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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微調】

2024-09-14 03:06:32 作者: 墨爾穎逸

  第42章【微調】

  

  為了方便趕路,商嶼丞一行出了歸梧地界,便由車換馬,又一連趕了兩日的路,終於到了姚州邊境。

  好不容易趕到歇腳的客棧,下馬的時候,孟淳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快不屬於自己了。他心裡萬分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回去挨頓罵呢。

  丹樞臉色蒼白,他的情況更差些。趕路最考驗人的身體底子,丹樞受頑疾拖累,身體就像個到處漏風的房子,這半年得商嶼丞調理,已有好轉的跡象,此番只怕全折騰進去了。

  故而入住時只選了三間房,楚元宥不放心江瑜,他們二人便住一間。商嶼丞晚上要給丹樞施針,兩人選了一間。只剩下孟淳自己一間。

  孟淳:「······」為什麼會這樣?

  幾人連晚飯都是各自在屋裡解決的。

  商嶼丞取下最後一根銀針,丹樞躺在床上,汗水早已濕透衣衫,他覺得渾身輕鬆許多。商嶼丞把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藥和水遞到他唇邊,丹樞就這他的姿勢將藥吞下,笑笑,「我還撐得住,左右明日便到姚州,我養上兩日身體就能恢復。」

  商嶼丞眉頭依舊皺著,「已經大半年了,我始終找不到治你體弱之症的法子。」

  丹樞握了握他衣袖下的手腕,「當年我命懸一線,若非得宴公先生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此番你又解了我身上的餘毒,體弱之症本就不是一時能痊癒的,你的醫術毋庸置疑。」

  商嶼丞扶他靠坐起來,又理好被角,「用盡畢生所學,我定保你百歲無憂。」

  一輩子究竟有多長我不敢奢望,僥倖能陪你同行十二年,已是我最大慰藉。

  丹樞垂眸,鴉羽似的眼睫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暗影。

  他目光落在商嶼丞身側的手臂上,剛剛似乎摸到了護腕,於是問道:「你要出去?」

  商嶼丞點頭,看了眼外面天色,道:「為明日進城做些準備。」

  「此前你三番兩次遇襲,我們至今不知背後主使。現下到了並不熟悉的姚州,有不便挑明身份。」

  丹樞眉心蹙起,他此番要同來便有這個原因在其中。

  「那人若是非要我的命,即便我整日躲在博賢學院也沒用。只有他動了,我才有機會把他揪出來。」商嶼丞長眉挑起,一派風流。

  一牆之隔的江瑜和楚元宥也在討論如何進城的問題。

  姚州位于歸梧城東北,土地廣袤,依山傍水,是兵家必爭之地。總督掌軍權,知州管時政,二者相輔相成,相互監督。州府兵馬有限制三萬到五萬不等,姚州作為重地,守備軍共有五萬。五萬人駐紮在城郊大營,需軍印方可調動。

  曜文帝派來調查的欽差早他們一步到了姚州,同行的還有象徵皇權的五千禁軍。禁軍到姚州第一時間必定是接管姚州軍權。為保證姚州不在此時間內生亂,只怕還會封鎖關隘,限制人員出入。

  楚元宥就目前局勢分析道:「關隘突然增兵防守,會引起百姓恐慌。禁軍必不會將所有人關押起來,起碼要保證姚州官衙正常運作。」

  「其實禁軍什麼都不必做,因為進入姚州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江瑜的聲音帶著沙啞,「姚州雖然不是邊境之城,卻是東丹的糧倉之一。從進入姚州地界起,每個城鎮都嚴格把守。想要過關口,路引戶籍一樣都不能少。可笑!這還是當初我父親為了防止奸人細作混入制定的法子,如今卻把我們攔在了外面。」

  他們幾人的身份都不能用,尤其是江瑜,他身為江家人,正是禁軍的抓捕目標。

  「路引戶籍這些花點錢總能在黑市里弄到。關鍵是我們要如何找到證據,證明江總督青白。」楚元宥對姚州不甚了解,僅知的信息都是江瑜和他說的,無非是姚州風土以及當地美食。

  「我父親有兩位副將,乃是他一手提拔的,忠心不二。此外,姚州知州同我父相識十餘載,是莫逆之交。」江瑜說著,眸中亮起了光,「他們即便未曾經手,但在父親身邊,多多少少肯定會知曉些其中內情。」

  楚元宥唇角抿了一下,不忍點破江瑜微弱的希望。朝廷設立總督和知州一文一武兩個官職,防得就是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是以各州府總督和知州,即便不是死對頭,也只是維持表面情分。

