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從無

  疑罪從無

  面對情緒崩潰的小枝。

  或許，李澤也學會了像許言清那樣冷漠，甚至無法被十幾年的兄妹情動搖分毫。

  「你不感到羞愧嗎？」他冷冽地說，「難道因為你比較可憐，受了很多苦，所以代替小枝就是理所當然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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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憐，難道我妹妹就不可憐了？」李澤咬緊牙關，「十幾年死無葬身之地，清明中元，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她就不可憐了？」

  小枝嘴角掛著慘澹的笑，像是被人抽盡了血一樣，臉色蒼白。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下頭，握緊哥哥的手臂，哽咽地道歉，不停地哭泣，哭到整個人在發抖。

  李澤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想要將手臂抽離。

  小枝察覺到他的意圖，不由得抱得更緊，「哥哥，你別不要我……我道歉，我給妹妹道歉……我給許先生道歉……」

  「小枝，你不該撒謊。」李澤擡起另一隻手捏了捏眉峰，臉上是藏不住的疲憊，「有人因為你的謊言，人生會陷入長久的孤獨和寂寞之中。」

  他們深知，崔誠的目標是許言清。

  若要將崔誠和他的犯罪集團一舉拿下，勢必要有人深入敵營做臥底，而被潑一身髒水的許言清是最合適的對象。

  將計就計是否成功，不確定。

  臥底計劃延續多久，不知道。

  *

  傍晚，顧朝朝去了趟李澤的家裡。

  作為第一案發現場，李澤把家裡環境維繫得很好，原封不動。朝朝拍了幾張玄關和客廳的照片，然後走到了沙發茶几之間的位置。

  茶几上，小枝的家庭作業凌亂地攤開著，數學題寫到一半，草稿紙上還有演算的痕跡，可見，她是做作業做到一半就被人突然襲擊了，沙發上凌亂的玩偶也可見小枝的掙扎痕跡。

  但是，不對勁。

  顧朝朝默不作聲地看著眼前的畫面，心裡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

  ……

  拍完照片，朝朝回到朗博路公寓，打開冰箱，發現裡面什麼能吃的東西都沒有了，連許言清的紅茶罐子都空空如也。

  她想了想，放棄點外賣，重新拿著鑰匙出門。家附近，有個她常去的超市，大約步行五分鐘，顧朝朝在超市買了幾種蔬菜和肉類，轉道去了隔壁的紅茶館。

  顧朝朝挑選完許言清常喝的紅茶品類，結帳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出手機，是一條訊息，顏韞發過來的，手指將它點開。

  顏韞：監控視頻是AI合成的。

  見此，朝朝眉頭鬆弛了下來，她之前聽說警方把視頻交給了Y&J公司來重新檢查，就趕緊聯繫的顏韞，希望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檢測結果。

  現在看到，那視頻果真是合成的，心頭的巨石頓時放下了。

  朝朝：好的，謝謝。

  她發完信息後，把手機放回口袋。

  「您好，一共是八百二十五元，請問刷卡還是現金？」櫃檯的收銀員對她露出職業性笑容。

  「刷卡。」

  朝朝把許言清的卡遞了過去，在輸密碼的時候，忍不住四處看了一眼。

  「有什麼問題嗎？女士。」收銀員把卡遞過來，問道。

  「沒什麼。」朝朝搖了搖頭，忽然問，「對了，就是沒看到你家之前的機器人服務員，有些好奇而已。」

  收銀員：「哦，您說那個機器人啊，Y&J公司好像說是終端發現了故障，所有批次的服務型機器人都被召回了，所以最近都是人工結帳。」

  朝朝若有所思。

  「能告訴我，是哪天出的故障嗎？」

  收銀員想了想：「應該是三天前。」

  三天前？

  是小枝被綁架那天。

  這些，會有什麼聯繫嗎？

  顧朝朝提著東西，從紅茶館走出來，舒適的晚風並未將她心頭的疑慮吹散，反而加深了不少，回家的路上，她口袋裡的手機再次振動了一下。

  顏韞：沒關係，我們能幫到忙就好了。

  朝朝拿出手機，看了眼，她腳步停頓了會兒，思慮再三，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朝朝：聽說Y&J三天前召回了全批次的服務型機器人，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

  對面等了會兒，並未回復。

  朝朝猜測，顏韞應該是去問江敘了，她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家，等到了玄關，手機才再次收到了振動。

  顏韞：江總說，機器人的終端被人入侵了。

  入侵？

  聯想到崔誠是暗網的創始人，她心頭有了不一樣的聯想，如果說是崔誠入侵了終端呢，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朝朝：終端入侵，會怎麼樣呢？

  顏韞這次回得很快，但是語氣似乎有些平淡，好像拿著手機的換了個人一樣，甚至無比精準的知道她想要問些什麼。

  顏韞（江敘）：服務型機器人終端每日凌晨會清除顧客數據，也就是說，故障當天的顧客，個人信息會被泄露，比如銀行卡的密碼。

  朝朝想，她大概知道對面的人是誰了。

  朝朝：多謝江總坦然相告。

  顏韞（江敘）：嗯。

  得到這個信息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七分之一的密碼是如何被竊取的，她現在是一清二楚了。

