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商嶼丞：「我來東丹做客，這是貴國陛下親口所說，滿朝文武皆可作證。四皇子，你是對兩國盟約有異議？還是對你父皇的決策有異議？」

  課鐘聲驀然響起，重林遠手拿書捲走進上舍，將書重重摔在桌子上，板起臉。

  「看來是課業不夠多，你們還有時間在這裡唇三口四！」重林遠雖然目光看向眾人，話卻是對著商嶼丞說的，「若是不想上課，學正堂安靜，誰想去？」

  眾人沉默不語。

  學正堂可不是給學子們講學上課的地方。學正二字取學風嚴謹，以正品德之意。那裡是博賢學院的「三尺公堂」，學子們對那裡有著深深的敬畏，但凡有人違規亂紀都會被「請」去裡面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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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嶼丞作為剛從學正堂出來的首犯，立刻帶頭表明態度，「學生不敢。」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認錯。

  錯身而過時，譚飛沖他小聲說了句什麼。

  元帆留意到，特意在博士走後問起他。

  商嶼丞不甚在意道：「他說明日要在校場同我較量一下。」

  元帆眉頭微蹙，「譚飛這邊，你還是儘量能避則避，他在學院頗有威望。」

  商嶼丞問：「這個譚飛什麼底細？」

  元帆索性把博賢的情況娓娓道來，也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東丹朝堂分為兩黨，兩黨之下的家族子弟在學院也自然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以譚飛為主的世族派便是其中之一，兩派學子間雖不至於劍拔弩張，但是樂於給對方找點麻煩。」

  商嶼丞蹙眉，「監事和司業不管嗎？」

  元帆失笑，「朝中尚且如此，連曜文帝都不管，學院自然也不會管，反正這些人日後入朝堂後也是要對立的。」

  商嶼丞：「另一派呢？」

  「勛貴一脈自成一派，平日和善低調，對於世族的態度也是避讓為主。」元帆沉吟片刻，斟酌道，「楚元宥是目前勛貴中說話比較有分量的人，不過他不太喜歡管閒事。」

  商嶼丞覺得這兩邊還挺有意思。一個強勢，一個懷柔，明明是兩個極端，卻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商嶼丞問起另一件事，問道：「聽聞曜文帝有四位皇子，最小的兩位都在博賢讀書，四皇子丹鳴我見過了，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過五皇子？」

  元帆猶豫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五皇子丹樞身體羸弱，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養病，不常出現在學院的。不過，此番他已經休養月余，想來也快回來了。」

  商嶼丞並未把元帆的話放在心上，百無聊賴的撐著下巴，他餘光瞥見有一道影子從山上一掠而過，草叢隨之晃動。

  扶桑山不算高，但是整座山占地頗大，山上草木繁盛，這樣的地方肯定少不了野雞野兔什麼的。

  一刻鐘後，上舍傳出一句怒吼，接著，商嶼丞再次被博士趕了出來。

  沿著山路朝深處走去，腳下的路越發狹窄，灌木掩蓋了原本的山路，由此可見後山應該是個荒無人煙之處。

  「咕咕咕咕！！！！」

  商嶼丞邊模仿雞叫，邊四下觀察。他在後山繞了一圈，也沒能見到野味的影子。

  這時，隱隱聽到「咕咕」聲，商嶼丞勾唇一笑，朝著聲音方向走去。

  後山

  一身茶白色衣衫的淡雅少年正坐在石凳上，細瘦的手腕搭在石桌的脈枕上面。他好看的眸子半斂著，看不出情緒。在他對面坐著另一個月白長衫的儒雅公子，眉目如畫，氣度天成，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少年腕上。

