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風雲

2024-09-14 03:15:42 作者: 江羨魚

  劇組風雲

  余遠山正在盤問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女替身。

  他面相兇惡,惹得女孩忍不住捂臉哭泣,惹人側目。

  朝朝微眯著眼,盯著那身黑衣服,思緒百轉。

  「李澤,你看那身衣服的款式像不像……安娜的那身?」她不確定,不過遠遠看過去,似乎差不多。

  「款式?」李澤伸長脖子瞥了那替身一眼,「遠看是沒什麼區別。」

  說著,他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安娜和那個女替身衣服相同,所以被人認錯了。」

  朝朝點點頭。

  「安娜看到了你和溫思凝,所以放棄電梯準備爬樓,她到三樓的時候聽到了劇組在拍戲。於是,她決定打個招呼,順便歇歇腳。」

  朝朝演繹著受害者的行動路線,走到了大燈的位置,停下。

  

  「她走到這兒,現場的演員把她錯當成演戲的替身,拿起某個東西朝她砸去……」想想砸這個動作沒有在屍體上體現,朝朝頓了頓,「也可能突然嚇到了她。安娜後退幾步,被……大燈的電線絆倒,踉踉蹌蹌撞到了牆壁……」

  李澤的呼吸粗重起來。

  「我當時下樓的時候就聽到了動靜,大概就是那會兒出的事。」

  他猛然轉頭看嚮導演,導演有點慌張地抹了抹鼻子。

  「不……那個……我們當時沒在拍戲,在中場休息,可能是演員在私下排練,我們也不知道的。」

  此時余遠山那邊訓問的聲音突然高亢。

  「死者的眼皮上可是留下了指紋的,如果不說實話,到時候一采指紋,一個都別想跑!」

  指紋?!

  一聽到這句話,在場好幾個人臉色都變了變。

  黑衣女替身癱軟在地:「真的,真的和我沒關係,我來的時候,安娜姐已經躺在那裡了。我——」

  她說話的時候,視線猶疑,往李澤的方向看了兩眼,很快轉過了頭。

  「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排練,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

  她的動作神態儘管很隱蔽。

  還是沒逃開朝朝的視線。

  朝朝往李澤的身後看去,那裡站著導演編劇,還有幾個演員。

  是誰給了她信號?

  「所以,當時是誰和你一起排練的?」李澤大步走上前,與余遠山並列。

  「初雲和阿寶。」

  黑衣替身朝導演那處一指,一個叫初雲的女孩,和一個叫阿寶的男人站了出來。

  「就你們仨?」余遠山粗聲道,「那你們各自扮演了什麼角色?誰出的注意,誰拋的屍。」

  初雲率先出聲:「木子出的注意!」

  那叫木子的黑衣女替身身體抖了抖,最後還是默認了下來。

  「安娜姐倒下去了,我們才發現認錯了人,闖了大禍。」她和阿寶對視了一眼,繼續,「本來是打算報警的,但是木子害怕被牽連丟了工作,她奶奶在醫院,還等著一筆手術費……」

  阿寶接過話茬:「我們趁著大家不注意,把躺著的安娜姐挪到了樓梯間。她的手提包里有遺書和電線,木子就說不如將錯就錯,把人從五樓扔下去,這樣還能掩蓋後腦勺的傷。」

  初雲補充:「最後,木子假裝看到屍體吐了一地,然後我再藉機把地拖乾淨。」

  錄口供這麼多年,可沒見過思路如此清晰,邏輯這麼分明的。

  李澤扯了扯夾克的衣領,冷笑:「那,你們還真是走了狗屎運。」

  「可不是麼?」余遠山把做筆錄的筆插入外套兜里,「一人一個罪名,分攤得倒是挺平均的!」

  顧朝朝的眼神也冷了下來,他們來晚了,這些人早就串好了口供。

  余遠山把三個嫌疑犯帶去看守所,溫思凝竟然也跟著一起去了。

  朝朝也打算走。

  倒是李澤站著沒動,看著拍攝現場的打板器出神:「那個東西,是不是導演喊卡的時候用的?」

  朝朝嗯了聲,隨即覺得這個問題一定不是空穴來風:「怎麼?你下樓梯的時候聽到過這個聲音?!」

  李澤暗中點了點頭。

  朝朝眼神閃了閃,眼神迅速掃過導演和編劇。

  他們在說謊!

  不是排練,而是正式拍攝。

  因為劇組的緣故,三樓的攝像頭全部關了。

  他們該怎麼證明這件事呢?

  她小聲嘟囔了句。

  忽地一陣香風從身旁掃過。

  朝朝轉頭才發現,是位高挑的黑衣美人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從她身邊經過了。

  栗雲薇長眸微挑,覷了她一眼。

  嘴角甚至還勾著冷艷的似嘲似諷的笑。

  朝朝不確定她有沒有聽到什麼。

  *

  栗雲薇派頭十足,上來便是呼啦啦一群助理跟著,她高聲喊了句:「導演!剛剛拍的戲呢,我要看看剛才我表現的怎麼樣!」

  哦,她拍完自己的戲份後,直接回了房車休息,後面的都是替身來拍。

  以至於從出事到完事,全程都不在現場。

  副導演從攝像那兒給她調錄像。

  栗雲薇雙手抱胸,微微昂著下巴,看了好一會兒,皺著眉毛指著畫面道:「我剛下去的那段呢?」

  副導演壓低聲音:「沒拍上。」

  不過,這姐向來是不會看人眼色,脾氣差的要死。

  果然,聽到副導演說沒拍上,立刻就火冒三丈了。

  「沒拍上!你怎麼好意思跟我說這種話,我摔倒的那個鏡頭摔了那麼多次,你跟我說沒拍上就完了?」

  拍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沒有拍上呢?