  ——故障當天，三天前，他們只在維納斯咖啡館，用過服務型機器人。

  ……

  朝朝晚飯做了咖喱，切了胡蘿蔔和土豆，把洋蔥炒香了後，和雞腿肉丁一起燉煮。

  一個人的飯不好做，不小心就會煮多了。她把剩餘的咖喱晾涼後，放在保鮮盒裡，放入冰箱，同時把紅茶倒入茶罐里。

  收拾妥當後，坐在餐桌上，查看綁架案的相關證據。

  「雖然說，有了懷疑的對象，但是目的和動機又是什麼呢……」

  朝朝嘀嘀咕咕的說道。

  她翻閱資料的速度很慢，看得很仔細，深怕錯漏了什麼。

  直到一隻粉色的童鞋映入眼帘，朝朝這才恍然想起，昨天早上崔誠送來的盒子裡除了流浪狗的屍體、綁架視頻，還有這隻女童的鞋子。

  她草草把飯吃完，然後開始查這隻女鞋的由來。

  從生產商和批號查，這種款式的鞋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停產了，若要找到這雙鞋的主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朝朝感到棘手地微微皺了眉頭。

  只能換個角度去考慮，鞋子和小枝的關係，或者鞋子和綁架犯的關係。

  而且，鞋子為什麼只有一隻。

  排除了鞋子是小枝的這個因素，朝朝從後兩者出發，開始查找十年前的相關案子。

  以前是紙媒的時代，與警方關係緊密的媒體都會專門在報刊留一塊刑偵專欄，報導一些重要的案子。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報紙從印表機口裡成堆的吐出來，朝朝揉了揉太陽穴，腦子有些想罷工地倒在了沙發上。

  「救命啊，為什麼有這麼多？！」

  她哀嚎一聲，轉而又走進廚房，煮了滿滿一壺咖啡，煮咖啡的空檔把碗洗了，又洗了一碗草莓，回到客廳窩在許言清的「專座沙發」上，準備通宵酣戰。

  到了後半夜，起大風，開始下起陣雨，雨水從未關的窗戶打進來，白紗窗簾被吹得飛揚。朝朝赤腳過去關窗，拉窗簾的手微微頓住。

  樓底路燈下，似乎站了個人，長風衣被雨水浸濕貼在身上，身材修長筆挺的男人。

  「……許言清？」

  朝朝盯著男人的身影，喃喃道。

  她不知道他怎麼一個人站在雨中，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有些無奈又生氣地帶著傘下去接他。

  許言清站在路燈下，室外唯一的光源。

  朦朧的黃光亦虛亦實地環繞著他。水滴順著黑色的碎發滴入深邃的眼眸，他的眼神平靜空茫不含一絲情緒。

  他看起來，毫無生氣。

  直到朝朝把那把紅色的雨傘遮到他頭頂，他的眸中才閃過了什麼。

  「怎麼到家了也不上來，沒帶鑰匙也不會敲門麼？」朝朝有些沒好氣地說。

  朝朝拉他上去，觸碰到他的手指的時候，沁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手指蜷縮。

  「你一個人在下面待了多久？」

  許言清不答，只是搖了搖頭，乖順的任由朝朝牽著回家。

  等他洗完了熱水澡，朝朝拿著資料過來，準備和他說自己目前查到的線索，還有她有一個懷疑的對象。

  誰料，許言清擡手打斷了她，他拿白毛巾擦拭著頭髮，說：「不需要了。」

  不需要？

  朝朝一時間沒理解他的意思。

  「我們不是要找綁架犯麼，還要證明你無罪……」

  許言清吸了口氣，側頭看她。

  朝朝不懂那雙眼睛裡究竟在想著什麼，甚至都不理解他坦然說出「疑罪從無。」這四個字的意思。

  疑罪從無，這絕不是個好詞。

  這代表著，有罪但是證據不足，所以警方無奈之下將人放了。

  而不是許言清本人無罪。

  朝朝想要反駁，甚至想要質問。但是，他頹然塌下了肩膀，讓她莫名的心疼。

  被人陷害，被好朋友不信任，被從前的同伴懷疑。他在這二十四小時內經歷的一切，已經足夠毀滅他原本建立起的價值觀了。

  許言清沒說真話，也不打算將謀算告訴朝朝。

  並非不信任，而是這一切太過危險，他不敢在她身上賭任何的不確定性。

  只有自己徹底的孤立無援，直到朝朝也離開他，才是給崔誠最好的收網機會。

  可她才剛剛鬆口和他在一起……

  許言清面露沉鬱，將朝朝擁入自己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朝朝，」許言清輕輕開口，聲音喑啞，「我想要你。」

  朝朝怔了怔。

  而後，臉色一瞬間爆紅。

  她頭皮發麻，咬著唇憋了半天，也沒說可以或者不可以。

  許言清盯著她語塞害羞的模樣，長眉微挑，笑得有些愉悅，眼角的餘光瞥了眼她手中的資料，不動聲色地將它反扣在一邊的茶几上。

  有意無意地讓其中一份報紙，正面朝上。

  ——這是他給自己留的機會。

  他擡起一隻手，指腹按壓在她柔軟嫣紅的唇邊，不輕不重地碾壓著。

  這動作明顯帶著暗示性的意味。

  男人紳士地繼續問她，「可以嗎？」

  朝朝盯著他的眼眸。

  那淺色的瞳孔中似有深邃的漩渦，她好像從裡面看到了無法言喻的悲傷，就像這是兩人的最後一次。

  她疑惑地歪著頭，點了點。

  許言清眼神暗沉，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步入臥室。

  他的手捧著她的後腦，激烈而纏綿的吻接踵而至，唇.舌.抵.入口腔。

  直到陷入柔軟的床鋪，朝朝盯著頭頂壁紙上絢爛的鳶尾花，被過分糾.纏的快.感沖昏了腦袋，也屬實不明白為何話題跳轉地這麼快，直接進入了十八禁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