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詩練字

  抄詩練字

  第十章

  宋燃點點頭：「好，我回去拿著練練字。但是蔣老師，你沒有其他意思嗎？今天上課的時候林正陽說的都...」本來想說都是放屁，但是想了想改成了：「都是假的，我沒有早戀。」

  面前的宋燃臉紅撲撲的，彆扭的皺著眉頭還不自覺的撅嘴，又扭捏又不好意思的樣子把蔣青逗笑了：「我可沒那個意思哦，小宋同學，不過你這副樣子還挺可愛的，不像平時打架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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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跟你說我平時打架的，我還好吧...只是偶爾教訓一下那幾個嘴欠的。」

  「沒誰，你的大名早傳遍南中了。」

  宋燃反擊：「你也很有名哦蔣老師，你那天演講可是快成為南中的傳說了。」

  「是嗎？怪不得我才來一個月就被校長叫去談了兩次話哈哈，不過他辦公室的茶葉很好，我還挺喜歡的，是雪山腳下種的茶葉呢，叫什麼黃芽茶....」說起喜歡的茶葉，蔣青臉上洋溢著幸福與美好的表情。

  宋燃內心無語，他怎麼這麼樂觀呢...但是想到校長，宋燃很認真的看著面前人畜無害的蔣青，「那個蔣老師，那天演講完，你差不多已經把南中的幾個領導得罪完了，你就不擔心以後咋混嗎？」

  蔣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我只教一年。」

  一道驚雷在宋燃心裡炸響，只教一年嗎？那一年之後，他會飛去哪？

  蔣青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不過要保密哦。教完你們，我就回去上課了。」

  宋燃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堵了一口氣在心裡，不上不下的憋的難受。宋燃問他：「回去上課？」

  「對，其實老師也還是個學生呢，我在南寧大學讀語文專業，今年大三。」

  南寧大學，宋燃吸了一口氣，雖然遠在千里之外，但是這所大學的知名度只比清北差一點。這麼厲害嗎，宋燃想，「那個大學這麼好，你怎麼還回來啊？而且你不是還沒畢業嗎？」

  蔣青眸子裡有很複雜的情感一閃而過，他的眼睛停留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裡，輕輕道：「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暫時放棄學業回來。」

  宋燃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角落，是一個很久之前的獎狀，字跡都模糊了，被人裱了起來，但是沒有落灰，乾乾淨淨的擺在那裡。宋燃心下一動，走過去看了半晌才問道：「是因為老蔣？」

  蔣青沒有回答，宋燃回頭看他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椅子上，放在桌上的眼鏡折射出斑駁的微光，那光落在他白淨的臉上，那上面一雙沉靜的眸子輕輕閉著。

  是睡著了嗎？還是閉目養神？感覺他很累，宋燃突然這樣想，累的簡單靠一下就睡著了。要照顧老蔣，還得教課，平時還有他們這些不省心的給他添亂。他也不容易。宋燃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沉穩一點了，不能和之前一樣給別人添麻煩。

  宋燃沒再說話，平常他是獅子是狼現在就是只小貓，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腳掌輕輕落地不發出一點聲響，伸手輕輕摸到桌上的檯燈開關，慢慢按下，燈滅了。宋燃揣著那本詩集，一點一點挪出了那間辦公室。

  回到那個房子，宋燃還沒進門就聽見宋先民的大嗓門：「喂，臭小子回來了啊，快進來，今天你老子買好吃的了....」

  宋燃放下包，看見桌子上的雞鴨魚肉擺的滿滿當當，還有幾瓶好酒，宋燃瞟了他一眼：「怎麼，工地結帳了？」

  「對！這群孫子總算他們的結帳了，我今天過去，兩瓶子摔那，他們嚇尿了，干瞪著眼就送錢來了哈哈哈...」宋先民灌了一口酒。

  宋燃把其他幾瓶酒從他手邊拎走，看了眼，好傢夥，超市里賣的一千一瓶的酒，宋燃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你就不知道留著點？全買酒了？」

  「沒，怎麼會，還留了好多...」宋先民有點醉了，幾坨紅暈爬上他布滿褶子的臉。

  宋燃扶額，「其他的錢在哪？」

  「都存卡里了，我沒動！別冤枉你老子...」

  宋燃鬆了口氣，那張卡一直是他拿著，用來平時買菜生活什麼的。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燃對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宋燃挑了挑眉，「你沒給那個女的？」

