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替身

  有兩個替身

  你回來，你去哪了！

  周承後來是被他爸從床上揪起來的，公司的事情他不管了，一下子工作又分回了一些到他那裡，一把年紀了還要收拾兒子留下來的爛攤子。

  

  周承清醒後已經不願去上班，他不知道原來有個人，可以那麼重，那麼深紮根在他的心裡，有朝一日離開時，能把他的心撕碎，讓他沒有心力再去工作。

  不知哪一天，周承消失了，時而報個平安的簡訊，然後背著包一個人踏上了旅途。

  他找不到沈淮序，不能在家等了，再等下去他要發瘋了，他把沈淮序寫給他的信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然後把其中沈淮序受傷的地方挑出來，他要去看看，是什麼地方敢趁著他不在欺負沈淮序。

  他要去把劃破沈淮序的腿的石頭捏碎，把凍著沈淮序的地方蓋個暖和的房子，把差點淹著沈淮序的橋邊加上護欄。

  那些年他不在，如今也要把欺負過的統統討回來。

  他的動態偶爾會發布到社交平台，期待能被不知所蹤的人看到。

  一個被碾平的石頭，一段加了護欄的橋邊，一個突兀在冰島新建的小房子，還有其他沈淮序信中提到過的委屈，每討回來一個，就發一個。

  ……

  沈淮序在電腦前翻看著，幽幽藍光照在他的臉上，看不清神色。

  「哥哥。」

  是沈逾白來了，家裡如今知道他不肯回去，雖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是公司在沈逾白的指揮下竟然穩步發展，也無人強逼沈淮序回家主持公司了。

  沈淮序知道如今他的清靜都是沈逾白在前面努力為他爭取來的，被一個小孩子照顧了，他心裡發軟又欣慰。

  忽然，屋裡走出一個男人，端著一盤水果，模樣和周承一模一樣，親昵地喚他：「寶寶，吃點水果吧。」

  他是半年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自稱是死而復生的周承，那年地震後穿越到這個人身上，不久前才想起往事，對他們之前的過往和細節都了如指掌，熟悉到這個世界上，仿佛真的有靈魂轉生一樣。

  沈淮序仰著臉微笑，接過果盤，電腦界面已經切換到比賽畫面。

  他和「周承」之間相處融洽沒有爭吵，這個男人包容沈淮序的一切，住在這裡雖然沒有親密接觸，但是就仿佛一家人一樣。

  沈逾白看著頗為「甜蜜」的氛圍，非常滿意。

  等他下了樓，不一會那個男人就出現，微微低頭的姿勢帶著服從。

  「你們這半年相處得不錯，該有進一步進展了，找個時間布置，準備求婚吧，戒指我會準備，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對了，寫個PPT交給我，我要檢查求婚的每一項細節。」

  「是，老闆。」

  沈逾白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當初的爭執和周承後來的痛哭流涕，令他早早明白哥哥他們分手是因為周承始終芥蒂替身和記憶，既然你過不去，我就給哥哥重新找一個不介意替身還擁有記憶的完美情人。

  你不能給哥哥的，我全部都可以給。

  沈逾白找來的這個男人，毫無破綻，如果是早些年遇到，沈淮序一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深信不疑，誰能拒絕一個擁有你們所有甜蜜記憶，知道你們私下無人時的相處，對你情深不悔的初戀呢。

  可是識破也很快，也讓沈淮序猜到了沈逾白是如何掌握他的愛情細節的。

  家裡他的房間藏著的日記本有高一的記錄，小屋裡的信沈逾白先一步找到拍照保存又原樣放回去，還有從爸媽和周承那邊偷聽套話得到的信息，誰會防備一個本該讀小學的孩子呢。

  他花了半年把和周承十分相像的人整容成周承的樣子，又把人的行為動作指導得相似，演技也是必修課，唯獨有一點露餡。

  沈逾白在背後操縱時，與夏曼雲極像的控制欲讓他擔心哥哥會再次沉溺替身的愛情詐騙里，也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替身會造反，所以一直監視著，隨時指導著。

  於是這個替身「周承」在沈逾白小孩子的眼皮子底下，演得十分情深天衣無縫，唯獨不敢對沈淮序有任何冒犯之舉。

  純潔的不像個心有所屬的男人，更不像對著他沒一天老實的周承。

  所以第一天沈淮序就看破了，又很快推測出來背後之人。

  心裡好笑但是又閒著無事，也好奇如果真的遇到這樣一個擁有記憶和印象中美化後的周承一樣的白月光出現，他會怎麼選。

  於是沈淮序放任自流，裝作沒看破，按照習慣去配合發展。

  半年過去，兩個人處得十分愉快，像……好兄弟。

  因此當沈淮序突然被「好兄弟」求婚時，就猜到又是沈逾白的心急之舉，他本想戳破，忽然想起前兩天看到的帖子，眼神閃爍許久，他點了頭。

  最開心的就是沈逾白，他瞞著父母，把婚禮定在一個月後的國外，所有的細節逐一過問，勢必要給哥哥一個永生難忘的世紀婚禮。

  時間緊迫但是在金錢的魅力下，幾個億砸進去，沒什麼搞不定了。

  沈逾白這些年的現金流全都套出來了，沈淮序看著卻不阻止，他這個過家家的遊戲玩得一頭勁，陪他多玩一段時間也沒什麼，這些浪費的錢，就當是沈淮序的出場費好了，也好讓小魚在小時候就明白，不要隨便把別人玩弄股掌，否則……

