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荼靡
2024-09-14 02:53:59
作者: 天醉語
血色荼靡
凌嵐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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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及時吧?」賀風沒有回頭,面朝前方以玩笑的語氣道。
額……他是懂怎麼讓人好感消失的!
想到這個凌嵐就來氣,於是默聲沒有搭理他。
賀風沒有聽到身後人說話,料想到她可能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無奈只能笑了笑。
他環視了一圈眾人,嚴肅起來,開口道:「大家且先住手,我有話想要告訴大家。」
一弟子道:「你在眾人面前公然救走妖女,還想作何狡辯?」
另一個弟子道:「而且我們也不是傻子,不會信你這一套。」
賀風只是寥寥數語,然後,拿出了手中之物。
很快,他們走在了返回去會吳曉的路上,那幾十名弟子仍不放戒心地緊隨二人之後,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只行了一小段距離,便聽前方樹林中劍聲呼嘯,他們已經打到這裡來了!
雖然知道清行弟子不會貿然打傷學生,但吳曉畢竟是當今仙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且還帶著接近一千來人,所以一開始賀風並沒有想到他倆能拖這麼久。
「我們快走!」賀風道。
「嗯。」凌嵐道。
二人一個跟斗翻入林中,只見原先跑來的那些丹院學生正齊齊地圍了一條線,抵擋著清行弟子,二人見狀,皆是一臉意外。而褚玉列和宵光兩人,正同時被吳曉一人的劍逼得節節後退,咬牙抵抗。二人對視一眼,拔劍上前,賀風翻身而前直從側面進攻,逼得吳曉被迫收劍後退,凌嵐眼疾手快,衝到褚玉列和宵光身後,雙掌止住了二人後退的衝力。
「沒事吧?」凌嵐道。
二人同時回頭,只見宵光頓時戴上了痛苦面具,沖她第一句話就是:「我保證,回到丹院後我一定要往死里修煉和習劍術,被殺得真是太不體面了。嗚嗚~」
褚玉列無語地看向他。
凌嵐失笑,道:「把你的痛苦面具先摘下來吧,看賀竹之幫你殺回來。」
話剛落,賀風就來打臉,沉聲道:「快點過來幫忙!」
「……」凌嵐道:「我們一起上。」
「好。」
三人加入戰局,情勢平衡下來。賀風才抽出間隙急忙解釋道:「仙長,你聽我說,這次的事其實是個誤會。」
「哦?」介清並沒有停手。
「你先讓他們都停下手。我有東西為證。」賀風死死抵著對方的劍鋒。
介清眼眸微微轉動,以劍鋒推開了他們,道:「清行弟子,聽我命令,住手。」
賀風自懷中拿出了一隻鹿角。
介清的眼睛瞬間微微睜大,表情複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怎麼,你沒有什麼想問的或者想說的嗎?」賀風直直地盯視著他的眼睛,道:「這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大家也都清楚。」
修煉成妖的馴鹿與普通的馴鹿不同,折斷一隻鹿角,無異於以一把利劍刺穿一個凡人的身體,其痛楚和傷害,不經及時醫治和修煉閉關,必死無疑。
真相顯而易見:是賀風依靠偽裝並隱瞞自己的真實意圖,得其妖女信任,最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重傷妖女。
一弟子懷疑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從哪裡找了一截什麼東西?」
「此鹿角中有妖女靈魄存在過的痕跡,證明此確為她之角。」賀風擲地有聲。他向吳曉拋出手中之物,道:「不信可驗。」
半晌後,吳曉向眾人沉重地點了點頭。眾人臉上表情頓時放鬆了下來,不知為何,吳曉卻並沒有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
良久,好像終於接受了什麼般,吳曉回過神來,問:「這是你的詭計?」
「詭計不敢當,只是善於智取而已,瞞天過海,一招制敵。」賀風神情輕佻,道:「據我所知,那隻妖已接近千年修為,在如今修仙界靈力整體衰微的情況下,就算是清行掌門來了,恐也不能將她輕易制服,更何況你們僅僅千人。為何就確定一定能制服她呢?難道……」他沒有說下去,而是接道:「我此舉也是幫了你們。」
難道你們一開始就知道此次必會抓獲蒙茸?
