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羅網
2024-09-14 02:56:22
作者: 天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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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水岸邊,紅袍面具男子緩緩走來,道:「聽說這裡又來了一個愚蠢之人。」
聞聲賀風微微擡頭,二人對視的剎那,卻不覺都愣了一下。
凌嵐低語:「你也覺得他的身形似曾相識,對嗎?」
賀風面色不太好看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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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回神,玩味道:「你身上流的是魔血?」
賀風不答。
魔君踱步其側:「聽說有一個黑衣修羅提劍殺入了地下十八層魔域,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而最後卻還是落了個傷重難行,幾欲身死的下場。」魔君誅心問道:「那你又是如何走到這裡的呢?」
凌嵐全身一顫。
賀風不屑勾唇:「這就不勞閣下操心了。」
魔君也不惱:「你就是當初被血魔劍刺中的那個人。昔日你作亂破壞了我的計劃,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竟是自投羅網。」魔君看向凌嵐,嗤笑:「為了一個女人,闖來了十八層魔域,可真是有趣!」
「魔君?」賀風顫巍起身,「有些東西,你永遠不會懂。」
「哈哈哈!我不是不會懂,我是不想懂。所以,現在的局勢才是我為上,你為下。」魔君轉身欲走,「黑妙,這兩人留給你。」
魔兵中黑妙一躍而出:「等待多時,必當完命。」
賀風重傷之下根本抵擋不了幾招,不出十式便被黑妙狠狠踹去。
凌嵐及時接下了他,當場就去向黑妙尋仇。
以她的修為對付黑妙根本不成問題,重點是黑妙身後的那個人!解決掉黑妙,凌嵐趁機反手探向不遠處魔君的背影。
頃刻間,洺川江水波四起,二人纏打到了半空。
魔君:「擒賊擒王本沒錯,可是也要看看這個王你能不能擒得起。」
凌嵐不知哪來的自信,道:「今日,我必擒你!」
凌嵐自詡如今的自己已是劍道高手,能從她手上所過者寥寥無幾。可沒想到,魔君的修為竟然還要略高於她。
城樓、洺水、樹林上空,一番追逐對招下來,對方竟然先發現了凌嵐的弱點!
接下來,凌嵐的眼睛開始不斷遭受攻擊。
洺水波柱四起,流動水柱中,一道尖銳刺眼的白光乍現,刀身劈浪而出,直直取來。
凌嵐捂眼的瞬間猛然驚醒,然而已來不及。
這時,一柄利劍急掠而來,抵著那把刀一起沒入了江水中。
凌嵐一怔,心想:「不可能,這個地方,怎麼可能還有其他人?」
她訝然循那處方向看去,只見洺水尚遠處,一隊仙門中人正朝此趕來,為首的二人赫然是甄老師和長聚!身後跟著高翊介清和霜客顧念,還有,好多好多熟悉的丹院面容!
「凌嵐,竹之,到老師身後來。」江風吹卷著甄老師略長的衣袍,他於江邊站定,淡淡道。
凌嵐喉間頓時湧起一股抑制不下的緊澀,她張口無聲,第二次才說出聲:「甄老師,你們怎麼……也來了?」
甄老師道:「仙門高位之大事,自有其他人來做,而我作為你們的老師,只是來接我的學生回家而已!」為心中所認為的必為之事赴死,不會悔。
「可是……」凌嵐聲音漸弱。可是進了此地,便再難出去了!
