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修】

  第37章【修】

  丹鳴急著進帳子，實在因為外面太冷。

  出來前商嶼丞特意囑咐他看顧好丹樞，總不能剛說完，轉頭讓人給風吹著病了。

  他側頭問丹樞，「剛剛外面那人是誰？」

  丹樞低聲道：「應該是益池知州莊文庸。」

  莊文庸年過四旬，身量不高，人也清瘦，看起來倒是一副青天大老爺的模樣。

  丹鳴一開口便是質問，「莊大人，你管轄的地區匪患猖獗，公然實施綁架，若不是本殿下福大命大，說不定早見閻王了！」

  莊文庸惶恐萬狀，跪地請罪，「是臣管制不嚴，害得兩位殿下和幾位公子遭此橫禍。下官這就下令，將這土匪窩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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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鳴確很想這麼做，想他堂堂皇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瞥一眼丹樞，終是把話咽了回去，「倒也不必。作惡多端的□□已經伏誅，其他人迷途知返，罪不至死。」

  莊文庸微微愕然，你們是平安出來了，我那苦命的兒子卻回不來了。

  「殿下，解決匪患乃是大事，切不可意氣用事，那些人窮凶極惡，手上不知占了多少人名，怎能輕易放過。」

  丹鳴再瞥一眼丹樞，見他端坐不語，重重拍了下桌案，指著莊文庸罵道：「你在知州這個位置上做了十年也沒能徹底解決匪患，非要本殿下身陷險境，你才知道要剿匪，早幹什麼去了！」

  莊文庸跪地叩首，一副「為民請命」的樣子，「殿下，益池每年在剿匪上耗費人力物力無數，一直未能大獲全勝，是臣無能。為官不能讓百姓安穩，愧為人臣，連犬子都護不住，愧為人父，臣實在無顏茍活。」

  丹鳴顯然被對方這操作唬住了，一個朝廷二品大員，還能眼看他去死不成。若真讓他死了，等回到歸梧，自己得被文臣們罵死。

  丹鳴表示他要罷工，事情太難辦！

  丹樞清冷的聲音響起，「莊大人，今日不妨先撤兵，以免讓人覺得朝廷出爾反爾。你大可放心，此事我們必定負責到底，將山匪全部剿滅後再離開。」

  莊文庸：「······」

  不用，不要，大可不必！！！

  三千府兵如潮水般退去，山寨內的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卻也有些人動了旁的心思。

  夜近丑時，燈火如晝，沒人睡得下。所有人聚集在寨子中心的廣場上。

  楚行深站在高台上，聲音渾厚，「諸位兄弟，之前大軍圍困，我們不得已擁護九離公子作為新任大當家。」

  說到此處，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台下眾人，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又道：「大當家在危難之時救我們一命，我們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當日我們為何落草為寇，大家心裡清楚，此時若是有地方去的，今夜便可自行離去，我去同新大當家說，絕不為難各位。我把醜話說在前面，若留下便要守規矩，不然別怪我不顧念兄弟之情。」

  商嶼丞枕著手臂躺在床上，眸中沒有半點睡意。

  他到東丹快有一年了，看似一派祥和，實則暗潮洶湧，群狼環伺。如今他身在土匪窩，那些人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今夜必會有所行動。商嶼丞答應留在寨子裡，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想引蛇出洞，當前局勢下，自己知道消息太少，太過被動。楚行深投在他麾下，忠心也待考量，以他如今的處境，寧可無人用，也決不能在身邊埋下隱患。

  想到楚行深，商嶼丞倒是對他背後的故事頗為好奇，且看他如何抉擇吧！

  夜盡黎明，是人最乏累的時辰，一道人影借著天色遮掩，悄然來到西南角偏僻的院子外。觀察片刻後，越過低矮的牆頭，徑直朝屋子而去。

  未能靠近屋子一丈之內，便有破空聲從側方襲來，那人機警躲過，而這只是剛開始。早已等在院內的四人齊齊朝他們攻去，楚家四兄弟師出一門，招式相輔相成，四人合力，那人只撐了一刻鐘後。

