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這幾日陽光特別好，好的喬小橋都想褪去棉衣了，但早晚溫差太大，想想還是沒有過於放肆。

  江霖從山上回來，就見喬小橋一副為難的模樣。「怎麼了。」

  喬小橋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布料和衣服。明天劉二河娶親，喬紅枝兩口子帶著胖胖早幾天就先過去了。嬸娘不便，原本喬小橋是要將她接來的，但是二姐說想嬸娘了，就給接走了，順便甩給他一塊布料，讓他趕緊把之前那些漢子穿的短打給換掉。

  喬紅蕊給的布料不小，足能做上兩件衣服，但是要喬小橋把所有衣服都換了，那可還得再買不少布料呢。再說他之前的衣服也都能穿，擱著也可惜了。於是喬小橋就想直接在衣服下擺處接上一塊，但他拿起來左右一比劃，看著怪模怪樣，丑的很。

  江霖一聽，也上手看了一下，喬小橋之前衣服大多是駝褐色，鄉下人幹活多穿這個。而喬紅蕊給了一塊影青，顏色不僅鮮亮不少，還是細麻，可比喬小橋之前的粗麻衣裳好多了，縫在一起怎會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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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霖知道喬小橋不捨得，於是想了想說道：「你做新的就是了，這些給我，我又不是不能穿。」

  隨手拿起一件，上身比劃了兩下。呃……

  「大了點，不過沒關係，我還會長的嘛。」說著，江霖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什麼，拉著喬小橋。「我是不是長高了，我感覺我長了點。」

  喬小橋一看，可不是嘛，來的時候，才夠到肩膀，現在都到他下巴跟了。

  「好了好了，這些歸我了。」江霖把衣服一攬，隨意疊了疊。「你不是說要做些糖糕，明天帶過去嗎，還不快去，天色要晚了。」

  說到糖糕，還是江霖生辰那日，沒買到玉帶糕，糕點鋪里的東西都金貴，江霖也沒捨得要別的，拉著他走了。

  喬小橋回來後，就自己給他做了些吃食，也是以前聽人提起，做法簡單，他就給記住了。

  尋常麵粉拿開水活開，團成一團，揪成小劑，包上糖餡拍扁，自家吃就沒捨得放很多油去炸。在鍋底抹點油，煎至兩面金黃，吃著也很是美味，軟糯香甜的口感，跟黏米麵做的似的。

  第二天，喬小橋帶著江霖趁著天蒙蒙亮就匆忙起身趕路了，特意趕早怕誤了時辰。喬小橋還包了個紅包，不僅做了些糖糕，還拿了點紅棗干菇。到底是劉大河的親弟弟，要是旁人家，只拿著這些東西做禮，也是可以的。

  「什麼！？我來婚房作陪。」喬小橋剛到，抱著兩日未見的胖胖，還沒等怎麼親熱一番。就被劉母拉著，說有事求他，長輩開口，喬小橋自是不敢當的。

  原來是想請他在婚房作陪，和喬紅枝一起。村里人成親，女兒哥兒家的會跟來兩個陪堂，男方這裡自然想請兩個人來作陪，最好是家庭和睦的人家，也好討個吉利。

  可是喬小橋當哥兒還沒多長時間呢，那裡知道這個，難為的正要推辭，結果喬紅枝接口道。「沒事，娘去忙吧，這裡交給我。」

  見三姐這樣說，是替他應承下來了，無法，只得硬著頭皮點頭應下了。

  「三姐，我這樣成嗎？」喬小橋拽拽衣角，上下瞅了自己一眼。他事先也不知道，雖然來吃席面，自然穿的整潔，但是作陪可是得好好拾到一下，不然也是下主人家的臉面。

  「行行，不然我這鐲子給你帶。」

  「得了吧，你那鐲子，我這爪子還能套上。」

  「哎呀，沒事。」喬紅枝拍了拍喬小橋的肩膀，「這村子就這幾戶人家，不也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了，才想到我們倆。總不能等人家陪堂的過來，就和新人一起晾在新房裡吧。再說有我呢，不用你來打交道，跟在我旁邊就是了。」