聽到最後的兩句,凌嵐作為不久前剛與賀風言語交鋒慘敗的人,深深地為吳曉掬了一把同情淚。
然而介清並沒有接招,只道:「她呢?」
賀風:「已死。」
介清明顯稍稍呆滯了一下,還是快速嚴肅下來道:「屍首何處?」
賀風:「掉落海中。」
他又補充道:「若你們不信,大可令人搜山。」
下山的唯一地方被他們這些人占據,若搜索山中確實沒有,那便只能是如賀風所說。
介清小聲命令弟子下去,回頭對賀風等人道:「帶我去天之崖頂她落海之處。」
天之崖頂上,介清細緻觀察了一下周遭環境,確實有打鬥過的痕跡。這時有弟子上前,稟明道:「山中沒有那妖女的身影。」
「這下可以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了吧?」賀風裝無辜裝的嫻熟流暢。
四下議論紛紛:「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是像他所說的那樣。」
「如果是假的,那這也太天衣無縫了吧,絕對不可能。」
「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真的只是為了幫助仙門除妖嗎?」
賀風聽到了他們的議論,突然回答:「倒也不全是,我也不能說我沒有私心。『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我此舉,一為幫助仙門,二為揚名。」
他這樣一說,四周卻是連議論聲都沒有了。
介清獨身走到崖邊,眺望著茫茫的海面,用只有靠近自己身邊的賀風凌嵐二人能聽到的聲音,狀似無意地小聲道:「傳聞海外之中有仙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賀風道:「你希望是有還是沒有呢?」
介清突然低下了頭,道:「我不知道。」
賀風看了他一眼:「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手中這鹿角,是真的。」
介清沉默須臾,回身走出十幾步,站到清行弟子身前,道:「幫我告知甄院長一聲,說我等已完成任務,先回清行派復命了。」
賀風:「必將此話帶到,告辭。」
話落,介清帶領清行弟子御劍離開。
正當凌嵐終於松下一口氣,突然,身旁的賀風一個箭步沖了出去,速度快的甚至帶起了一陣風。
凌嵐看過去,只見賀風衝上了崖頂最高處的一塊小草坡上,摘下了第一朵荼靡花。
那是一朵血紅色的荼靡,金光微灑,花葉在風中輕輕搖晃。而那人白衣翻飛,神采飛揚,血紅的花與雪白的袂交相輝映,仿佛一道流動的紅白漩渦。
這時人群中突然又衝出來一個人,是高翊。他氣勢洶洶走上前道:「賀竹之,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趁我們不備,自己去搶最高處的荼靡。」
賀風故意氣他,語氣輕浮道:「那難道還要我故意通知你一聲,然後一起喊一二三,最後一塊起跑後上去搶嗎?」
高翊被他激的雙頰赤紅,一邊擼袖子一邊道:「你這是詭辯!」薛海趕緊上來勸他。
凌嵐有點兒好笑地看著他們,突然,余光中,不遠處好像有一個人。凌嵐望去,是甄老師站在那裡,面帶春風地看向這處。
下山的路上,宵光喃喃道:「老師和其他學生應該都已經快要到丹劍院了,我們還在這山里繞。」
賀風道:「找東西。」
宵光:「還找什麼呀,難道還有鹿角?哦對了,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偷偷拿起那支為景生重塑肉身的鹿角的?我們都沒發覺你什麼時候撿走的,最後它就出現在你手中了。」
賀風不正經道:「那當然,是在你們沒發覺的時候。」
宵光:「呵呵。」
凌嵐心道,廢話文學。
賀風轉身倒走看向宵光,調侃道:「腦子轉的挺快的嘛。」
宵光道:「你什麼德行,我和褚玉列還不清楚,你救走了蒙茸就肯定不會殺她的。」
賀風對褚玉列道:「不過令我意外的是,我當初單獨私語告知你,讓你幫我拖住介清他們,本以為光靠你們幾個拖延的時間不會太長,沒想到,大家在不清楚因由的情況下,都來幫忙了。」
褚玉列走在他身邊,聞話道:「確實,我當初也挺意外的。」
「賀竹之,」凌嵐露出了溫柔而又不失生氣的冷微笑,「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勸服蒙茸的。」
賀風正想賣關子,待看到凌嵐的表情,玩心偃旗息鼓,他心虛地笑了一下,道:「我問她:雖故土遠,舊人滅,但是,你不想見一面輪迴後的景生嗎?」
凌嵐突然感到一股難言的悲傷。
賀風繼續道:「也許,我們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明白輪迴後的人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但是我想,她肯定還是想要再見景生一面的,儘管景生已再不是彼時人。」
「哦。」凌嵐神色如常地轉過頭去,沒再說什麼。
賀風看出了她壓抑著的憂傷,沒再說話打擾她。
褚段二人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很快,四人到了原先的懸棺之地,賀風找到之前的那些骷髏人,在其中翻找著什麼。
由於景生消散後他所使用的符咒效力消失和經歷打鬥,那些骷髏人已不似先前那般連接,而是徹底變成一堆斷斷裂裂的白骨,腐爛的碎布衣服混雜其間,還有一些鐵質的小飾品和零零落落的長劍。
凌嵐剛踱步到他身前,只見賀風終於從其中一白骨身邊,拾起一塊玉佩,站立起來。
凌嵐看到玉佩,思及前事,立馬反應過來,有點兒驚訝道:「他是寧觀!」
賀風沒說話,點了點頭,道:「我們先下山吧。」
凌嵐:「你拿這塊玉佩幹什麼?」
褚玉列和宵光二人也一臉疑惑,側耳作傾聽狀。
賀風一臉神秘兮兮道:「到山下再細說。」
三人見他表情,也都嚴肅起來,一塊往山下走去。
山下,三人眼睜睜看著賀風提著那個玉佩,從容不迫、神色如常地走進了一家當鋪。
三人:「……」
「四千兩。」老闆一口定價。
賀風二話沒說,拿起桌上的玉佩便要走。
老闆見勢意識到對方不好騙,而且可能還是個識貨的,明白自己壓價壓的太狠,急忙改口在後面喊:「五千兩。」
賀風語速快如閃電,奸笑回頭,道:「成交。」
三人:「……」
走出當鋪,三人走過來將他圍住,一齊喊:「賀竹之!」
賀風心虛一笑,轉移話題:「那個跟蹤的人要跑了,我們先抓住他。」
四人早已感覺到了,從進入集市的某一刻起,就有人在……跟蹤他們!
