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樹》

  《青春樹》

  周一早上，高二（2）班教室里。

  「誒，你們收到消息沒有？」

  「什麼消息啊？」

  「你不知道？學校里都傳遍了！」

  「兩周後，學校要辦藝術節！真好！又不用上課了！」

  「藝術節？這都快期末了呀？」

  

  「誰知道呀學校怎麼想的，反正不用上課就行！」

  余岳也道:「消息屬實，我打聽的，絕對靠譜。」

  「那這樣說，就是真的咯！」

  「哎呀太好了，又可以玩了。」

  「不過你們別高興太早。」余岳做出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

  「這次學校可沒請專業表演的，所以……」

  「所以是我們自己準備節目嗎？」楊懷靈道。

  「不錯，而且這次高三的不參加，只有高一高二，每個班必須準備三個及以上的節目。合唱跳舞小品都行。」

  「什麼啊，辦多久啊？」

  「一天。」

  翟羽道:「以前不都是只有半天嗎？」

  「誰知道呢？」余岳笑道。

  「怕不是假消息吧。」人群中傳出一個聲音。

  「丘凱，你不信就算了，咱的消息只說給信的人聽。」余岳揶揄道。

  「你！」

  唐資學走過來按住了丘凱，道:「沒必要。」

  隨後兩人就走了。

  余岳看了看唐資學，又望了望林時前面那個空位。

  八卦的勁就上來了。

  拉著楊懷靈他們就開始八卦起來。

  話題偏轉。

  周一英語早讀，林時正翻著英語書，聽余岳的大嗓門在那邊談藝術節。

  高一的時候也辦過，林時不感興趣，那時的林時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林時看了眼旁邊的終風晴:「終風晴，你高一的時候有參加藝術節嗎？」

