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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侑酒

2024-09-14 03:40:06 作者: 水小合

  第224章侑酒

  黠戛斯可汗聽到晁靈雲的要求,有些意外,但還不至於拒絕:「可以,你過來,替我侑酒。」

  晁靈雲欣然從命,走到王座邊,接過酒壺,代替了為可汗斟酒的女奴。

  可汗遞上金杯,看著晁靈云為自己倒酒,忽然問:「你酒量如何?」

  晁靈雲唇角上翹,含笑道:「應該可以陪可汗盡興。」

  「好,」可汗頓時興起,用黠戛斯語吩咐女奴,「去取酒杯來。」

  女奴領命而去,須臾取來一隻金杯,闊口深腹,與可汗用的金杯恰是一對。

  晁靈雲見可汗並不介意,便接過金杯,替自己斟滿:「奴婢先敬可汗一杯,祝可汗開疆擴土,戰無不勝。」

  可汗微微一笑,接受了晁靈雲的恭維,見她將酒一飲而盡,讚許地點頭:「我們身邊沒有能聽懂漢話的人,你有什麼心裡話,就說吧。」

  

  「是。」晁靈雲一邊替可汗斟酒,一邊試探道,「之前奴婢提到李陵苗裔的時候,可汗生氣了?」

  可汗眼神一暗,沉聲道:「我不信這個,黠戛斯人,只信手裡的刀箭。」

  「奴婢明白可汗的意思。可汗如今的地位,都是浴血奮戰而來,不是靠那莫須有的血脈傳說。」晁靈雲又替自己滿上一杯,放下酒壺,與可汗舉杯同飲,「奴婢心中倒有個想法,可汗不妨一聽。可汗如今雖稱霸草原,卻不曾獲得大唐天子的冊封,這可汗之位,多少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大唐天子姓李,若可汗順水推舟,自認李陵後裔,便是與唐同姓,獲得天子冊封,豈不是順理成章?」

  可汗聽完晁靈雲的建議,默然不語,只拿一雙墨黑的眼珠緊盯著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

  晁靈雲不動聲色,依舊不停為可汗斟酒,只要可汗飲下一杯,自己便也奉陪一杯。

  青稞釀出的酒不算適口,入喉卻別有一番粗糙的烈勁,火辣辣幾杯下肚,整個人便暖洋洋得好似要飄浮起來。

  酒意使晁靈雲雙頰酡紅,眸光如水,看上去如小動物般無害。可汗見她如此,終於漸漸放鬆警惕,卸下心防。

  「你的酒量確實不錯。」可汗看著晁靈雲穩穩倒酒的雙手,忍不住贊了她一句。

  「只要可汗盡興就好。」

  可汗低聲笑起來,興味盎然地打量晁靈云:「我已經許久不曾盡興了。」

  晁靈雲大膽地與可汗對視,笑道:「那今夜奴婢便奉陪到底,不醉不歸。」

  或許烈酒真的可以亂性,就在晁靈雲口出狂言後,一向謹慎的可汗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若能喝贏我,你的話,我會考慮。」

  晁靈雲立刻拍案歡呼:「一言為定!」

  可汗一愣,意識到自己失言,倒也不反悔,只是搶過晁靈雲的酒壺,親自將她的酒杯斟滿,一心一意要喝贏她。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後半夜,樂聲漸止,大宴將歇。牙帳內的將士爛醉如泥,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尚有幾分清醒的醉漢,也彼此攙扶著蹣跚離去。

  王座上,晁靈雲依舊在與可汗拼酒。一杯杯青稞酒像白水一樣被她灌下喉嚨,這不要命的喝法,讓坐在下首的太和公主看著害怕,忍不住起身離座,上前撫著她的脊背,顫聲勸阻:「別再喝了……」

