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Ⅳ)
2024-09-14 03:49:06
作者: 霧知竹
一枕槐安(Ⅳ)
面對昭顏一臉疑惑,少年並沒有著急給出解釋,而是遞給褚師羽一個眼神,褚師羽看後一頓隨即肯定地點點頭。
褚師羽將劍立於眉前,嘴中念動術法,他的劍旋轉起來而後變幻出無數把,朝陣靈射去。
一聲龍吟,少年也顯出真身,朝天際撞去,昭顏見狀喚出魔氣幫助他們拖住那些陣靈,「你去幫他,這裡交給我。」
「你一個人可以嗎?」褚師羽怕她強撐,擔心地問道。
「別廢話。」
「……」褚師羽轉移目標開始攻破法陣。
本還攻擊昭顏的陣靈似是察覺到他們想要破了法陣,於是朝二人攻去,卻被昭顏悉數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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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你們沒能殺死我們,今天也別痴心妄想。」昭顏有些疲憊,回頭看了眼還在破陣的兩人咬緊牙關道。
昭顏很久都沒有調用過魔氣,如今突然使用,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有些吃不消,雙眼充血,拿起彎月玩命地砍著這些陣靈,不讓它們靠近兩人。
法陣不破,陣靈不斷,昭顏一個沒注意就被陣靈撕咬住肩膀,一旦被它們抓住機會它們便會全力反擊,昭顏被一部分陣靈壓到地上撕扯,剩餘的一部分則像破陣的兩人衝去。
危機關頭,一陣刺眼強光亮起,昭顏感覺身上輕了不少,一人一龍落下,昭顏意識到兩人狀態不對,連忙飛身上去,將空中極速落下的裴淮卿接住。
他的真身消散,又出現變回了原本的少年模樣,只可憐褚師羽沒人接,重重摔落在地,好在不高沒什麼大礙。
褚師羽幽怨地看著她,「要是師妹,她一定會接住我的。」
「……」昭顏有些尷尬,還真不是,這不,自己還真沒有接住他。
「疼死了。」褚師羽皺著眉揉著腰。
「他怎麼了?」昭顏擔心地詢問裴淮卿的情況。
「強行破法陣遭到了反噬。」
「可我之前沒有啊…」昭顏疑惑地小聲嘀咕。
「什麼?」
「剛剛我問你時,你不是說昭顏也曾破了法陣嗎?她當時受到反噬是怎麼治療的?」昭顏想過告訴他自己恢復記憶的真相,但心裡總有種隱隱的感覺在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說我師妹啊,她當時可沒受反噬。」
「為什麼?」
看著她求知若渴的樣子褚師羽有些疑惑,「我發現,你對我師妹的過去很感興趣誒。」
「……」
「當時天雷和反噬是一起落下的,這小子當時可是吃了不少苦呢。」
「是他擋的?」昭顏只知道他替自己受了天雷,卻不知還有反噬。
「怎麼了?吃醋了?」
「……」
「不會吧!真吃醋了?!」
「你太吵了。」
「……」
法陣外的那團鬼火早已不見,昭顏心裡卻還是不安,如果是剛剛的黑袍男人就是雛羽的老大,那他死的未免也太容易了。
「我們趕緊走吧,這裡不安全。」
褚師羽主動去背,昭顏也沒拒絕,回到寢殿後褚師羽將人放到床上,而後一屁股坐了下去,「他也太沉了些。」
昭顏擡眼看他,「別坐我的床。」
「……」
「他被反噬的很嚴重?」昭顏不知這個要如何看,於是問道。
「不怎麼嚴重,比幾年前那次要好太多了,我去給他煎點藥。」
「好,辛苦你了,師…羽公子。」昭顏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差點叫錯,連忙改口。
*
褚師羽煎藥的速度很快,期間昭顏一直陪在少年身邊,思考著過去自己對他的所作所為,心疼不已。
「裴淮卿,天底下沒有人比你更傻了,我對你那麼壞你還不走。」
前幾世,雖說自己對他不壞沒有利用他卻也沒多好,昭顏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當一個人被愛時就會變得任性妄為。
褚師羽將藥端來,昭顏接過後便讓他去休息,褚師羽自知拗不過她,便也沒再堅持留下來照顧。
昭顏舀一勺藥給少年餵去,可他的嘴卻緊緊閉著,藥汁一點都沒有餵進去,看著碗裡的藥,昭顏又像第一次一樣捏住了他的下巴,將他的嘴巴捏開,遲疑了幾秒,她鬆了手上的力氣只留了一個小口,然後將藥喝進自己的嘴裡,親了上去。
藥成功被少年喝入,昭顏的腦中不自覺地閃回著兩人前幾世情到深處時的深度交流,只感覺渾身一熱,連忙抽離。
那些畫面歷歷在目,那種被眼前之人掌控著,拋向雲端又重重落地的感覺真實地迴蕩在昭顏心間。
他的低笑聲,輕哄時的話語即使隔了幾世回想起來還是讓人心動,昭顏呼吸加重,想要逃離,將藥又分了兩口餵給少年後將碗一撂,跑出寢殿。
「瘋了瘋了,我真是瘋了。」
昭顏坐在殿外的台階上,望著天上的星星,試圖平靜自己的內心,可卻是徒勞。
她又想起他們兩個也曾一同坐在屋頂看過星星,那時爺爺也在,爺爺在小院中坐著,他們在房頂上坐著,三人說說笑笑,那時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少年總是能安排好一切,當時的自己甚至安心到忘記被虛空追殺一事,他總是那麼妥當,將爺爺和自己照顧的那麼好。