  男子被繩子捆的死死，怕他自盡，嘴裡被楚佟慕隨手塞了塊抹布。

  楚佟陽拍拍手上的灰，「二叔料事如神，當真有人心懷不軌想害主子。」

  楚佟慕看向四人中最年長的那位，「二哥，這人如何處置？」

  身材魁梧的楚佟顯看了看天色，說道：「等等吧，天快亮了，待主子看過後處置。」

  「把人押進來吧。」

  商嶼丞本就沒睡，未免動靜悉數落入耳中。

  楚佟顯讓人拎進屋子，壓他跪在地上。

  商嶼丞衣衫整齊的從裡屋出來，坐在上首位置，聲音懶懶的說道：「先把他的牙打掉吧，免得等會兒話沒問完，人先死了。」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都愣住了，原想趁問話之機服毒的刺客也沒想到對方這麼幹脆直接。

  楚佟陽興奮的搓搓手，朝著刺客左臉就是一拳，刺客朝後倒去，頭重重磕在地上。

  刺客眼前一黑，過了幾瞬才恢復，頭暈目眩之際，便聽那道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

  「嘖嘖，佟陽，你這樣弄不行，效率太低，牙沒掉，人先被你打死了。你去找塊石頭，把他嘴掰開，用石頭砸，這樣更快。」

  刺客：「······」

  這輩子壞人見多了，活閻王第一次見。

  石頭最終沒能派上用場。楚佟顯給那刺客餵了三大顆黃黃的果子，刺客面露痛苦扭曲之色。楚佟慕解釋說，這是山裡的一種果子，叫黎檬子，果實酸的讓人張不開嘴。一顆吃下去，牙齒一天都咬不了東西。

  刺客臉上表情恢復了，可是口水止不住從嘴角留下來，說出的話也變得含糊，好在不難理解。

  刺客大著舌頭，「五不次次客（我不是刺客）。」

  商嶼丞：「你不是刺客，你只是不小心迷路了，走到這片山里，又不小心到了我的院子，還不小心帶了武器，順道想和我過兩招。」

  刺客臉憋得通紅，不知是囧的還是氣的。

  「里該是撒了五，五撒達不會刷（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呦，換套路了，知道詭辯行不通，改寧死不從了。」商嶼丞翹著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刺客被他氣得說話都利落了幾分，「你也不過是個被捨棄的質子而已，商丘自顧不暇，又拿什麼保你。」

  他故意點破其中關係，既為試探屋裡人的反應，也為激怒商嶼丞。

  楚佟顯他們四人著實被自己主子的來頭嚇了一跳，但是他們竭力保持鎮定，看上去老神在在。就連最不穩重的楚佟陽也自覺跟緊兄長，把滿腔疑問咽回肚子裡。

  商嶼丞挑挑眉，「還知道我的身份呢！你是西黎誰的手下？」

  刺客一愣，其他人也愣了，怎麼就知道這人是西黎的？

  商嶼丞：「除了西黎人，沒人覺得商丘必輸。」

  刺客抿緊嘴巴，打算咬牙死扛，再不說一個字免得給對方可乘之機。

  商嶼丞卻認真思考起這事的可行性，最後總結道：「殺了我，破壞兩國結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過，難度有點大。」

  另外四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楚佟慕輕咳一聲，說起另一事，「主子，屬下想起此前有次下山，在鎮上碰到過西黎的探子，當時他們好像在找人，到處打聽有沒有醫術很厲害的外鄉人來過。」

  刺客喃喃，「他還沒死，真是命大。」

  商嶼丞朝他擡擡下巴，「你要說就大點聲。要是不想說，佟顯你再餵他幾碗黎檬子水。」

  「······」刺客險些氣得仰倒，「殿下早晚會踏平商丘。」

  商嶼丞：「你主子是黎明晰？」

  西黎擅出猛將，年輕一輩中，三皇子黎明晰得天獨厚，先後滅了三個草原部族，年紀輕輕在軍中頗有威名。掌管西黎皇權下第一雄獅——騎兵營，深受卓武帝器重，未來史書上定會留下他的名字。

  刺客稍顯猶豫，「三殿下身邊有個護衛命不久矣，因此正在遍尋名醫救命。」

  商嶼丞憐憫的看他一眼，口中道：「同樣是屬下，看看人家多受主子重視，再看看你······嘖嘖······」

  楚佟陽摸著下巴分析，「許是他太笨，他主子才看不上。」

  商嶼丞瞥那刺客一眼，點點頭，「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栽贓嫁禍用的如此明顯。」

  這名刺客被帶下去交給楚行深處置，看看能不能再挖出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