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麗騙局

2024-09-14 02:55:11 作者: 天醉語

  綺麗騙局

  「據說啊,賀風年少時曾遇到過一個令他一眼傾心的女子,那女子經常穿一襲綠衣,和賀風出入成雙。但是奇怪的是,眾多的民間故事和話本傳說中,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位綠衣女子姓甚名誰,從何處來,又要到何處去。她唯一一件具體為人所知的故事,還是在賀風天之崖上少年初露鋒芒那一美談中的驚鴻一現。總之說來,到底有沒有這樣一位綠衣女子誰也說不清楚,畢竟話本故事大多都是杜撰而來。」

  距離說話這人不遠處的一桌上,凌嵐嗓子乾澀發緊,握著筷子的手停留在那鮮美可口的茄子上方,聽了許久。

  台上說書人略有些擔憂地看了凌嵐這桌一眼,醒木再次重重一拍,道:「大家靜一靜,這些好多年前的民間故事豈可盡信,大多都是虛無縹緲。但是我今天講的這個故事啊,卻是有跡可循。」

  一聽說是真事,眾人立馬兩眼發光,準備好了一捧瓜子:「竟然還有真事,先生快說快說!我也覺得那些陳年舊跡盡不可信。」

  說書人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他按照凌嵐提前遞給他的話本,一本正經開始講起來。

  計劃的第一步——廣布流言,已經成功施行。

  

  飯畢,三人徐行在繁華的街市中,高翊幽幽地跟在二人身後,目光呆滯,好像還沒從說書人的話中緩過勁來。

  高翊:「凌嵐。」

  凌嵐回頭:「嗯?」

  高翊懷疑問:「你覺得仙門的人傻不傻?」

  凌嵐竟然還真認真地想了想,道:「參差不齊。」

  賀風沒忍住突然糾正:「凹凸坑窪。」

  高翊服氣地給二人豎了個大拇指,他懷疑不是眼前二人的智商下降了就是……自己的智商太高了。

  回去之後,不到十天,流雪川內一片張燈結彩,籠罩在一種喜慶的氛圍之中。

  與此同時,他們自己散布的流言不僅在民間,在修仙界也大肆流傳起來。

  「哎,你們聽說了嗎?風源門的大魔頭賀風要和我們仙門的凌宮大婚了!」

  此刻一夥清行小弟子正坐在一起休息,閒談中說起了近日來的流言。

  「什麼!」一個人蹭地站起。

  另一人道:「你竟然還不知道?修仙界的人都快傳遍了。」

  那人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凌宮怎麼可能和那魔頭大婚,修仙界誰都知道凌宮和咱們仙首金童玉女,珠聯璧合,怎麼也輪不到他啊。」

  另一人:「事不可盡信。流言說賀風自流雪川一戰中,對咱們凌宮一見傾心,從此思兮憶兮,魂牽夢縈。」

  那人憤憤道:「那也是賀風的一廂情願。」

  「那你聽過民間流傳的更離譜的版本嗎?」

  「什麼?」

  「咳咳。」另一人學著民間講書的口吻:「傳說,風源門門主賀風從流雪川與凌宮一面後,求而不得,思之如狂,一夕之間,竟走火入魔。瘋癲之下,神志不清,一怒之下竟提劍殺上了清行之巔!」

  那人手裡正吃到一半的饅頭一言不發,滑不溜掉到了地上,他面容扭曲:「這也太扯了吧!」

  誰不知道當初賀風攻上清行之巔是有所圖謀。

  另一人的講述欲被他的這幅表情勾起,擠眉弄眼賣弄道:「先別急,還沒完。後來,凌宮因門派內部動亂不幸流落流雪川,二人與故地再次重逢,你可以想想,一個無數時光中日思夜想的人忽然來到了你的身邊,你該是怎樣的心緒?」

  那人道:「我會又驚又喜,小心翼翼。」

  另一人道:「而故事的主人公賀風也正是如此,這段短暫的時間內,賀風對我們凌宮百般追求,千般依順,軟硬兼施,裝茶賣乖,無所不用其極,最後,終於打動了我們冰冷凌宮的石心。」臨了他津津有味地用手一拍大腿,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那人皺起眉頭:「那我們仙首怎麼辦啊?」

  「不是,小老弟,我都說了事不可盡信。」另一人又極快轉換過來自己身份。「凌宮當初可是作為臥底身份潛入風源門的,民間不知道其中內情,所以只將這事當作一場風月韻事,難道我們修仙界的人還不清楚嗎?究竟是真的被賀風打動石心還是一場裡應外合的計謀,誰又能說清呢。」

  「希望是後者。」

  「總之,據我目前搜集到的所有版本故事來看,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們凌宮都是占上風的,而且把賀風魅惑的都快成周幽王了,服服帖帖,言聽計從。」