  宋先民打了個嗝，拿了只雞腿塞在宋燃嘴裡：「大人的事小孩少...少管！」

  宋燃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吐了嘴裡的雞腿，「你直接摔瓶甩臉子給他，廖廣全這麼輕易給了你錢，不會有詐？他平時混的比你開，萬一他找人收拾你怎麼辦？」宋燃想起來之前的事，因為KTV里有人鬧事，廖廣全直接找人把那個人的一條腿打斷了，那人報警可是警察那邊他也有人，於是那個人又斷了另一條腿。這事在南門很有名，宋先民惹到他，怎麼可能會有好果子吃？

  宋先民嘟囔道：「我知道，我肯定不能給他甩臉，我有分寸。我給他做工程，他欠錢不還還有理了嗎？」

  「行，當我多嘴吧。」宋燃晃了晃手裡的酒瓶，無色的酒在裡面翻湧激盪，「這個我給你收著，你以後留著喝。」

  宋先民咣當一聲摔了筷子，但他看著眼前逐漸長大的兒子，又忽然嘿嘿笑了起來。其實從那個女人走了之後，家裡都是宋燃一個人做飯打掃讓這個地方還能有點人氣，宋先民眼神柔和下來，破天荒的沒有罵街：「行，你給我收著吧。」

  宋燃於是拿著書包和酒就回了房間。

  把那件破了的校服換下來，宋燃本來想叫著侯傑和林正陽一起上號打遊戲，他的聯盟，他的英雄們都在另一個世界呼喚著他，宋燃看了眼扔在一邊的電腦，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讓他們再等等他吧。拉開書包拉鏈，從最裡層掏出那本詩集，宋燃捏了支筆找了張練字的紙，開始寫。

  翻開第一頁，瘦金體寫成的名字烙印其上，筆觸有力，透紙三分。宋燃未打開的筆輕輕划過那個名字，蔣青，蔣老師。如果沒有後面發生的事，那麼蔣青應該只是南門的蔣老師，永遠不會成為宋燃的蔣青，而宋燃在很多年後回想起少年往事，時間的河流淘沙沖刷後，宋燃會記得，會感激，或許還會有那麼一點說不出道不明的不算遺憾的遺憾，但是不會有其他。

  宋燃看著那名字出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他先練著寫的字，是蔣青這兩個字。

  時針緩緩走過鐘錶的刻紋，等宋燃擡頭看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低頭再看自己寫的密密麻麻一張紙，蔣青兩個字練的都快和那上面一樣了，宋燃拿起來在燈下比對，他們寫的名字隔著不知多少年的時間重合在一起。

  並沒有像文人騷客一樣感概情愫萬分與時間流逝，宋燃能感覺到的，是一種信心，他的「火柴棍」有救了。以前他從沒想過練字什麼的，但是看到與蔣青的字如此慘烈的對比後，宋燃才從心底里覺得，他的字是太醜了點。

  這時候才能顯出蔣青的先見之明了，蔣為建對蔣青的評價很中肯：「你來教，或許會比我教的好。我太古板，你學問不差，也年輕，年輕人和年輕人在一塊，才會碰撞出新火花。」也是因為蔣為建的囑託，蔣青才開始了這一年的老師生涯。其實他一開始也很緊張，但是見到這些孩子們就不緊張了，跟他們先做朋友，後做師生，在平等的地位上交流，他才能真正明白到底什麼才是更適合他們的教育方法。

  事實證明，蔣青是對的。月考，南中五班的語文成績破了記錄。在蔣青被一群老師圍著詢問教課方法的時候，宋燃也被團團圍住了。

  李成林一臉不可置信的發給宋燃他的語文卷子，他看了又看，又盯了宋燃好一會兒，才問道：「這是你卷子？」

  宋燃正忙著補英語作業，沒空擡頭說話，侯傑嚼著薯片看了眼，這卷子整潔乾淨，字體大方舒展，怎麼可能是宋燃的呢！於是侯傑擺了擺手：「不是他的，我燃哥的字可沒這麼好看，你看看裡面最亂的一張，應該就是他的...」

  「可是這上面寫的他的名字。」

  「咦，還真是，奇怪現在還有寫錯名的嗎？不對啊，寫錯名還能貼錯條形碼嗎？」侯傑油乎乎的手上去就要拿卷子。

  宋燃擡手擋住了他，接過那張語文卷子：「是我的，我最近練了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