇嘴哭著,三蛋就走啦。

  聶工白天訓了兒子,看娃哭的眼淚汪汪的,有點不忍心嘛,就準備過去哄哄。

  剛要下炕,給陳麗娜喊住了「這就跟斷奶似的,要硬就要一硬到底,我剛冷著臉把他趕走,你再去哄他,他明天勢必還得鬧一回,趕緊睡覺吧。」

  聶工很開心啊。

  確實,孩子是不能慣的,尤其原則性的事情,是得給聶衛疆來點兒狠的,否則越大就越難管了。

  剛上炕,褲襠咔嚓一聲,聶工一低頭,內褲都露出來了。

  「賀敏這個質量抓的真不行啊,農場生產的布質量太次,又掉色,又易破,陳小姐,趕緊讓毛紡廠開業吧,礦區大街上,現在全是破褲子的人。還有好多人以為自己得了皮膚病,混身上下都黑了,結果跑衛生院一看,只是衣服染色。」

  聶工說著,就把陳小姐給環住了「不過,我還得知道一點,就是,你為啥最近總不開心啊,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說。我沒有太多的精力投入生活幫你照顧孩子,但你要相信,飛機我都能從天上打下來,真要有大事,沒我辦不到的,所以甭一個人憂心了,好嗎?」

  能從天上打下來飛機的聶工,現在都36歲啦。

  像他這個年級,好多人眼角都生皺紋兒了,成個老人了。

  聶工天天沙子吃著,絞盤轉著,跪地里磕頭機修著,就沒顯出年齡來,不得不說,他生的,那可真叫一個劍眉星眸的俊朗啊。

  「76年,對於咱們國家,可是多災多難的一年。不說好幾個領導人先後去世,你知道嗎,先是天狗吃日,還落過隕石雨。

  最慘的是,唐山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死的人不計其數。我知道這些事兒,但我也知道,人力是改變不了什麼的,而我知道你責任心重,所以我不想告訴你。」

  眼睜睜的看著很多人要死又無能為力,那滋味可不太舒服。

  但是,這種事情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就能改變的嗎,陳麗娜覺得不能。

  要知道,唐山大地震死了二十多萬人,但現在讓她去跟某個人說這些事情,恐怕是人都要把她當個瘋子吧。

  而她又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心裡能高興嗎?

  「死二十多萬人的大地震?」聶工是真呆住了。

  「你知道具體的時間嗎?」他又問陳麗娜。

  「我那會兒正準備和聶國柱離婚,上紅岩了,只記得當時家裡的土牆都給搖倒了,但具體日子不記得了。」畢竟離的遠嘛,而且那時候信息傳播並不算快。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學生了,不會記住這種考點性的具體日子。

  「好啦,有我在,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的,你明天把你知道的,記得的,能有多具體就有多具體,全寫在一張紙上,我保證能幫你改變這一切,行嗎?」

  「你能叫地震不發生?」陳麗娜高興壞了。

  「地球的板塊位移,你丈夫沒有那個能力阻止,但避免人員傷亡,我想我還是有能力辦到的。」

  「你可別四處嚷嚷,說要地震,請求大家都搬家啊。」

  要知道,這樣說的,肯定會給人當成腦袋不合適的瘋子的嘛。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的。哎呀,我原來覺得二蛋笨,心裡老有點兒嫌棄他,現在看,他心腸最善,最熱忱,也最質樸,真是個好孩子。」聶工由衷的說。

  見妻子一直不說話,聶工又有點兒虛懸,這不,就主動招供開了。

  「年前我上北京,因為實在走的急,問包曼麗買的飛機票,然後去了之後呢,我沒見過她,不過回來的時候,我倆一起回來的,這事兒你就不過問兩句?」他說?

  陳小姐快睡著了,唇角一勾,往聶工懷裡蜷了蜷,就說「我這麼優秀的女人,雖然時時有擔憂,但那都是為大局。兩輩子,就沒有為男人操過心。愛來來,愛走走,我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傷懷的。」