  半晌後，他收回手，語氣散漫的說著，「多思傷身，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樣子。」

  「多謝院首大人。」少年收回手，理了理衣袖，「若無事，我便回去了。」

  這人正是博賢學院的院首——九劭。

  九劭笑道：「你那院子回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倒是不嫌冷清。」

  少年起身，看了他一眼，淡聲開口，「你不也一樣。」

  「誰和你一樣，我有小花陪著我。」九劭不服氣，哼了一聲，就打算回屋去找他的小花。

  少年剛走出兩步，就聽九劭在後面喊。

  「小花、小花，你在哪？」九劭從屋裡出來，圍著院子東找找西看看，房前、屋後，連同菜園都找了個遍，就是不見小花的蹤影。

  「丹樞，快來幫忙一起找，我的小花不見了。」

  丹樞好看的眸子微閃，問道：「那隻雞還活著？」

  聞言，九劭臉瞬間板了起來，「說什麼呢！我的小花風華正茂，還有大好年華沒去揮霍呢！」

  丹樞：「······」

  他看了九劭一眼，欲言又止。

  算了吧，院首大人對小花「視如己出」，要是知道它有什麼不測，非得去跟人拼命不可。

  將院子裡外找了一遍，仍舊一無所獲，九劭有些悶悶的嘟囔著，「小花會去哪裡呢？」

  丹樞半垂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微帶墨藍色的眸子，他輕咳一聲，道：「要是找不到，再養一隻就是了。你就當這隻······小花，已經嫁出去了。」

  「小花和那些凡雞怎麼能一樣，我還指望它趨吉避凶······」九劭話語一頓，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審視，「你何時這麼多話過？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把我的小花怎麼了？」

  丹樞坦然回視，反問道：「你說呢？」

  「罷了罷了。」九劭擺擺手，他也覺得丹樞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院首大人一心記掛著他的小花，顧不上其他。

  另一邊，商嶼丞拎著一隻肉滾滾肥嘟嘟的山雞，山雞一路上不停的蹬腿掙扎，發出「咕咕」的叫聲，企圖跟這個抓了它的人講道理。

  山雞生活在山裡，聽覺和視覺都很敏銳，故此十分難抓，商嶼丞都做好準備和它耗到底了，誰知這隻山雞竟然一動不動的任他靠近。

  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商嶼丞一邊給山雞順毛，一邊「安撫」它，「別急別急，我馬上帶你去洗澡。」

  找了處山澗，商嶼丞便開始動手，三下五除二把雞拆洗乾淨。

  「雞兄，你也別怪我，誰讓你長得如此肥美。如果遇上其他天敵，你也照樣跑不了，所以下輩子你努力一下千萬別做雞了。」

  商嶼丞嘴上念叨著，手上動作不停，快速扒完了雞毛，摸著手中肥肥的雞胸，「本想紅燒的，但是條件不允許，只好委屈你做只叫花雞了。」

  身後傳來稀疏的腳步聲。

  商嶼丞聞聲回頭，只見一個身著茶白色院服的少年站在不遠處，膚白如玉，清雅矜貴。一雙眼睛狹長，眼尾上挑，眸光似幽深湖底蕩漾開層層水波，只在瞳孔最外側可見一絲墨藍。

  商嶼丞將要出口的話生生卡在了舌尖。

  那人目光落到那隻光禿禿的山雞身上，面上神情有一瞬的空白。

  商嶼丞看了看手中無處可藏的雞，又看了看對方神色，心下飛快做好打算，「同窗，要不一塊吃點？」

  少年開口，聲音清潤更勝山澗清泉，「不必。」

  說罷，他踩著青石越過山澗，朝外走去。

  商嶼丞與手上白白胖胖的雞對視三秒，果斷生火做飯。

  一炷香後，神武衛全營出動，一千人把手下山的各個出口，一千人進山搜尋，剩下的一千人則將學院團團護衛起來。

  就在剛剛，哨塔上的士兵看到山上有白煙升起，那方向並不是以往膳廳的位置，那名哨兵立刻將這個消息上報給自己上司。

  百夫長見了，馬不停蹄將消息報給副統領賀歲寒，最終神武衛全軍出動。無論是細作在以此傳遞信號，還是有人引火燒山，都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必須立刻將人找到。

  商嶼丞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正滿臉期待的將叫花雞挖出來，仿佛隔著厚厚的泥封都能聞到燒雞的香味。他隨手摺了幾根青蒿，編成網兜將叫花雞裝好，再把剩餘的炭火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