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之後

  你走了之後

  這一對因為各種各樣原因被迫分開的人，終於不再遭受重重阻攔，只剩下他們彼此之間的心結需要解開。

  又下雨了，說來就來，雨水越下越吵，沈淮序心煩地關上所有窗戶，周承賴著不走說車開不進來，下雨公園的大門關了，沈淮序無法控制情緒，在難聽的雨聲中焦躁地打開電視，聲音開得極大，掩蓋雨聲。

  周承想著幾次發生在雨天的分別，也知道沈淮序因此厭惡雨水，他安靜地陪著，只有呼吸聲在不遠處起伏。

  

  沈淮序在昏暗的室內，不知何時拿起了煙，周承伸手幫忙點燃，自己也抽出一根，湊過去在沈淮序的煙尾處借火點燃。

  也許是雨幕下太過傷感，也許是記憶隨著雨水一瞬間湧現，沈淮序沒有拒絕周承的靠近，任由他在鼻前借了火。

  周承吸了一口，沒有撤回原來的距離，就這麼和沈淮序擠在沙發里，隔著一層布料，互相傳遞著熱度。

  「我從來沒問過，你什麼時候學會吸菸的。」

  「你走了之後。」

  周承深吸一口後，過了一會兒按捺不住掐了煙，又奪了沈淮序手裡的煙按在菸灰缸里，在沈淮序錯愕的眼神中，埋頭下去，交換了一個含著尼古丁味道的吻。

  沈淮序仰著頭接受，在這個雨夜，傷感縈繞時無力再拒絕他忘不掉的那個人，好像把他扔出了自己的世界，但是脆弱的時刻他沒辦法再欺騙自己，周承就是他整個世界。

  深情地一吻後，清醒過來的沈淮序給了他一個機會，他淡淡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你也經歷了，才可以祈求原諒。」

  「如果你真的有心改正，那你也該嘗一嘗，我當年的痛苦。」

  沈淮序推開周承，站起來垂眸看他：「你想清楚了嗎？」

  周承眼神一亮，又抱住沈淮序的腿糾纏許諾：「我想清楚了，不論讓我做什麼，只要你能原諒我，我都可以做到，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那麼，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了，九個考驗，你全部通過，我就原諒你。」不等沈淮序繼續說下去，周承就急切表忠心：「沒問題，九十個都可以，寶寶，不過為了咱們能更早在一起，九個就行，以後結了婚你隨時可以考驗我。」

  沈淮序勾唇一笑，從下往上仰視他的角度，是之前周承從沒見過的，才發現這樣的沈淮序原本柔和的眉尾顯得飛揚，眼底隱藏的蔑視恣意一覽無餘，完全不同以前溫潤的模樣，帶著稜角和鋒芒。

  周承乾渴地吞咽一下，這樣的沈淮序令他更加渴望，只想趴在沈淮序的身上汲取他的一切。

  「第一個考驗，我現在想吃草莓，越快越好，要你親自去摘下來的，如果你送回來晚我不想吃了，那就算失敗了。」沈淮序懶懶說出一個很簡單的考驗。

  周承看他沒有要補充的，立馬起身衝出去，手機搜索最近的草莓採摘園，然後飛馳過去付了錢就開始摘。

  皮鞋踩到草莓園的大棚泥土裡，瞬間沾滿了泥，他脫了外套扔在棚外，在潮熱的大棚彎著腰一顆顆摘著，剛開始太心急，把草莓都捏碎了，然後他連續幾個都捏出了汁水，糊了滿手，他深吸一口氣，把框裡的草莓扔到一旁，重新拿起乾淨的框，小心翼翼慢吞吞地挑選著，每個都是又大又紅，然後整齊地碼好，十分鐘後他上車飛速趕回來，趕到沈淮序面前時剛剛過去了四十分鐘。

  「沈淮序，你看，這樣可以嗎？」

  周承把他帶回來的草莓洗乾淨，在果盤上堆成一座滿滿的小山。

  沈淮序用胳膊支著下巴，眼睛掃了一眼無語：「這是給死人的擺法，你不知道嗎？」

  周承面色一白，看著手中捧著的果盤連忙低頭把頂上幾個尖尖給吞下去，然後均勻搖晃一圈，把小山抹平。眼神緊張期待地看著，生怕因為最後這一步的失誤沒有通過考驗。

  沈淮序捏起一個草莓在指尖查看，半晌遞到周承面前，給他看其中一面磕破了表皮的地方：「這都爛了，你摘的時候沒有挑新鮮的嗎？是在敷衍我。」

  「不是的不是的，可能是壓在底下的，沒想到草莓這麼嫩，我明明都輕輕的，開車回來也是放在副駕駛穩穩地帶回來的，還有其他的，我後備廂還有三框，這個爛了就扔了，我等下給你拿過來，絕對有很多新鮮的。」

  「三框？」沈淮序扔了那個僅僅破了一點表皮的草莓，問：「你這麼短的時間，能摘這麼多？」周承在撒謊和誠實直接糾結兩秒，然後說了實話：「我只摘了一筐，怕底下有顛壞的，所以從老闆那裡買了新鮮的三框備用。」

