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午飯是在喬紅枝這邊解決的，喬小橋家裡人口簡單，之前都跟江霖大概說了。除了外嫁的喬紅朵和喬紅蕊，就只有在家招婿的三姐喬紅枝一家四口了，這頓飯是讓江霖見全了。

  嬸娘感覺和藹可親，言語溫和。三哥劉大河是個胖胖的漢子，個頭中等，其實仔細一看也不算太胖，就是一張圓圓的娃娃臉，顯得富態些。看起來脾氣也是頂好的，從江霖過來，臉上一直掛著笑。

  江霖一開始還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但是一上桌，大家一直給他布菜，怕他不好意思伸筷子，吃的他都不用開口，只點頭嗯嗯兩聲應著就行。

  「你沒看到，村長家這次又是足足十個菜加兩個湯，五盤素的都是用葷油肉渣炒的，不說別的，就是那盆肘子，個個都這麼大。」喬紅枝說著，伸手給喬小橋比劃著名。

  村里辦席都是十個或者八個菜，數上討個吉利。基本家境殷實的人家，才會做足十個菜，一般都是八個。有些家裡情況不算好的，就是只弄六個菜，但只要量大些，一般人也不會說道什麼。

  喬小橋這次沒趕上，但上次村長家娶兒媳，他可去了。也是十個菜，請的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鄉廚，那天直吃的大傢伙頭都不擡一下。

  

  「大肉，好次，我，我吃了好多。」胖胖還小，夠不到桌子，正窩在喬小橋懷裡享受餵飯服務。聽到阿娘說起那個肘子，高興的連忙舉手示意自己吃了。

  「是是是，你吃的最多，那天桌子上都是幾個嬸子阿麼們，歡著他，那麼大的肘子，一半都給他了，也不知道哪來的肚子。」

  喬小橋低頭又給胖胖餵了口飯：「胖胖是不是饞肉了啊。」

  「他能饞什麼肉，又沒少了他的，我看他就是能吃不逮老鼠。」喬紅枝說著彈了下兒子的腦門。

  他們以前過的苦，這幾年好多了，隔三差五能切幾片子肉解解饞。再加上這半年，喬小橋逮野兔養著，雖然說是留著賣的，但他們也沾了光，吃了不少。

  胖胖被彈的不願意，扭著身子也不吃飯了，舉著拳頭抗議。

  「我才不逮老鼠呢。不逮…」胖胖才不逮呢，胖胖害怕。奶聲奶氣的抗議，又肥墩墩的咕擁著，看的幾人直笑。

  「小橋，我來啦。」

  「三哥來啦。」

  喬小橋中午吃飯的時候，跟劉大河說要重新做個推車，讓他有空過來幫下忙。劉大河做的車輪，可比他細緻多了。見他過來，喬小橋把木材從後院拿過來，招呼他看看。

  「怎麼拿這麼多板子出來？」劉大河翻看著木材，覺得做個推車，料子拿的過多了，隨口問了下。

  「哦，我想給江霖做個腋拐。還想給那個木板床加長一點。」

  那個木板床是前幾年做的了，他現在躺上面，有些短了。

  「啊，你，你們不睡一起啊。」三哥手裡動作停下，看著喬小橋。那木板床，他知道，還是他幫忙做的，是王曉燕剛來的時候，喬小橋臨時用來睡覺的。

  「啊，那啥，江霖他不還小嘛。」喬小橋笑了笑。

  「小點，養兩年就是了，這睡一張床上又沒啥。再說了，這天熱還成，等天冷了，你是要再盤個炕嗎，不然怎麼過冬。」

  喬小橋想想也是，盤個炕可得不少錢，但他現在又沒錢了，左右兩個被窩，應該也不妨事。

  推車不大，夠用就成，加上個腋拐，一個下午也就成了。

  三哥弄完準備回去，喬小橋端了盆魚給他帶回去燒著吃。江霖腿傷未好，喬小橋想讓他每日都吃點葷腥補補，但王老大夫囑咐了，這段時間忌咸物大葷油。

  所以他去村里捕魚的人家，買了幾條大黑魚，回來在缸里養著，時常給他燉上一條。買黑魚的時候，看到旁邊有幾條鲶魚葛魚，不算大，想著加起來也有一盆了，就一起給帶回來了。嬸娘愛吃魚，只是年紀大了，眼神愈發不好，怕卡刺，就不吃了。喬小橋他們要給她挑，她又嫌麻煩不願意，所以每次遇著有這種刺少的魚，喬小橋都帶幾條回來。

