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2024-09-14 02:54:04 作者: 天醉語

  青梅竹馬

  丹劍院園舍處距離兩個大殿最遠的西北角上,有三個人站在大門前,園舍黑色木門正上方寫著「歲華園」三個字。

  須臾,一個紅衣少年一邊單腿向前蹦跳,一邊毛手毛腳匆忙往腳上穿另一隻靴子,好不容易跳到門口,突然門檻一絆,一個大熊撲猛地撲向凌嵐,凌嵐雙目驟然睜大,下意識拉住後面的人,後面的賀風被拉住無法躲開,下意識也拉住了後面的褚玉列,就這樣如多米諾骨牌般,「咕嚕」一下,四人列隊摔倒。

  下一刻,段宵光被三人揪著雙膊站了起來,一路拖到了習劍台。

  由於逃課加出遊,好的園舍都已經被碧血殿其他學生挑走了,如今只剩下最偏僻的一處,四人被迫搬進了離上課點最遠的歲華園。

  最慘的是,凌嵐還要接受來自甄老師親自給他們下的處罰——與上次月末劍試成績排在自己前面的相鄰十個學生比試。若勝率不超過一半,便繞碧血殿外圍跑十圈。可嘆的是,現代社會中她都沒被老師罰過,卻來書中經歷了一遍。

  「誒,不對啊!」凌嵐突然發問:「如果這樣的話,那你倆……」

  他倆一個第一,一個第二,跟誰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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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風一把勾住褚玉列的脖子,熟練地勾肩搭背後得意道:「我倆?我倆當然不用比了。」

  褚玉列無奈道:「好了,別過頭了。」

  宵光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耳語道:「實際今天只有我們倆受罰。」

  呃……是可忍孰不可忍!

  凌嵐氣憤地握緊了手中的銀劍。然而眼下已經到了習劍台,她只能快速收起了氣憤之態。

  習劍高台上人不太多,並沒有二十人之多,因為這種處罰局被挑戰者都是根據自己的想法可來可不來。但是台下看熱鬧的人卻來了不少,黑壓壓圍了一圈。

  甄老師在台上問:「你們誰先來?」

  「我。」凌嵐聲音洪亮。早死早托生。

  她上台後,宵光忽問:「凌嵐上次排名是多少來著?」

  褚玉列目視台上,這時台上已經開始了第一輪劍試。他道:「第九十九,還是她剛入碧血殿的時候。」

  賀風同樣看向台上,意味深長接道:「現在,可能不一樣了。」因為天之崖上大量的實戰,平時的披星戴月,還有,師父的指點關竅。

  果不其然,在三人的討論聲中,第一局已經拿下。

  台下眾人瞬間傻了眼,這其中有碧血殿的,也有螢窗殿的人,都是前來看熱鬧的。對碧血殿的人來說,剛入殿時還是最差的那一個,如今卻已經能打敗其他人了,然後各自開始審視自身進步與否。對於螢窗殿的人來說,明明之前還是在一個水平的人,如今卻繼轉入碧血殿後,還打敗了碧血殿中在他們看來視為大佬的學生,即使是在碧血殿中排在後面,在他們那裡也是一騎絕塵的存在。

  接著,除去沒來的兩人,已經有七人被凌嵐接連干倒,台下一時想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而甄老師,那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簡直就像是快要決堤的洪水般,那是發自內心的欣慰和驚喜。

  在熱鬧的議論聲中,一位身穿墨綠勁裝的少年提劍走到習劍台中央,是尚輝!天之崖上跟他們一隊的那個少年!

  「尚輝!」凌嵐見到他後熱情揮手打招呼。倒也不是說她有多熱情,只是對於尚輝這種沉默寡言的性格來說,自己如果不主動,說不定就真像二人從來不認識似的一樣了。

  尚輝果然如她所料,表情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拔劍道:「凌嵐,請指教。」

  凌嵐知他性情,也沒再多說。

  二人交鋒,凌嵐發現尚輝雖靈力和劍術有限,但是他的招式之間卻蘊藏著一些八卦謀略,並不好纏。十幾招下來,凌嵐出劍開始提速,只須臾間,身前寒氣叢生,劍尖殘雪影現。

  「你已經會以劍幻形了?」甄老師和尚輝同時脫口而出。只不過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心情。

