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修】

  第36章【修】

  寨子的人仗著地勢，與莊文庸帶來的士兵交鋒過一輪。對方憑藉人數優勢，一波箭雨掃清障礙，寨子的人損傷近百，只得撤退防守。

  衛兵踩著射下的樹枝落葉，一路逼近到山門外。大難臨頭，寨子裡的人慌亂起來，紛紛收拾細軟，要攜家人出逃。

  人心惶惶之際，一個流言在寨子裡如同瘟疫般蔓延開。

  

  主院中

  「那些人給我們招來這麼大麻煩，索性將人殺了，一了百了。」□□拍著桌子，空掉的酒碗打了幾個轉險險停下。

  三當家勸解，「姓莊的為了那幾個小子與我們翻臉，可見其身份貴重，只要他們在，姓莊的就不敢輕舉妄動。」

  楚行深對三當家的說法表示贊同，「留下他們，姓莊的必會有所顧忌，屆時說不定能逼他退兵。若是能與莊文庸詳談一番，知道他此行目的，我們也好見機行事。若非必要，還是別正面與官府作對，否則日後我們在益池難以立足。」

  想到如今的困境，三當家也有些氣惱，「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平日沒少幫他做些髒事，如今他翻臉倒是快。呸，偽君子！」

  楚行深沉吟片刻，說道：「與其把那些人關著，不如放他們到陣前去說服莊文庸撤兵，也可趁機看看莊文庸對於他們的身份顧忌多少。」

  三當家眼前一亮，覺得此法可行，既不用以證據要挾，也可避免刀兵相見。

  他當即親自去牢里領人。

  屋中只剩下兩人，□□端起酒碗，語帶感慨，「老二，此番變故是我莽撞所致，連累了寨中兄弟。寨子能有如今的成就你功不可沒，此劫過去，我願讓出大當家的位置。三弟性子莽撞，往後要你多看顧些。」

  楚行深慌忙起身，連連推卻，「大哥，使不得！沒有您寨子走不到今天。」

  □□按住他手臂，示意他坐下，「老二，大哥信你才將這個位子交給你。之前種種是大哥不對，幹了這碗酒，咱們還是兄弟。」

  酒碗相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仰頭一飲而盡，楚行深未動，瓷碗中酒液微微晃動。

  □□不悅的皺眉，正要說話，門外傳來喧鬧聲。。

  「誰在外面，鬼喊什麼！」

  他藉故發怒，摔了酒碗，氣沖沖開門，卻被外面景象驚住了。

  院裡站滿了人，甚至連院子圍牆上都是人，密密麻麻近百人，各個手裡拿著武器。

  「你們做什麼！當老子死了嗎！」

  一聲斷喝，□□面色冷沉，他早年積威頗深，寨子裡的人大多怕他。

  為首的人大著膽子答話，「大當家，兄弟們跟隨你多年，不求有多富貴，但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死了。」

  □□喝道：「有屁就放，老子什麼時候讓你們去送死了！」

  有人激憤開口，「大當家，你一人過失引來官兵，害得兄弟們傷亡慘重。」

  「我們在前拼死抵抗，你在後面大魚大肉。」

  「讓我們去送死，你自己怕是早就找好了退路。」

  突然，幾個包袱被人從堂屋搜出來，將裡面的東西抖落在眾人眼前，金銀細軟，不同面額的銀票，還有幾張房契地契。

  這些東西的出現，如同水入油鍋，群情激奮下，不知是誰先沖了出去。□□哪肯束手就擒，奪過就近人的刀便要殺出去。

  見了血，場面更加混亂，待停下時，□□躺在地渾身是血，身中幾十刀，整個右臂被砍下，人已經沒了呼吸。

  「大哥！」

  一聲悽厲的哀嚎，眾人紛紛退開，三當家目眥欲裂，衝到□□屍體前。

  三當家才要將人送出去，就發覺防守的人少了大半，一問之下才得知事情經過。莊文庸領兵前來救人，卻意外在山上的雪地里發現莊公子屍首，殺子之仇，莊文庸下令要血洗寨子。只因那日莊公子認出牢房中的貴人，大當家為防泄密，殺人後拋屍山野。

