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修】

2024-09-14 03:06:25 作者: 墨爾穎逸

  第38章【修】

  另一邊,莊文庸將幾位王孫公子安置在了益池知州府。他也想安排在別處,可他的府邸是個兩進的院子,前院住著幕僚,後院住著女眷,又不能暴露私產,實在沒有地方安置這群小祖宗。

  丹鳴好似知他窘境,主動要求住知州衙門。

  莊文庸剛送了口氣,第二天發現這口氣松早了。

  丹鳴他們一群人具在大堂里,有人看的認真,有的翻的飛快。或坐,或靠,或仰,姿勢千奇百怪。重點是他們手裡拿著州府內的卷宗。

  丹鳴餘光瞥見莊文庸衣角,招呼道:「莊大人早!早上有人送文書來,我們無聊隨便翻翻。」

  

  照理說,他們一無爵位,二不是官身,是無權瀏覽各州府機要文件的。莊文庸一個從二品大員也不敢貿然得罪這群龍子鳳孫,只得把抱怨往肚子裡咽。

  莊文庸笑道:「······益池不比歸梧,卻也別有趣味,兩位殿下和幾位公子若是不嫌棄,下官派人領您幾位走走看看。」

  丹鳴嚴詞拒絕,「那可不行,本殿下說了,要幫你抓住那群土匪,怎麼能出去玩樂呢!」

  笑話,他們可是帶著任務來的,不然誰有時間在這兒看卷宗。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大家手中的卷宗看得差不多了。

  莊文庸正要趁機將人請出去,丹鳴搶險一步預判。

  「莊大人,卷宗有沒有之前的?我們剛剛發現,卷宗讀起來朗朗上口,可以提神醒腦。」

  莊文庸:「······」

  這麼拙劣的藉口,他要是信了,他就是傻子。這些人莫名其妙來到益池,此時又要查看過往卷宗,只怕來者不善。莫不是覺得今年給的孝敬不夠,變相讓這些人來要?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怪不得他最近總是仕途不順。

  兩幫人各有心思,氣氛和諧而詭異,直到日落西山。

  丹鳴動了動發僵的脖子,小聲問身旁人,「我們看了一整天,究竟要找什麼呀?難道卷宗里有莊文庸這些年中飽私囊,勾結山匪的證據?」

  丹樞翻過一頁,語氣平淡,「卷宗里什麼也沒有。」

  丹鳴氣惱,「那我們還在這裡傻坐一天!」

  「我們越鎮定,他就越心虛。」丹樞瞥他一眼,點點了卷宗。

  丹鳴認命的坐回去繼續看,堅持不足一炷香,再次放下,「算算時間,現在韓程錦應該已經回到歸梧了,快則兩日,慢則三天,一定會有消息傳來。」

  這一次出門真是心驚膽戰,他母妃不知擔心成什麼樣,回去後又要被念很久。

  丹樞翻動書頁的手頓了頓,莊文庸所作所為,朝廷上下當真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嗎?除非有人在保他。

  當晚,除了丹樞和丹鳴外,其他人屋裡都多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打開後正是一匣子銀票,可在任意地方的錢莊兌換現銀。

  丹鳴他們不過是想耗時間,拖到譚飛傳消息過來,不成想莊文庸自己將把柄送上門來。

  譚飛速度也很快,一路趕回歸梧,風塵僕僕的樣子驚呆厲國公府的人。譚飛知道自己的時間有限,那些同窗還在土匪手中,那些窮途末路之人,什麼事干不出來。他顧不得梳洗,將所知的消息一股腦告訴了祖父,想讓歷國公在陛下面前檢舉此人。

  歷國公聽完他的話,和藹的拍了拍譚飛的頭,以示鼓勵。

  譚飛連日趕路疲憊不堪,如今回到家裡,本該蒙頭大睡,可他閉上眼全是牢中同窗的樣子。

  他心系友人們的安危,對此事十分關注,可是兩天過去了,遲遲不見朝廷發兵。

  他不禁懷疑是不是祖父漏報了此事。同時內心煎熬,他怎能懷疑祖父為人。

  在丹鳴看卷宗看吐前,朝廷總算來了人。這人任職戶部本次以欽差之名,前來益池督辦山匪清繳一事。

  總算不用再看卷宗了!

