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分手了
2024-09-14 03:33:46
作者: 善者不辯
真的分手了
沈淮序見沒人回答,催促:「我不會再被你們逼著做選擇,如果不讓我死,那就讓我生吧,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像個人吧。」
「爺爺你這麼多年活得這麼瀟灑,家裡不管不問只顧自己,這世上我就沒見過比你活得更舒服的人,可自從你兒子病了,你就變了。難道你孫子就不配活著,我就該什麼都順著他。哪怕、哪怕犧牲我的全部!」
「我不是你們的提線木偶,不要妄想再逼我屈服,這一次,誰都逼不了我!我寧願死,也不會再走從前的路!」
幾人無人敢說話,紛紛點頭答應,不敢刺激他。
「你們同意了……」
沈淮序笑了下軟了手腳,他放下刀,跪下……磕了三個頭,手按在濕乎乎的手腕止血,好像又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我現在去醫院包紮,之後我就不回來了,代理人的資料發爸爸郵箱了,可以和股東參考請代理人,等小魚長大後再接手公司。」
「爺爺,以後我不嚇唬你了,」
「媽媽,再和你們在一起,我就活不下去了,原諒我走了。」
「爸爸,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死不可怕,我剛才差點死了,也就這樣。你不要再說我不知道等死的滋味了……今晚我等了一夜,但這不過是過去十年裡常有的一夜,我比你體會得深刻。」
「最後,把我忘了吧。」
沒有和小魚告別,沈淮序轉身離去,流著血開車去了醫院,不僅包紮好自己的傷,還主動掛了精神科。
看完醫生,得出輕度抑鬱的診斷,需要吃藥,需要好好休息,放鬆心情,需要學會放下。
原來他沒病到無藥可救啊,他一直不敢體檢,更不敢看心理醫生,他還以為自己早就病重了。
走出醫院的沈淮序,給周承發了最後一條告別簡訊:
【分手吧,對於你耿耿於懷的問題,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他,而我愛的——是他。】
沒有對不起,沒有再見,他退出周承的世界,但他絕不虧欠。
小時候沈淮序曾經暗戀過同桌,是個女生,他從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是直男,只是被周承掰彎,喜歡上他之後,再沒有對第二個人心動過。
這一段愛情,幸福的時間太短暫,綿延的痛苦太持久。
比夢境虛幻,也更傷人,這毒藥般的情感,為什麼叫他沾染上。
是前世犯下的罪嗎?讓他前十八年,被父母操控,後十年,焚心鎖愛懷著內疚自責鑽進牢籠,迷失了自我。
三十多歲了,他竟然從未看清過自己,一直為別人而活。
他是什麼人,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小時候乖巧聽話的不是他,是媽媽要求的模範孩子;
後來十年叛逆追逐世界的不是他,是模仿周承的模樣,活成了他的樣子;
重逢後的不是他,是滿心虧欠拼了命彌補,卑微的他;
這段時間,只有那十年是他自己選的,為了能夠記住一個人,所以活成他的模樣。
從今天起,他不想再變成別人所期待的樣子,被操縱,被安排,被束縛,可沈淮序找不到自己了,這麼多年,他把自己丟在哪裡了。
周承不會懂,曾經,死亡是最好的濾鏡,把他變成沈淮序信奉的唯一的神,而如今,死而復生的他慢慢跌下了神壇。
沈淮序也不懂,都說兩個相愛的人是不會分開的,如果走散了,說明有人說謊了。
他們之間,是他說謊了,還是周承說謊了。
是沈淮序吧,他逐漸清醒,他們早就該分開了,是他執迷不悟,分不清回憶和現實的區別。
我竟然真的把他當替身了……
沈淮序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笑出了淚,沒想到周承沒冤枉他。
……
周承意識到沈淮序真的不見了,不見父母也不見他,因為他小心眼忘不了替身的事,也因為他瞻前顧後權衡利弊不願得罪沈淮序的父母,他沒有把沈淮序放在第一位,卻要求沈淮序心裡最終的是他。
因為看得出沈淮序對父母還有初戀的在乎,他依據自己的判斷估量了沈淮序內心在意程度的排序,第一是初戀也就是失憶前的他,第二是夏曼雲,第三是沈志文,第四是他,第五是爺爺和沈逾白,第七,八是譚飛、祝小曼。
沈淮序的世界在他面前是赤.裸的,毫無遮擋的,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所有人的位置。
不過排在第四位的他,怎麼敢要求沈淮序不顧沈志文的病,在這種時候反抗。
那十年與父母斷絕關係,沈淮序的痛苦和後悔他都看在眼裡,如今沈志文生病,要是被他一氣之下,往後餘生豈不是都活著後悔里。
一時退讓只是應付的辦法,等過幾年再徐徐圖之,難道他這麼不值得信任,初戀可以讓你等十年,我讓你等一等都不願意,我不也陪著你一起等嗎!