  三當家腦海一片空白，莊浩死了？什麼時候的事，他不是好好離開的嗎？大哥怎麼可能殺莊浩，是誰在造謠！

  想阻止卻為時已晚。他衝進主院時，大哥已經倒在血泊中。

  三當家抱著□□逐漸冰冷的身體，雙目猩紅，瞪著院中眾人，咬牙切齒道：「是你們，你們殺了我大哥！」

  「是，是大當家先傷人的。」

  人群中有人低聲反駁，接著更多的聲音附和。

  「沒錯，是大當家先砍傷了大壯。」

  「本就是他給寨子惹的禍，害了那麼多兄弟，死了也是活該。」

  三當家目光如電，看向說話那人，接著放下自家大哥的屍身，抄起手邊的九環刀，朝那人砍去。

  人群驚慌四散，只是那刀沒來得及落下，三當家被人從後打暈。

  「鏘鋃」一聲兵器墜地。楚行深將人接住，叫人群最後的楚佟慕將人帶下去。

  濃郁的血腥氣縈繞不散，明明滿院子的人，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良久，有人忍不住問。

  「二當家，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楚行深沉痛的閉了閉眼，半晌後，方才睜眼，「為今之計，只有將大當家屍首交出去，平息莊大人的怒火。」

  眾人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這樣有用嗎？

  「還需在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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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嶼丞看著面前烏壓壓跪著的一干人，嘴角微抽，「你們要拜我做大當家？」

  不久前還兇悍非常的土匪，如今都成了溫順的綿羊。他撫著腕間菩提珠，語氣不善道：「我可沒有落草為寇的弟兄，還是讓府兵把你們抓了吧。」

  楚行深俯身下拜，微微擡起頭，「大當家，兄弟們上山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是走投無路才會落草。還請您幫忙求情，給大家一條生路。」

  其他人立刻跟著應和。

  「您就是我們大當家的，是我們的大哥。」

  「山下那些官兵都是因著大哥來的，我們知道您身份貴重，看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但凡您有吩咐，我們絕無二話。」

  「讓我們跟著您吧，往後您指東，我們絕不往西。」

  眾人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商嶼丞不甚相信的樣子，問：「你們既是東丹子民，朝廷怎麼會不管你們？」

  楚行深苦笑，「我們楚家村在闕水縣，那裡雖是東丹地界，實際卻是個沒人管的地方。本就窮山惡水，又常年鬧災荒，兩國都覺得我們是麻煩，相互推諉，最後由著我們自生自滅。兄弟們只得四處流竄，找些吃的養活村裡的老弱婦孺。您是貴人，自然不知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的無奈。」

  商嶼丞有所動容，略微思索後，朝一旁擡擡下巴，「楚家村的站出來。」

  楚佟陽幾個快速起身站到他身側，同時還有二十幾個中青年也跟著站過去。

  其他人見這招有效，立刻效仿起來，接二連三上前訴苦賣慘。

  主打一個哭的賣力，講的真誠，生怕自己沒別人慘。

  商嶼丞一番恩威並施，把這群土匪唬住，應下幫他們脫困。將人都打發走，楚家幾人將屍體擡下去，這可是等下退敵的關鍵。

  商嶼丞看著地上的血跡被一點點清理乾淨，說道：「這些人，有勞深叔篩一下，可用的留下，其他的便打發了。」

  楚行深應是，又想起他們之前的安排，「幾位公子已經出了寨子，這會兒想必到了官兵隊伍中。」

  丹樞同丹鳴，以及其餘幾位世家公子身著錦衣狐裘，從寨子裡出來，外面的官兵見此情景，不敢輕舉妄動，匆匆趕去後面的大帳詢問知州。

  莊文庸也沒想到那群公子哥竟然能自己出來。

  前日他府上來了兩位公子，而後不久又來了一群禁軍。

  他們說有幾位貴人在他管轄的地界走失，命他速速安排人手去找。

  能差遣禁軍，對方無疑是個大人物，莊文庸顧不得喪子之痛，指揮益池府兵四處尋人。可是找遍益池一無所獲，他都擔心是不是益池混進了敵國探子，將人挾持了。

  身邊的師爺給他提了醒，外面找不到，保不准人在山裡。

  莊文庸登時來了精神，那群土匪平日無法無天慣了，只要沒惹出大事，他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一群不入流的東西，連他的長子都敢謀害，他正苦於無法動手，這些人倒好，自己找死。

  怔愣片刻，莊文庸忙隨著來人出去，帳外的寒風，讓他頭腦清醒了不少。就見一行人朝主帳走來，為首的少年微微擡著下巴，神情倨傲，更因人注意的是他旁邊的少年，狐裘的兜帽遮住他上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尖削的下巴，在他們身後簇擁著一隊禁軍。

  莊文庸整了整衣袍迎上去，躬身行禮，「下官······」

  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越過他進來主帳。

  莊文庸內心吐槽：會投胎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