  終風晴停下了筆:「沒有。」

  「我猜也是。」

  「那今年呢？」林時又問。

  「你想讓我參加嗎？」終風晴反問。

  林時閃躲目光，用筆在書上畫了兩個單詞:「沒，隨便問問。」

  真的是隨便問問。

  時間快到早讀時，大部分同學都習慣性地拿起書站了起來。

  林時也一張。

  不久，肖楠就從前門走了進來。

  肖楠一隻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另一隻手向大家往下揮了揮。

  同學們還有點懵。

  肖楠站到講台上後，微笑道:「同學們，以後早讀呢，就都坐著，以前是我沒考慮周到。」

  「大家也要愛惜好自己的身體。」

  下面一片歡呼。紛紛坐了下去。

  「老師，您可算看出我這麼柔弱了。」一個男生開玩笑說道。

  「哈哈哈哈……」

  肖楠也笑了笑:「行了，以前確實沒想到這回事。」

  說完看了一眼林時的方向。

  肖楠讓大家安靜後，在黑板上寫下了三個字。

  「相信大家都打聽到消息了吧？」

  「沒錯，這次藝術節，就在兩周後，12月28號。」

  「辦一天，每個班準備至少三個節目及以上。」

  「這些……你們都知道了吧？」

  余岳這時候在最後一排，表情那驕傲得，翟羽恨不得給他一拳。

  「我幾個老師商量了一下，三個節目，大合唱肯定是首選。剩下兩個就要靠你們自主參加了。」

  「這次的我給咱們班選的是《團結就是力量》」

  下面有說有笑，譁然一片。

  「老師，你怎麼想到選這首的？」

  肖楠正了正色:「你們還要多虧我，選了個簡單的，其他班都要難一點，時間只有兩周。」

  「那謝謝老師了！」

  「還得是老師啊！」

  「咱們也不管評比分，只管能順利表演完就行。」

  「大家，可以嗎？」

  「可以！」

  「那好，剩下兩個節目，等會班長去招選，我就不干預了。」

  下課後，林時看著宋裴楓那方，本以為會擠滿人，沒成想一個人也沒有。

  宋裴楓拿著登記表左轉右轉，一個個問。

  太卑微了。

  問到林時這裡，宋裴楓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林時——」

  「班長，我來一個。」

  宋裴楓原本還沮喪的神色瞬間變得驚喜:「真的嗎？」

  「真的。」

  「現在有幾個節目了？」林時問。

  「加上你，剛好兩個。」宋裴楓微笑道。

  「另一個是誰？」林時問。

  「沒人參加，只能我自己上一個了。」宋裴楓尷尬地笑了笑。

  「辛苦班長了。」

  「沒，職責所在，職責所在……」宋裴楓依然如以前那樣，笑容滿面。

  宋裴楓在登記表上寫上了林時的名字:「林時，你的節目是什麼？」

  林時去年看表演，有一個節目他很喜歡，彈鋼琴。

  「鋼琴。」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交表啦！謝謝你林時！」宋裴楓笑著跑出了教室。

  林時坐下後，才發現同桌一直在看著自己。

  林時對他那位同桌笑了笑:「給你露一手！」

  林時跟著凌萬然那幾年，上了很多補習班，其中他比較喜歡的就是鋼琴補習班。

  不過已經很久沒彈了。

  林時的家裡有一架鋼琴，當初求著他媽買的，結果……還是放著吃灰了。

  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還行不行。不行的話，學校里也有。

  下午放學鈴一響，林時就收拾起書包。

  「今天這麼急？」終風晴問。

  「怎麼，終大學霸捨不得我？」林時一臉壞笑。

  終風晴偏過了頭:「這兩個星期，你都不上晚自習了嗎？」

  林時收拾書包的手停了下來，他差點忘了，期末考試他必須要進前20。

  如果因為這兩個星期耽誤了……

  絕對不行！

  林時頓了頓，道:「學習為主，學習為主。那我只能選個簡單的曲子了。」

  林時左手撐著臉，像是在思考。

  看了眼旁邊的終風晴，靠了過去:「終風晴，你覺得……我彈首什麼曲子好？」

  「你喜歡什麼，就彈什麼。」

  「我喜歡……」

  又要簡練一點，兩個星期就能熟練的曲子，還真不好找。

  除非彈兩隻老虎。

  會被笑死吧。

  「那還真不好確定。」林時拉長嗓音。

  「可以試試那首。」終風晴看向林時。

  「哪首？」

  「《青春樹》」

  「這是什麼歌？」林時確實沒怎麼聽過。

  終風晴指了指教室外:「廣播。」

  「這是廣播裡的歌？」

  每個中午學校都會放歌，但林時一直都當催眠曲的，沒細聽過。

  「學校每天中午都會把這首歌來回播幾遍，我已經很熟悉了。旋律也比較簡單，重複的地方挺多，比較好學。」

  終風晴微笑道。

  林時從抽屜里摸出手機，點開一個音樂軟體。

  「叫什麼來著？」

  「青春樹。」

  「青、春、樹。」

  林時把這幾個字輸入搜索框。

  「是這個嗎？」林時把手機遞過去給終風晴看。

  想了想，光看肯定不行，又從抽屜里摸出耳機。

  給自己戴了一個，把另一個耳機遞給終風晴。

  「你聽聽看，是不是這首？」

  終風晴接過耳機，林時點擊播放。

  一段輕快的前奏響起，林時手指在桌上跟著節奏敲。

  小時候的鋼琴補習班最貴，也上得最多，這麼多年後，終於派上用場了。

  歌詞響起。

  林時沒去多管，因為他只彈旋律。耳機線只有這麼長，林時往終風晴那邊移了移。

  終風晴也同樣如此，兩個人緊挨在一起，肩膀碰肩膀。

  耳機線像藤蔓一般纏繞在兩人之間。

  「操場熱血青春——」

  「課間肆意青春——」

  「教室里，青春悸動——」

  ……

  林時發現，確實如終風晴所說，有很多重複的旋律，那這樣學起來就簡單多了。

  只有會那段，那重複都不用擔心了。

  林時看了眼手機屏幕，快結束了。

  瞄了一眼歌詞。

  「青春樹下伴長久——」

  「來吧，一起走吧——」

  「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放手——」

  「別放棄，我在前方等你——」

