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大娘，我這餘下的錢不夠了，您先拿著，剩下的我回去拿了給您送去。」喬小橋這次結的工錢，加上他出門帶著的防身錢，一共加起來就十二兩半。

  王浩娘拿過錢，看了看說道。「剩下的錢就算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

  然後就帶人走了，也沒再看王小燕一眼。王濤走著不停地回頭看著他們，他可喜歡王小燕這個嫂子了，不知道這一會兒，怎麼就這樣了，她就變成別人家的嫂子了。

  「燕姐，我們走吧。」

  喬小橋見王小燕站著不動，哭著說不出來話，只是一直搖頭，只好又細細寬慰著她。「燕姐，你不能留在這了，不是剛剛那個，還會有別人。你家裡爹媽你也清楚的。你跟我回去，等浩子哥回來，就去接你了，想想日子，這應該也快回來了，他一定會去接你的。」

  聽了喬小橋這話，王小燕這才點點頭，抹抹眼淚跟喬小橋回去了。

  結果過了才不到兩個月，那時徵兵跟著一同走的，同村另一個人回來了。他剿匪的時候，腿上被砍了一刀，瘸了，就提前退回來了。

  本來還很高興，聽他跟王浩安排在一起，覺得可以打聽到信兒了。結果那人回來說王浩剿匪的時候死了，因為他倒下的時候，正好看到王浩被一刀砍在臉上。後面他雖然疼昏了沒看到，但是他被砍一刀在腿上，骨頭都斷了，腿都瘸了，那王浩挨那一刀，頭還不碎啊，而且他醒來在傷兵棚里也沒看到過王浩。

  一時間，王浩家、王小燕這兩邊都快哭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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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人啊，總要過下去不是。時間一長，後面兩人默認在一起過日子，喬小橋這才從偏屋搬回了主屋。

  後面喬小橋想著才成家，不能在像以前出去做工，一年不著兩回家了，所以又托人介紹去了菜園。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那天喬小橋去縣城送了糧食，又給喬紅朵那住了一晚。想著家裡還有事，第二天早早起來就回了。

  天冷以後，白天短，天亮的晚，往回趕的時候，天還是暗的。雖然天將破曉，晨起霧重，但他家是村頭第一家，家門口杵了個那麼大的人，這到跟也就能瞧見。

  帶著疑惑，喬小橋又向前兩步，那人像是失神了一樣，不僅沒有聽到腳步聲，連車輪子的滾動聲都沒驚動他。

  看清楚那人樣貌，喬小橋帶著不可置信的激動，車子一撂，驚呼一聲就撲了過去。「啊，浩哥，是你嗎，你沒死啊。你回來了。」

  門口站著的人，正是言說已經死了兩年的王浩。仔細看著沒缺胳膊少腿的，只是右臉上斜切著一道疤，駭人的很。

  王浩被喬小橋一把抱住，才回過神來，只是動動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服役歸來，昨日晚間才到家，等到家人平復了心情。雖然天晚了，他還是想去看看王小燕，只是才站起身，就被母親沉著臉拉住了。然後母親居然跟他說王小燕已經嫁人兩年了，還是嫁給自己當做弟弟一般的喬小橋。

  因為時間的確太晚了，王浩又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風塵僕僕一身。他家人沒有多說細節，讓他洗洗，趕緊先去歇歇。

  只是王浩自從知道這件事開始，就變得跟木頭一般。睜眼躺到半夜，實在覺得心裡漲的慌，悄悄穿了衣服就跑了過來，站到現在。

  喬小橋抱了一會兒，鬆開王浩，左右瞧瞧，摸摸，雖然感覺有好多話要說，但動了動嘴，一時也不知道開口問些什麼。

  這時屋裡門後傳來響動。「小橋，是你回來了嗎？」

  王小燕醒來看外面還早，並沒有著急起身，直到聽到外面聲音。想著可能是喬小橋到家了，只是奇怪他今天怎麼沒有喊門。

  起來穿了衣服，走到院子裡，王小燕又問了一句，沒聽到回答。又走近了兩步，聽見喬小橋的聲音，在外面像笑又像哭的，連忙抽開門栓，打開門，當時愣在原地。

  王浩從聽到王小燕的聲音就一直盯著門，眼睛眨也不眨。

  「啊！」王小燕捂著嘴無意識退後一步，想著自己也許還在夢中，並未醒來。

  一陣冷風襲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王小燕這才清醒過來，哭嚎著撲了過去。擡起顫抖的手，描摹著王浩的臉上的疤，開口想說話，但只聞哭聲。

  喬小橋抹了把臉，平復了下激動的心情。想著大早上的，村里人該起來了，被人瞧見了，可不好，推著二人進了屋，關上門。

  喬小橋進屋先給王浩弄了碗熱水，他摸著王浩身上隔著衣服都冰的慌，還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才放下碗，就聽到外面的敲門聲，隨著鄰家嬸子的聲音。

