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喬小橋索性不開火，天天帶著江霖三頓都在喬紅枝這邊吃。

  這天早上一過來，就聽劉大河在跟喬紅枝說。等家裡豬殺了，先把棒骨燉了。

  「怎麼想吃棒骨了，那到時棒骨上多留點肉，不剔那麼乾淨了。」喬紅枝有些奇怪，棒骨又沒啥吃的，不過自家漢子想吃，做就是了。

  「不用不用，就是想吃棒骨里的骨髓。」劉大河擺擺手，笑著道。以前家裡也買過棒骨，沒肉但便宜，回來燉上，也只是為了喝口葷湯罷了。劉大河還是上次出去做工，聽工友說，把棒骨燉久了，一砸開，裡面那骨髓白湯，點點醬油醋進去，使勁那麼一吸，那是又香又滑。他在旁邊聽著就給記住了，上次吃那頭小野豬時就惦記了，奈何野豬太小，咂不出來味來。

  「家裡還有豬啊，什麼時候買的。」江霖有些意外，聽他們意思馬上要殺了，那應當是成豬，這時候買成可不便宜。

  「早買了，養一年多了，你來那麼長時間，沒看到啊。」

  江霖看著喬小橋搖了搖頭，他還真沒注意。也沒人特意跟他說，豬這玩意沒餓著，也不會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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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小橋拉著江霖向後走去，豬圈在屋後。

  哇，可真肥啊！江霖看到豬後有些驚嘆。「這得有多少斤啊？」

  「沒到三百，也差不多少了。」原本去年就要宰了的，但嬸娘看著領回來就養了幾個月，個頭還小，攔著沒讓殺，就多養了一年。

  回到飯桌上，江霖跟大家說道：「等豬宰了，我們燉碗紅燒肉吃吧。」喬家做肉都是加調味燉煮居多，也香，但江霖有些想念紅燒肉的味道了。

  「紅燒肉，你會做嗎？」喬小橋聽過這道菜，但他們沒吃過，也不會做。

  江霖想了想自家娘親的做法，說道：「選一塊五花肉，切成大塊，倒上少許油，把肉放進去煎一下，煸出些油來，肉盛出來備用。在油里加上一勺糖，炒至融化粘稠，把肉倒進去，加些調味，快速翻炒，等到表面焦黃，加入熱水，燉煮兩刻就差不多了。」

  江霖說著說著，忍不住咂了咂嘴，不說他，喬小橋幾人聽了也有些饞了，他們還沒弄過這樣的吃法。

  幾人正徜徉在紅燒肉里，突然被嬸娘打斷。「哎呦，這不說，還忘了，還得找人來殺豬呢。這多少年沒養豬了，一時還忘了。」

  要說平時吧，屠戶不忙的時候，會在各個村子裡串串，看有沒有人家需要殺豬的，但這年節跟了，肯定是要提前定的。

  「沒事，我等下去問問，多跑幾家，總有空餘的吧。」

  喬小橋飯後抹嘴就出去了，一去便是一上午，到中午才回來，歇了口氣才跟眾人道。這周圍殺豬的屠戶還真都被人訂滿了，算算日子，到他們得年後了，畢竟過年那天的不能讓人家過來吧。

  「算了，年後就年後吧，急也沒用。趕緊洗手，馬上吃飯了。」嬸娘招招手讓幾人先吃飯。

  喬小橋早上難得很被勾起了饞引，這一時怎麼想都不甘心。又一想他這身力氣，村里能有幾個漢子可比的，不就宰豬嗎，又不是沒宰過，還不跟殺雞放血差不多。這麼一想，喬小橋轉身進了廚房，拿了菜刀就去豬圈了。

  江霖給他舀了洗手水，看著他拿著菜刀去了豬圈，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馬上，豬圈就傳來豬的慘叫聲。

