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沉滄海(Ⅷ)
2024-09-14 03:46:21
作者: 霧知竹
珠沉滄海(Ⅷ)
「魔尊大人,您吩咐的膳食已經端來了,正在殿外候著。」
門外的婢女一句話便將這曖昧的氛圍打破,讓少年得以喘息。
「讓他們端進來吧。」昭顏興致懨懨地答道。
看著少年早已熟透的臉,昭顏玩味一笑,而後擡手替少年整理著微亂的衣襟,待婢女進來時兩人早已分開。
婢女上前,正準備給裴淮卿餵飯,便被昭顏擡手阻止。
「給我吧,你們先退下。」
「是。」婢女照例行禮退下,很快房間內又只剩下兩人。
「怎麼?怕我?」
「沒有。」
「那為何會心跳如此之快?」昭顏坐在床沿,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了吹,卻遲遲不肯遞到少年嘴邊。
「……」
見他不說話,昭顏也不再為難。
碗中的飯很快便了見底,昭顏將碗放到一邊,看著少年氣定神閒地說:「我會安排好一切,今後我們也算兩不相欠了。」
吩咐好一切,昭顏轉身離開,只留給了裴淮卿一個背影,好像剛剛說的話都與她毫無干係。
「公子,我們已經給您安排好了您的房間,現在帶您過去。」
「這裡難道不是我的房間嗎?」
「這裡是魔尊大人的房間。」下人少了先前的怠慢,變得格外恭敬。
「原來,這是她的房間…」少年勾起一抹微笑。
「魔尊的房間從不讓人隨意進入,您還是頭一個呢。」
裴淮卿擡頭環顧四周,仔細觀察著屋內各種物品的擺設和裝飾,而後會心一笑。
「魔尊大人考慮到您的傷勢,專門命我們為您擡了轎子,請吧。」
「轎子就不用了,直接帶路吧。」
下人有些猶豫不決,但見少年堅決的眼神也不再說什麼。
也許是多年以來受傷後都無法及時得到醫治,甚至還要在斗奴場中拼命的緣故,裴淮卿即使受了天雷之刑也依舊能裝的和沒事人一般。
下人將裴淮卿帶到了他所住之處的院子門口。
「公子,此處便是您的住所了,您的屋子便在莫止侍衛的隔壁。」
「好。」
裴淮卿剛踏入院子,便從遠處飛來幾支冷鏢。
少年側身快速躲開,單手用兩指夾住朝著他的臉飛來的一支冷鏢,冷冷回頭。
「沒想到尊主既然會帶你回來!」
裴淮卿僵住,因為現在的場景正如他夢中之景。
「你別以為你的那些骯髒的心思尊主不知道!」
莫止依舊不依不饒地繼續攻擊著。
「你聽好了!尊主和她的師兄才是一對!」
莫止看到裴淮卿僵住,以為是自己的話痛擊了他,自以為是地繼續說道:「你看啊!他們多般配!而你最多不過也只能是一個小侍衛罷了!」
「狗還想翻身做主人不成?你敢把你那見不得人的心思說出來嗎?!」
裴淮卿並沒有像夢中那般隱忍,而是將冷鏢朝著他狠狠地擲了過去,正中莫止耳旁倚靠的檐柱上,動作不大,力道卻極大,使其深深嵌入。
裴淮卿冷笑著向前走,眼中滿是戾氣,使得莫止不禁咽了咽口水。
「下次打中的可就不是你身旁的檐柱了。」
莫止強裝鎮定,挺起胸脯想要在氣勢上更勝一籌。
裴淮卿看著他滿臉的不服,低聲在他耳旁耳語。
「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而後便恢復了原先冷淡的模樣,拍了拍莫止的肩膀,徑直走入屋內,獨留莫止一人在門口氣的跺腳。
接下來的幾天,裴淮卿過的都十分輕鬆,昭顏給他安排的都是些最簡單的活,不過是掃掃地,看看大門。
這幾日,少年再未見過昭顏,而莫止也再未找過麻煩,但俗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少年安穩度過一周後,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說,是不是你偷的!」
「?」少年看著他一臉疑惑。
「肯定就是你!」
「說說,我偷了你的什麼東西?」
少年的反應極其淡定,根本不在莫止的預期之內,讓他霎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我的任務簿!」
「呵…這接下來的走向我熟啊,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叫人來搜我的屋子了?」
裴淮卿戲謔地看著莫止,眼中儘是嘲諷之意。
「你等著!你必須和我一起去見姑姑!」
莫止拽著他找到了英姑,少年從始至終並未反抗一下。
「姑姑!這個狗賊偷了我的任務簿!此事關係重大,還請姑姑嚴懲這惡賊。」
英姑只是擡了擡眼,並未開口說話。
很顯然她並沒有僅憑莫止的一面之詞就定了裴淮卿的罪。
見少年遲遲沒有動靜,才悠悠開口。
「他說的,你可認?」
「不認。」
「惡賊,你還不束手就擒,還在嘴硬!」莫止接嘴,語氣兇惡。
「既是你說的我做了此事,那你可有證據?」
「我…我當然有!」
英姑淡淡一笑…
「哦?證據何在?」
「那院中只住了我和他兩人,姑姑不如現在去搜搜他的房間!那贓物定然還在他的屋內!」
「說不定,他就是那仙門中人派來的探子!」
「莫止,休要無禮!」
「是…」
英姑擡手朝下面的侍衛揮了揮,命令道:「你們,去搜搜他們的寢殿。」
「是。」
吩咐完,婦人又端起桌上的茶微微抿了幾口,片刻功夫,又進來了幾個下人。
「稟報姑姑,魔尊大人今日要陪羽公子,她說讓您來主持大局便好。」
「……」
「魔尊大人可說要陪羽公子幹什麼?」
「魔尊大人說羽公子受了傷,需要人在身邊陪著,她便在羽公子那裡和他玩樂幾日,順便方便照顧他。」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英姑看向裴淮卿,嘴中所吐之話句句誅心。
「你們也聽到了,殿下讓我主持大局,她要陪羽公子療傷。」
「……」
「……」