  像她這樣的女人,只有男人捧著,縱著,說著誇讚表揚的話,一輩子都睡在甜言蜜語裡的。

  想讓她為男人爭風吃醋,陳小姐心說門都沒有。

  倆夫妻細細碎碎說著些家常話兒,漸漸兒的,就睡著啦。

  當然,一年又一年,漢族人的龍年,伴隨著三個蛋的歡聲笑語,也伴隨著默默搬到學校宿舍,把基地屋子還給油田的安娜的落寞,就到來了。

  「爸爸,你今天要送我們去上學嗎?」第二天一早要去上學,見聶工西裝筆挺,坐在駕駛坐上,三隻蛋都驚呆了。

  陳麗娜也說「真是奇了怪了,你爸爸原來總說自己忙的不行,今天倒說自己有時間了,你不會要到毛紡廠陪我一天吧。」

  「我是阿書記特聘的管理技術監督小組的組長,這幾天呀,我會在廠里陪你上班的,安全帶都給我系好,咱們得出發啦。」

  陳麗娜都不信了「真的,阿書記一月開你多少錢啊?」

  「不給錢,還得倒找三十六塊,我把自己珍藏的兩盒中華香菸送給他了,他才答應把實驗室的工作暫緩,讓我給你保駕護航,直到安全生產,毛紡廠步入正規。」

  合著,什麼管理技術監督小組的小組長,他這壓根兒,就是跑去陪愛人上班的嘛。

  陳麗娜恨不能啊啊直叫,心說天啦,我的聶工實在是太太太浪漫啦。

  機器的運作,人員的培訓,在年前就已經陸續開始了。

  當然,毛紡廠自己現在也開始生產布料了。

  今天阿書記,賀蘭山,以及胡區長等人都在毛紡廠呢,紅毯上全是腳印子,辦公大樓里處處都是人。

  陳小姐剛一進辦公室,辦公室的小芳姑娘就捧著一束花,擺到她桌頭了。

  「誰送的花啊,真漂亮,包書記辦公室也有嗎?」陳麗娜笑著就問。

  小芳就笑了「哪能呢,這是咱們聶組長指名叫我送的,他說呀,您要看到這個,心情准好。」

  烏市毛紡廠,書記和廠長都是大美人,還統領著八百號紡織女工,全是從內地挑過來了漂亮的姑娘,三八娘子軍,現在可不止邊疆,上面都在點名表揚,說是整個共和國最靚麗的風景線。

  「快把生產廠長賀敏,並車間主任們找來,我們得和包書記碰個頭,再開個會。」陳麗娜說著,已經開始整理文件了。

  上班第一天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這種感覺是真好啊。

  「恐怕不行。」賀敏急匆匆的進來了,雙手合什,他直接是在拜菩薩呢「我對不起你,我有罪,上面人來了,正在等著你要談話呢,曼麗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把咱們在毛紡廠開之前就一直在往各地銷售布料,成衣的事情給抖出去了,上面派人來,我估計是想擼你的職。」

  喲,頭一天上班,就遇這麼大一坎兒?

  「在哪兒呢?」

  「三樓會議室。」賀敏說。

  陳麗娜把自己寫的長達三萬字的《毛紡廠前景規劃書》,以及押著聶工用他做實驗的手給自己畫的各類報表,還有毛紡廠將來的規劃圖,一併兒就上樓了。

  事實上,共和國要提撥幹部,一直是有一套完整的程序的。

  在十年動、亂之前,這套程序一直在非常有序的執行,比如,要先做後備幹部,然後到北京學習,學習完了,才能上任。

  直到十年動、亂,這套程序才廢掉了。而現在,那套程序又啟動了。

  剛一出辦公室,碰上包曼麗了。

  「麗娜,過幾天咱們毛紡廠有個和各大機關的見面會,你要不要也跳支舞?」她可熱情,可大方了。

  「我懷孕啦,舞估計是跳不了啦,不過,我會在台下給你鼓掌的。」陳麗娜說著,攔過包曼麗就親了一口「好啦,我先上樓跟上面來的人談話啦,你給咱們各車間巡視一圈去,成嗎?」

  包曼麗也回吻了陳麗娜一口「好吶,我等著你啊姐妹。」

  賀敏跟在陳麗娜身後,目瞪口呆「你們女人,向來都這麼虛偽嗎?」

  「這不叫虛偽,這叫商業互吹,明白嗎。」陳麗娜說著,幾步邁上樓梯,就上樓了。

  不就是綠茶婊嘛,搞的好像誰不會演似的。

  陳小姐能女強人也能溫柔賢妻,農場能hold住,毛紡廠更不在話下。

  沒辦法,她得叫包曼麗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女強人,然後從心底里的,敬佩她。

  而聶工呢,正在巡視自己管理技術監督小組的組員呢。

  大機器剛開始運行,人員也是新上手的,肯定隨時都會有技術上的難題,需要他們去攻克嘛,所以,聶工就來幫忙了。

  「小於同志,你們公安這兩天不忙?」聶工一看居然有自己認識的人,當然是上前就握手。

  於東海今天沒穿公安服,小伙子穿了一身老六五軍服,板寸頭,唇紅齒白的帥氣「現在毛紡廠人手不夠,書記親自到公安系統挑人來,我自告奮勇,就來幫忙了,主要還是教大修車間的工人們上手修機器。」