「生機渺茫不代表沒有生機。」甄老師道,「以前課上的時候,我講過的東西難道忘了嗎?」
「哈哈哈!」魔君看到來人,嗤嘲更甚:「我今天出門是沒看黃曆嗎?怎的一次遇到這麼多的蠢貨。不過也好,既然主動來了,也省去我一部分麻煩。」
凌嵐敏銳捕捉到什麼,道:「麻煩?」
「哦對,你可能還不知道,跟你一塊來的那個尚輝,已經投靠我了。」
凌嵐微驚。
因為從那日尚輝決絕重回魔域盜取月氏草後,他確實再沒了消息。
凌嵐:「他在哪兒?」
「他馬上就要來了,」魔君笑得意味深長,「他會帶著所有人,一起走向墳墓。」
魔域第十層,尚輝如一位冰冷的幽冥引路人般,施施然走在前方。而他身後跟著一大群仙門人士,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這時,身後傳來打鬥之聲,不一會兒,另一批仙門人士追上了他們。
尚輝面色微微不善:「誰讓你們中途又來的?都說了錯過剛才樹外我給的機會我便不會再帶你們進來了!」
世殊道長似是懶得跟這些人說什麼。
菱格派掌門道:「你有何資格管我們?還有你們這些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私心其實也是為了月氏草,我們所來自是為了另一樁舊事,我們同路不同道。」
說完,他帶著身後另一批人就要走,誰知沒走幾步卻頓時止住。在場眾人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時也都愣在了原地。
遠處出現了另一個幻象,是位於洺水河畔的兩位女子,一白一綠,目光相接。
眾人呼吸一滯。
「所有人?」這邊,凌嵐疑惑出聲。
既然甄老師等人能來,說明仙門各派業已守在魔樹外,甚至已經開始修鑄封印,那麼魔君要破樹而出並非易事。可如今他卻說拉所有人走向墳墓!
「不對!」凌嵐猛然回頭問:「甄老師,其他仙門諸位可已守在魔樹外?」
魔君搶道:「自然是在的,而且,早早便已到了,只不過他們只想快速修鑄封印,沒想救你而已。」
凌嵐輕笑:「我知道,所以呢?」
「不過沒關係,我讓他們來給你陪葬,如何?」
「你讓尚輝把他們引進來,然後在自己能控制一切的魔樹中將他們一網打盡?」
「然也。」
「呵,他們不會來的。」
「可是月氏草還在魔樹中啊!」話落,凌嵐瞳孔驟縮,道:「這便是你的籌碼?」
「人心都有貪慾,只要有欲,就會上當。只要將月氏草從尚輝的口中拋出,再為他們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麼,有些賭徒便會上鉤。」
「那又怎樣,畢竟只是少數,樹外還會有更多的仙門人士鎮守。」凌嵐一字一頓:「你依舊,逃,不,出,去!」
「你還是真單純,萬一不只是少數呢?」魔君意味深長道,「而且,若是我讓他們看到當初昔日你和凌少宮的那些相救相托,你猜,剩下半數的那些自詡正義的老頑固,會不會前來救你呢?」
凌嵐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不禁在心裡打起了鼓,畢竟他們會不會來凌嵐還真的不知道。
「魔君。」遠處尚輝聲至。
此地眾人猝然回頭,只見尚輝身後果然跟著一大群仙門各派人士。
隔著稍遠一段距離,後面是另一波仙門之人,為首的是世殊道長和菱格派掌門。
他們的選擇竟然是——來?
凌嵐搖頭苦笑,竟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你們為什麼還要來?」
救一人還是救蒼生,對他們正道修仙之人來說,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選擇。凌嵐也從一開始就猜到,她會被拋棄。
菱格派掌門:「每一個為蒼生付出的人,都不該被輕易拋棄。」
凌嵐手掌不自覺微微蜷曲,心頭忽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澀。
世殊道長語氣輕鬆道:「說來也是巧,昔日我助你一臂之力,共澄賀竹之陳年迷案,今日,我和賀竹之站在一起,一道來帶你出魔域。」
「既然這樣,不如把我也帶出去如何?」魔君看得幾欲要笑。
「閉嘴。」賀風一個石塊朝魔君嫌棄砸去,被對方早有預料地側身一接,仿若很熟悉他的把戲般。
魔君慢悠悠踱步回大軍陣前,道:「不管是為了月氏草也好,為了這個人也罷,總之,你們終歸如期走進了我的計劃中。」
尚輝自覺回到魔君身邊:「如今人已帶到,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殺!」
洺川江上,刀光劍影一觸即發。
魔樹出口出,源源不斷的魔兵仍在不斷奔赴,只是不知道樹外還留守著多少人,能否支撐得住封印不被魔兵衝破。
交戰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人群中忽地傳出一聲淒異慘叫。
凌嵐趁間隙向來聲處看了一眼,頓時驚愕。
那人雙手和臂膊慢慢變粗,好幾條黑色經脈蜿蜒而上,眉間朱紅隱現,終於徹底現出一朵血紅的彼岸花。
那眉間印,是魔族人的印跡!