  喬小橋勉強的點了點頭，臉皺的跟苦瓜似的。

  等到了吉時，新人進門，來到新房。喬小橋看著跟著的陪堂，暗地裡舒了一口氣，看著比他們年長兩歲，也是乾淨整潔的模樣，打扮並不多靚麗，好在這樣就不會顯得他差得太遠。

  接下來果真都是喬紅枝在熱情招待，喬小橋在一旁摸魚，只偶爾接上一兩句話。中午吃飯的時候，另給他們在偏屋裡擺了一小桌。其中有一道燉兔肉，就是用喬小橋送來的兔子，肉過油後加大料燉煮，也是香的引人。

  「哎呦，吃著呢。」

  偏屋地方小些，四人坐在炕上用飯，有說有笑的，聽見有人說話，都停住筷子。來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夫郎，兩個陪堂先開了口，一個村的，自然認識來人。

  「叔麼來了，可吃了席面。」

  來人正是劉大河的親叔麼--周啟，見他點點頭就沒再搭理兩個小輩。

  喬小橋也認識他，擡眼望去，那人對上他的視線，立馬不自然的轉頭看向喬紅枝。只有喬紅枝，雖然看著覺得眼熟，但說來有些慚愧，跟劉大河成婚這幾年，孩子還小，過來的次數不多，住下的機會更少，確實是沒認出來人是誰。

  「哎呦，不是我說，嫂子也真是的，哪有讓自家嫂子來作陪的。啊，不對……」周啟說著像是才想起來什麼，捂著嘴又道。「瞧我這記性，大河可是到人家裡去了，啊哈哈，我給忘了不是。啊哈哈哈～」

  喬紅枝本來就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此時聽他說著刻薄的話，那陰陽怪氣的口氣，更是有些惱怒。

  不過沒等她發作，喬小橋先站了起來，擋住周啟的目光，笑的一臉親厚的模樣。「叔麼呀，也是好久不見了，你看著身體不錯啊，越發壯碩了。」

  周啟臉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他長得胖，但是煩人說，誰不愛美呢。

  喬小橋沒停頓，走上前拉住周啟，一副親密的樣子。「哎呦，叔麼今日這身衣裳真好看。」

  周啟身上衣服料子不錯，在他們這山村里也算是頂好的，平日裡他也捨不得常穿，今日特地穿上來搶風頭的。聽喬小橋這麼一夸，周啟整個人變得神氣起來，清清嗓子低頭理理衣服，擡頭才要說話，就聽喬小橋跟後來了一句。「這顏色，您這個年紀穿上，可真顯年輕嘿。」

  身後兩個陪堂「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那衣裳通體靛藍，顏色鮮亮不說，正是周啟這個年紀常穿的。喬小橋這樣說，不就是講他外表看著比實際年紀老嗎。

  「你……」周啟氣的眼前一黑，剛要開口，又被喬小橋開口打斷。「對了，聽說大川娶了個好媳婦，今天來了嗎，也讓我們見見啊。」

  周啟剛剛挖苦劉大河到他們家當上門女婿，其實他自己兒子也一樣，說是娶媳婦，可人姑娘從來沒上門過，時間一長，誰不知道這就是到人家裡去的。

  喬小橋覺得不管是娶媳婦，還是招女婿，把日子過好就行了唄，做這沒臉的樣子給誰看啊。「小川哥兒也嫁的不錯吧，聽說是個孝順孩子，您這身衣服不會就是他們給的做的吧。」

  周啟往後縮了縮不說話，他這身衣服確實是哥婿花的錢，不過不是自願的。是他把人家給的聘禮全扣下來了，嫁妝也沒給準備，就讓他家哥兒孤身嫁過去了。

  劉小川的婆家對此頗有怨言，就是他自己也氣的不行。本身在家又不是嬌養著的，做牛做馬的伺候一家人，最後來這一出，讓他在婆家根本擡不起頭，好在丈夫一家對他還算不錯。在這之後周啟再相去哥兒家打秋風，也是不能夠的了，已經好久都不來往了。