  「咚咚咚，小橋哥在家嗎。」

  「大山，你怎麼來啦。」喬小橋送走劉大河，才進屋洗個手的功夫，就聽到外面聲音，甩甩水又走了出來，看著來人，笑著招呼他進來。

  「今天下工早，我給你送點菜，正好林大哥讓我順便給你帶句話，讓你明天抽空去找下他。」王大山原本只是菜園的臨時工，後來喬小橋走的時候，提了他兩句，就轉為正式的了。後面又給他說了個好夫郎，他更是感激，時常園子裡分發蔬菜，他都送些過來，又不花錢，只當借花送佛了。

  喬小橋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林大這時候找他有什麼事。

  「可能給你找了個活吧，我離得遠聽了嘴，沒聽清，也不好細問。」王山道。

  喬小橋一聽就樂了，要真是這樣就好了，他正琢磨找些活計掙錢呢，這還真是一瞌睡就來枕頭了。

  「行，曉得了，晚上在這吃飯吧。」

  「不了不了，今天小山生辰，瑞哥兒囑咐了好久讓我今天早點回家，家裡應該等我呢。」王大山笑的一臉甜蜜，瑞哥兒是王大山的夫郎，小山是他的弟弟，是個小哥兒。

  「今天小山生日啊，那我不留你了。我給你抓只兔子吧，你等下啊。」

  「小橋哥，不用了，我…」

  「不行，不然以後不要送菜過來了。」

  喬小橋抓了只最肥的，三下五除二把皮剝了，把王大山帶來的菜騰出來，裝在籃子裡遞給他。

  「行了，也不早了，回去內臟讓瑞哥兒處理下吧。」說完就推他回去了。

  看看日頭，可以準備晚飯了，喬小橋想想，準備擀麵條吃。從麵缸里舀出兩碗面，加水活好，不多會兒，麵團揉好，再拿擀麵杖擀開，拿著菜刀切成一條條半指寬的樣子，放在一邊，然後添水加柴。等水開的功夫，在菜園子裡摘了兩條黃瓜，切段拍兩下，加點醋、香油拌好。

  看著王大山送來的蔬菜，綠油油，嫩生生的，喜人的很，洗乾淨拿一半出來燙熟，盛在盆里。又舀一勺油，把蔥姜蒜放裡面煸炒一下，加點醬油鹽調味，直接往燙熟的菜上一澆，滋拉一下，味道就出來了。

  這邊把面下下去，回頭看瓦罐里的黑魚也燉的差不多了，把切好的豆腐放進去，看看快齊活了。

  出了鍋屋就看到江霖住著腋拐站在門旁：「在屋裡吃，在外面吃啊。」

  快六月的天，溫度已經升起來了，這傍晚的時候，不冷不熱，溫度正適宜。

  「在外面吃吧。」江霖這兩天躺的，正想多在外面透透氣。

  「行，」

  進屋看麵條好了盛出，就著剩下的麵湯，又攪了點粗面進去，把剩下的菜放進去，撒了點鹽，看看火候，留了一根柴，把其他挑出熄滅。

  喬小橋才把桌子搬出來，飯菜擺好，就聽到敲門聲，讓江霖先吃，自己過去開門。

  「是大娘啊。」

  「哎呦，來晚了，耽誤你家吃飯啦，啥日子，細面擀的麵條子吃呢。」來人望了眼院裡，笑著道。

  「這新糧剛下來，還不得吃幾頓好的啊。」喬小橋也笑著回道。

  「這說的倒也是呢。」

  「大娘，這是有啥事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家裡饞肉了，這幾天也沒去趕集，你這還有兔子嗎。」

  「哦，倒是還有兩隻，就是只有兩斤多，兩斤半這樣，你看這樣行嗎，要的話，收你十五文。」喬小橋想了想道。

  「行行，你看這也晚了，不耽誤你吃飯，你幫著把皮剝了，其他回去我自己收拾就成。」大娘樂呵道。

  「嗯，好。」

  等喬小橋拿著兔子回來，又來了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正和先來的大娘在那邊擠眉弄眼的小聲聊著。

