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私奔

  遲來的私奔

  周承的味道變得更清晰，沈淮序兩隻手虛虛搭在周承的腰上，五指攥住襯衫的力度大得驚人，他呼吸綿長，深深吸了一口，在身體內又回味片刻，才吐了出來。

  聞著熟悉的味道，靠著寬闊有力的臂膀，聽著周承黏膩的情話，沈淮序帶著滿足的微笑，閉上了眼，陶醉在這年少時幻想過的場景里。

  脖頸傳來的熾熱呼吸令周承有些發癢，他笑出了躲開，不解風情地把沈淮序從懷裡扶出來，「走吧。」

  沈淮序從地下停車場推出他的老夥計，七年的摩托車，他長腿一跨，戴上頭盔後扔給周承一個，黑色衝鋒衣，黑色摩托車，修長的腿單腳著地，另一隻踩在踏板上，看得周承心跳加速。

  周承戴上頭盔，兩人的行李簡單塞滿一個背包，由他背著，坐上后座摟住沈淮序的腰，兩個人後背貼合，油門轟隆一聲起步。

  周承收攏雙臂，更緊更用力地抱著沈淮序，在他耳邊大喊：「啊……」聲音帶著興奮至極的高興，仿佛他們不是被淨身出戶的窮光蛋，而是攜手私奔的有情人。

  周承記不得了，但是沈淮序心裡一直忘不掉，忘不了那年他拒絕過的那次私奔，每次一個人行駛在路上，他常會想起如果當初他和周承一起跑了，會怎麼樣。

  他們會一起去看海，一起去山巔，一起環遊各國。

  無人區將不再靜寂，海洋將不再孤單，一定比他一個人流浪時，幸福多了。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所以才計劃了這第七項考驗，但是沒想到都出發了，周承還沒有發現這是一項考核，沈淮序無奈地大聲喊著，放棄解釋換了種說法：「這次你跟我一起走了，就當你通過了第七項考驗。」

  周承聽完只以為沈淮序看在他表現優秀的份上，把父母的為難當作一項考驗，算他通關了，壓根沒懷疑過是不是沈淮序特意安排的。

  他按著沈淮序的肩膀踩著踏板站起來，迎風站立，衣服被風吹得鼓囊囊的，往前彎著腰頂著疾風，興奮地叫喊：「太好了，我又過了一關。」

  「啊啊啊……我太開心了，老婆，再快點，沖啊……」

  轟隆一聲，油門加速，深夜無人的道路上，交警對遠處的轟鳴耳尖的捕捉到，急忙上車準備去查看。

  沈淮序滿足周承的要求，提醒一句：「抓緊了……」然後擰動車把，加速衝刺，兩人以一百四十碼的速度疾馳在無人的八人車道上。

  兩人痛快地笑著，私奔著，一場晚了十幾年的冒險之旅，將要拉開……

  就被交警制止了。

  「前面的摩托車，靠邊停下，前面的摩托車，靠邊停下……」

  大喇叭從身後傳來響亮的提醒，還有響徹夜空的警笛聲。

  「後面的人坐下，不要危險駕駛，警告，不要危險駕駛……」

  真的是追他們的！周承一屁.股老老實實坐下，遵紀守法地拍拍沈淮序的肩膀，「快停下。」

  沈淮序從後視鏡看到追逐的警車，以前一個人時也曾遇到過，那時候他的油門一踩，就會七拐八繞地甩掉追逐，全然不要命的騎法，一旦遇到一點小意外，那麼快的速度就會直接送命。但那也許就是他暗自期待著的……

  如今背後坐著他的全世界，在交警的警示危險駕駛聲中，恍然意識到他太慣著周承了，無意中在他的好奇興奮中加速，放縱周承危險站立的舉動，置周承於危險之中。

  意識到這一點的沈淮序立刻鬆開油門捏住剎車，緩緩靠邊停下。

  警車很快圍上來，交警下車就開始教訓挑釁法律不顧安全的行為。

  「叫什麼，身份證號，什麼職業，為什麼大半夜飆車……」

  「私奔？三十多歲還玩這一出！」

  「不論什麼原因，駕駛必須注意安全，遵守交通規範，安全駕駛，聽到了嗎！」

  兩人摘下頭盔站在路邊，頭點如搗蒜，配合無比，聽著警察叔叔的教誨，表示一定謹記。

  然後帶著扣分和罰款的罰單，重新上路，這次保持在六十碼以內，絕不超速。

  離開警車很遠之後，周承趴在沈淮序的後背，不住地抖動，然後悶悶的笑聲從頭盔下傳出來，越來越響，帶動著沈淮序也一起笑出來。

  寂靜的深夜，長長的國道上，兩個相擁的人共騎一輛摩托一字一句地閒聊著，「我這第七關都過了，後面兩個也是手到擒來，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啊？」

