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小橋哥，下雪了。」江霖伸著手，興沖沖的跑進來。

  「下雪了啊，那明天可以去賣柴了。」

  「我們不是已經再賣了嗎？」江霖聽著喬小橋的話，有些費解，他跟著喬小橋往鎮上都送了兩趟柴了。

  「那幾家都是大姐相熟的人家，左鄰右舍的不好拿價，才先給送去。」喬小橋說著走到外面一看，天上不過才下起了鹽粒子夾雜著幾瓣雪。一般柴火價是三十文一擔，天冷以後會漲兩文。再等到下雪之後，柴火價就不會低於三十五文了。

  

  「哎，三哥還沒回來呢，這路上要是積雪，也不好走。」江霖有些擔心，從他們回來也有半個月了。

  「也是，不過應該也快回來了。」喬小橋說著，轉頭就聽到敲門聲。

  「小橋，江霖。」剛剛還念叨的劉大河就站在門外。

  「三哥」二人快步迎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瘦了呢。」喬小橋走近看著劉大河有些瘦削的臉，驚訝的問道。

  「噢。」劉大河摸了摸臉，嘿嘿笑了起來。「家裡你也看到的，就兩間屋。這二河成親後，不說我回去沒地住了，就是我和二河住這間小了點，當新房也不合適。所以這些天趕著又起了一間屋。」

  「蓋房子怎麼不說啊，知道我當時就不走了。」喬小橋聞言有些生氣。

  「你別惱啊，沒跟你外道，你走後，阿娘才跟我說的。原本是想等來年雪化了再蓋的，開春成親也來的及。但是鎮東有戶人家年後也招人起房子，我跟人工頭說好了，記我一名。想著反正只是在院裡蓋一間寬敞點的屋子，又不用另起宅院，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那山石搬過來也方便，就給村里喊了兩個人，這幾天也就齊活了。」

  「那你趕緊回去歇歇吧，我原本還想明天去賣柴，正好你回來了，明天歇上一天，後天我們一起去。胖胖這一陣沒看到你，這兩天一直跟著三姐在門口打轉呢。」

  聽到媳婦兒子，劉大河心裡一暖，「我也怪想她們的，要不是過兩天這小胖子生辰，我還不趕那麼急了。不用歇，我今天早點睡，明天就去，省的過兩天雪大了，不好走，正好也看著給胖胖買點東西。」

  劉大河說著從背著布包里拿出一包東西。「這是阿娘讓我給你帶的柿子干，之前準備好的，你走的時候忘記給你了。江霖不要嫌棄啊，那邊山上沒什麼好東西。」

  江霖站在一旁接過東西，聞言連連擺手，「不會不會。」

  「行，那我先回去了。」

  「嗯，好。」

  「這是柿餅啊。」目送劉大河離開，二人轉身回屋。江霖打來包裹，一看是一片一片有些黑黃的東西。

  「也算是，就是大娘為了好曬乾，改刀切開了，洗一碗吧，你嘗嘗看，挺甜的。」

  晚上，喬小橋枕著雙臂，躺在床上跟江霖說道：「你說給胖胖生辰給他買點什麼呢，衣服就不買了，小孩長的快，等大姐二姐過年的時候來，肯定給他做了。不然明天去攤上看看，買個小玩意，或者直接買些小零嘴。」

  見江霖一直沒搭話，喬小橋轉頭看去，只見江霖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是生辰禮物嗎？」

  「當然啊。」喬小橋點點頭。

  「你不是給他準備好了嗎。」

  「我什麼時候給他準備了啊。」喬小橋聞言有些不明所以，看著江霖起身，點燃油燈。

  一看江霖去開櫃門，喬小橋就坐起來了。

  「就是這個呀。」

  「你怎麼發現這個的？」喬小橋看著江霖手裡的東西，是一個有些薄的小銀片，長命鎖的樣式，不過拇指頭大小。

  「就那天我想把柜子里厚衣服拿出來曬曬，結果這東西就給帶出來了。還是胖胖看到了給撿起來的，家裡就他一個小孩，我就想不是給他的還能是誰的。」江霖看著喬小橋，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真不是啊，這上面不還有他的名字呢。」