  兩人趁著暮色去了趟黑市,高價買下五份戶籍文書,只等明日進城時用。

  不出幾人所料,姚州各個關口盤查的十分嚴格,進出都要盤問記檔。

  遠處一陣嗩吶鼓點聲響起,那是一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要進城去迎新娘子。

  江瑜:「你們安排的?」

  商嶼丞:「你們安排的?」

  看樣子不是了。

  楚元宥眉頭微蹙,猶豫道:「婚喪嫁娶的隊伍是有人數規制的,多出的人定會引起守衛察覺。」

  更何況憑他們幾人的相貌舉止,穿上粗布麻衣也不像販夫走卒。

  兩人又各自掏出自己準備的東西,江瑜是五份路引,因為時間緊促,路引上的官府印章戶籍只有六分相似。

  商嶼丞掏出的是一份請柬,「今日是守城軍備百夫長兒子的滿月宴,我們的身份是應邀賓客。」

  孟淳不贊同的說道:「我們的年紀會不會小了點?哪有讓幾個少年來賀喜的道理。」

  商嶼丞十分篤定道:「不會。」

  一行人催馬上前,少年們端坐馬上意氣風發,心中則是十分忐忑。

  中年守衛是這群人中的小旗,他見來人全是少年,不由多看了他們幾眼。接過請柬時還有幾分不以為意,可在看清上面內容後,臉色大變,雙手恭敬的將帖子遞迴。朝後一揮手,示意放行。

  守門的另一青年本想說這不合規矩,被那名小旗一個眼神制止了。

  待人打馬走遠,他才問道:「頭兒,剛才那些是什麼人呀?」

  小旗壓低聲音,「上邊的人,別亂打聽。」

  青年連連應諾,回去繼續守門。

  進城後,商嶼丞自請柬中取出夾在其中的令牌,暗金色的令牌上刻著「如天子親臨」五個字。他將令牌翻過來,剛剛壓著的另一面赫然寫著「太子令」。

  「呼~~,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進來了。」孟淳大大鬆了口氣,「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客棧落腳。」

  商嶼丞將令牌收好,「住客棧太惹眼,托人去牙行租個院子。」

  孟淳嘟囔了一句,「你堂堂一國太子,怎麼對這些市井之道如此了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仔細想來,自打他們出了歸梧,商嶼丞就變成了他們的主心骨,似乎全程都在聽他的安排。

  商嶼丞不在意的一聳肩,「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說明我這個商丘太子親民唄。」

  孟淳「切」了一聲,「你一定是在商丘時就經常出宮去玩。」

  姚州的繁華不輸歸梧,又因不是國都,少了幾分雄偉莊嚴,多了些怡然與韻味。

  一行人看似閒庭信步,實則把姚州府衙,以及知州、通判和其餘幾位說得上話的官員府邸情況都看了一遍。其實江瑜最想去的是總督府,可他知道那裡如今是龍潭虎穴,除了徒增傷懷別無用處。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證據,還父親,還江家清白。

  幾人最後在街角一家食肆落座。此處裝潢簡單,一間南北通透的大堂內擺開十幾張桌子。這裡有南來北往的貨郎,也有閒來無事的百姓,將大堂坐得滿滿當當。

  他們選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這裡正對著南面的窗子,從這裡望出去,可以大致看清衙門口的情況,但是因為距離和角度,站在衙門口卻看不清食肆裡面的人。

  孟淳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咬牙道:「這麼難吃,為什麼要選這裡?」

  商嶼丞:「因為人多。」

  人多,消息也多。禁軍奉旨查案,這樣的大事,百姓定會當做談資。

  幾人靜默下來,隔壁幾桌的談話聲便越發明顯起來。

  商人甲嘆了口氣,說道:「唉!今年雨水多,茶葉生意不景氣。」

  商人乙贊同道:「誰不是呢,本來關稅就重,錢都進了當官的口袋。哼!即便如此還有人貪心不足,竟然敢騙取軍餉。」

  商人甲言語憤憤:「國之蛀蟲,尸位素餐,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真是罪有應得。」

  另一桌的幾人也正說得熱火朝天。

  百姓甲手上比劃著名,口中喋喋不休:「禁軍在總督府里查出了一屋子金銀,派來百名禁軍,花了一天才清點完,足足裝了十幾輛馬車,可見江轍在任期間貪了多少!」

  百姓乙剝開一粒花生米丟到嘴裡,狠狠嚼碎:「他一個三品將軍便如此肆無忌憚,不抓他抓誰。不光是他,他們全族都該抓起來。」

  百姓甲抿了口粗製黃酒:「還用你說,江家一族當時就被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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