  喬小橋想著，可能是剛剛的哭聲太大，驚到她們家了，不放心過來看看。原本想著自己出去解釋一下，先打發過去。正好又看他們二人相對不言語，也給他們留個說話的時間。

  但喬小橋仔細一想，拉著王小燕讓她出去看看。「燕姐，你出去跟嬸子說，就說我回來看你站在院子裡，想跟你鬧著玩，結果嚇著你了。」

  王小燕點點頭，擦了擦眼淚，深呼吸平復了兩下就出去了。

  見王小燕出去，喬小橋立馬坐下拉著王浩說道。「浩哥，你是來接燕姐的嗎？」

  王浩還沒回過神來，有些沒明白喬小橋的意思，緩了一會才低沉著情緒說了自己的來意。「我就是想來看看她，然後就走。」

  王浩夜裡躺了大半宿，迷糊著腦袋也想不了什麼，只是想悄悄的看下王小燕，然後就離開。王小燕嫁人了，他不想待在這裡了。

  「走去哪？」喬小橋連忙問道。「你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嗎，你家裡，算了，我跟你說…」

  喬小橋不知道王浩家裡有沒有給他解釋現在的狀況，自從王浩身死的消息傳開，王小燕她娘時不時的就去王浩娘面前刺撓一下，到後面不說王小燕，連帶著他都不受王浩娘待見。

  喬小橋三言兩語，言簡意賅的把當時的事給他解釋了一下。

  陰差陽錯造成的結果，王浩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聽喬小橋又問了一句。「那你到底是不是來接燕姐的啊。」

  「怎麼接啊，你們都成婚了。」王浩低頭，吶吶的說著。

  「我們那不是因為，以為你死了嗎，你就說你想不想帶她走。」

  「我自然想帶她走。」王浩擡頭，攥著拳頭，眼中含淚。

  「那就行。」喬小橋起身就去收拾東西。

  王小燕這邊也跟鄰家嬸子解釋了，其實嬸子聽了是不信的。她家裡沒女兒，兒子還小，得過兩年說媳婦。王小燕來這兩年，她時常過來找她一起做活，說說話，兩人相處的關係倒好。

  她聽見王小燕哭聲，不放心過來看看，這一會兒眼睛就紅腫成這樣，可不像只是嚇著了。而且王小燕雖然笑著，聲音里卻掩不住的哭腔。只是她雖然時常和喬小橋交流不多，但也覺得喬小橋不是會打老婆，那樣噁心的人。到底又是別人家的事，人不說也不好多問，寬慰了兩句就回去了。

  等王小燕回到堂屋看到喬小橋正在收拾東西，剛想詢問，就發現收拾的全是她的東西，忙道。「小橋，這是幹什麼？」

  「浩哥來接你啊，給你收拾東西，你跟他走吧。」喬小橋說著手上沒停。

  「什麼！？可是我們都已經成婚了。」王小燕像是沒理解他的意思，低頭說著，也不看任何人。

  「那就是我們倆合離，你們倆成婚。」

  王小燕二人聞言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又低下了頭。

  喬小橋見狀把收拾好的包裹打好結，看著他們說道。「那你們是不想在一起了！？」

  二人猛地擡頭一齊看向喬小橋，張張嘴，卻都不言語。

  「那就是想在一起。」喬小橋過來把包裹遞給王浩。

  王浩抱緊包裹，看著喬小橋。「可是你怎麼…」

  「沒什麼可是，我不打緊。」喬小橋直接打斷了王浩說話。

  「主要是，你要知道，現在這個情況，是因為『你死了』，不怪你，可也不能怨我們。」喬小橋說完，看著王小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好了，燕姐，你看我沒說錯吧。他回來就來接你了，有什麼想說的話，以後再說。」

  喬小橋拉著他們就出去了。

  他這麼急切要他們離開，一是王浩既然回來了，他們又想在一起，再留在他這，他覺得不大好，村里人又多想，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走。

  二是因為現在大清早的，正好村里沒什麼人，趕緊走，不會有人看見。雖然後面肯定會拿這事說閒話，但這種情況被直接堵在家裡，還不知道會傳些什麼呢。

  三還是因為王小燕爹娘那一家，雖然還有些怕著喬小橋，也不妨礙這兩年常常到他們家尋錢尋物，東西不說，實在煩人的很。知道了這邊的事，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么蛾子呢，不如先走，等塵埃落定。

  路上，喬小橋聽王浩說起，才知道原來現在不像以前打仗的時候，死那麼些人，通知不過來。現在死了，都會傳信加撫恤金回來的，只是當時他們都不知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