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巴掌

  好大的巴掌

  

  「……量身定製？」周承聽出關鍵字眼，放慢語速重複一遍。

  沈逾白臉色一僵，不再說話。

  周承回頭看了看沈淮序，又指了指沈逾白，按下不提，回頭再說。

  孩子是暫時被放下，夏曼雲也看著小兒子理虧，有所猜測的他也不再多問。

  沈志文：「……」

  局面一片混亂，周柯看熱鬧一般沒參與。

  安靜了幾息，沈志文拉長了語氣開口道：「總之，你沒辦法說服我們，更無法證明自己有能力給沈淮序幸福，我們怎麼能放心。哎喲，我的身體有點不舒服，要是被你氣出個好歹，那以後沈淮序絕對不會原諒你……哎喲。」

  沈志文捂著頭，想想又捂著肚子不停虛弱地叫喚。

  周承神色慌亂，連連回頭去看沈淮序尋求幫助，卻見他深深埋著頭一言不發。

  如果能和沈淮序在一起，讓周承與全世界作對，他也不懼，但是眼前的是有生恩養恩的父母，是血脈至親，他寧願他們精神抖擻地打他罵他攆他走，但是這種方式，他也不知該用什麼辦法才好。

  更令他痛心的是，他苦苦哀求掙扎，沈淮序卻一直沉默。

  為什麼？

  他不是埋怨沈淮序沒有出力，只是，給他一個眼神也好，給他一個鼓勵的支撐就可以，他會擋住所有傷害。

  周承看不到沈淮序的表情更摸不透他的心，此時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又看向自己父母眼神求救卻被躲開。

  他有些心冷，眼神變化再三，最終還是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走回沈淮序身邊，拉住沈淮序的手，宣誓一般說：「叔叔，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為了沈淮序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他，如果叔叔您以身體相要挾，我會暫時離開，我不能把您氣出好歹以後，讓沈淮序一輩子後悔。」

  「但是您趕得我一時，趕不了我一世，不論是天涯海角，我總會找到他，待在他身邊。他在家我就守在樓下，他去公司我就去偶遇合作，他出去採風拍攝我就去探險重逢。有情人是分不開的，沈淮序的心裡有我，我的心裡也有他，此生，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您現在不同意，我們就等，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們只要活得夠久，餘生終究還是會在一起！」周承對著大家情真意切地說著，身後沈淮序不自覺擡起了頭，看著他的側臉，眼裡閃過感動的深情。

  他終於，明白以前他要的是什麼了。

  沈淮序手指微動，五指與周承相扣，掌心相貼，蹭到了周承手心的汗意。

  周承表面堅持不懈，心裡卻緊張到手心出汗。

  沈淮序眼眶濕潤，為這個發現露出了有些依賴的笑意。

  沈志文放下了手，說不出話來。

  周承的爸爸接力走完最後一步：「既然你這麼有本事，那就把你所有的股份和資產交出來，不聽父母的話，就不要連吃帶拿，把父母給你的還回來，你們兩個自己過去吧，反正，我也不止你一個孩子，以後讓妹妹繼承公司。」

  「你讓律師來，今天就全部還給你！」

  妹妹在後面的表情扭曲，在公司當牛作馬喝酒應酬哪有她現在富貴閒人的日子舒服，她不用爭奪家產就有花不完的錢，每天一整眼就愁著分紅又到了一筆，該怎麼花，越積累越多不花哪能行。

  沈志文也跟著接腔：「沈淮序，你也一樣，既然你不管家裡，那就把這些年過到你名下的資產轉回來。」

  周承有些著急，他記得沈淮序之前離家十年時，父母每逢他生日就會往他名下購入名貴的資產用作生日禮物，當他後來發現時感動得半夜睡覺都帶著哭腔喊爸爸媽媽，如今要他還回去……

  價值並不在意，但是當初的心意卻是沈淮序在意的。

  沈淮序看著周承急切憂心的眼神，轉過頭說：「讓律師下午一塊來吧，一起辦了。」

  等家長都走了，周承長吁一口氣，太嚇人了，這種父母以親情之名的逼迫談判，沒有商業競爭的陰謀詭計，但是每一句話都摻雜著數不清的恩情和要挾，進不得退不得，難為當初沈淮序能在他爸的為難下堅持那麼久。

  周承回身握著沈淮序的手，感同身受地心疼當初的沈淮序，而這正是他想要他體會到的。

  「當初我沒有在你身邊一起堅持，反而勸你順從你爸，再偷偷摸摸和我在一起，是我不對，我沒有體會在父母逼迫下多麼難受，也沒有體諒你想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心意，反而用做生意的思維去權衡利弊，想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結果，卻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對。」