  「之前偶於對戰中所悟。」凌嵐道。

  尚輝不知為何,雖知無法抵擋,卻還是執拗地持劍忽地向前猛然而撞,凌嵐猝不及防來不及收劍,身前的人已被自己的劍震出習劍台外。

  這時,一道紫衣身影突然從人群外一躍而出,速度飛快,蓮步空中輕點,便已躍至尚輝身邊,堪堪將他扶住,二人緩緩落地。

  尚輝側首,只見來人是一名妙齡女子。紫衣翩然,明艷至極,笑如煦陽。他頓時神色匆忙了一瞬,微微向後退走兩步,平靜下來後拱手謝道:「多謝姑娘相助!」

  那女子瀟灑至極,乾脆爽利道:「沒事,江湖中人,應該的。」

  只見她走到習劍台中央,快速打量了凌嵐一番,問:「剛才在台下聽他們說,你叫凌嵐?」

  凌嵐同樣疑惑地打量對方,回:「是的。不知姑娘是?」

  「是來向你請教的人。」下一刻,那紫衣女子拔劍朝她攻擊而來,凌嵐快速接招抵擋,半晌,卻並沒有聽到甄老師阻止的聲音。甄老師這是……默認那女子的行為了?!

  凌嵐無法,只能繼續跟這女子糾纏,可是不出幾招,她便驚覺不妙,這女子,修為在她之上,而且儘管她已經修啟了劍法屬性,能夠以劍化形,但是,她仍不是這女子的對手。

  漸漸地,凌嵐體力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但仍是找不到攻破對方之法,越來越吃力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忽然一個不慎,凌嵐破綻露出,這女子敏銳捕捉到,劍尖極速朝這方刺來,凌嵐心臟突然咯噔一下。

  看來今天這連勝八場贏來的風光終究還是保留不住了。

  這時,長劍錚鳴聲忽響,旁邊有劍似影般破空而來,堪堪挑飛了那名女子手中朝她擊來的劍。

  二人陡然朝一旁看去,只見賀風持劍佇立,衣袂翻飛。

  凌嵐一顆心忽地落地,嘴角不自覺上揚,正準備上前。

  「賀竹之!」一道激動的聲音驟然響起,眼前的女子似箭般驟然沖了出去,與賀風抱了個滿懷。

  凌嵐頓時愣在了原地,一時感覺自己的腿好似有千斤重般,很難再擡起來。

  這時,賀風才想起來為二人介紹,開口道:「凌嵐,這位是銀泠,是我的……」

  「青梅竹馬。」銀泠快速搶過了賀風的話。

  此話一出,台上台下霎時安靜了一秒鐘,微風掃落葉的聲音都一一清晰入耳。

  而後者看向她,二人一番眼神交鋒暗自威脅後,銀泠轉頭繼續道:「這位姑娘是凌嵐,我已經知道了。」她上前幾步走到凌嵐身前,「你是賀竹之的朋友吧,既然是這樣,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幸會!」

  凌嵐沉默須臾,半晌後露出一個欣然的微笑,作相同禮道:「幸會,銀泠!」

  【傳聞,大魔頭賀風在少年之時曾與一同窗女子相識,二人感情深厚,關係匪淺,但是,最後丹劍院一事中,那女子慘死與賀風眼前,從此身死魂消,不入輪迴。據說啊,其實這件事才是賀風最終變成魔頭的重要原因。】

  原來原書中的描寫和作者忘記填的大坑當初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這個銀泠,真的是書中所寫的那個未曾露面的女子嗎?

  凌嵐感覺自己的腦子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煩亂。不知何因,不知何由,就像是一團毫無頭緒的亂麻,越糾纏越亂,越亂越想找到源頭,但是卻理不清也想不清。

  第二天,銀泠搬來了歲華園。

  凌嵐暗中向褚玉列打探過,聽褚玉列說,銀泠一開始跟他們是同一批進入丹劍院的,後來不知為何,只待了不到一個月,她便突然自己退學離開了,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小仙門。如今卻不知為何又回來了。