周承受到分手簡訊的前幾天滿腹埋怨和委屈,覺得沈淮序不理解他,但是等真找不到人了,才慌張起來,匆匆跑到沈淮序的父母家要人,是不是又被關起來了。
「叔叔,我知道你不同意我們的事,但是我們都三十歲了,有什麼也可以好好溝通,這樣把沈淮序藏起來,解決不了問題。」
「沈淮序不在你那?」
什麼!
兩邊同時失去了沈淮序的消息,都以為會跑到對方那裡,一段時間才發現他們互相施加壓力,都趕在了那一天。
「難怪……難怪他那天會想不開要走,我只以為他會找你,怎麼會連你都不理了呢。」
夏曼雲恍然大悟又手足無措,沒想到有一天沈淮序最在意的人,也會有留不住他的一天。
「他會去哪,他跟你說過嗎,以前你們偷跑過好幾次,有什麼是秘密的地方無人知道的,快去找……」
周承想到了某個地方,立刻安排私人飛機,然後回了西城,第一個地方先去了小屋,沒有人,室內都是落灰,無人回來。
他接連去了河邊,沿著之前留下無數甜蜜印記的路線仔細搜索,一路查看沒有任何蹤影,又聯繫兩位好友一起在西城尋找。
沈淮序的父母派人在海城搜索,卻一直沒有蹤跡,已經報警,各種方式都用了,沒有他乘坐交通工具和入住的信息。
他去哪了?
會不會有事,沒人敢想那萬一的可能性,沒人能承擔得了。
多日的擔心和尋找無果,夏曼雲終於在某一日憋不住爆發了,把人都喊了回來,在客廳把幾個男人都狠狠修理一遍。
第一道槍.口對準了枕邊人:「自從你生病,我是一點不敢讓你操心,什麼都順著你,伺候你任勞任怨,一家老小全都圍著你轉,你為什麼還不知足!失去了管理公司的機會,你多年的控制欲無處釋放了是不是,捨不得為難我,就落在咱們兒子身上。明明……明明之前我們都同意了,為什麼你又反悔了,你又逼他相親,逼他和女人結婚,逼他分手,你明知道他小時候尋過死,你忘了他自己鑽那牆底下被壓著了嗎!你忘了當時電話里你怎麼哭的,怎麼求著人家救你兒子,怎麼不顧阻攔進去災區去醫院找他!我忘不了,忘不了他頭上破個大洞躺在那,一醒來就死活去找周承,一個沒看住就拄著拐杖坐火車回去找他。我照顧他十八年,為了這個男人都能和我冷戰十年,老沈,你最好祈禱兒子平安無事,如果你逼著兒子走上絕路,拿他的命換你的命,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夏曼雲的聲音從低沉逐漸激烈,又悲憤著平緩下來。
她喘了幾口氣,這兩年的突變,整個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蒼老了。
周承在一邊聽到當年的事,猶如一把冷劍戳破他的偽裝,冰冷刺骨穿透心扉,他低著頭攥著拳,緊緊握著放在膝上,整個人在沙發上僵硬得如同冰塊。
夏曼雲略過他,看著爺爺:「小時候他出事,我們把他送到您那去,要不是那段時間的開導,我們也怕他走不出來,你一直自詡瀟灑隨性,從不在意他人之事,原來這麼多年也是自欺欺人,等到自己的骨肉生病,便顧不得其他人的骨肉了,為了你的兒子,就不顧我兒子了。我和老沈都有責任,但是爸爸,你是他心裡信賴的爺爺,有什麼想不開的事,他最愛和你聊聊,你看我們倆糊塗,為什麼不攔著,反而跟著一塊逼他,爸!你對得起你孫子嗎!」
爺爺被兒媳婦委屈地哭著埋怨著,低頭內疚後悔,羞愧地起身躲去倒茶。
最後夏曼雲的眼神落在周承的身上,這時他的手心已經被掐出血痕,面色蒼白如雪。
夏曼雲淡淡道:「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或者是被沈淮序知道我敢說你,往後,是不是又要十年不理我了。」
「小時候為了拆散你們,我早上送晚上接,中間時不時跑學校門口看,不許他用手機,家裡跟學習無關的統統鎖起來。你們騎車出去玩我就拆了車鏈;你們翻窗戶逃出去我就裝防盜網;你們下午休息時間跑去大橋約會,我就跟著;你們課間偷摸說話,我就到教學樓下接人;你趁著沈淮序發燒住院聯繫不上,跑到護士站打聽,又在病房門口轉來轉去,兩個人裝不認識,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那時候我是怎麼都拆不開分不散你們,實在沒辦法才釜底抽薪把沈淮序帶到另一個城市封閉起來,你居然賣狗皮膏藥一樣貼過去,隔著幾百公里都能聞著味找過去。」
「誰能想到你們會遇到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