  朝朝心頭一緊,立刻關注起那裡的動向。

  副導演估計受了栗雲薇不少的氣,當即反駁回去了:「薇姐可真好意思說,哪次摔是您親自摔的,那不是替身給你摔的嗎?!」

  他說完,立刻察覺到失言。

  栗雲薇倒是不在意,冷哼了聲,「你一個副導演,也配和我這麼說話,什麼檔次啊!這戲我不拍了,你們愛找誰找誰去!」說完扭頭就走,完全不在意身後導演和編劇的挽留。

  把耍大牌耍到了極致。

  不愧是娛樂圈著名的耍大牌女星。

  顧朝朝看了一齣好戲。

  等等,戲?!

  朝朝意識到了什麼。

  那個叫木子的替身是替栗雲薇的戲,栗雲薇最後一場戲是摔倒,她沒摔是替身摔的,而拍攝的錄像卻不能讓人瞧見。

  拍了卻說沒拍!

  是因為,正式拍攝的鏡頭裡,把安娜也拍上了。

  如果不是所謂的私人排練,那導演編劇這些現場的演員都目睹了安娜死亡的發生,也同時參與了掩蓋死亡現場!

  不愧是劇組。

  全部都是演員。

  這可真是一場盛大的演出。

  「李澤!把拍攝錄像帶走,他們肯定刪了東西!」朝朝不確定栗雲薇是不是有意幫忙,她推了把李澤,李澤也立刻意識到了全部真相。

  也明白,這錄像就是戳破這場盛大演出的證據。

  只要拍過,就會有母帶,哪怕刪除了,在當代的技術下,恢復根本不是問題。

  呼啦啦好幾輛警車,帶走了劇組所有的人。

  這場戲,最終還是落下了帷幕。

  *

  朗博路256號,晚上九點整。

  許言清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聽顧朝朝盤腿在地毯上,繪聲繪色地說著安娜案件的始末。

  從發現眼皮上的指紋,到最後錄像帶結束,極盡描述自己在案件中發揮的重要作用。

  他想笑,但忍住了。

  於是從茶几上拿了個紅蘋果開始削起來,他的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削蘋果的速度很快很穩,蘋果皮打著旋兒在他修長的指尖掉落。

  蘋果被切成塊,放在了茶几的玻璃碗裡。

  旁邊敞開放著,他帶回來的披薩。

  朝朝拿牙籤戳了塊蘋果,嚼著說:「許言清,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我在說什麼?」

  這問題來得突然,許言清微愣。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勾著嘴角低笑了一聲:「我這個年紀,處理這種事情哪有什麼經驗啊!」

  顧朝朝:「……」這句話怎麼格外的耳熟。

  哦

  這是她在飯桌上敷衍顧老爹侃大山的慣用套路。

  踩在顧朝朝羞惱上火的邊緣,許言清適時拋出一個問題。

  「溫思凝呢,她後來怎麼樣了?」

  好讓顧朝朝並不覺得自己在一心二用。

  「她?」朝朝意外了下,「她的案子不是結束了嗎,所有人好像都受到了懲罰。」

  「你之前不是對黃挺的死耿耿於懷嗎?」許言清提醒。

  朝朝「哦~」了一聲,「你說的是這個啊,今天溫思凝跟著余警官的車子回到了警局,什麼都招了。」

  什麼都招了?

  許言清長眉微揚,倒有幾分意外的神色。

  朝朝繼續解釋:「原來,那天晚上,安娜曾經去過溫思凝家,把什麼事情都和她說了。那些傷口的疑點是安娜在和黃挺玩那個特殊遊戲的時候弄傷的。本來好好的,結果誰知道黃挺中途死了,安娜害怕得不行,於是跑來找了溫思凝,溫思凝勸人未果,也沒想到安娜想不開了……」

  「真遺憾。」

  許言清狀似無意地嘆了口氣。

  顧朝朝可不覺得他是真遺憾,哪個正經人說遺憾的時候,是帶著笑說的?!

  不過,他向來陰陽怪氣。

  朝朝也不覺得奇怪。

  案件安然解決,她心頭舒暢。

  捏了塊披薩,長長的芝士牽連成絲,朝朝低呼讚嘆:「對了,你今天不是去參加什麼什麼學會了嗎,怎麼突然想起來買披薩?」

  許言清身上參加會議的西裝還未脫下,熨燙平整的白襯衫,合身的深灰色西褲,帶著深藍色的領結。

  昏黃的燈光拂過濃色的頭髮,深眸高鼻,顯得人格外挺拔禁慾。

  朝朝實在想像不出,這身衣服出現在披薩快餐店裡的樣子。

  她又盯著那包裝盒看了好一會兒。

  「還是……蘇城那家?」

  許言清語氣淡淡:「是那家。」

  聞言,顧朝朝繃不住了。

  「南市到蘇城,來回兩小時,你就為了買個披薩?」

  這無業游民,不僅錢賺得比她多,居然還能這麼悠閒?!

  在朝朝又酸又嫉妒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陣突兀擾人的車鳴。

  她起身朝窗外探看,正要把這心口鬱氣,衝著那沒公德心的車主發泄了去。誰知道,樓下居然停著一輛搶眼的黑色邁巴赫。

  打著雙閃燈,車身線條流暢,黑色的光澤低調又華貴。

  這無疑不在告訴朝朝。

  ——車主,有多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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