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沉滄海（Ⅸ）

  珠沉滄海（Ⅸ）

  

  「昨日那事處理的如何了？」

  「稟殿下，昨日之事是莫止故意為之。」

  「呵…」

  「他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至於這手段…」

  「還是這麼下三濫。」昭顏語氣里透著絲絲無奈。

  「是屬下無能。」英姑跪下，自行請罪。

  「起來吧，這也不能全怪你，是他的可塑性太差了些。」

  見昭顏說出了這句話，英姑趁機繼續說道。

  「屬下想向殿下舉薦一個人。」

  昭顏繼續把玩著手中之物，看起來格外喜歡此物。

  「說說看，是誰能入了你的法眼？」

  「裴公子。」

  「……」

  「裴淮卿？」昭顏倒是有些意外。

  「是。」

  「我很看好他，他既有武力又有腦子，是完成任務的不二人選。」

  「他不行。」

  「主上，為何不行！？」

  「他是個變數，而我，討厭變數。」

  「主上…」英姑還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從哪開始。

  「此事不必再議。」

  「是。」

  英姑了解昭顏，知道她雖然如此說，但是心裡肯定早就已經有了打算。

  事實也確實如此…

  「師妹！」

  「你怎麼來了？」昭顏坐在王座上朝下看去。

  「怎麼？師妹不歡迎我啊？」褚師羽表面責怪，語氣中卻儘是對昭顏的寵溺。

  「怎麼會。」

  「那不知，師妹現在可有空？可否陪師兄我出去走走？」

  「好。」

  待昭顏走至身邊，褚師羽才向英姑行禮告辭。

  一路無言，直到周圍無人，褚師羽才緩緩開口。

  「阿顏，這是我搜集到的虛空殺人成癮的證據，現下便全數交給你了。」

  褚師羽掏出一沓紙，紙上記錄著虛空的種種罪行。

  「虛空此人行事頗為狠辣，因此被他迫害的人大多都已經被滅門，我私下找到的活著的人便只剩這些了，他們都配合我在這罪書上壓了指印。」

  「我這幾日抽空整理了一番。」

  「也不知這些能不能幫到你？」

  「多謝。」

  「剩下的便交給我吧。」

  昭顏將其仔細疊好裝了起來，而後頓了頓再次開口：「想必虛空要殺你也有這個原因吧。」

  「嗯。」

  「確實不錯，宗門上下都是他的眼線，縱使我再小心謹慎卻還是被他發現，再加上你我又是同門弟子，和你的關係最是親密。」

  「他定然是不會放過我的。」

  「畢竟殺雞儆猴嘛。」

  褚師羽說得輕鬆，可她卻並未因他故作輕鬆的語氣而輕鬆。

  昭顏垂眸微微思考片刻，才又道：「不如留在魔域吧，這裡對你來說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你執意要走，大可以先避過了風頭再走。」

  「昭顏…」

  昭顏並未停下等褚師羽說完，而是繼續自顧自說著。

  「畢竟你也是因為我才落得如此下場。」四目相對，昭顏認真地解釋道。

  「其實你不必對我如此內疚，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不是嗎？」

  「嗯，我知道了，師兄…」

  「所以，我會按照你說的暫時先留下避避風頭，等時機成熟在做離開的打算。」褚師羽微微笑著，看著昭顏。

  「好。」

  「對了，還有一事未和你說。」

  「虛空近來變得越發奇怪了。」

  說到此處，褚師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有何奇怪？」很少見到他皺眉，昭顏慢慢也嚴肅了起來。

  「你可得知他要招收弟子的消息？」

  「嗯，早些時候便知道了。」

  褚師羽朝昭顏點了點頭，繼續說著自己的疑問。

  「奇怪就奇怪在此次他只招收孤兒，乞丐，出生微寒之人。」

  「可自師父死後，按照玄天宗新的慣例，宗門只招收富家子弟，達官顯貴之子要不然就是皇族貴胄，招收的孤兒，乞丐，微寒之人少之又少。」

  「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昭顏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不緊不慢地說出自己的推測。

  「幾年前，我同虛空交手時，發現他已入魔，想必這次如此奇怪的舉動也與此有關。」

  褚師羽豁然開朗，緊皺的眉頭終於慢慢鬆開。

  「若按你這麼說，他殺人成癮的事便也說得通了。」

  「嗯，若我推測的不錯，想必普通人的精魂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所以他才會招收方才你說的這些人做弟子。」