  「嗷嗷，嗷嗷，嗷～」更是伴隨嘰嘞哐當的撞擊聲。

  才進屋的幾人聽見這動靜，慌忙出來，就看見自家的豬從圈裡跑了出來，奪門而出。

  「誒，誒，誒～」又看著江霖連著哎了幾聲，把水瓢一丟，就追了出去。

  直到胖胖伸手指著門外，不解的問道。「小叔，嘶～小叔為什麼要騎豬啊，他騎豬去哪兒？」

  剩下三人才反應過來，喬小橋趴豬身上呢。

  喬家村這天，臨近中午又熱鬧了一場，那頭豬背著喬小橋在那前後兩排人家繞了好幾圈，好在地上有雪，滑溜，那豬跑的踉踉蹌蹌的並不快。最後還是村長帶著幾個壯勞力把豬攔了下來，又七手八腳的幫忙把豬按住給宰了，畢竟豬脖子上還鑲著把菜刀呢，等不了了。

  他們這邊不興吃殺豬飯，便給來幫忙的人割了塊肉，帶著些下水豬血什麼的。給村長的沒放下水，剁了塊排骨，喬小橋想著村長家裡還有個吃奶的孩子，又剁了個豬蹄帶點腿肉蓋在下面。

  村長倚靠在牆邊抽著旱菸，看著喬小橋端著肉過來，生氣的拿著煙杆狠狠敲了敲他的腦袋。一想到剛剛喬小橋的樣子，沒忍住還氣笑了。「多大能耐啊，自己宰豬，還想一個人按住，腿還沒捆上。」

  喬小橋張張嘴，沒說出來話。

  「村長，在這吃飯吧，都晌午了。」嬸娘擦著手，出了鍋屋。

  她剛剛也嚇的不輕，看著喬小橋真是又氣又好笑，難得看他做出來這樣沒章法的事情。又怕他給嚇著了，趕緊先割了塊肉，照早上江霖說的做法給燉上了，給他吃了壓壓驚。

  村長又抽了口煙，把菸袋一卷，擺擺手，端上給他的肉就回去了。

  「進屋吃飯吧。」

  「我去端菜。」喬小橋轉身往鍋屋去，被嬸娘攔著了。「不用，你三姐端了，消停點你的手。」

  喬小橋左手虎口上方敷了一層草木灰，那是他剛剛爬在豬身上，晃動間被菜刀劃的，幸好只是淺淺的一層口子。

  「沒事吧。」江霖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看他臉色慘白的，又拍了拍他的後背叫叫，剛剛嬸娘就是這樣做的，怕他驚嚇到了。

  胖胖在一旁看到了，也有模有樣的過來學著拍拍他的腿。

  喬小橋一彎身把胖胖提了起來，和著江霖一起都攬在懷裡，低聲說道。「我哪知道豬有那麼大的力氣啊，我剛剛都要嚇哭了。」

  下午的喬家也很熱鬧，他們家這次養的豬不錯，肥碩，留一半也夠一個大年節吃了。原本就打算請個屠夫過來宰豬，順便賣半片出去。這下無法，只好在村里吆喝吆喝了，畢竟也不是家家都宰豬的。

  沒成想賣的這樣快，幾家就給分完了，也是他們家的豬肉質柔嫩，顏色鮮活，色澤紅潤，就是那豬膘都足有四指厚。

  當然來看熱鬧的人更多，有那沒看到喬小橋騎豬身上的，現在想過來再湊湊熱鬧。

  洗洗涮涮，等送走村里人，天色也暗了下來，喬小橋把豬頭處理好，掛了起來，想著今年祭祖也給添個大件。

  接下來的幾天就更忙了，掃塵，做臘肉，磨豆腐，蒸饅頭，貼年紅，拜神祭祖。

  等吃了豐富的年夜飯後，江霖獨自站在院中，擡頭望天。今天年三十，天上掛著彎彎的殘月。柔和的光芒照在雪地上，像是附了一層銀沙，亮閃閃的。

  想到去年這個時候，還是在家裡，和父母兄嫂圍坐在桌前玩牌說笑，江霖不由得鼻頭一酸，還未及感慨什麼，突然……

  「啊～」一回頭發現喬小橋正在偷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手怎麼這麼冰啊。」說著，江霖將喬小橋的雙手捂在手心，但喬小橋手大，他還沒捂不過來。