  周承握著沈淮序的手放在自己臉頰，用力拍了兩下，「你打我吧，我錯了。」

  沈淮序雙眼深深地看著他，目不轉睛，看著他滿眼懺悔，真的知道錯了的樣子，手被按在他臉上，沈淮序輕輕說：「好，你放開。」

  周承放下自己的手，眼睛顫了顫閉上，迎接即將到來的巴掌。

  沈淮序掌心輕輕摩擦，像在尋找最合適的位置，眼神糾結，良久，狠下心，這是他欠我的，如果要和好，那就還清，未來才能重新開始。

  啪……

  響亮的一個巴掌把周承的臉頰抽搐顫動，唇邊的肉被打出了波浪。

  好大力的一個巴掌！

  周承臉被扇歪過去，感覺脖子都快斷了，在被打中的下一秒，就鼻頭一紅，生理期地飛出一滴淚。

  內心嗷嗷哭著，表情也努力克制不敢露出痛意，緩了會，回過頭，嘴硬地問：「還要嗎，我可以，你想打就打。」

  沈淮序看他眼神閃爍根本藏不住的躲閃和兩分懼意，內心好笑，「我又沒有家暴傾向，這是還那一天的巴掌，當初要不是我太難受，顧不上揍你，一定把你打得比現在慘。」

  周承酸澀勾了勾嘴角，勉強露出笑以示贊同。

  他老婆以前對他，真是手下留情了。

  下午簽了兩個小時，終於在律師團的幫助下辦完了資產轉移，所有的固定資產和現金全部凍結轉移，周承辛辛苦苦打工多年，作為繼承人培養從沒想過弄小金庫，如今被「抄家」真是一點都沒剩下，房子車子票子全沒了，心都在滴血。

  按說這些年打工也該按市場價給他算工資啊，對於他這些合法申訴，他爸通過律師的回覆是：要麼選沈淮序什麼都不要，要麼要錢離開沈淮序。

  周承簽完字的時候人都空了，坐在沙發上看著五六個人不停地核對文件。那邊沈淮序還沒簽完，居然比他資產還多？

  周承站起來，走到那邊去圍觀，看到厚厚一摞子的房產轉移合同，隨便拿起一個：英國某處價值1.3億的莊園，是沈淮序二十六歲生日禮物。又抽了一個文件，海上遊輪一艘最新款，去年剛買的！

  那時候沈淮序不是和家裡吵架沒聯繫了嗎，他爸媽還不忘生日時給他送禮物。

  對於下面數不清的私人飛機、寫字樓、別墅，還有海島。明明是周承選擇淨身出戶和沈淮序在一起，但是如今看著桌上的文件，他怎麼有種沈淮序比他還虧的感覺。

  沈淮序筆下不停，快速瀏覽之後簽字，一個小時後全部辦完了。

  律師團隊整理好，齊齊鞠了一躬就離開了，為首之人慢了一步吞吞吐吐說：「老總說了，這棟別墅是小少爺用私房錢買在同學名下，也要充公，讓你們儘快搬出去。」

  沈淮序頷首，禮貌地送了眾人離去。

  回過頭對上周承兩眼暈暈，笑問：「後悔了？現在去攔車把文件都撕了，還來得及。」

  周承連忙搖頭，「我們接下來去哪啊？」

  沈淮序也不知道，微風吹來，將兩人的頭髮隨意飛舞，沈淮序單手從額前向後順了下頭，抹開遮擋眉眼的發，露出輕鬆的笑意：「走到哪是哪……」

  周承看著從沒有過這麼輕鬆明媚地笑的沈淮序，忽然不再心疼他遠去的資產了，如果能換來沈淮序一直這麼輕鬆的笑容，一切都值得。

  周承眼神明亮起來，帶著爽朗的笑，「今晚就走？」

  沈淮序點頭，兩人隨便收拾兩身換洗衣服，帶上證件和一些能變賣的石頭縫裡留下的資產，畢竟父母壓根記不住他們有多少名表鑽石珠寶等，隨便從書房某個抽屜、床頭櫃隨手扔的地方就能找出幾塊上百萬的表。

  周承看沈淮序熟練地扒拉出來貴价的東西，驚訝不已：「你這……怎麼瞞過去的。」

  沈淮序拋了拋手中的百達翡麗，在市場上應該能折價七八十萬吧，夠他們流浪一段日子了。周承連忙接住，這可是他們唯一的資產了，以後不一定買得起呢。

  隨著沈淮序又翻出一塊勞力士，價值一百五十萬，周承已經合不攏嘴了。

  沈淮序挑了挑眉，帶著幾分肆意道：「十八歲那年需要用錢，我把爸媽的保險柜撬了，後來就意識到，需要多存一些容易變賣保值的東西放在不要緊的地方，隨時應急就可以用，他們也想不起來我有多少表，這些往常沒人注意，但是如今，剛好夠用。」

  周承黏黏糊糊地湊上去抱住沈淮序，下巴放在沈淮序的肩膀，在他耳邊撒嬌說：「那些年我沒陪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孤獨地長大，還好這一次我們在一起，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沈淮序鼻腔都是周承身上帶著松柏香氣的味道，他側臉壓在周承的肩膀，揚起一點扭過半圈換了半張臉壓回去，這次變成面朝里，鼻尖貼著周承的脖頸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