  說到此，昭顏的表情越發嚴肅，周身氣壓不斷降低。

  「恐怕其目的就是，培養他們後吸收這些被仙氣滋養過的弟子的精魂。」

  「可他為何會如此突然的行動？」

  昭顏將目光移至褚師羽的臉上，說的話一字一字地打在褚師羽心上。

  「他怕是殺我心切了。」

  只見他微微瞪大眼睛，詫異至極，似乎是沒想到虛空會這麼快就行動。

  「那我們也必須有所行動，可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褚師羽有些擔心地看著昭顏。

  「嗯，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你不會是說那個叫莫止的吧！」

  褚師羽聲音擡高，帶著驚詫的語氣質問道。

  「……」

  還沒等昭顏說話，又繼續像個長輩一般叮囑：「不是我說啊，阿顏，光靠莫止那小子肯定是遠遠不夠的！靠他的智商，你是要讓他去送死嗎？你怎麼想的啊！？」

  「雖說他的武力還不錯，但如果真要說腦子，我覺得你還是把裴公子叫上吧！」

  看著眼前之人喋喋不休，昭顏不再說話，十分不耐地看著他。

  「……」

  褚師羽大概是注意到了向他投來的「兇狠」眼神，悻悻地閉上了嘴，打起了哈哈。

  「哈…哈哈…哈，師妹…像你這麼聰明，想必肯定是準備了萬全之策的。」

  「……」

  昭顏見他閉上嘴才再次開口：「說完了？」

  「說完了，說完了。」

  「說完了，那我便說了。」昭顏收起臉上不耐的表情。

  「莫止只是這次任務的表面，至於其它，我另有安排。」

  「我方才去找你之時，意外聽到了英姑同你說的。」

  「我覺得她說得很對，不管你還有什麼別的安排，但現在很明確的一點是，莫止去一定是送死。」

  「難道你原本就想讓莫止去送死嗎？不管如何，你都應該把裴公子帶上，他們兩人至少還有個保障。」

  「你也說了，此次行動危險至極，所以我不能讓裴淮卿去送死。」

  「昭顏，收起你那不合時宜的善良，你籌劃這麼多年，成敗在此一舉，不要因為你自己判斷失誤導致此次行動失敗。」

  「……」

  「更何況，你也清楚，英姑和裴淮卿並沒有熟悉到可以舉薦他的程度，一定是裴公子找了英姑說了此事。」

  「你都不曾問過他，憑何替他做決定？」

  「你不用激我了，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擅自主張，替他做決定。」

  「明日我會找他，讓他自己選擇。」

  聽到昭顏鬆口，褚師羽才鬆了口氣，只是又聽到昭顏質問。

  「你…」

  「認識他嗎？」

  褚師羽眼中的慌張一閃而逝，卻也被昭顏盡入眼底。

  「沒…沒有。」

  「怎麼突然這麼問？」

  昭顏看著他，將心中的懷疑強行壓下。

  「哦，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好像很熟悉他，所以問問。」

  「沒有的事，我怎麼會認識他呢，只是因為太擔心你了。」

  昭顏點頭表示默認，沒有再繼續刨根問底。

  「師妹，若沒事，我便先回去了。」

  「好。」

  目送褚師羽離開後，昭顏眼中儘是懷疑。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似乎真的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

  許是思考的太過認真，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扇院門前，擡頭看去，正是裴淮卿住的庭院。

  昭顏扭頭就要離開，腳步卻倏地一頓，直直地站在了原地。

  [不對啊，我為何要走？]

  「想通」後的昭顏，轉身進入院中。

  外院很安靜，沒有一個人。

  疑惑之際，昭顏便聽到了院中傳出了響動，循著聲音，昭顏走到了內院。

  是他…

  少年的身形修長，背影好看極了，隨著少年武劍的動作落葉隨著風窸窸窣窣地落下。

  少年武劍的動作乾脆利落，無一不將昭顏深深吸引。

  畢竟，誰會不喜歡美好的東西呢？

  一套行雲流水的招式下來，少年額見冒出細汗，低頭擦拭，轉身擡頭時便是心心念念好幾天的昭顏。

  兩人同時愣住，一個因為自己「偷看」的行為無措，另一個因為突然出現的人而慌張。

  「你…」

  「你…」

  兩人默契地異口同聲。

  「你先說吧。」

  昭顏沒有謙讓，而是直接說出了像是「解釋」的前來的目地。

  「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問問你，你確定了要加入此次行動嗎？」

  「此次行動很危險，也許你會一去再無歸期，你沒有必要參與其中，讓自己涉險。」

  「昭顏，若是你下定決心，那我便去做你手中的劍，那把最堅韌最鋒利的劍。」

  「……」

  昭顏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回答，竟讓她的心有一絲鬆動。

  「裴淮卿…」

  「你為何，待我如此好？明明我們沒有見過幾次。」

  好像這類問題都有一個統一的答案，那些答案都離不開一個字——愛。

  所以在他回答之前，昭顏首先否定了這個詞。

  「不要說你心悅於我，我不信愛更不相信一見鍾情…」

  少年看了看昭顏後垂眸思索片刻，還是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搖搖頭。

  「我不知道，也許是…」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