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魔都的六月，是悶熱的雨季，返潮的黃梅天。

  

  真的是一天到晚都在下雨。

  竇倪宛都有點吃不消，即便自己老家也算是潮濕的城市，不過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連房子裡的牆壁都能下雨。

  辦公室的幾個女人卻已經是見怪不怪，還說這樣的天氣對皮膚好，竇倪宛也只能是附和地笑笑。

  這天下班後，她一開門，屋子裡又沒看到弟弟的人影，她四處看了下，很快看到沙發上有弟弟的書包。

  「瀟瀟！」

  喊了一聲後，聽到弟弟的房間有聲音，連忙走進去，看到弟弟躺在床上，床邊的地上是他脫下來的校服，校服看起來潮濕的，「瀟瀟，你怎麼了？」

  她急忙坐到床沿上，查看著弟弟，臉紅紅的，嘴唇也是很紅，緊閉著眼睛，聽到她的話，微微睜開了一下，「姐姐，我頭很痛，渾身沒力氣，我一回家就睡覺了。」

  竇倪宛有點焦急地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摸，很燙，「瀟瀟，你發燒了？」

  「應該是......」竇倪瀟小聲說著。

  「怎麼突然會發燒？」今天早上弟弟上學去的時候，好像還很鮮活的樣子。

  「上午有節體育課......考試跑步......我跑到最後一圈的時候......下大雨，我沒躲雨......衣服就全濕了......後來就頭痛了......」

  唉，竇倪宛不知該責怪還是不責怪，「瀟瀟，你太莽了啊，下雨為什麼不先躲一下？」

  「我不想重跑一次......」

  竇倪宛嘆口氣，「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多喝點水吧！」說完，她又在弟弟額頭上摸了摸，真的很燙。

  她站起來，撿起弟弟的衣服，放到洗衣機里，又去倒了滿滿一杯溫開水，讓弟弟喝下去。

  「你先躺一下，我去買點藥。」竇倪宛又摸下弟弟的額頭，很燙，還是要買點退燒藥和感冒藥。

  弟弟看著虛弱得很，精神一點都不好，他以前也有感冒發燒咳嗽的時候，但像現在這樣虛弱的樣子，好像還沒有過。

  「姐姐，我作業怎麼辦......」喝完藥，竇倪瀟還在擔心作業。

  「等下看看燒退了，你再起來做作業吧。」竇倪宛安慰他。

  做完晚飯，她先盛一小碗飯和菜拿到弟弟房間，他卻說不想吃，沒胃口。

  她摸摸弟弟的額頭，還是很燙，可能退燒藥還沒起作用吧。她又倒了杯水讓弟弟喝下去。

  等她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經十點多，她又進去看看弟弟，他依然躺在床上，摸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拿出溫度計量了下弟弟的體溫，一看度數，39度7，嚇了她一跳，心裡一下焦急起來。

  「瀟瀟，你覺得怎麼樣？」

  「很難受......」竇倪瀟迷迷糊糊中說道。

  竇倪宛更慌了，「瀟瀟，要麼姐姐帶你去醫院吧？」

  她的手一直放在弟弟的額頭上，這退燒藥吃了一點用都沒有，她只得又給弟弟吃了一次，可是，弟弟的神色卻越來越沉。

  「瀟瀟，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半小時後，她摸著弟弟依舊發燙的額頭，心裡徹底慌了。

  這麼高的體溫一直降不下來，必須去醫院。

  「我走不了路......一點力氣沒有......」

  「姐姐背你。」

  「你背不動......」

  「我行的......」

  竇倪宛急急忙忙先拿出套乾淨的衣服給弟弟換上，然後將他從床上扶下來，她嘗試著蹲下來去背弟弟，可是，弟弟的體重早超出她的承受力，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還差點兩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姐姐，找哥哥幫忙......」竇倪瀟有氣無力地說著。

  竇倪宛猶豫一秒，同意了。

  在這個就住了幾個月的城市，在12點鐘的深夜，她能去找誰幫她一起送弟弟去醫院？

  她拿起弟弟的手機，開始撥趙宇的電話。她自己並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很快，他接了，「瀟瀟，今天這麼晚你還沒有睡嗎？」他的聲音是非常驚訝的。

  「趙宇哥，是我，我弟弟發燒了，燒得很厲害，我想背他去醫院，可我背不動......」說到最後一句，她幾乎有點哽咽。

  「你不要急，我馬上過來。」他匆匆說兩句就立刻掛掉電話。

  她心裡稍微安定一點點。

  她用手又摸摸弟弟的額頭，還是很燙很燙，退燒藥根本不起作用，她連忙在冰箱拿出些冰塊塞在毛巾里，然後放在弟弟額頭上，希望能退點熱。

  整個屋子，有種可怕的安靜，她來到客廳，聽聽門外面也沒什麼動靜。

  她的心慌得像在半空中飄蕩，一時間真有點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她又接杯水給弟弟喝，他迷迷糊糊中閉著眼睛喝完，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在慌亂中想到要收拾下哪些該帶的，都放進一個包里。