  終會有償還的時候。

  周承那邊四處找些石頭、河流、房子給沈淮序出氣，感動著自己，但是依舊讓人盯著海城，他還想過要不要硬碰硬，拿自家公司去拉沈淮序家集團下水，把企業弄得四處漏風，逼沈淮序出面治理，但是被他爸阻攔了。

  他們家還沒有那個實力，一旦玩破產，以後連聘禮都出不起了。

  沈逾白突然頻繁動作往國外轉出大量資金，還有模有樣地籌備婚禮，被暗中盯梢的人報了上去，周承看著報告擰眉思考，他懷疑過是不是被沈淮序爺爺藏起來，或者沈淮序自己躲起來，但是看沈逾白這異常的動作，他心口一跳。

  「準備飛機，來接我，必須在這個城堡婚禮開始前趕到，快點。」

  周承火急火燎地趕往國外，而城堡里，沈淮序穿著白色西服，看著騎著白馬從森林裡緩緩出來的「周承」，心神恍惚。

  這是他曾無數次夢想過的婚禮，他手裡捧著手捧花，在「周承」靠近時，馬兒低頭嗅了嗅他手裡的花。

  沈淮序含笑摸了摸馬兒，然後和從上而下往來的深情目光對視，彼此眼中都含著情誼，黏膩得快要拉絲了。

  沈逾白在遠處等候新人入場，高雅的音樂響起，沈淮序把手搭在「周承」的臂彎，兩人相視一笑，然後走進來城堡。

  遠處的直升機上用望遠鏡看到這一幕的周承牙齒都要崩碎了，哪裡來的詐騙犯敢冒充他，還敢娶他媳婦，等他到了非打死他。

  城堡里的儀式開始舉行，用錢堆起來的流程華麗奢靡，沈淮序全心沉浸其中，每個人都看起來那麼的開心愉快。

  終於到了宣誓環節，神父說完誓詞，身邊傳來「我願意」三個字，沈淮序看著眼前人的雙眼，忍不住往門外看了下，然後在神父問到他時，頓了頓，把沈逾白的心都提起來了，才緩緩道：「我願意。」

  「我不願意！」

  怒吼聲從大門傳來，然後一個和新郎一模一樣的人從門外疾步走進，沿路的安保紛紛上前阻攔，沈逾白眼神閃過懊惱，氣急敗壞地阻攔：「快攔住他，把人帶出去，不要擾亂婚禮現場。」

  安保和周承帶來的人亂作一團，越過重重封鎖周承終於衝到沈淮序的面前，一把抓住沈淮序的手就要帶他離開，然後被那個替身攔住。

  沈淮序看著眼前的亂象，注意到沈逾白安全退到一邊，就放心地看著眼前的熱鬧。

  「這是我老婆，你是哪裡跑出來的整容臉。」

  替身「周承」專業素養極高，對於周承的宣示主權，立刻反擊：「我和他相戀多年，從高中就在一起，你又是什麼人模仿我，還想帶我老婆走。」

  被反咬一口的周承氣到理智全無，一拳打在替身臉上，兩個人你來我往打得好熱鬧。

  神父勸阻不了，只能先離開去找人來幫忙。

  叮鈴一連串脆響，一個閃亮的東西從二人之間滾落到沈淮序的腳邊，他蹲下撿起那個東西，一枚價值連城碩大的鴿子蛋鑽戒。

  「沈淮序，你別要他的戒指，我以後會送你更好的。」

  周承打架中看到這一幕不忘宣示主權。

  沈逾白遙遙看到他精心準備的戒指跌落，又被哥哥撿起，慌忙把手放在嘴邊充作喇叭喊道：「哥哥，那個戒指一億多，你快帶上，不要弄丟了。」

  那可是沈逾白的資產買的，弄丟了短期內他可湊不到那麼多錢給哥哥再補一個。

  沈淮序輕輕旋轉手中的戒指，想起那年生日第一次看到周承預定戒指的欣喜，和第二日被欺騙的痛苦，輕笑出聲。

  他看著打在一起的兩人，開口：「別打了。」

  然後動作緩慢刻意讓三個人都能看清楚，一點點把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

  周承眼睛通紅崩潰地怒吼一聲掙脫開替身的糾纏，走到沈淮序面前，看著他舉著手對著陽光欣賞鑽戒的樣子，風度盡失崩潰地問：「你究竟要幹什麼！」

  「你怎麼能戴別人送你的戒指！」

  我弟弟送的有什麼不能戴的，沈淮序克制著沒翻白眼，因為想起過往升起的鬱氣有了發泄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