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上山

  宇軒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左臂有陣陣濃郁的藥香傳來。他嘗試動了動手臂，竟發現手臂處的斷骨已被重新接上，除了仍有輕微不適外，整隻手臂幾近完好如初。

  他興奮地坐起身來，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尋常人家裡極為普通的客房。他正要下床，卻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他尋聲一看，原來正是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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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軒連忙下床，跪身作揖說道：「感謝郁大夫妙手回春，接上了宇軒的斷臂，宇軒，感激不盡！」

  「呵呵，公子快快請起。」郁大夫上前，將宇軒扶起，「待讓老夫再替公子看看骨接情況。」

  郁大夫請宇軒在房間的八仙桌前坐下，手朝宇軒手臂與肩膀連接處探去，隨後，他滿意地點頭說道：「公子如今手臂恢復良好，斷骨處已然接上，無大礙。後續稍加調養，便能恢復如初。」末了，他朝宇軒一笑，「對了，公子，你之前曾說過想加入雷火殿，老夫現有一人，正可能助你此事。川石，你進來罷。」

  郁大夫轉頭朝屋外喚了一聲，一名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男子大約三十多左右年紀，著一身普通的灰色長袍。他個子不高，體型中等，雖已人近中年，但臉上眼神里，卻依然泛著真摯赤子的神采。他一聽到郁大夫叫他，便立即推進走了進來，似乎已在門外等候許久。進來後，他略微緊張地看著宇軒，嘴上卻露出欣慰而善意的笑。

  「這是犬子郁川石，他已是雷火殿弟子。川石，這便是此前我跟你提到的想加入雷火殿的，宇軒。」郁大夫看著川石一副緊張的樣子，不免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宇軒？」郁川石看著宇軒，興奮地問道。

  「是的。。郁大哥。」宇軒看著郁川石略微有些反常的樣子，謹慎地答道。

  「那你全名是叫雲宇軒嗎？」郁川石高興地大聲叫起來，內心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川石！」看到宇軒有些慌張的樣子，郁大夫向他兒子叫道，提醒他兒子注意分寸。

  「郁大夫無妨。」宇軒仔細看著郁川石的表情，分辨出他似乎並無惡意，便承認道，「不錯，我之前隱瞞了我的姓，我確是雲宇軒。」

  聽到宇軒的承認，郁川石几乎興奮地要叫出來。

  「我之前便聽到江湖傳聞說你又出現了，沒想到這是真的，而且竟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實在是太開心了！」

  看到宇軒有些發愣，他繼續說道：「你爹雲子修，曾是我的救命恩人，後來我加入雷火殿後，他更是我最敬重的雷火殿殿主！可惜他走得太早，也走得蹊蹺。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真相，希望能報答一點他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只是，」他嘆了一口氣，「我能力實在不足，這麼多年來，幾乎一無所獲。」

  「如今能見到他的親生兒子，而且還能幫助他的親生兒子，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似乎也算有所回報了！」

  宇軒聽著郁川石誠懇的語氣，內心既是驚奇又是感動。自從他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真實身份以來，除了姥姥以外，他自己給自己的反饋，以及周遭人所給的所有反饋，無一不是鄙夷、厭惡和嫌棄。這種情緒，從他對父親的身上，帶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就是安華的殺父仇人之時，他對自己父親的憎恨甚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徹底擺脫掉自己的出身，如果當年姥姥未曾透露他的身份，也許他可以永遠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爹娘、也不知道自己爹娘的人，也許他也就不用承受這份原罪帶來的所有痛苦。

  而如今，他卻聽到有人如此感激和愛戴他的父親，甚至為了能夠幫上他的兒子而感到欣慰和喜悅。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給他對自己父親的認知帶來了些許動搖。是否雲魔，也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不堪？是否雲魔，也有什麼不為自己所知的一面？

