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情史

  往昔情史

  梨雪翻飛，仿佛是那年的大雪穿過光陰的狹小縫隙，隨著眼前人的身影，翩翩回到了此處。

  「你是……重少？」凌嵐聲音微抖，似是不敢置信。

  重少意識到什麼，飛快地瞥了賀風一眼。

  重少：「姑娘認識我？」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凌嵐！」她有點兒激動，甚至開始比劃，「當年，在泉下間。對了，白綾，當時我眼傷了，眼覆著一條白綾。」

  

  恍然間，重少好似想起了什麼，震驚道：「是你？你是凌嵐？！」

  「沒錯，是我。」凌嵐那一瞬間的激動仿佛快要壓制不住。「真的是，好久不見啊！」

  相識於微末，相伴於自己人生的至暗瞬間，即使是被迫留在那個骯髒之地，兩個孤獨的靈魂還是相遇了。

  潺潺數月流水時光，凌嵐卻在心中為他留下了一席重要之地。

  「原來，你們二人竟是早已認識。」賀風神情不辨，看了半天這時終於站起來，走到了二人中間。

  「是啊是啊。」重少不客氣踱步過去，湊到了凌嵐身旁。

  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們倆竟然也認識！難道修仙界也是個圈？」

  賀風毫不掩飾地白了他一眼：「怎麼，我們認識你有意見？」

  重少風流一笑：「哪敢哪敢！」

  「只不過，不知你二人又是怎麼認識的？」重少興致勃勃道。

  賀風正要開口，凌嵐一把出聲打斷：「這個以後再說吧。」

  凌嵐拉過重少，高興道：「當初一別，已許久不見，不如你先去我院中一坐？」

  重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凌嵐不容拒絕地拉走了。

  獨留下未插得上一言的賀風孑然立於斜陽之下，披了滿身落寞的殘紅。

  「嘖嘖嘖。」高翊磕著一把瓜子路過，一邊吐皮一邊道：「沒想到，凌嵐也這麼喜新厭舊。」

  賀風傲嬌地從他手中抓了一把瓜子，沒理他轉身走了。

  一連三天，賀風和高翊兩人都在計劃這次清行後山探秘之事。

  二人從議事殿出來，高翊分析道：「褚玉列如此嚴防死守那處後山，此事定然和死去的清行掌門雲霄有關，若是其他的什麼寶物，再珍貴也不會讓他小心到冒著被懷疑暴露的風險也要確保那處無恙。」

  「我跟你想的一樣。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這次不是像上次那樣我獨身強闖的話……」

  「你別想了，不允許。」高翊果斷道。想起上次那人回來時的慘狀，高翊現在還有點後怕。

  賀風無奈道：「先讓我說完。如果不那樣，我們便需要大規模調動門中人力，而且，白白送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最關鍵的是，流雪川一戰的血流成河還歷歷在目。

  高翊煩亂道：「那就明天再說吧，再想想別的辦法。」

  一路無話。

  回到梨木林之後，賀風突然問：「凌嵐呢？今天議事殿也沒來。」

  高翊無情揭穿：「明知故問。」

  一連三天，凌嵐每天都往重少那裡跑。甚至一天中能有五六個鐘頭都在那裡。

  賀風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道：「如今商議要事都不來了，真是太不像話了。走，我們去看看他們在幹嘛。」

  高翊「呵呵」了一聲，心道是你想去看吧。還是認命跟了上去。

  但他心裡卻隱隱有些興奮，仿佛是激起了年少時與對方的勝負欲，心裡得意道：「沒想到你賀竹之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