  怎麼有點耳熟？

  最後一句歌詞唱完，林時摁上了暫停鍵。轉頭對終風晴道:「是這首嗎？」

  然而，終風晴的臉龐近在咫尺。

  林時剛才沒注意，他們原來靠得這麼近。

  下意識往後退了點，右耳朵上的耳機順著掉了下來。

  從林時的肩膀滑落到校服上。

  終風晴也看著林時，把耳機拿起，重新給林時戴上。

  「是這一首。」

  「學校開放了音樂器材室，可以在學校練習。」

  終風晴看著林時。

  林時心道家裡那個壞沒壞都不好說，主要是肯定積灰了。

  在學校練……也行。

  「也行。」

  林時看了一眼終風晴:「不過我害怕。」

  「害怕什麼？」

  「我肯定只有晚上才有時間，音樂器材室離幾棟教學樓都遠，那邊又沒多少燈。」

  「我當然不是怕黑！」

  林時道。

  「是我高一的時候聽一些學長學姐說，那棟樓鬧鬼。晚上會有奇怪的響聲。」

  「所以……是怕鬼？」終風晴嘴角微微上揚。

  「差不多吧。」林時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終風晴道。

  「所以我的好同桌會陪我一起的吧！」林時伸手扯了扯終風晴的校服袖子。

  「你打算哪裡天去？」終風晴問。

  「你這是答應了？」

  終風晴點了點頭，寵溺地看著林時。

  「一三五！」

  兩人一起走在操場上，這時候沒下雪。操場上有訓練的體育生，還有一些溜達的。

  也有人和他們一樣，是去音樂器材室的。

  林時和終風晴走在一起，旁邊時不時經過幾個女生，都一直往他們這邊看。

  林時心道她們不用再看了，這個人，已經歸屬給他了！

  兩人來到操場另一端，走上一條水泥路，前方不遠處就是雅迎樓。

  路上有路燈，不過壞了幾盞，又因為這裡不常用，學校一直沒有修。

  雅迎樓上的樓頂燈亮得也比教學樓的暗。

  音樂器材室在二樓。

  「誒，有人已經去了。」林時指了指二樓亮著燈的教室。

  路上也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有的成群聊天，有的獨自一人。

  都在聊藝術節。

  這樣看，其實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林時這會兒膽子大了。

  來到二樓，器材室里也有一些人，裡面擺放著好幾個貨架式架子。

  有人在找，有人找到了在練習。

  這個教室挺寬大的。

  門口一張桌子前，坐著兩個女生，手腕上帶著紅色的標誌。

  是管理員。

  林時和終風晴在教室里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鋼琴，就算是個電子的也沒看到。

  演出的大堂離這兒不遠，難不成在大堂里？

  林時走到那兩個女生面前，笑道:「兩位學姐，請問鋼琴在哪裡呀？」

  一個扎著丸子頭，戴著眼睛的女生，打了個哈欠，道:「鋼琴在大堂。這裡沒有。」

  還真給猜對了。

  「謝謝啊。」林時剛準備拉著終風晴走。

  那個丸子頭學姐叫住了他:「等等，晚上十點之前要離開啊，還有，鋼琴不在大的那個禮堂，在旁邊的小禮堂里。到時候正式演出會搬過去的。」

  「還有，千萬別一個人在那裡彈琴。」

  最後一句，那個學姐表情變得嚴肅，不像騙人。

  林時立馬信了，忙道:「謝謝學姐提醒！」

  見林時被嚇到的模樣，那個學姐和旁邊一個高馬尾學姐一起笑了出來，笑聲很大。

  隨後那個丸子頭學姐對高馬尾學姐道:「你看吧，一嚇一個準！」

  隨後兩人又笑了起來。

  林時覺得並不好笑，因為被騙的是自己。

  也只是尷尬地陪笑。

  終風晴伸手摸了摸林時的頭髮，溫聲:「別怕，我陪你。」

  「嗯！」

  兩人沿著走廊走了，走出雅迎樓一段距離後，林時回過頭去看。

  發現二樓教室門口根本沒有桌子，也沒有剛剛的……那兩個學姐。

  林時本來就心有餘悸，看見這一幕，瞬間叫出了聲。

  終風晴忙扶住林時，撫摸著林時的臉頰，安慰道:「怎麼了？」

  「終……風晴，你看二樓教室門口！」林時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用手指著那裡。

  終風晴順著林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二樓……怎麼了？」終風晴疑惑地看向林時。

  林時慌張道:「剛剛……剛剛……那兩個兩個學姐！不見了！」

  「你說……她們是不是……就是……」

  林時害怕得都結巴了。

  突然他們旁邊冒出一個聲音:「我們下班了。」

  林時又大叫了一聲，趕忙拉著終風晴遠離那兩個人。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兩個學姐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笑了起來:「我們是人啊，還能是什麼東西？」

  水泥路上，昏暗的路燈，還壞了幾盞，不遠處的雅迎樓上的頂樓燈也昏暗不已。

  周圍花園漆黑一片。

  這種情況，太可怕了！

  這時，林時身後又傳來了聲音:「我們來換班啦！」

  林時連續遭受兩次驚嚇，對一切突然出現的聲音都會被嚇一跳。

  果不其然，林時嚯了一聲，連忙向後望去。

  兩個男生正站在他們後面，手腕上都戴著紅色標誌。

  其中一個男生滿臉笑意，和宋裴楓很像，但不是宋裴楓。

  「你好呀，嚇到你不好意思哈。」

  那男生微笑道。

  這樣氣氛緩和多了。

  林時的腿一下子軟了，差點坐到地上去，終風晴扶穩了他。

  「林時。」

  那兩個女生和那兩個男生互相交代了幾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林時看了看這四個背影，心有餘悸。

  不是？換個班搞這麼滲人！！！

  終風晴扶穩林時，忍不住偏頭。

  「終、風、晴！不許笑！」

  「好，好，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