  「公主,沒事的,」晁靈雲笑著轉過頭,暈乎乎地望著公主,眨眨眼睛,「我還能喝。」

  「你這婢女,確實厲害……」可汗口音含混地誇了一句,眼神已有些渙散,「說你厲害,又天真的很。什麼李陵後裔、與唐同姓……連我都不屑認的血脈,大唐天子又怎會相認?」

  「可汗若覺得光是同姓,分量不夠,奴婢還有一個主意……」

  可汗看著滿面紅霞、雙眼閃亮的晁靈雲,一瞬間心念動搖,准許她開口:「你說。」

  「送太和公主歸唐。」

  話一出口,太和公主最先變了臉色。可汗錯愕地盯著晁靈雲,愣了片刻,猛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原來你的心思在這裡。」

  「太和公主是大唐與回鶻締結的鴛盟,可汗征服了回鶻,留著公主又有何用?倒不如送公主歸唐,大唐必會封賞,得一個可汗的稱號,又有何難?」

  「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要我出人出力,送公主回去,送你回去……」可汗看著晁靈雲,冷笑道,「要不要向大唐示好,得由我說了算。今夜我已經盡興,你,滾回去。」

  晁靈雲不再說話,向可汗行了一個禮,扶著太和公主退出了牙帳。

  帳外夜寒透骨,晁靈雲打了個哆嗦,腦中僅有的一點醉意煙消雲散。

  太和公主挽著她的胳膊,心有餘悸道:「靈雲,你對可汗說的那番話,太冒險了。」

  晁靈雲在刺骨的寒風中緊緊依偎著太和,嘆了口氣:「我知道,可如今我們手裡一點籌碼都沒有,倒不如兵行險招。」

  「靈雲,你還不夠了解這片草原。」太和黯然道,「草原蠻夷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死了一個可汗,就會有下一個,滅了一座金帳,就會有下一座。如今回鶻各部落,一定在整合勢力,推出一個新的可汗。黠戛斯可汗除非征服所有回鶻部落,否則送我歸唐,就要付出足夠的兵力保護我,這是不可能的。」

  晁靈雲恍然大悟,懊惱道:「原來是我天真了,公主放心,我不會再輕舉妄動。」

  說話間,二人回到自己的氈帳,晁靈雲揭開帳簾,撲面而來的溫暖令二人喜出望外。

  「火爐竟然沒滅,」晁靈雲跺跺凍木的腳,走到爐邊看了一眼,驚喜道,「是有人替我們續上了干糞!」她回過頭,望著太和笑道,「看來今晚的大宴,也不算白去。」

  太和回她一笑,眼中的憂懼卻不曾消失。

  晁靈雲兀自興高采烈地燒了熱水,服侍太和洗漱睡下,直到這時才覺得倦意滿身,便懶得洗漱,直接和衣而臥,陷入夢鄉。

  這一覺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晁靈雲舒服地翻了個身,朦朧中剛要睜眼,忽然聽見帳外傳來緩慢的踩雪聲,與注吾合素虎虎生風的步伐截然不同,她立刻警覺地坐起來,緊盯帳簾。

  來者步履遲疑,掀帳簾的速度倒是極快。他貓著腰閃進帳中,身後帳簾還沒落下,便感覺到眼前人影一晃,一道勁風颳在臉上,跟著雙眼劇痛,顯然被人用手指戳了個正著。

  他瞬間捂住眼睛,破口大罵,同時伸手摸索腰間佩刀,卻聽見唰的一聲,利刃已經被偷襲者抽出了鞘。

  深切的恐懼迫使他睜開刺痛的雙眼,奪路而逃,出帳後跑了幾步覺得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發現肚子上冒出了一隻滴血的刀尖。

  氈帳中,被驚醒的太和望著晁靈雲,顫聲道:「你,你把人殺了?」她咽了口唾沫,忐忑道,「看那人衣著,地位應該不低。」

  「就是地位不低,才方便我殺雞儆猴。」晁靈雲走回榻邊坐下,喘著氣道,「公主不必擔心,等可汗找上門,我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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