  周啟被喬小橋兩句話問的，臉色霎時就不好看了。看喬小橋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麼，頭一梗，恨恨的扭身出去了。

  喬小橋看他跌跌拌拌的跑了，轉身向喬紅枝聳了聳肩，招呼那兩個陪堂繼續吃飯，喬紅枝也看出來那人是誰了，是劉大河的親叔麼。

  當時過來下聘，本來都是高高興興的，沒想到他這個叔麼在定親宴上發難了。說劉大河是他們老劉家的長子長孫，出去不好，不如改成他家的劉大川。話要說到這裡，也不過是添些尷尬。但周啟像是看不到別人的臉色一般，轉口又說，要是改成他家大川，就得喬紅枝留下來，聘禮直接改為嫁妝。又說喬紅枝年紀不小了，大了劉大川好幾歲，已經不好說人家了。

  我可去你的吧，誰看不出來他的，不過是看到喬紅枝本人，見她模樣生的好。還有聘禮，他剛剛眼珠子就沒離開過。聘禮是喬小橋準備的，根據習俗規矩，東西準備的齊全，一樣不差，還是請了幾個人擡上來的。而且知道劉大河這邊情況，喬小橋還多準備了一些，等過去的時候，直接帶著充臉面用。

  看周啟那得意洋洋的樣子，還一副喬紅枝占便宜了，喬小橋差點沒忍住，一碗湯潑過去。不過劉家人先發作了，喬小橋一看，也沒了顧忌，話怎麼難聽怎麼擠兌怎麼說。直到周啟灰溜溜的跑了，才作罷。

  吃完喜酒，喬紅枝一家還要多待幾日。喬小橋帶著江霖兩手空空先回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倒也輕鬆。

  「剛剛路過那家人是不是對我們有看法啊。」江霖說的是進村路口第二家，他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那家人好像沖他們翻白眼，還以為是錯覺呢，結果剛剛出來時，很明顯聽到後面哼了一聲。

  喬小橋知道他說的是誰家，撇嘴笑了下。「他家呀，呵，其實開始來相看的時候，給三姐說的是他家。」

  「啊！？」江霖有些驚訝。

  「結果我跟人過來一看，他家那老夫郎抱著兒子，給那心啊，肝啊的就叫喚起來了。不要說一般待客的禮節了。指著我就開始交代我們家要怎麼怎麼對他兒子好，什麼活能幹，什麼活不能幹。看的我當時轉身就走了，這麼窮苦的地方也難為他們還養出了個嬌嬌兒了。」喬小橋說起當時情況，忍不住翻個白眼，還覺得很搞笑。

  「誒，那，那三哥呢？」

  「說來也巧，我出門就撞上三哥了，嘿嘿，他跟人在門外看熱鬧呢。我看他面善，就多瞧了兩眼，帶我來那個媒人吧，他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是這樣的人家。看我多瞅了三哥兩眼，就讓我在那裡等著，他去打聽打聽。原本聽著三哥和我同歲，當時才15，小了點。但是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不是，這點到沒什麼。可他是家裡長子，想著怕是不成的，沒想到能願意。」

  「原來這樣，怪不得二哥說家裡人都是你相看過的。」江霖點著頭，「那當時怎麼就想著跑那麼遠相人家啊。」

  「哎，這誰家不管是嫁女兒還是招女婿，不得看看家底人品的，我們家人品不缺，但這點底子還是這幾年才掙下的，當時我這屋子都沒起好呢，勉強先蓋了間屋，我自個先搬進去，才好給三姐說親的。這近邊看著覺得沒合適，才越看越遠了嘛。」

  喬小橋笑笑又跟了句，「也是緣分不是。」

  「也對，不過他們這邊地是不是不大好啊。」江霖雖然還不熟悉地里的活計，但一路過來，這邊的土地連他這個門外漢都覺著不好。

  「這邊山上沒嚼頭，離水遠，田地也干。」

  「那他們怎麼還不上別地住啊」

  「祖祖輩輩待的地，那裡就肯輕易挪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