兩人皆是一句話都未說,只是裴淮卿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英姑自然也懂分寸,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炷香後,原先派出去的侍衛也都搜查完畢,回到了殿中。
侍衛將找到的任務簿遞交給英姑,又貼近俯身對著英姑說了些什麼。
「好,知道了,你退下吧。」
莫止在下面挑釁地看著裴淮卿,少年卻鎮定自若。
這讓英姑對他又高看幾分,不過事情還未結束,她倒是要看看這少年該如何應對。
「裴公子,這贓物可是從你的屋內搜出來的。」
「姑姑那就趕緊把他抓起來吧!」
「住嘴,我教了你這麼久,你為何沒有一點長進?!」
看著英姑沖他發怒,莫止終於回過神,悻悻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納悶今天自己為何情緒會如此激動,都有些控制不住。
「不知這任務簿是從何處找到?」
「侍衛說是從你床底找到。」
「是嗎?」
「那姑姑,可見那書上有灰塵?」
「這簿倒是十分嶄新,沒有一絲灰塵。」
「姑姑,也許是這小子前幾日放的,這幾日拿出來看將書上的灰塵擦掉了呢!?」莫止沒給裴淮卿說話的機會緊接著說道。
「裴公子,莫止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裴淮卿靜靜地看著莫止繼續栽贓嫁禍,輕輕笑出了聲。
「第一,從我住進這裡的第二天,我便在自己屋內放置了青瀾香,順便將莫止常用的香換成了紫檀。」
「懂香的人應該都知道,青瀾和紫檀兩種香的效用,姑姑大可以聞聞這任務簿上的香是什麼。」
「第二,我習慣在我住的地方撒一層特製粉末,遇鹹水則變藍,且這種粉末一旦沾染,短期之內都無法洗掉。」
「來人,拿鹽水來!」
英姑將任務簿湊近鼻子聞了聞,確實是紫檀的味道更大,但其中確實也存在著絲絲青瀾的馨香。
「這任務簿確實是紫檀味更大些,可其中也有你青瀾的香氣。」
「姑姑,莫要著急,不如先少沾些鹽水灑在任務簿上,我猜任務簿一定會變藍。」
「?」
「證明這任務簿確實在我屋內待過,但我的房間一般除了我又怎會有人進入?若任務簿不是我所偷那一定是有人故意將任務簿放入我房內。」
「至於那人手上或者身上一定沾染了這種粉末,一驗便知。」
「是誰,相信姑姑一定心中有數了吧。」
英姑欣然一笑,滿眼欣賞。
侍衛正要上前,就被英姑攔下。
「不必了,這本任務簿本就不是從裴公子屋內搜出,而是從莫止房內搜出。」
「怎麼可能!?」莫止還要繼續,就被英姑出言打斷。
「莫止,這任務簿何等重要,你卻保管不當,甚至還錯怪了裴公子,自己去戒律堂領二十戒律鞭!」
「是!」
待莫止離開,裴淮卿才再次開口道:「姑姑這是打算一晚上都不見我嗎?」
英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隨後笑著屏退了其他人。
「不知裴公子這是何意?」
「這裡沒有其他人,姑姑便不用再和我打啞謎了。」
「呵…你很聰明,但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那婢女給你倒茶開始,想必姑姑用的這個傀儡還是個半成品吧,這也正是為什麼你始終不從那位置上下來,想必也是因為這具傀儡目前還不能走路吧。」
「而今日你的有些動作很僵硬,比如你喝茶時拿茶杯的手瞬間抓空,第二次才握住茶杯。」
鼓掌聲響起,英姑從暗處走來。
「你說的沒錯,剛剛這些失誤我儘量做的很細微,卻還是被你察覺了。」
「但你剛才說的粉末真的存在嗎?」
「我想也不存在吧。」
「姑姑說的不錯,我不過孤身一人,身無分文,又怎會有那種特製的東西。」
「你就不怕我方才真的讓人去驗一驗嗎?」
「不怕,因為你根本不會。」
「哦?這麼自信?」
「嗯,我早就知道莫止會不讓我好過,所以他的一舉一動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何時將那任務簿放入我屋內,何時踏出我的房門,我都清清楚楚。」
「所以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把任務簿又放了回去,誤導他,讓他以為我中計了,在他今日拉我來見你之時,我給他射了一根小小的毒針。」
「這枚毒針會讓他變得暴躁易怒,口無遮攔,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這樣,他的一舉一動便能輕鬆被我掌握。」
「而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是什麼,那侍衛給你說的恐怕也是任務簿是從莫止屋內找出的吧,你之所以說是從我屋內找出實則是想試探我或者說…」
「考驗我的能力。」
「為了讓他長長記性我才將計就計,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我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我很欣賞你,也許你提的要求我會滿足。」
「我已經看了莫止的任務簿,記住了那裡面的所有信息,我相信你們肯定不會將一個隱患留在這裡吧。」
「你說的確實不錯,怎麼?希望我們不要殺了你?」
「不。」
「是讓我加入你們。」
英姑挑了挑眉,其實並不意外。
「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得殿下點頭了才行。」
「我只能答應你,去和殿下說說,至於結果…」
「那就要看你的了,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