緊接著,接連不斷的驚愕之聲從在場仙門所有人的口中爭相而出。
「啊——」
「怎麼回事?我的手?!」
「眉間赤花,你也有,和那些魔族人一模一樣!」
「不可能!不可能!」
「你們也都變了!」
「為什麼會變成那些醜惡的魔?!」
「我是仙風道骨正道宗師,怎麼能變成卑劣嗜血的魔族?!」話剛落,雙手蔓延而上的黑色筋脈帶來劇烈的刺痛,逼得他們狼狽棄劍。
凌嵐目光划過每一個人,全都是跟第一個人一模一樣的症狀,他們全都長出了象徵魔族中人的血紅眉間花印。
似是為了求證,凌嵐急切在混戰的人群中找賀風的身影。誰知那人不知何時從她背後突然冒了出來,耳旁傳來賀風的聲音:「在這裡。」
凌嵐驚訝一瞬,隨即看向他的眉間。
賀風道:「那眉間赤花確實是魔族人的印跡。我也有,只不過一開始就被我用靈力掩蓋了。」
凌嵐:「怎會如此?」
「可以停下了。」魔君哼笑一聲,一如從重重魔兵中從容退匿,他於夾道再次從容走出。
「魔君老賊,你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有人幾乎是破口大罵。「我可不想擁有你們那些骯髒的什麼魔族血脈。」
魔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全場唯一沒有化魔的凌嵐,繼而看了一眼身旁的尚輝。
那一瞬間,在場眾人心中一明。
「尚輝,原來是你!一路上也只有你!沒想到在外面聽信你的讒言,沒及時結果了你,如今竟會被你這條人界叛犬反咬一口,是我們眼瞎!」
「不對,」凌嵐和賀風低語道,「最早甄老師那一行並不是由尚輝帶進來的。」然而在魔君的暗示下,眾人都自動選擇忽視了這一點。
「是又怎樣?」尚輝不屑一顧,「你們中的半數人物,不還是披著冠冕堂皇的藉口,實際是為了月氏草才隨我進來的嗎?」
一下堵得說話那人啞言。
「魔君,如今人我已給你帶到,眼下他們身中魔族毒術,行動受限,只任你隨意拿捏。」尚輝望向長龍似的開往魔樹出口的隊伍,「少了這些重量級人物,想必你也很快就能衝破靠外面那些蝦兵蟹將勉強支撐著的封印,重臨人間了。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魔君輕笑一聲,道:「自然是作數的。只不過……」
尚輝倏地眉間微蹙:「我只要月氏草!」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要。
聽到「月氏草」三個字,所有人目光忽閃,都屏氣凝神起來。心理作用作祟,即使如今身陷囹圄,他們仍都想一覽這外界中傳得大名鼎鼎、神乎其神的月氏草。
畢竟外界傳說,以靈根隱匿在血塗地獄裡的月氏草,可以使人死而復生。也有人說,此草食之可使修為靈力大增進而羽化登仙。還有人說,此寶物食之可得永生。
「哦?」魔君哼笑道:「人間還當真是出情種!」
凌嵐意識到什麼,也蹙起了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尚輝拳頭捏的紅紫相間,面上依舊道:「怎麼,魔君這是想毀約?」
魔君這才回答:「若我說,月氏草一開始就不存在呢?」
一道驚雷落在在場所有人的頭頂,把他們劈了個神魂出竅。
凌嵐呆怔當場,儘管知道尚輝做了諸多壞事,可此時竟還是有些不忍心看那個人的表情。
半晌,凌嵐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喝道:「魔頭,說人話!」
「怎麼,很難接受嗎?」魔君頗有興味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欣賞性划過,先是不知何時已經垂垂於地的尚輝,再是立身一切之外的凌嵐賀風二人,最後是圍困中的仙門眾人。
