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緒微夢（Ⅰ）

  流緒微夢（Ⅰ）

  男人擡頭看著只是盯著他卻不說話的昭顏驚恐道：「姑奶奶！放過我吧姑奶奶！！！我真的全都拿出來了，真的沒有了！」

  「是嗎？」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既然這件事的帳找你算完了，那就下一件吧。」

  ！！！！！

  男人有些欲哭無淚，朝著昭顏繼續求饒：「祖宗啊！！！我真的沒有再做什麼了！！求求您了！放過小人吧！！！」

  看著此刻正跪在地上的男人，眼淚鼻涕不知何時混雜在一起糊了一臉，昭顏不禁有些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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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剛對這位姑娘那般無禮，此事該怎麼算？」一旁的褚師羽終於出聲道。

  男人意識到什麼，愣了一愣，急忙衝著他說：「公子，我錯了！我該死！我該死！」

  說著還不忘扇自己巴掌，只是這扇的力氣就另當別論了。

  昭顏看著眼前虛偽的男人，逐漸沒了耐心。

  「廢你一隻手，又或者…」

  昭顏將目光幽幽地移向男人的某處，微微停頓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又或者直接廢了你的…」

  「！！！」男人嚇破膽向後一倒，再次癱坐在地上。

  周圍人群中的男人唏噓出聲，紛紛抱怨著：「雖說他確實有錯，但你未免做的也太狠了些吧，竟然要做出斷人家香火的事！」

  看熱鬧的人也紛紛附和，卻被昭顏一記冰冷的目光嚇得噤了聲。

  「我，我選！！！」

  地上的男人出聲，才將昭顏的注意力重新喚回。

  「你便廢我一隻左手吧！」

  男人說話的片刻間就站了起來，朝昭顏走來。

  差幾步之遠時，男人突然大喊出聲，將眾人嚇了一跳。

  「臭婆娘！你去死吧！！！！」

  昭顏看著他找死的模樣，不禁挑釁地一笑，絲毫不慌張。

  卻不料男人衝過來的一瞬間，視線卻被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男人很快衝到了二人面前，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刀，刺了過來。

  昭顏有些驚詫，敏捷地將眼前之人拽到自己身後，伸手擡掌揮了過去，將男人震出幾米之外。

  轉頭怒斥道：「莫止！你在幹什麼！！！」

  「尊主…」

  「我只是想保護你…」

  「對不起。」

  「罷了。」昭顏看著他好心辦壞事的模樣，並未再說什麼責備之言，只是沉下臉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更不需要任何人用身體擋在我面前替我阻擋任何危險。」

  昭顏的眸色變得如夜色一般深沉，似乎是方才的事又讓她想起了那些並不愉快甚至極其痛苦的回憶。

  「你現在便回客棧，今晚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尊主…」莫止還想上前解釋，卻被褚師羽拉住，朝他搖了搖頭。

  隨後只能回答道：「是，尊主。」

  雖說昭顏方才那一擊不過僅用了五成法力，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卻也已是極其致命，男人這會兒正躺在地上捂著胸口不斷痛苦呻/吟。

  「有鏢嗎？」昭顏看向一旁的褚師羽。

  「有。」

  褚師羽也並未多說廢話，快速掏出隨身攜帶的冷鏢遞給了她。

  昭顏伸手接過，而後乾脆利落地朝男人投去，正中目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的慘叫聲如同殺豬一般。

  周圍圍觀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嘶———」

  昭顏拍了拍手撣去手上的灰，滿意地笑了笑。

  「嗯，還不錯嘛，畢竟這麼多年都沒有再用過鏢了，方才還擔心會打偏呢。」

  褚師羽在一旁咧了咧嘴心道：他這小師妹還真是…利落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啊…

  褚師羽遣散了周圍看熱鬧的眾人，又找了兩人托他們帶地上昏死過去的男人找大夫，聽到重金酬謝，兩人才勉勉強強答應了下來。

  「這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你先回家吧！」交代好一切，才走到剛才那女攤主身邊。

  昭顏看他沒完沒了後徹底無語，沒有再管接下來的事，畢竟她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多管閒事。

  「公子和那位姑娘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噢，褚師羽，你叫我羽公子便好！」

  女孩笑得很甜美，看得褚師羽心砰砰直跳。

  「我叫梔萸，多謝羽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哈哈，不用謝，應該的。」

  女孩有些好奇地看向根本不搭理人的昭顏問道：「那位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喜歡我啊…」

  褚師羽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去，然後安慰道：「啊…沒有的事，她只是…只是對陌生人有些高冷。」

  女孩聽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看著褚師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以為是剛剛的事惹的姑娘不快了。」

  「沒有，你放心，那位姑娘是我師妹——昭顏。」

  女孩聽到名字猛然回頭向昭顏看去。

  「公子…你說那位姑娘叫什麼！？」

  「昭顏啊。」

  女孩臉上驚喜交加，跑到昭顏身邊，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恩人…」

  「梔萸終於…」

  「找到你了…」女孩眼框裡噙滿了淚水，嗚咽著。

  「？」

  「………」

  「恩人，您忘了嗎，您救過我啊！」梔萸迫不及待地想和昭顏相認。

  「呃……」

  昭顏面子上有些冷漠，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從前的她不停地做善事，倒是也救下了不少人，自己哪裡還能記得清那麼多年前的事呢…