  「還不是那小胖子，剛剛太興奮了，一腦袋把雪人頭闖下來了，我又得從新給他團一個。」

  昨天又下了場雪，喬小橋堆了兩個雪人在門旁，一邊一個跟門神似的。胖胖很喜歡，要不是有人看著，他恨不得一整天都抱著雪人。

  「對了，會玩葉子戲嗎？」

  江霖點點頭，他剛剛還想起去年和家人玩牌的場景呢。

  「走，我們找三哥三姐玩會牌，反正都要守歲，等過了子時，放了炮竹，我們再回家睡覺。」喬小橋拉著江霖走進暖和的屋裡。

  冬日寒冷，本來就不想離開被窩，昨天還熬的那麼晚，江霖試了幾次，都沒睜開眼睛。恍惚間，覺得被子被掀開一角，有什麼東西塞了進來，抓了一把，涼絲絲，糙糙的，還有點硬。慢慢睜開眼，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紅包。

  喬小橋見他醒了，給他掖掖被角。「給你的壓歲錢，再躺一會吧，還早呢。」說完轉身出去了。

  江霖打著哈欠，出著懶腰，掙扎著起來了。新年第一天哪有賴床的，還要去跟嬸娘她們拜年呢。穿上衣服，這件還是喬小橋之前給他做的，他特意留了套沒穿，就等到新年穿。

  到了三姐家，江霖又多了兩個紅包，算算這個在家裡，他也就比胖胖少收了一個。

  大年初一不走親戚，難得和家人享受團聚悠閒的時光，他們在三姐家打了半天的葉子戲。

  午飯剛過，喬小橋便把祭祖用過的豬頭拆了，肉剔下來，擱大料鹵上，留著明天開年飯上吃。明天初二，又是迎婿日，出嫁女子回娘家，大傢伙都在。

  剩下骨頭燉在大鐵鍋里，燉的時間夠了，湯都是奶白色的，鍋里咕嚕嚕的，香氣直往外竄。

  喬小橋看著差不多了，叫來江霖和胖胖，讓他們坐在灶台前，把骨頭上剩下的肉撕扯下來，餵給他們，鍋里只放了點鹽，撕下來也只再沾了點醋。但燉的夠久，剩餘那些肥瘦都裹在一起，吃到嘴裡，沒有一絲絲肥膩。最後還把頭骨敲開，挖出豬腦，澆上骨湯，點些醬油醋，撒上蔥花。在灶前層層的熱氣里，江霖和胖胖兩人只吃的滿頭大汗，肚兒滾圓。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後，這個年才算過完，熱鬧也才算漸漸消停。

  王承托人帶了口信，過元宵後，他就要出發了，問他們家裡還有沒有藥材，有的話他就一起帶走了。

  這一個多月來，下了幾場雪不說，又是過年正忙的時候，稀稀拉拉弄來的藥材也不過才換了二兩銀子，不過二人已經很滿意了。

  兩人剛走到鎮口，正往回去，喬小橋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對了，你生辰不在正月嗎，是不是快到了啊？」

  江霖沒有立即回話，見他一時變得彆扭起來。

  「怎麼了，還不好意思啊，哪天啊。」

  「正月十八。」江霖看著喬小橋，一字一字的說道。

  「噢，十八，正月十八，啊！？」喬小橋立馬停了下來，正月十八不就是今天嘛。

  「今天啊，你怎麼不說啊。」喬小橋拉著江霖，轉頭就往回跑。

  「又沒什麼，回去幹嘛，家裡不缺什麼。」

  江霖說的沒錯，剛過完年，家裡肉食還多。但喬小橋還是帶他來到滷味鋪，專門給他要了幾根雞脖子和幾根豬排骨。鎮上唯二的兩家點心鋪，也逛了一圈，可惜沒有江霖愛吃的玉帶糕。但跑前跑後，喬小橋也給江霖弄了好多喜愛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