魔君:「我只是讓段宏在人間編了一個故事而已,剩下的,可都歸功於諸位啊。」
「諸位?諸位!」尚輝徹底崩潰,哼笑中透出一絲瘋亂。「從頭到尾,原來都是一場竹籃打水!可笑!真是可笑!」
「生而地獄,何故來哉?」
魔君厲喝一聲:「眾魔聽令,將仙門所有人都圍起來!」
中了魔族毒術的眾人被雙手上的一股力量死死壓制著,如潮水般的魔兵瞬間持械逼近,將強撐在地的仙門人士團團包圍起來。
至此,仙門敗局已定。
「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投降,」魔君步步逼近擋在人群前方的凌嵐和賀風,「不識時務者,就該被狠狠踩在腳下!」
話落,魔君似一道閃電般掠影衝到二人面前,碰撞迸濺的劍光火影呲呲劃出,兩方悍然相對,掀起一股強烈的氣潮。
不過十個回合,面對當世兩大高手,魔君開始稍顯吃力。只是下一刻,賀風突然血吐半空,猛地脫力從打鬥的半空掉落。
凌嵐心忽地一落,驟然回頭:「賀竹之!」
魔君聲音在上方響起:「別忘了,你也是魔,我有辦法壓制控住他們,自然也有辦法操控你體內的魔血。」
十幾個回合,已經是賀風能忍的極限了。
「凌嵐,小心——」甄老師於下方驚愕大喊。
只見眼前虛晃一招,一道耀眼的白光肆虐於凌嵐的眼前,凌嵐感覺眼內驀地一痛,繼而一道利刃破光而出。
又是相同的招數!
凌嵐瞳孔驟縮,最大限度橫劍於前冒死相抗,最好的結果,仍是血灑半空。
此時,一道長劍斜刺而出,悍然挑飛了魔君的利刃。
是尚輝!
魔君眼尾生寒,當即一掌將他重擊至一側,森冷道:「那我就先解決了你。」
尚輝嘴角滲血,堪堪穩住身形,魔君便再次持刀想他而來。凌嵐閃身就欲上前幫他,誰知這時魔君忽地唇角一勾,那詭異長刀刀鋒莫名一轉,拐了一個彎直刺凌嵐心臟!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絲毫給人反應的時間。
仿佛空氣凝滯般,當場眾人呼吸一滯。
地面之上,賀風拼了命地咬著汩汩滲血的牙關決然站起,竭力飛來。
然而,凌嵐知道自己這次跑不了了。
「噗嗤!」鮮紅熱血一瞬迸濺至凌嵐的臉側,她豁然驚怔。
因為有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被一刀貫胸。
身前的尚輝在鮮血飄灑的半空頹然下落,如一隻飄零許久的枯葉蝶,輕飄,流轉,終於在生命的終點,露出了蝴蝶的一面。
「尚輝——」凌嵐急沖直下。
飄零的枯葉最後落入了甄老師的懷中。
機關算盡,聲名盡失,如今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圍在他身前的,也僅有三人而已。
甄老師,凌嵐,和重少。
「你怎麼樣?」凌嵐看向他胸前那道碩大的刀口,心中積滿了一腔複雜的鬱悶難言。
「所見而已。」尚輝一副無所謂的釋然。直到重少的走近,吸引走了尚輝的全部目光。
「你竟然還會來看我?」尚輝自嘲而笑。
「確實,本不該來的。」重少道。
「對不起,是我錯了。」尚輝突兀來了一句,「也許一開始你我就不該相遇。」
重少驀然一怔,心緒複雜地看向眼前這個他曾經將一顆真誠之心獻上的人。
尚輝氣息不穩:「你遇見的,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而非丹院中那個胸懷錦繡的少年劍士。那個時候,我需要的早已不是所謂的溫暖,而是復仇!只有復仇而已!」
聽到最後一句,重少幾乎笑出眼淚,隨即詭異地恢復了正色,「我明白了。此日過後,一切都如雲煙消散。」
他離開了!