  「我還沒想好呢，不過我們在路上，機會多得是，也許哪天想起來，隨時就開始考你了。」「那我一定能過，我們現在第一天先去哪？」

  「去看海……」

  周承安靜了會兒，又說：「去你第一次見到的海，我們連夜出發，正好能趕上看日出，我們……一起去看那一片日出吧。」

  補齊年少的遺憾，這一次，同一片海，不再是枯坐一夜想要走進深海的少年，而是兩個並肩而立相視一笑的默契青年。

  兩人走啊走啊，沿著海岸線，順著高三畢業那年暑假的路線，兩人重新走了沈淮序走過的路，用吵鬧喧囂的記憶，覆蓋了那段悲傷的記憶。

  兩個月後，兩人到了最南邊的一座小島。

  兩人短暫地停留下來。沙灘上，沈淮序撿著貝殼，和周承說起往事：「我曾在這裡做過一個月義工，跟著店主學會了衝浪和浮潛，剛才路過看到那家店已經變成了咖啡廳了。」

  周承拎著小桶，裡面是沈淮序撿了小半的貝殼，他晃了晃桶，上下翻炒一下把桶里的貝殼扇貝弄得天翻地覆。

  沈淮序頭也不回地往後一伸手，他順滑地伸出桶去接，然後繼續捉弄桶里的貝殼，幼稚至極。「我看過你在這裡寫的信，你第一次出海也是在這裡，在海上玩了半個月呢。」

  本來憂傷的回憶被周承帶著羨慕的話沖淡，仿佛成了炫耀他以前走遍世界。

  沈淮序直起身子撐著後腰，扭身回頭看他一眼，「你想去嗎？」

  周承哈巴狗一樣上前兩步，眼睛裝滿期待：「我想我想，想出海，想衝浪，想浮潛，想騎摩托艇。」

  沈淮序拍了拍手上粘的沙子，掉頭往岸上去，早看出來周承對貝殼這些微小生物不感興趣了。「走吧，帶你去玩你想玩的。」

  「好耶……」兩個人穿著黑色的沙灘褲，上半身是花花綠綠的短袖寬鬆襯衫，輕鬆肆意的表情和光滑的皮膚，這樣的裝扮看起來和街上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沒有分別。

  尤其是其中的大高個時不時露出傻氣，在職場中帶上的成熟穩重的皮膚在這裡徹底丟掉，年少時的張狂放肆一點點暴露無遺。

  兩人報了團，明天出海浮潛海釣，今天下午就先去體驗了摩托艇和衝浪，沈淮序多付了錢才租到，讓教練下去他自己騎著帶周承體驗。

  海面上沒有交警，他們終於可以放肆地衝刺，在海上像街溜子一樣來回衝刺。

  「哦吼……」穿出一道長長的白線，周承興奮的聲音還留在原地，兩人已經跑遠了。

  過一會掉頭回來，周承興奮的聲音越來越近，「啊啊……太爽了……沖啊……」

  一個炫技海上漂移，急速轉彎激起了巨浪劈頭蓋臉澆透了周承，把他的歡呼堵了回去：「呸……咳咳，灌我一肚子水……」

  兩人沒戴頭盔，沈淮序頭髮飛揚飄逸，嘴角帶著肆意飛揚的笑，身後的周承頭髮濕漉漉的，像只落水狗。

  晚一些衝浪時，周承有些經驗，很快就上板成功，找到感覺後就開始在沈淮序附近炫耀：「老婆，看我，哇哦……我沖了好遠。」

  沈淮序站在水中陪著他玩了會，半小時後心裡也有些痒痒，跟周承說了一聲：「我去裡面玩會兒。」就推著板打水，很快往海里遊了很遠。

  那是周承不敢過去的偏深海域，只有零星幾個高手在那裡衝浪。

  周承□□坐在衝浪板上，隨著海浪起伏飄蕩，坐在海面上關注著沈淮序的一舉一動，怕他遇到危險。

  沈淮序觀察海浪，找到合適的區域後，把板扶好，人在海里撐著板，等過前面幾個小浪，在一個高高的海浪靠近時，果斷把握時機一按一撐就上了板，然後側著身子分開手平衡，兩腿彎曲交換把控重心，掌握著加速的時機，乘風破浪矯健地把浪花玩弄在腳下。

  遠遠地沿著大浪從遠處橫著滑遠。

  周承的下巴快要掉了，他張著嘴看著，沒想到沈淮序玩得這麼溜，然後在沈淮序過去後忽然改變姿勢跪坐在浪板上舉著手搖擺，大聲歡呼：「好酷！沈淮序！太酷啦……」

  浪花快到岸邊時變小，沈淮序從板上跳到海里，聽到周承的吹捧，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他跪在板上重心不穩，在下一個小浪過來時一個搖擺撲通落入海中。

  「……」沈淮序心緊了一瞬，胳膊打水遊了幾下，然後看到周承從海里冒出頭，扒著板子看著他笑，兩人隔著一小片海，中間夾著無數的衝浪板，穿越人群對視著傻笑。

  天漸漸黑了，在店裡浴室洗完澡，兩人換上街頭隨意買的乾衣服，頭髮濕漉漉也不吹，由海邊潮熱的風吹乾。

  兩人找了個海邊的酒吧，點了泰式壽喜鍋，又要了幾杯酒，坐在海邊，吹著晚風喝著小酒，音樂聲自由愜意。

  肚子填了半飽後，周承忽然感嘆：「這日子太舒服了，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居然浪費那麼多時間給老爸打工，真是糟蹋生命啊。」

  沈淮序在沙灘椅上躺著，端著酒杯抿了口，看著夜空：「現在的星星看不到了，以前我來的時候，一擡頭，好多星星，我一直想……」

  「哪一顆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