  「不錯不錯,咱們公安幹警要都有於公安的覺悟,礦區應該會實現零犯罪的。」聶工說。

  這不,一上班,任務就來了。

  「博釗,咱們粗紡車間的羅拉梳理機出問題了,趕緊派個人,給解決解決。」粗紡車間主任袁華小步跑了來,就說。

  「二姐,你這打扮的,可真夠精神的。」聶博釗看了他二姐一眼,就說。

  毛紡廠的統一服裝,紅襯衫,白圍裙,白帽子,是個姑娘穿上都好看。不說人袁華長的還挺漂亮呢。

  「別逗了,你們誰能修梳理機,趕緊給我出來個人。」袁華說。

  這礦區是個好地方,離了婚的男人,一個比一個衰,離了婚的女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更加容光煥發。

  於東海一馬當先「我去看看。」

  好嘛,等於東海一進粗紡車間,幾十號子姑娘,全戴著大口罩,直接就沸騰開了「哇,這小伙兒真帥,也不知道在哪上班?」

  「聽說是在公安系統,你們誰加把勁兒,把他變成咱們毛紡廠的家屬?」另一個說。

  機器聲嗡隆隆的,戴著口罩的姑娘們都不怕害臊,兩隻眼睛大剌剌的,就盯著於東海呢。

  於東海本來臉皮薄,愛害羞,在阿里木林場裡給四十頭狼圍著的時候都沒緊張過,給四十個姑娘嚇的手腳都在打顫。

  撥弄了半天,姑娘們都急了「他到底會不會修啊?」

  「估計是看咱們這兒姑娘多,想多看會兒,所以本來會修,也要說自己不會修。」姑娘們的嘴太毒,說的於東海越發的不會修機器了。

  好吧,又羞又臉紅,他奪門而出,救命一樣的就到了聶博釗跟前兒「不行,聶工,我還是等她們下班了再來修機器吧,這些姑娘們,我頂不住啊。」

  聶工到底過來人嘛。

  而且,存心要跟於東海這兒爭個高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進去了。

  「到底是什麼問題?」棉絮子漫天飛舞著,他站在機器前,就問。

  負責這台機器的姑娘一看進來個穿西裝的,戴著眼鏡,高大斯文又帥氣的男人,都結巴了「就,就不進棉花了,而且裡面老是咣當咣當作響。」

  聶工揚手「袁華,把所有的機器都關掉,通知所有女工到這兒來,聽我講解。」

  他對於工科和機器的熟悉程度,就在於那怕只看到表面,只聽聽聲音,所有齒輪的運行,全都在他心裡咯噠咯噠作響了。

  袁華於是關停所有機器,把女工們全召到聶博釗跟前兒了。

  「這是咱們從日本進口的機器,你們雖然看不懂日語,但是這個進棉量用的是漢字,應該是能看懂的。知道這架梳理機的意義是什麼嗎?」

  機器的轟鳴聲漸緩,棉絮沫子漸漸落定,聶工問大家。

  紡織廠的姑娘們可全是經過將近三個月的培訓期的,好幾個還到紅岩一毛廠去實習過,其中一個舉手,就說「它主要是給棉花分梳,轉移,以及起到均勻的作用,說白了,就是彈棉花。」

  聶工不笑,一臉嚴肅。

  而且,西裝筆挺,極具儀式感的洋氣和帥氣,站在這棉絮飛舞的車間裡,那種年齡給他的威嚴和專來感,自帶一種神秘氣質。

  姑娘們的臉上,漸漸兒的也就沒人笑了,給他極威嚴的盯著,姑娘們都有點兒怕。

  「你們說的很對,它最主要起到的,就是梳理作用。這就好比人吃飯似的,要勻勻兒的來,你不能為了想著提高產量,比過別人,就一次餵它太多的棉花吃。當然,也不能說懶得幹了,就不給它餵棉花,進棉一定要勻,大的渣滓一定要手動去除。你們看著,這台梳理機呀,就是進了太多的棉花,而棉花里還夾雜著太多的棉葉啊,棉枝啊,所以,它才會停轉。」

  說著,一把拉開機器,果然,裡面全是夾死的棉花。

  取出來,再合上,拉電閘,機子嗡隆隆的,又轉起來了。

  「咱們這小組長叫啥呀,生的可真帥氣,跟那電影明星似的。」一個小姑娘回頭,對她隔壁那個說「我們前天悄悄兒看了場電影,什麼張連文,李世璽,可都沒咱們這技術監督組的小組長帥氣啊。」

  「那是咱們陳廠長的丈夫,咱們礦區的高級工程師,全國先進工作者聶博釗同志,你知道你為啥能站這兒不?」袁華經過,對這小姑娘說「當初這地方就一戈壁大沙漠,他帶著八個人,扛著鋤頭背著乾糧開始挖油井,才有的今天,有的礦區這個大城市,才有你們一個月能拿五十塊的,這好工作。還不趕緊給我幹活兒?」

  幾個姑娘同時回頭,吐著舌頭,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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