  她的耳朵一直在注意門上的動靜。終於，像是聽見有敲門聲，她連忙奔過去把門打開。

  趙宇一下衝進來，看到臉色慘白的她，連嘴唇都是有點灰白。

  「趙宇哥，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瀟瀟是在房間裡嗎？我去把他抱出來！」他並沒有多說其他什麼，直接去房間把竇倪瀟抱起來，「小宛，你去幫我開門吧！」

  他走在前面，竇倪宛緊跟在身旁，等電梯的時候，他想起什麼，「你沒忘記帶鑰匙手機錢包這些吧？」

  「我都帶著的。」她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不要擔心，很快就到醫院的。」他看著她，輕聲說了句。

  趙宇以最快速度開到最近的一家醫院。

  他急匆匆抱著竇倪瀟衝進急診室。竇倪宛馬上去掛號。

  值班醫生仔細檢查了下，問了一些情況，馬上開了不少化驗單，讓去抽血化驗，做B超，照肺部X光。

  趙宇抱著竇倪瀟在各個樓層跑上跑下。

  「你是小朋友的家屬是吧？」醫生看完檢查後的各項報告單，擡頭看著竇倪宛，她點點頭，「我是他姐姐。」

  「小朋友是急性肺炎，要住院的，今天晚上先在急症室的病房裡輸液，明天早上再辦住院手續吧！」醫生面無表情地說道。

  竇倪宛一聽差點呆了，眼淚一下噴涌而出，「醫生，這麼嚴重嗎？要不要緊？」

  「嚴重當然算嚴重的，所以用藥要及時，我開的這些藥趕緊去付款吧，讓護士快點掛上！這個病越快用藥越好！不能拖！」醫生還是面無表情地說著。

  竇倪宛拿過那些單子，立刻跑去付款。

  趙宇把竇倪瀟抱進病房的病床上。

  護士的動作非常熟練，很快就在竇倪瀟手背上順利插入輸液針頭。

  竇倪宛坐在床沿上，看著昏睡的弟弟，看著滴管里一滴滴往下滴的藥水，又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她的眼睛不由得發酸。

  「不要太擔心，已經用上藥，肯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旁邊的趙宇輕聲說道。

  她聽到了，用手擦下眼睛，「嗯，我明白。」

  她看向趙宇，「謝謝趙宇哥，今天晚上真的太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瀟瀟生病我也著急，帶他來看病是應該的。」

  她沒再說話，又轉頭看向昏睡著的弟弟。

  「你要不要休息下？」趙宇看看她慘白的臉。

  「我不用，趙宇哥，現在我弟弟已經掛上藥，我守在這裡看著他，現在已經很晚，要不你回家休息吧，已經麻煩你一個晚上了。」她看見掛在輸液架上有一堆的藥，估計要輸液到天亮。

  「沒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就待在這裡吧，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帶了電腦，正好可以在這裡修改下我的圖，要不你先睡兩小時，到時再換我？」他一邊提著建議，一邊真的從他斜跨的包里拿出手提電腦。

  看他的樣子真的不像要走。她沒再堅持，她確實也累，不光是跑累了，更多的是急累的。

  她又摸摸弟弟的額頭，好像沒有剛才那麼燙，她的心稍微寬慰點。

  於是，她趴到床沿上想打個盹。誰知，這一打盹，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清晨，她趕緊看下手機已經是六點多，外面的走廊上已經有嘈雜的聲音。

  她轉頭看向趙宇，他也趴在床的另一邊，沒有動靜。

  她輕輕站起來，摸摸弟弟的額頭，不是很燙，她擡頭看看輸液架上的瓶子袋子都沒有了，應該是輸液完護士收走了。

  她看看弟弟和趙宇似乎還睡得很熟，於是悄悄出了病房，她去衛生間洗下臉，出來後，往醫院外面走去，她要去買點早餐。

  在醫院門口，她打父親電話，告訴他弟弟住院了，讓他告訴繼母，趕緊一起坐最早的航班過來。

  弟弟往常活蹦亂跳的時候，她可以容忍父親和繼母忽視對弟弟的照顧，可是，現在弟弟住院，她不會允許他們不來關心下弟弟。

  竇倪宛拿著早餐進病房，看到弟弟醒了，半坐著，正和趙宇在聊天。

  「瀟瀟，你好點了嗎？」她連忙走到弟弟床邊，用手摸摸他的額頭，不是很燙。

  「我剛帶瀟瀟去廁所，他自己走過去的。」趙宇在邊上說道。

  「哦，趙宇哥，我去買了早餐，你吃吧，瀟瀟，你要不要吃點？」她把手裡的早餐遞給趙宇，他接過來，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瀟瀟，你也吃點東西。」