少女望著天空,自言自語地說道:「子淮,你就像是上天送給我的一顆糖,我人生中所有的甜好像…都和你有關。」
昭顏又去了大殿,這一次虛空沒有再恢復正常,昭顏沒有再像上次一樣情緒激動,相反,她很平靜,這一夜她和虛空說了很多,她將看到的母親的一生都告訴了虛空。
黎明的曙光透過門窗照射進大殿,昭顏知道自己該走了,她起身側眸看了眼還痴傻著玩鬧的虛空,「師父臨終前曾希望我不要與你反目成仇,他說他知道你對他特殊的感情,只是他沒法回應你。」
「虛空,你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好的師兄和師姐,他們都希望我留你一命。」
「但,現在看來,你的這份幸運也許也會成為你的苦痛,我要你繼續背負著這些人命活下去,痛苦地活著會成為你永遠的懲罰。」
昭顏走至門前,沐浴在陽光之中,她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大殿,「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也很幸運,我遇見了他。」
自此,昭顏知道,自己終於擺脫了仇恨,擺脫了這個一生之敵。
昭顏走後,虛空安靜了下來,他都聽見了,痴傻都是他裝的,他知道昭顏看出來了,昭顏講的所有他都聽見了,眼淚不自覺地落下,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痛苦不已。
「師兄,原來你都知道…原來你都知道…」男人一瞬間又蒼老了不少,他嗚嗚咽咽地哭笑著,他也知道,從今往後的每一天自己都將活在一個名為悔恨的地獄中,為曾經的種種贖罪。
第二日一早昭顏就搭上了回上京的馬車,少年還未醒無奈褚師羽留了下來。
「我命玄天宗弟子照顧他不就行了?」
「不行,這次他來就是暗中調查陛下先前讓我們調查的事,不能讓玄天宗的人知道。」
「……」
「更何況,他還冒充了懸悟師兄。」
「好吧,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也真是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昭顏不想懟他,最後選擇了沉默。
「不過你這一路回去有沒有我應該都可以,我看這些下人都眼熟是你家送你來時護送的那些人。」
「嗯,又不遠,沒事的。」
「好,一路小心。」
昭顏沖他點了點頭,而後便將帘子拉上,許是路上顛簸,昭顏感覺一陣頭暈,但沒多久她就注意到了最尋常不過的暖爐,車簾被寒風吹開一條縫昭顏朝外看去。
「這不是回江府的路…」昭顏的意識逐漸模糊,無力地拍了拍車身,馬車夫並未停下,昭顏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還是失去了意識。
……
—玄天宗—
注意到床上的人緩緩起身,褚師羽挑眉問道:「你醒了?」
少年打量著,這裡是昭顏這幾日居住的寢殿,「我怎麼在這?她人呢?」
「她一早邊走了。」
「…哦,對了,今日是她回家之日。」少年嘴上雖說滿不在乎,失落的神情卻早已出賣了他。
「她昨晚應該是照顧了你一夜吧。」
「哦。」少年聽後眼裡又亮起了光,壓下嘴角故作鎮定,冷冰冰道。
「雛羽的人已經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今天吧。」
「那你幫我把這個帶給她。」
「這是什麼?」裴淮卿看著他遞過來的被包裹住的東西。
「芙蓉糕,今日廚房剛好做,她以前不是最愛吃嗎?」
「……」他絲毫沒有要接手的意思。
「你準備讓我舉多久?」
少年看了他一眼後才垂眸接過。
「唉,也不知道我的小師妹什麼時候回來,小阿初好是好就是不心疼我,昨日只接住你把我都忘到後腦勺去了。」
「你說什麼?」
褚師羽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我說還是小師妹愛我,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快了,還差一片靈魂碎片。」
褚師羽放心地頷首,身子半倚著桌子,雙手環胸想起先前去找皇帝時江樓說的話,「不過我這次幫小阿初的時候,聽說因為你的突然提親所以她準備要嫁給皇帝。」
少年像是觸電一般怔住,他明白為何她非要上玄天宗一趟了,「我先走了。」說完就起身朝外大不走去。
褚師羽追在少年身後,「誒你等等!你把懸悟弄哪去了?!」
「就在他的寢殿。」
少年的速度很快,剛到上京城他就奔向江家,江家的門再次被敲響,下人這次卻沒有叫江樓而是將華氏母女請來。
看著趕來的江錦綿一臉嬌羞,少年嫌棄的移開視線,開門見山道:「我要見的是江初南。」
「裴公子莫不是再玩笑?你別忘了你與我們家綿兒可是有婚約在身。」
少年周身的氣壓漸漸降低,江錦綿躲在華氏身後揪著華氏的衣裳。
「你們還不配。」少年冷冷道:「我再最後問你們一遍,她現在在哪?」
沒等華氏回答就有下人前來上報,華氏瞬間來了底氣,「裴公子,你這會兒找她怕是太晚了,南兒已入宮。」
少年轉身就要走,華氏咬緊牙關,「裴公子,和綿兒這婚你不成也要成。」
「……」
「你說我們不配,那這東西呢?沒有了這個那個冒牌貨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