  「哦，跟我耍心眼呢。」

  「沒有，我是怕你不夠吃，也怕草莓壞得快。」

  沈淮序笑而不語，撿起一個草莓，確認完美無瑕後，張開唇咬下草莓尖，汁水濕潤下唇，很快被一閃而過的舌尖舔舐進去。

  周承喉結滾動，然後唇上被剩餘半顆草莓抵住，是沈淮序把剩餘一半放在他的唇前。他臉上瞬間泛起喜悅一口吞下，還咬到沈淮序的食指。

  「嘶……」

  沈淮序抽出手指，周承嘴裡忙著吞咽來不及道歉，嘴巴鼓鼓囊囊的，眼神露出歉意。

  啪……

  一聲輕拍聲響起，沈淮序皺著眉用被咬到的手指，抽了周承的臉頰，不疼，但是帶著羞辱。

  周承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第一次被扇臉，他本能有些惱火，但是又帶著爽意，整個人在那又氣又爽，最後定格在笑臉上，吞咽乾淨後說：「別生氣，對不起，如果沒消氣可以多打幾下。」

  說著準備去拿沈淮序的手再往自己的臉上拍幾下，他慢慢升起的情緒是——有點爽。

  沈淮序躲開他的手，接著吃草莓，然後發現下一顆草莓黑點太過密集，長得有些醜陋，告知周承一聲，就順手扔垃圾一樣塞進周承的嘴裡。

  下一顆又不夠黑，全部都是白點，一看就不甜，塞進去；

  後面一個又有了表皮破損，不想吃，塞進去；

  這個不錯，沈淮序咬了半個草莓尖，剩下的半個尾巴依舊塞給周承。

  一盤草莓五分之四都餵到了周承的肚子裡，讓本身不愛吃甜的他，吃得臉都綠了，一張口感覺就要吐出來。

  他緊閉著嘴忍著，就怕吐出來前功盡棄。

  最後沈淮序問他什麼感覺，周承說：「有點撐……」

  「好吃嗎？」

  「好吃。」

  沈淮序輕笑，站起來接過盤子，輕輕解釋這個考驗。「我喜歡吃草莓，所以都餵給你，你應該對我感激萬分。草莓鮮嫩易壞，所以需要小心保存，太急太用力都沒辦法保存完好，所以需要你溫柔小心；反季節時它長在大棚，如果想吃最新鮮的，就需要彎下腰踩到泥土裡去摘……」

  周承眼神閃爍，已經按著沈淮序慢慢說出來的題目組織好答案，隨時準備迎接沈淮序的提問感想。

  沈淮序看著他躍躍欲試胸有成竹的表情，話鋒猛然一轉：「但是上面那些與這次考驗無關，我就是想問你，一件不太容易但是你已經萬般周全精心準備的事，依舊被人尋出各種問題來挑剔，類似是黑點長得多了這樣一聽就可笑的挑剔，然後你不通過，你覺得如何？」

  「我說，因為你摘得草莓黑點太多，所以你不通過，如何？」

  周承渾身緊繃，在理論還是求饒之間搖擺不定，良久才道：「寶寶，這個標準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這樣我摘的時候就不會避開。」

  沈淮序輕哼：「我定的考驗，規則我說了算，你不服可以不參加。」

  「那要怎麼樣才能通過，寶寶，不能這樣就拒絕了，我不服，就算你叛我不合格，我也會死纏爛打。」

  「誰說你不合格了？」沈淮序擦過他的身側走了，遠遠留下一句：「通過了，我就是讓你知道，當初我被你的助理為難時，和你今天被挑剔草莓的處境一樣罷了。」

  要不是當初欺負沈淮序的人都辭退了，今天的周承一定會回去好好把他們修理一頓。

  周承捂著嘴，轉身衝到洗手間吐了出來，一堆紅色的仿佛吐血一般嚇人。

  周承覺得這輩子他都不想再吃草莓了。

  等他回去休息好，第二日又來精神抖擻地挑戰第二項了。

  「你都不休息？」沈淮序揉了揉眉心。

  「當然不，要不是昨天胃不舒服，我昨天就連著挑戰了，早點完成早點和好。」

  沈淮序看他一副勇闖十八羅漢的精氣神，內心不爽，閃過一個念頭：「我還沒想好，不過你這麼積極，這樣吧，你去搬半個月的磚，然後把掙到的錢和每日的工作量以及收穫整理出日報周報半月報，定時給我匯報，帶上你的感悟和心得，看看你如果沒有家族蔭蔽能得到多大成就。」

  這回可是個簡單的命題了，條件、目標、交付物都清晰瞭然。

  周承覺得時間有些久，但是完成不難，問：「今天算不算？」

  「……算。」

  確定今天也算後周承立刻出發，半個月沒來騷擾沈淮序。

  沈淮序每天晚上從手機看周承每日的日報，PPT版本生動精彩，有戴著安全帽拉著車斗的，有砌磚的，穿著工作服還戴著防曬透氣面罩，在工地里也格格不入。

  「不許擺拍，也不許找人跟拍，我要看的不是照片，是你實際工作內容，你今天搬了多少塊磚，掙了多少錢，工作多少小時，投入產出比如何，日報要言之有物，不是當作你的時尚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