  「嫂子這也是要買兔子嗎。」

  「對，還有嗎。」

  「正好就剩一隻了，兩斤多，和大娘一樣，收你十五文，行嗎？」喬小橋把手上的兔提起來，給她看看大小。

  「成，和大娘一樣，剝個皮就行。」那個婦人笑眯眯的說道。

  喬小橋應過，快速的收拾了兔子，送人出去，關了門回來。

  「快吃啊，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喬小橋看江霖一直沒吃，以為剛剛有陌生人，他不好意思。拿筷子塞了口拍黃瓜，看江霖望著他，還是沒有動筷子。

  「怎麼了？」

  江霖沒說話，只把自己碗推過來，撥了一半給他。

  「嗐，那還有稀飯呢。」喬小橋盛的兩碗面，江霖那碗滿滿帶尖，他自己那碗就兩筷子。

  「我也可以吃稀飯啊。」江霖說著，他都看出來了，喬小橋只是給自己準備細糧吃，而他吃的那點子細食，想來還是怕自己不自在才跟著吃的一點。

  「我怕你吃不慣。」

  「吃了就習慣了。」

  看江霖堅持，喬小橋也不在說什麼。

  「行，先把麵條吃了，我給你盛，我擀的麵條可好吃了。」

  江霖這才吸了口麵條，嗯，綿軟勁道，雖然沒有別的調味，但是確實好吃的。

  等盛了稀飯，喬小橋看江霖喝了一口，才問道：「怎麼樣？」

  「挺香的，就是…」

  「有些喇嗓子是不是。」

  江霖看著喬小橋點點頭。

  「先湊活吧，下次磨細點就好了。」喬小橋笑著道，他上次磨麵去晚了，想著自己湊活湊活就行，磨的時間有點短，是粗了一些。

  「兔子賣的這麼好嗎。」這半天江霖在屋裡躺著，聽到外面過來買兔子的人，那真是絡繹不斷。

  「哪能啊，這根本就是來看你的。」

  江霖想到剛剛那兩人，說著話，眼睛確實一直瞅著他，瞅的他都不自在了。搖了搖頭，又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好看的。

  喬小橋這屋地契是前幾年才買的，當時只能在村頭村尾選了，兩邊地都差不多大，但村尾靠著山邊，蛇蟲鼠蟻較多。雖然他自小就在山上跑著，也著實害怕那玩意，再加上靠近山邊路不好，嬸娘過去也不方便，就選了村頭這塊地。

  這邊村里人要是不趕集，走親戚什麼的，都不會往這邊來。他剛回來那天，雖然背著江霖跑來跑去，但沒人看到。回來就去三姐吃了頓飯，這半天家裡買兔子的就沒斷過。

  以前兔子都是零零散散的賣出去的，哪像今天，連那窩不夠重的都賣出去了。來的人言語左右都找話套江霖的事，還時不時往屋裡瞅，這不明擺著的嗎。

  晚上，喬小橋從箱子底翻出來幾件衣服放在床頭：「這兩件衣服，可能不大合身，你先換洗穿著。等過些時候，我買些布給你做新的。」

  江霖來時穿的長袍和那雙靴子，在村里實在扎眼，不能再穿了。

  但那荷包里的錢付了藥費，又買了些禮物吃食，就剩一兩多，也不能全拿去買布，還得留著防身用，只能先湊合湊合。

  第二天喬小橋給江霖做好飯，早早的就去菜園找了林大，怕晚了耽誤人做事。

  到那一看，果真是給他找了個活計。原來是那菜園老闆在林陽鎮有個朋友，家裡最近添人進丁，原本的宅子住不下了，換了個大點的宅子。只是身上現銀不夠，得把現下住的宅子賣了，才置換的大宅子。

  前主人把那大宅子擱置已久，好多地方需要仔細修繕修繕，可巧買他宅子那家人也急著入住。無法，那朋友就只好收拾收拾打掃一番，先住進去，再找人慢慢修繕。只是外宅大院還好，這內院已經住了家人女眷，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實在不合適外男進進出出。

  正犯難，遇著菜園老闆隨口抱怨了一下，恰好林二跟在旁邊，就想到了喬小橋。

  林二知道他以前隨人出去都是做過這些活計的，如今又是個哥兒，想想再合適不過。

  喬小橋了解過後，還有些猶豫，他沒想這活計在林陽鎮，這遠了就得在那邊住著，江霖這也離不開人。但一聽那主家給的工錢，算了算，就他一個人，這活差不多兩個月，幹完能拿個四兩銀子左右呢，手裡頭能寬裕不少呢。

  隨即就定下來了，想想回去跟三哥說下，他不在的時候，請他給江霖送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