  「我就是那棵蒲公英啊，恩人！」

  「蒲公英？」

  談及蒲公英，她倒是有些許印象了。

  多年前，她好像是救過一株野草…

  「多虧了您給了我那一魂，才讓我重獲新生！」

  是了，沒錯，她確實把自己的一魂給了她…

  雖然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但若是四年前那日她有這一魂…

  也許爺爺就不會死了…

  「……」

  見昭顏不說話，臉色還越發蒼白，褚師羽在一旁打著圓場：「原來小師妹和梔萸姑娘還有這一番淵緣啊，如今還能碰到真是皆大歡喜！」

  說完就將跪在地上的梔萸拉起。

  「梔萸姑娘快快請起，也不必一直跪著。」

  「……」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也許我不會救你。」昭顏突然出聲，看著梔萸一字一句地說道。

  梔萸似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一旁的褚師羽動作也突然間僵住，臉色變得及其不好看，但不過一瞬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

  「師妹！」

  昭顏看著眼前的「褚師羽，眼神透著寒意。

  「你先送她回去吧。」

  「……」

  「裴淮卿，我們走。」沒有片刻猶豫轉頭沒入人群之中。

  看著梔萸整個人就要碎掉的模樣，褚師羽有些心疼。

  「梔萸姑娘…」

  眼淚滑落，梔萸微微擡頭將眼淚快速拭去，而後朝褚師羽一笑，安慰他道：「沒事的，羽公子，恩人她…肯定是有她的苦衷。」

  「……」

  華燈初上，夜色闌珊，正如幾年前那般，一點未變。

  「昭顏…」少年一路上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很是擔心。

  「……」

  裴淮卿見她不答一把拉住她，將她拉向了一處小攤。

  攤販見有人朝他走來賣力吆喝起來：「公子，今日是上元節，給姑娘買盞天燈吧！」

  「你幹嘛帶我來這裡。」

  少年並未回答她，而是買下兩盞天燈，遞給她一盞。

  「從前我做乞丐時時常餓肚子，有一個冬天差點餓死在街頭，幸好遇見了一個女孩，是她救了我，可她再未來過…」

  「那段時間我時常因為太過想念她而不開心，後來，老乞丐指著那些放天燈的人告訴我，將想說的話，想實現的願望寫在上面，將其放到天上，也許會被神看見，實現願望。」

  少年看著昭顏，眼底流露出無盡的疑問。

  只是昭顏…

  你為何，不願與我相認？

  我早就猜出了那個小女孩是你，我第一次逃出斗奴場時遇到的也是你，你其實也早就認出是我對不對…

  所以才會在那天買下莫止後又折返回來救下了我…

  可你為何要裝當做不知道…

  你究竟要做什麼…

  少年的思緒流轉，可這些疑問卻只能成為他的秘密埋藏於心底，暫時還不能問出口的秘密…

  「是嗎？」聽過少年的話，昭顏顯然一愣，有些呆滯地問道。

  「嗯，是。」

  少年找攤販要了兩支筆，遞給昭顏。

  「我從不信神…」

  「但我願意…」

  昭顏接過筆，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流轉著溫柔。

  「信你一次…」

  天燈放入天際，與無數盞燈匯聚成星河，承載著無數人的願望飄向遠方。

  許是過節的緣故，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

  「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和你很像的人。」昭顏極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臉，卻還是因為距離太遠就此作罷。

  少年朝著昭顏看向的方向看去，也看見了她口中之人。

  「嗯，我也看到了。」

  昭顏撥開人群追了上去，少年只能緊隨其後。

  追入一處庭院內男人便消失了蹤影，等昭顏反應過來，才發現竟然誤入了方才的青/樓之中。

  「遭了。」

  回過神後，看著眼前的香艷畫面，昭顏有一瞬地想逃，可都追到了這裡，不一探究竟她是不會罷休的。

  朝身後看去，裴淮卿早已不見，想來定是兩人方才被人群衝散了。

  顧不上那麼多，昭顏向前追去…

  趁著無人在意之際溜入樓中，上了二樓，不堪入耳的聲音傳來，昭顏加快了腳步。

  一扇半掩的房門卻引起了她的注意，上前推開了房門，不入流的畫面映入眼帘。

  只是眼前突然一黑，熟悉地味道傳來，是裴淮卿…

  少年捂著昭顏的眼睛帶著她緩緩移步至屋外，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直至把房門關上他才鬆了一口氣。

  昭顏拍掉了仍然捂在自己眼睛上的骨節分明的手，順道還占了一把便宜。

  「你怎麼來的這麼快，我還以為你還得一會兒才能趕來。」

  「我若是再晚些，你怕是要進去再喝盞茶吧。」

  「……」

  確實有這種可能…

  「跟丟了。」少年看著昭顏意猶未盡的臉，又望向她身後的長廊發現那嫌疑之人早已不見，開口說道。

  「嗯。」

  「……」

  「走吧。」昭顏率先下樓，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兩人沒有繼續再逛而是回到了客棧，沒想到莫止竟在一樓一直等著，見昭顏回來，立刻上前迎去。

  「尊主！」

  昭顏點了點頭也算是回應他，朝著他身邊的褚師羽說道：「她回去了？」

  「嗯…」

  「……」

  一陣沉默後褚師羽率先開口：「經過剛才那麼一鬧你明日怕是要回去了…」

  昭顏認同地點點頭，思考著。

  「你不用擔心，方才我送那姑娘回去時意外找到了你要找的東西，明日我會再去確認一遍，你們便先回去吧！」

  「……」

  「我會留在這處理好一切的，等一切辦妥了，我會與你飛鴿傳書。」

  「辦妥了，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

  「……」

  「昭顏，這裡相比於魔界更適合我…」

  「好。」

  昭顏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