「那就好。」尚輝擠出一絲笑容,斷斷續續道,「還有……老,老師,謝謝老師,到最後還願意看我。」
甄老師目光複雜地望向他,第一句話卻是:「我被囚於時蕪派那些年,經常偷偷來給我送傷藥和未餿飯食的那個神秘小弟子,是你對嗎?」
尚輝眸光微顫,不覺愣了一下,似是默認。
這下輪到凌嵐震驚了,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儘管早已猜出,此刻的甄老師還是露出了一絲苦澀笑意。
那些被囚時暗無天日的日子,和那位常常偷偷給他送吃的的小弟子聊聊天,便是他那時痛苦難挨生命中的唯一色彩。
只是每次那人來看過他,之後再出現在門外時,他總是能透過拳頭大小的門洞,看見那人裸露於外皮膚上的淤青。
後來,甄老師不再讓他來了。
那個小弟子嘴上答應著,可每次卻還是會像往常一樣前來。
「我想跟您說說話。」這是那位小弟子對他說的,也是他至今還記在心中的一句話。
「糊塗啊!!」甄老師痛心異常。
尚輝:「可是,我不悔!我沒有錯!世事不公,那麼,我便以血踏之。」
甄老師面容微變,似是對他有點失望。「可是,少年時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學生,不是這樣的。」
尚輝驀然一怔,終於道:「可我一點都不喜歡以前的那個自己。」
這一句話,掐滅了甄老師心中最後一點兒對他的希冀。
望著甄老師離去的背影,尚輝本就微濕的眼眸愈發猩紅。
「何必如此?」凌嵐突然出聲。
「這樣最好。」尚輝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可是,銀泠卻再也回不來了。世上本無月氏草,可我卻信以為真,真是愚蠢。」
「凌嵐,還記得從蛇面屍地出來後逃亡的路上嗎?」
那晚二人以為甩開追兵,在樹林中圍坐火堆前短暫休息。誰知尚輝突然在安靜中來了一句:「若我不幸死在這魔域,出去後,你可以幫我拿月氏草救救她嗎?」當時的凌嵐頓時一怔。
「記得。」想起前事,凌嵐道。
「如今,這個請求怕是永遠不會實現了。那麼,我想請你幫我另一件事。」尚輝望向虛空,仿佛看到了什麼,「入雲峰下,竹舍小屋,銀泠的屍體在那裡。你出去後,幫我將她好好安葬!」
「我們是敵人,你信我?還有,你為什麼要救我?」擋劍的那一瞬間,他明明沒有任何理由。
「你說過的,你和她是至交。而且,我們剛相遇時,你看我的眼神里總帶有一種熟人間的關切。這雖然讓我很不適應,但我還是更願意相信,也許我們很久以前真的認識,或許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但遺憾的是,我不記得了。」
聽到後面,凌嵐徹底現出震驚之色。現世唯一接近窺破真相的人,竟然是尚輝!
「你不用這樣震驚。」尚輝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畢竟,這個世界可笑荒誕的事情已經太多了。看盡種種,適才所說時空之事竟還可以接受。」
話落,尚輝的手重重垂下,他的世界徹底變成了黑色。
於此,他荒唐可笑的一生徹底湮滅。
「不好!」
凌嵐注意力一下被這道聲音從眼前的冰涼中拉回。
半空中,魔君戰得吃力,再次以可馭萬魔的能力催動著賀風體內的魔血。
賀風耳邊嗡鳴,感覺全身血液在倒行逆流,密密麻麻的抽痛使他產生一瞬間的失力,於是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從半空墜落。
此時,魔君閃電般持劍俯衝直下,正正對著賀風的心臟!
一切已經來不及反應施救。
那一瞬間,凌嵐的心臟漏了一拍。
「住手!」人群外傳來一聲厲呼。
凌嵐愣愣盯著劍尖,只見魔君竟然真的放慢了速度,然後……收劍了?!
人群中緩緩開出一條道路。
凌嵐望去,只見一襲紅衣的宵光從夾道大步走出,面無表情,周身帶風。
此時,身後眾魔兵突然單膝跪地,齊呼。
「恭迎魔君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