  丹鳴高興的恨不得跳起來,他發誓,以後都不看卷宗文案了。

  他回頭去找丹樞,卻發現人不見了。

  疑惑之際,有人說,「剛才五殿下好像出去了,就在欽差來的時候。」

  此刻的丹樞正在趕往寨子的路上,他從未覺得這條路這麼遠。那日從這裡離開,他腦海中想的全是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解決莊文庸的問題。當他得知欽差到來,第一個念頭便是去接九離回來。

  丹樞坐在馬背上,手握韁繩,聽風從耳邊呼嘯,只想奔赴那個人。包括身後的禁軍在內,沒人知道這是他第一次騎馬。

  早年他因身體不好,學院的騎射課少有參加,便是去了也只是靜靜站在一旁。每月都要病上兩次,常年藥不離口,要這樣的他彎弓搭箭,提槍上馬,未免強人所難。

  其實畜生和人一樣,只要你的氣勢足夠強,它們便會避其鋒芒,俯首聽命。

  但凡出行,商嶼丞必定會選騎馬,再聯想到他來東丹第一天在馬車裡睡著了,被東丹子民認為那是他的下馬威。

  商嶼丞那性子,讓他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委屈自己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他討厭坐馬車。

  幾人一路快馬,半個時辰後抵達山寨。

  寨子被楚行深篩過一次,如今留下的不足百人。他已經著手安排撤離的事宜,無論是莊文庸在任,還新知州上任,這裡都會是眾矢之的。

  只是去處尚未確定,他特地前來請示商嶼丞。

  「如今益池局勢動盪,寨子裡的兄弟們需今早撤離,落腳處目前有兩處備選,還請主子示下。」

  商嶼丞知他是個穩妥的人,想來兩個地方都不錯,又各有不足之處,「深叔不妨說說你的顧慮。」

  楚行深自袖中掏出一幅地圖鋪在桌上,「我早些年在西山那邊買下一處莊子,本意是安置族中老弱婦孺,如今空著,可以搬到那裡。」

  他手指著一處山脈,此處在益池境內,倘若莊文庸此番僥倖脫罪,殺子之仇他定會報復,楚行深這些人首當其衝,屆時局面被動,處境將更加危險。

  商嶼丞也不認同這種賭的方式,「另一處呢?」

  楚行深手指滑到半臂之外的另一個位置,「另一處靠近粟州,那裡物產豐富,經常有人舉家搬遷過去。只是那裡距離歸梧甚遠,屆時主子這邊的情況,我們怕是無法及時知曉。」

  粟州是東丹糧倉之一,那裡的防衛外松內緊,且近百口人的搬遷,勢必會引起當地官府注意。

  「益池變數太大,粟州出入不便。」商嶼丞目光落在另一處,手指點了點。

  楚行深隨他指尖看去——麓江。這是東丹和商丘的交界處,兩國劃江而治,江面寬闊,只能靠船隻連通兩岸,故而這裡雖是邊境,卻少有戰事。

  楚行深眼眸一亮,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位置。

  守衛來通報時,商嶼丞正在和楚行深研究麓江哪出適合安家落戶。

  楚行深有些猶豫的開口提醒,「主子,此處是否太大了些?」

  商嶼丞選的那個莊子,包含五百畝良田,以及莊裡百餘家住戶。便是將楚家留在老家的親眷都接來,這規模也綽綽有餘。

  商嶼丞淺笑,「不多。我有一事要托深叔幫忙,我觀楚家子弟的功夫一招一式很有章法,想讓寨子裡其他人也跟著學學,野路子終究難成氣候。到了麓江後,我希望深叔能找些忠誠可靠的人組建一支衛隊。」

  楚行深聞言心頭一顫,他之所以選擇商嶼丞,多少是因為知道對方手下無人手可用,他們若能在當下提供助力,將來少不得有個從龍之功。商丘太子想要在東丹培養自己的勢力,不論出於何種考慮,這都不會是一條太平的路。

  令他沒想到的是,商嶼丞早已經有了安排。在看他之前選定的位置,當真是每一步都蘊含深意。

  楚行深單膝跪地,鄭重道:「定不負主子所託。請主子示下,衛隊多少人為宜?」

  商嶼丞點著他圈出的那塊地,「此處能容納的極限。」

  諸國平靜了百年,各方勢力早已蠢蠢欲動,只要一顆小小的石子,就能打破這脆弱不堪的平衡。他必須在大戰開始前積聚足夠是勢力,獲得坐在棋盤上的資格。

  「大當家!有位公子在寨子外,說要找你!」守衛氣喘吁吁前來通報。

  商嶼丞一聽來了精神,將楚行深扶起來,「這事就託付給深叔了。」

  說罷,不等楚行深回答,他已經出了屋子。

  遠遠聽到他說,「不必送我,我自行離開!」

  楚行深失笑,終究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難掩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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