話畢,褚玉列一個箭步衝出去,堪堪在人群中揪住了那個人的領子,帶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巷子裡。
他是一個渾身沒有功夫的中年男子,並無特別之處。四人一邊兩個將他圍在中間。
褚玉列問:「說吧,為什麼跟蹤我們?」
男子道:「少俠,我真的沒有……」
賀風見他支支吾吾的樣兒,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想好了再說,我們是清行派弟子,若真有事,我們定會出手幫忙,可若是撒謊,」說著,賀風看向了手中的長劍,「那可就不好說了。」
凌嵐雖疑惑卻並沒有出聲。
只聽那男子猶豫片刻後,道:「其實我是看這位白衣少俠手中所拿玉佩,所以才想跟上你們看一下。」
褚玉列:「為何?」
男子:「那是我小時候,我父親還尚在時,那時有一個漂亮的黃衣小姐姐治好了我父親多年的腿疾,於是我們便有了一些親密來往,可是接著,她消失了好多年,誰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後來,我父親亦垂垂老矣,她突然又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還是像以前那樣感情漂亮,當時我們並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有一位清行派的仙長找到我父親,他告知我們,說那位姐姐是一隻妖,還說,妖終究是妖,現在對我們好並不代表會一直這樣,終有一天,妖的本性就會暴露出來,到她妖性大發那時,就為時已晚了,終究會還得山下全村的人喪命。」
賀風語氣沉沉道:「是蒙茸。」
男子道:「沒錯,就是她。那位仙長給了我們這枚玉佩,說她對父親的戒備心可能沒有那麼強,讓父親去這座山上尋找一具佩有同樣玉佩的屍體,然後將這枚開過光的玉佩換上去,便可約束妖怪作惡,保山下百姓百年不受妖物侵害。」
見四人陷入沉默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男子繼續道:「如今我父親早已離世多年,但是剛剛我看你們是從天之崖上下來的,手裡還拿著相同的玉佩,所以才……」
賀風冷冷道:「蒙茸已經被這枚玉佩滅了,這枚玉佩也已經沒用了。以後,不許任何人提起此事。」話落,賀風扭頭便走了出去。
巷子裡只留下男子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那裡。
「所以,那個玉佩就是你在天之崖頂說的那個可以探查山中之事的眼睛?」凌嵐追問。
「對,若我猜的沒錯,那玉佩上應該是附有靈識。可能是感知到蒙茸的妖力大幅下降甚至一度受阻不前,尤其是在此次事件中大幅波動消散,所以清行才會選擇這個契機前來收服蒙茸。」賀風道。
凌嵐又問:「你怎麼知道是那玉佩的?」
賀風道:「玉質。沒有渾濁,沒有破損,沒有灰塵和血污,僅僅是一塊美玉,太完美的事物往往是最反常的。而且,那是這山中唯一長久留在那裡的清行之物。」
凌嵐若有所思。
宵光道:「感覺清行中的人都不簡單。」
褚玉列道:「也不能這麼說,哪個仙門內部還沒有幾顆老鼠屎,只是隨著寧觀的身死,蒙茸和清行便無可避免地走上了宿怨道路。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說,所有的一切環環相扣,猝不及防,是非對錯確實一時難以分清。」
宵光若有所思,沒再接話。
擡首,四人已經到了丹劍院門前。
「凌嵐!」一道清亮的聲音隨風傳來。
凌嵐聞聲側首。
只見賀風輕彎了眉眼,朗若春風,道:「明天記得來碧血殿上課!」
竹林瀟瀟,碧綠漫天,一枚自由的竹葉追風而飛,簪在了凌嵐的發間。凌嵐靜靜地站立原地,微微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