  甄老師珍惜人才,自不會拒絕劍術有為且能力在中上等學生的加入,便輕易又接收了銀泠。

  銀泠知道賀竹之在歲華園,便也向甄老師報請,搬來了這處。

  因為是五人一組,所以每個園舍都有五間院子,如今東西北三方和東南方的院子都已有人,只剩下西南方靠近賀風西院的一院還空著,銀泠自是搬去了那裡。

  接下來的幾天,凌嵐便經常看到銀泠往賀風那裡跑,她也不知為何,開始下意識或是刻意地識趣避開他們,反倒是去褚玉列那裡多了起來。

  夜裡,凌嵐站在褚玉列院門前,褚玉列的月洞式拱門上寫著「積玉軒」三字,「說實話,還挺不錯,比我那個什麼『青綠境』上檔次多了。」

  宵光自題的院名是「朱牆少」,賀風的題名是「風歸處」,不得不說,連賀風這個看似隨意起的院名,認真聽起來都有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感覺。

  「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進來吧。」褚玉列的聲音從院中傳了出來。

  凌嵐聞聲回神,這時,余光中忽然瞥見自己院門前有一個人在徘徊,繼而又擡頭望向月洞門上的「青綠境」,是賀風!

  這時,他突然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了褚玉列門前的凌嵐,凌嵐反應飛快,擺出一副好像真的沒看見他的樣子,轉身走了進去。

  遠處的賀風張口還未出聲,又生生咽了回去。

  凌嵐剛一進門,卻見一個身穿宗門衣飾的人正好從石桌上拿起了一個匣子,裡面好像是……滿噹噹的靈石?!

  那人抱著匣子行禮後正準備退下,這時卻見外面走進來一位靈動的綠衣女郎,腰懸銀劍,步履攜風,黑瀑發間白帶流波。料他再怎麼心大也沒有料到自家公子剛才那麼熟稔的語氣,竟然是對一位女郎說的!不對,他家公子,竟然有女性友人了?!

  「公子,你朋友,是這位姑娘?」他不可置信地愣愣問道。

  「是啊。」褚玉列瞥了他一眼。

  得到肯定答案,他激動地看了看凌嵐,又回過頭來道:「不是,玉公子,從小到大我可是第一次見你有過這麼熟稔的女性朋友啊!」

  凌嵐表情一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般。

  褚玉列終於沖他仰起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命令道:「石珏,你可以退下了嗎?」

  石珏撇撇嘴,回:「哦,好的,公子。那我回去了,你一個人在外面保重。」

  待他退下後。褚玉列擡手倒了一杯茶,遞到了桌對面。

  凌嵐熟練地接過來抿了一口,忍不住問:「他是你涵虛宗的弟子?」

  原書中,與賀風平凡低微的標準反派家世設定不同,褚玉列是一個小宗門的長子兼繼承人,雖說是末流宗門,但好歹也算是一個仙門公子,身份在那擺著呢。

  「是,他是我從小的貼身侍從。」褚玉列道。

  凌嵐狐疑地看著他,問:「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家裡寄來的靈石該要就還得要,實在不行,我那裡還……」

  「不是。」褚玉列好笑地打斷她,道:「我在丹劍院裡能遇到什麼事,那是我寄給家裡的。」

  凌嵐更疑惑了,喃喃道:「寄給家裡?」

  褚玉列看她滿臉疑雲,不假思索直接道:「那是寄給我妹妹的。我妹妹帶有天生的缺陷,需要依靠昂貴的靈藥來維持生命,否則,藥斷,則命絕。」

  凌嵐一下子噤了聲。她想起來原書中好像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褚玉列道:「靈藥難尋,大多都是依靠靈石去買,涵虛宗這些年財力已經漸漸空虛,只能四處賺取靈石。」

  「而剛剛那些靈石,其實也不是我的,我日常那些靈石根本不足以填補宗門所需。匣中那些靈石都是賀竹之給我的。」

  「賀竹之?」凌嵐驚訝道。

  「沒錯,上次那五千兩,加上買馬的錢,他一共自己留了五百兩,剩下的四千五百兩,他全部拿到了中介所換成了等價的千兩靈石,交給我讓我應家門之急。」

  凌嵐愕然,手中的茶杯懸在空中久久沒有放下。

  褚玉列留意到她的舉動,害怕她覺得是自己引出了別人的傷心事而因此自責,忙鄭重道:「這件事賀竹之和宵光都知道,所以,你也應該知道。」

  啊?!凌嵐手中的茶杯頓時滑落。

  「啪」的一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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