  「這哪裡有他的名字。」

  「江啊，胖胖說他叫喬江啊。」其實當時的情況是江霖問胖胖大名是不是叫喬江，胖胖不住點頭，又問他是不是快過生日了，他又不住點頭，江霖才這麼認為的。

  「哎呦，他知道什麼，慣會胡說八道。」喬小橋忍不住樂了。「他大名叫喬豐年，他生的那年，雪下的特別好，不是說瑞雪兆豐年嗎，所以給取得這名。」

  「那這個是給誰的呀？」這小鎖一看就是給小寶寶。

  「啊，這個啊，是要給你家的。」他也不知道江雩孩子叫什麼，就讓店家刻了個姓。只是東西還沒拿回來，江家就遇事了，孩子也……

  後來喬小橋看江霖說起孩子哭的那麼傷心，等東西取回來後，他就給藏起來了，怕看到再提及又惹他傷神。

  江霖懂了，沉默的撫摸著鎖片上的紋理。

  「哎呦，壞了。」

  江霖被喬小橋一驚一乍嚇了一跳。「怎麼了？」

  「胖胖看到過這個肯定記著了，我還想隨意給他買個玩意呢。」喬小橋說起這個就有些牙痒痒，明明該是轉頭就忘的年紀，對自己吃喝玩樂的事就是記得清楚。

  「那不然就把這個給他吧。」

  「不用。」喬小橋說著起身到床頭櫃翻找兩下，拿出來兩塊橙黃色的東西來。

  「這是什麼。」

  「銅，正好明天帶鎮上鋪子裡打長命鎖，過兩天就能拿了。」喬小橋摩擦著手裡的銅片，這原本是旁邊那口箱子上的護角包片，是小爹的陪嫁。只是後來姐姐出嫁成婚，家裡沒什麼好東西，他就自己做主把銅片全撬下來，拿著一人打了一個鐲子。如今就剩下這兩塊了。之前還想著給王小燕打一隻，只是忙著忙著總忘，後來也用不到了。

  「那這個呢。」

  喬小橋把銅片放在床頭，看著江霖手裡的小銀鎖，到底是銀子的，就是亮堂。

  「不如你先帶著吧，放著也是放著。」喬小橋笑著說道，拿過銀鎖往江霖脖子上一系，到底是給小孩子的玩意，那繩索長度只剛剛把鎖片掛在江霖的鎖骨上，銀閃閃的一小塊貼在肌膚上。透著鎖骨凹凸有致，在裡衣下若隱若現。喬小橋看著好玩，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

  江霖一抖，連忙避開。「不要，小孩帶的。」說著把東西取下來，放進柜子里的錢匣子裡，轉身把燈一吹。「睡覺。」

  十一月初五，想著今天胖胖生辰，三人回家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江霖這幾天跟著一起去賣柴，可能是因為屋裡已經開始燒炕了，外面天冷，這冷熱一激，人有些冒風了。