  「姐姐，讓我看看有什麼？」竇倪瀟看了看買的一堆早餐，最後只拿杯豆漿喝。

  隨後，竇倪宛拿著值班醫生開的住院單子，去辦住院手續。

  趙宇想抱著竇倪瀟去住院部的兒科病房，他卻說要自己走，趙宇怕他沒力氣會累，就找了把推椅把他推著去兒科病房。

  「姐姐，你趕快跟我班主任老師請假啊，就說我生病住院不能上學了。」竇倪瀟剛在兒科病房的床上躺下來就急著催姐姐。

  「哎呀，我真的差點忘了！」竇倪宛連忙在班主任張老師建的那個群里，跟張老師說了情況。張老師很快回覆說知道了。

  這時，護士拿著藥進來，又是一堆的藥。護士在插針頭的時候，竇倪宛看見弟弟齜牙咧嘴忍著痛，唉，她心裡有點心疼。

  忽然，她想起自己也要請假，連忙先跟管行政人事的小王發微信，又發信息給楊麗。

  誰知，過了幾分鐘，楊麗卻發語音過來：「小竇，你弟弟病了你要請假是嗎？不過你能不能擠時間趕過來一趟？把你手上的事情交待一下，這樣別人幫你做的時候也清楚點！」

  竇倪宛聽著楊麗的語音，有點為難卻又覺得不能不聽。

  「小宛，你趕去公司吧！我在這裡看著瀟瀟，我比較自由點，什麼時候去公司都沒關係的。」站在旁邊的趙宇顯然聽見了。

  竇倪宛看看他，心裡非常不好意思，卻又覺得，只能厚著臉皮讓他繼續照看下弟弟，「趙宇哥，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那我先去公司一趟，馬上回來！」

  她看看躺在床上的弟弟，精神顯然比昨晚好點。

  「姐姐，你要去公司嗎？那你能不能順便回家把我的作業拿過來啊，我掛完鹽水就可以做的。」竇倪瀟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現在有力氣做嗎？」竇倪宛看著弟弟有點擔心，「要麼過兩天再做作業吧？」

  「也好！」竇倪瀟想想也點頭了。

  「趙宇哥，麻煩你再照看下我弟弟，我先去趟公司。」竇倪宛轉頭看著趙宇。

  趙宇點點頭，「沒關係的。」

  竇倪宛立刻衝出病房，剛急急地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後面似乎有喊聲，她轉回頭去看，竟然是趙宇。

  「我加你下微信，到時有什麼事我可以隨時找你！」他看著她說道。

  她想想很對，快速拿出自己的手機，加了他的微信。

  「你的電話號碼也給我下吧！」他又說。

  「我的微信里有我的電話號碼。」她回答。

  「好的。哦，對了，記得給瀟瀟帶點毛巾這些日用品。」他又想起什麼。

  她沖他點點頭。

  在去公司的路上，她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是下午四五點就會到。

  她聽到後，心裡安慰好多。她把頭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感覺真的是一閉上眼睛，就立刻能熟睡的樣子。

  本想著到公司交待下就很快能出來，誰知又是這事那事耽擱了，真從公司出來都快中午。

  又急急要趕回醫院。她一直關注著手機，所幸一上午趙宇並沒有發信息給她，這種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事。

  路上，她買了些日用品，又買了三份便當。

  「我回來了！」她急匆匆進了病房，看到弟弟又是半臥著坐在床上，手上還是在輸液，不過看著就剩下半袋。

  「趙宇哥，我買了便當，你吃吧！」她拿出一份便當遞給趙宇，他接過來。

  「瀟瀟，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她放下手裡的東西，用手摸摸弟弟的額頭，不燙，心裡放心很多。「餓不餓？想不想吃點飯？」

  「嗯，我吃一點吧！」竇倪瀟點點頭。

  不過他的手動不了，只能竇倪宛餵他。竇倪宛把自己的那份飯放在一邊，先給弟弟餵飯。

  這邊，趙宇已經三口二口差不多吃完自己的那份，他走過來，「我吃好了，我來餵瀟瀟吧，你趕緊吃飯，你的那份飯要冷了。」

  沒等竇倪宛說好，他已經接過她手裡的飯盒。她也就沒推脫，捧起自己的飯盒吃起來。

  盒飯確實有點冷了，她只是匆匆吃了大半，剩下的完全冰冷沒法吃。

  她拿起便當盒，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重新走進病房時，她看到趙宇在接電話，看到她回來，他用手指指外面，示意要去外面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