  高翊正在後面得意地想著抓住機會嘲諷賀竹之，突然，他撞到了前面人的後背上。

  身前賀風立在無門的月洞門外，怔怔地看向院中正笑的酣暢的凌嵐和重少。

  二人正在喝酒划拳，玩葉子牌，時不時誰輸了還要去院中央舞一段劍助興。

  玩樂中，他們就像同齡的少年人一般，恣意明媚，意氣風發。

  賀風停在了外面，因為他感覺，自己和裡面的氛圍格格不入。或者說，他害怕自己的加入會打破這種美好的氣氛。

  身側高翊突然出聲：「你不覺得重少很像以前的你嗎？」

  賀風淡淡道：「可能吧。」

  「如果你們早一點遇到，應該就像是他倆如今這個樣子吧。」高翊想起以前，搖頭道：「可惜……」

  賀風心想：可惜有些人，終究沒有相遇在合適的歲月中。

  「走吧。」

  關於探秘清行後山的計劃很快就制定了出來，風源門上下更是為這次行動從上到下都準備歷練了起來。

  凌嵐看著最近士氣大振的修煉方陣，奇怪地跑去問高翊。

  「你忘了嗎？當然是前些天提過的清行後山那件事了。」

  「你們瘋了嗎？」凌嵐震驚問。

  這時賀風正好從外面進來：「凌宮，今日怎麼有空終於來找我等凡人閒話了？」

  凌嵐不解道：「你吃錯藥了？」

  「沒有，倒是昨天喝了不少的酒。」

  昨天重少離開，三人為他設宴踐行，凌嵐為表心意一連喝了許多。

  賀風不知為何在席上掩飾不住的開心，也一連飲了好幾大壇的酒。

  高翊當時還嗤笑道：「至於這麼開心嗎？」

  重少也眉眼間笑意深深，對著賀風意味深長道：「別擔心，賀竹之，不用掛念我，我很快就會再回來看望你們的哦。」

  賀風不懷好意凝視著對方。

  凌嵐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三人在聊什麼，牛頭不對馬嘴。

  而現在的凌嵐依舊一臉懵逼：「這又跟喝酒有什麼關係？」

  賀風：「誰說有關係了？」

  凌嵐徹底被繞暈了，乾脆放棄這個話題，開門見山問：「你打算怎麼做？」

  「先禮後兵。」賀風立馬變化一副樣子，仿佛一副盡在掌握之中，「先以巧計，不通，強攻之。」

  「呵。」凌嵐忍不住發笑，「賀門主，其實有時前路難行，倒也不必裝出如此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無論從哪方面推算，這次風源門的計劃成功的機率都很小。

  她走進了幾步，微微傾身，帶著一絲挑釁，試探道：「也許，我可能有更好的第三條路呢？」

  身後的高翊立馬顯出原形，震驚道：「你有辦法？」

  連日來他們確實為這樁事思慮良久，但都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這下聽忽聽一人輕易說出此話，他不免更加激動好奇。

  凌嵐站直身子，果斷道：「是！」

  她看向面前賀風驚疑不定的眼神，仿佛打了一個大勝仗般，不覺滿意起來。看來，他這次確實是在賭，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賀門主可願意一聽？」

  賀風眼神複雜地看向她，一臉戒備，這個表情，總感覺接下來她說的不會是什麼靠譜的事。

  高翊眼珠在兩人之間游移，也不知兩人在較什麼勁，終於不耐煩衝上前道：「別管他，你跟我說。」

  一刻鐘後，三人同時坐在了一間酒肆中。

  「我總覺得這個計劃，」高翊眼神清澈，若有所思道，「荒唐中透露著一絲離奇，離奇中透露著一絲荒唐。」

  「那是你不懂。」凌嵐一臉怡然自得地開始忽悠，「真相往往藏在荒唐之下。有時看似荒唐離奇的事，往往才是真實。」

  高翊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竟莫名覺得她說的在理。

  賀風一臉看穿的表情，道：「看來凌宮忽悠人的能力是又上一層樓了。」

  「哪裡哪裡，近墨者黑而已。」

  賀風正要繼續，這時店小二上來，樂呵呵道：「客官，這是三位點的菜。」

  紅燒茄子、糖醋茄子、清蒸茄子……

  高翊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心痛地捂著胸口：「怎麼回事，小二，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一共就點了五個菜，怎麼有三個都是茄子？肉呢？肉呢？修士不吃肉是會修為下降的，你知道嗎？」

  凌嵐:「……」

  小二為難道：「沒有搞錯啊，我就是按三位所點上的。」

  「不可能。我點了兩個，一個肉沫蘑菇，一個翡翠白玉湯。剩下的怎麼可能都是茄子，騙鬼呢？」

  凌嵐咳了一聲，心虛出聲：「我以為你們兩個大男的都是點肉菜呢，所以為了調和均衡，就幫大家點了兩個素菜。」

  也就是紅燒茄子，糖醋茄子。

  所以，剩下的那個就是賀風點的了。

  高翊見鬼似的瞅向他：「你……」

  凌嵐也看向他。

  高翊：「……囊中還有錢嗎？」

  賀風頓時被口水嗆著了。

  質疑對方沒錢，這可就涉及到堂堂風源門門主的面子問題了。

  凌嵐噗嗤出聲：「原來是這樣啊！」

  賀風回以二人一個威脅的涼涼笑意：「近來通宵理事，想吃點清淡的，僅此而已。」

  堂堂一門之主，怎麼可能沒錢，不過是高翊故意而已。

  賀風不懷好意勾唇：「倒是你……」

  這時，「啪」的一聲，醒木驚得眾人一凜。前方正中央的說書先生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著話本故事。

  「關於修仙界仙首褚玉列的故事到此就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關於風源門主賀風的一樁風流秘事，話本名為《風流魔君冷宮主》，又名《痴情魔君追愛傳奇》。」

  高翊機械地轉動脖子，難言的目光在面前的兩個人之間來回遊移。

  凌嵐感覺脖子也有點僵，但她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的目光。

  賀風則在一旁氣定神閒地喝茶，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綻。

  說書人：「大家聽說過風源門主賀風賀竹之嗎？」

  「當然聽過，修仙界的魔頭賀竹之嘛。幾年前他孤身一人，僅以一劍之力攻上了清行之巔，可謂是威震四方啊。」

  「沒錯沒錯，修仙界那些恩怨情仇雖然不波及我們。但是那些大人物之間的奇聞軼事，我可是對其樂此不疲。」

  「修仙界其他人物的風流話本我基本都聽遍了，但是這位大魔頭，至今我還沒聽過有關於他的風流情史話本。」

  「什麼啊？那是你沒聽過，不代表沒有。」

  凌嵐一愣，目光偷偷瞥了一眼賀風。

  賀風顯然也是沒有料到，喝茶的手微微一抖。

  「嘖嘖嘖。」高翊幸災樂禍，「沒想到啊，今天在此竟然能聽到我們賀大門主的風流韻事。」

  那兩個人仍在繼續。

  「那你說是什麼？我聽過那麼多話本，不可能有我沒聽過的。」

  「那都是十年前的早期話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