  喬小橋今天早上一聽他聲音不對，攔著不讓他跟著了，但沒拗過他，想著本來也就準備上午去一趟的，就隨他了。

  回到家放下東西，二人就去了喬紅枝家。

  喬小橋到後只給了胖胖一個眼神，胖胖就明白了，扭扭晃晃的走過來，天冷以後，他穿的多，實在不方便邁開他的小短腿。

  喬小橋從懷裡取出一個包裹，打開來沒先給胖胖，倒是拉過江霖的手給他套了個東西。江霖望著手上的腕釧，剛剛取東西的時候，他沒跟著，不知道喬小橋還打了別的。

  「呦，打鐲子了。」喬紅枝看到，走過來上手看了看，摸了摸。「果然新打的，就是亮堂。」說著把自己的鐲子露出來一比劃，當真暗淡不少。

  腕釧放在喬小橋懷中許久，戴在江霖的手腕上還能感到一絲溫熱。「怎麼想起來打這個。」

  「沒什麼，想著東西放著也是放著了。」喬小橋說著，才取出長命鎖在胖胖面前晃悠了一下，胖胖還沒碰著就被自家阿娘截去了。

  「怎麼又給他打了個鎖，你不是給他打過一個嗎？」

  喬小橋摸了摸胖胖的頭沒說話，胖胖可不管大人說什麼，就看著自己的東西拿不到，哼哼唧唧的趴在喬紅枝腿上，往上伸手夠著。

  喬紅枝這才把東西給他，胖胖兩隻小手捧著，黃燦燦的，看著就喜歡，往額頭一貼，看著喬小橋直樂。

  飯桌上，江霖聽大家說起，才知道胖胖剛兩歲。

  「我以為他三歲了呢。」江霖看著嬸娘，有些不相信轉頭又看了看胖胖。

  「他呀，就是胖，映的塊頭大，看著大些，他百天的時候抱出去，別人都說像一歲呢。」嬸娘樂呵呵的笑著。

  「那他說話怪利落啊。」江霖想著別的孩子兩歲不過兩三個字詞往外蹦。但他剛來的時候，胖胖已經能嗚了哇啦和他聊起來了。

  「那是，可虧了小橋呢，多用心啊。」

  聽見喬紅枝這樣說，江霖轉頭看向喬小橋，只見他笑著低頭喝著湯，並不搭腔。

  還是劉大河樂呵呵的開口給他解釋了，原來胖胖九個月大的時候，被喬小橋抱出去玩，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給他綁在樹上，不叫小叔，就不給鬆開，給胖胖急得直哭。

  「那當時叫了嗎。」江霖忍不住問道。

  「叫了啊，叫了才給鬆開的。後面開始話就說的越來越多了，多的是告他小叔狀的。」喬紅枝想想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江霖知道喬小橋愛逗胖胖，也沒想到他能幹出來這事。轉頭看看膩歪在喬小橋懷裡的胖胖，還在美滋滋的啃著雞腿，也是這叔侄倆感情深了。

  晚上，江霖躺在床上，跟喬小橋算著這幾天賣柴火的帳。沒想到柴火賣的這麼快，家裡的推車底下放兩擔柴上面再摞一擔，一天兩趟，六擔柴，一天就二百來文的進項，十天就二兩，一個月就有六兩銀錢了。

  江霖越說越興奮，喬小橋在一旁打斷道：「可不能這麼算啊。」

  喬小橋伸著手指給他比劃，一來是天冷，柴火消耗比較多，才賣的這麼快。也只能賣到鎮上城裡，但鎮上的人又不像鄉下冬天燒炕，柴火存點就夠了。二來這砍柴從山上把濕柴拉下來再曬好，一天曬好的乾柴能有一擔多都算他砍得快了。算上這些時間，最後一天劃下來不過掙個幾十文。

  江霖一想還真是，他忘了砍柴的時間了，一時又有些蔫巴了。

  「你這幾天怎麼了，有心事似的。」喬小橋看出來他有些不對勁。

  江霖動動嘴，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來。「就，就，家裡糧食還夠吃嗎？」

  「夠吃啊，怎麼不夠了。」喬小橋奇怪他怎麼問這個。

  前幾天才交了稅，江霖看看又下去幾口袋糧食和些許銀錢。銀錢先不說，本來就三瓜兩棗的攢著的，就是就那剩下的糧食，滿打滿算也就剛夠喬小橋一人吃。如今又多了他一張嘴，何況吃的還不少呢。

  「嗨，我們又不是只吃大米麵粉，你看，我們吃的稀飯不是麥子摻著苞谷大豆磨的嗎，那還有幾口袋呢。鍋屋裡還有從山上摘得蘑菇，野菜乾。雖說多你一張嘴吧，我不還得一勞力嗎。你要是實在擔心，等來年暖和了，我們多跑幾趟山，別看我們這裡山不算高，裡頭東西不少呢。或者我們開荒去，西邊山旁還剩下不少荒地，雖然只能做旱地，但麥子、白芋、苞米、大豆，能種的多著呢。」喬小橋一聽江霖的擔憂，毫不在意，拉著他細算，有山有地還能餓著了。他原本之前就想開荒，家裡田地確實少了些，而且開荒不僅不用錢買地，頭幾年還免田稅呢。如果不是他前幾年手裡有掙錢的活計，他早開荒去了。

  江霖一聽，好歹心安一二。

  「對了，說到白芋，咱地里還有白芋呢。等起出來也有五六口袋，放地窖里，也能吃挺久了。」喬小橋一拍手想起來屋外還有東西呢。

  「咱家還有地窖呢？」江霖有些稀奇，他還沒見過呢。

  「有，先睡吧，明天帶你去看，我自己掏的。」喬小橋說著有些洋洋得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