  「噗嗤」一聲,旁邊的一排人終於忍不住,抱腹大笑起來:「周幽王,哈哈哈,你這比喻就是來猛戳我的笑點的,哈哈哈~」

  「而且,賀風答應凌宮,大婚當日,他願暫且放下個人恩怨,邀仙門各派作為女方人前來觀禮。這一看就是被美人迷惑的不輕。」

  有人似仍不信,質疑問:「你怎麼證明你聽到就都是真的?」

  「流雪川,結花掛彩,紅綢喜帖,大婚之用都已準備妥當,只待仙門前來。而且……」他意味深長道,「好幾次,有很多人都看到二人避開下屬眾人,或蓮舟泛湖,或夜市提燈,或田野對劍,每每出現,皆是偕行。」

  「阿嚏!」皆是偕行的凌嵐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這流言自從散出去,我就天天打噴嚏。」凌嵐狐疑問:「哎,除了那日酒肆說書人講的我那一個版本,你又散出去幾個版本啊?」

  賀風臉上一抹心虛之色忽然閃過,他不緊不慢收起了劍,道:「忘了。」

  凌嵐驚道:「多到你都忘了!」

  「怎麼可能,」賀風劍對著劍鞘口插了半天,漸漸地有點急,「我的意思是,我都不會去記這種小事。」

  二人沒再對劍,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繼續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凌嵐:「第二步,將傳言錘成真實,這些天我們做的戲大概已經差不多了。最後,那便只剩下第三步了。」

  此次計劃所有的轉折點都在第三步上——大婚!

  「放心,大婚的事宜我都安排好了,只是……」賀風忽然嚴肅下來,眉頭微皺。

  凌嵐心一緊,道:「出了什麼意外?」

  賀風為難地點點頭。

  已經到了最後一步,萬不可有閃失,她的系統任務還得依託此次計劃完成呢。凌嵐強自鎮定下來,道:「先別慌,哪一步出了問題,你先說,我們一起解決。」

  賀風道:「大婚選用哪種主色調呢?」

  凌嵐:「……」

  凌嵐內心在咆哮:他肯定就是故意耍我的!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賀風眼中一抹黯然忽閃而過,後知後覺裝出了一副欠打的表情,表明自己確實在故意逗著玩。

  目光相撞的一瞬間,凌嵐忽然恍惚了一下,仿佛時空重疊般。

  這些天的偕行,雖是為了錘證流言,但是凌嵐卻覺出一種別樣的感覺。仿佛沒有了外界的那些對立、任務和復仇,賀風仍是最初她認識的那個人。

  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但理智告訴她,並沒有。

  身後巡邏的一隊下屬路過,竊竊私語道:「門主和凌宮的感情可真好!」

  「就是,門主變的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一位跟隨高翊從仙門來的下屬忽地一笑,他雙鬢斑白,顯然已上了一定年齡,淡淡道:「有些時候,也並非跟以前不一樣了,只是,又變回以前了而已。」

  另兩人抓抓後腦勺,一臉迷茫。

  等到高翊回來,夜裡凌嵐和賀風高翊三人一塊聚在她屋中,商討最後的重中之重。

  凌嵐:「大婚那日,仙門為防鴻門宴肯定會帶大隊人馬前來,他們到達之後,高翊,你帶上九成的人從後門偷偷潛出,直指防備鬆懈的清行後山。」

  「我們兩人儘量把褚玉列拖在流雪川。你那邊事成之後,放信號告知。」

  「先不說褚玉列到底會不會帶著仙門眾人來跳我們的局,」高翊不解道,「你也知道褚玉列戒心甚重,此次前來必定會帶大批人馬,若我帶走九成人力,到時褚玉列發現端倪強攻流雪川,你們兩人怕是都難輕易脫身。」

  凌嵐眼中閃著赤裸裸的野心,仿佛一副盡在掌握,緩緩道:「人肯定會來,我二人也一定要脫身。」

  賀風端著一盤葡萄,此時正愜意地靠在微開的窗欞邊,他面容帶著一絲玩味,緩緩開口:「已經到了現在,凌宮還不打算說你真正的重頭戲嗎?」

  凌嵐勾唇,試探道:「當然是要說的。只是到現在,還缺一個重要的東西。」

  「我猜,這個東西我應該有。」賀風放進嘴裡一個葡萄,意味深長道,「凌宮不妨一說。」

  「賀門主真是聰明。此物確實也只有你才有。」

  高翊試問:「什麼東西?」

  凌嵐直直看向賀風,須臾淡淡開口道:「雙劍。」

  「砰」的一聲,賀風手中的銀盤滑落在地,黑紫的葡萄如跳珠般朝四面八方迸濺彈落。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原來……這一回,她是為了雙劍!

  咕嚕咕嚕,其中一顆碩大的葡萄圓滾滾地撞在了凌嵐的鞋邊。

  忽撞得她心弦一顫。

  為什麼會是這幅反應?難道不應該是三言兩語間試探推拉,抽絲剝繭,直揪背後用心和真相嗎?

  然後,自己再陪他將剩下的戲唱下去。

  可是,現在他卻沉默了下來。

  一反常態……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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