  「郁大哥，我很感激你能這樣說。也很感激你和郁大夫這幾日為我療傷，並盡心照料我。滴水之恩，我當湧泉相報。日後你們若有什麼我能幫上的，便儘管開口吧。」

  「哈哈，果然有情有義，像極了你爹，不愧是雲大哥的兒子。」郁川石由衷感嘆地說道，「好了，你便再好好多休息三日，三日後，我帶你上雷神山，奔赴雷火殿。」

  三日後，待宇軒完全痊癒後，宇軒便準備跟隨郁川石往雷火殿方向去。臨走前，宇軒算了算時日，青璃理應該是這幾日到來，因此，他便拜託郁大夫代他多加留意一個青色瞳孔的少女。待她到來時，再著人通知他過來接她。

  拜別了郁大夫，兩人便往平永縣的西北方向而去。

  「原來雷火殿所在，環境竟然如此惡劣。」宇軒跟隨著引路的郁川石，邊走邊說道。出了平永縣往西北，一路上綠意草木越來越稀少，黃土和沙漠逐漸覆蓋開來。狂風呼嘯，夾雜著尖銳的沙石，不時刮過宇軒的臉龐，讓他倍感生疼。

  「呵呵，宇軒，在這中原大地上，正魔雙方雖然都各有百家，但你可知道它們都是如何分布的？」郁川石回答道。

  宇軒搖搖頭。

  「中原雖地勢寬廣，物產豐富，但分布卻極不均衡。中部和東南深受上天恩澤，氣候溫暖，雨水充足，糧食豐盛，自然百姓數量也是最多。但這些地方基本都被正道門派所占據，而這些正道門派派別意識又格外固執，將非正道的門派統統都趕去別的地方。所以，大部分的魔道門派基本都集中在中原西部，尤其是西北部。而西北部環境乾燥，綠意稀少，這環境自然是惡劣得多。」

  「但是我卻聽說，這中原土地上，正道門派也是最早出現的？」宇軒問道。

  「這話是不錯。但這些正道門派，一個個都自詡清高，非出身良好者、天資不佳者不要。修仙乃是普世萬眾的追求，出身不好、天資不好的人，怎麼就不能修仙了？於是這才出現了和正道叫板，逆正道而行的魔道。要我說，這魔道才是順應人心、順應大勢的存在。只不過相比於正道來說，魔道這名字聽上去少了些正義，名字稱呼上略遜了一籌。但除了名字上差一些以外，其他方面，咱魔道門派，又有哪裡比不上正道門派了？」

  「再說了，魔道門派雖然出現得晚，但咱們同樣也有很多歷史悠久、實力強盛的大門派，比如咱雷火殿，論建派時間，也不晚於那空山派。」

  「哦？是麼？」宇軒引著郁川石進一步說道。

  「那是自然。六百年前，咱派創派祖師元鳴真人路過雷神山，遇上一上古魔獸『窮奇』在此作惡多端，當地百姓受苦，於是大發神力，將『窮奇』制服，並在這雷神山上創下雷火殿，讓雷火奇術代代相傳。後來，咱雷火殿人才輩出，此後便一直是當仁不讓的魔道四大派了。現如今正道盟主段老頭所在的空山派，建派時間也不過就是六百年。哪有什麼了不起？」

  「不過話說回來，咱派建派以來，出過的人才里，我還是最仰慕雲大哥。」一提到雲子修，郁川石便仿若如數家珍，他恨不得要把他所能想到的能讚美雲子修的每一件好事都說出來。這還是宇軒長大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誇讚他的父親，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

  「到了，你看，我們眼前的這片群山，便是雷神山了。」

  走到雷神山後，郁川石站住了腳，將眼前的這片群山指給宇軒。

  宇軒看到，眼前的這片群山幾近光禿，山上稀疏地鋪蓋著發黃的草皮與低矮的灌木。這片群山的山峰由前向後逐步升高，最後的山峰直插入雲端，不見山頂。

  在中部的山峰頂上，有一片大小不一的屋殿，宇軒猜想，那便是雷火殿所在了。

  兩人繼續步行向前，郁川石繼續絮絮叨叨地同宇軒介紹著雷神山和雷火殿的過往，直到兩人來到雷火殿的門柱前。宇軒看到已經有不少人在門柱外候著了。站在最前方，為首的道長老者，個子不高，他著一身金紫相間的道袍，身形略胖，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右眼下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郁川石看到為首的道長，臉上神色一驚，連忙走過去作揖拜道：「弟子，參見殿主！」

  宇軒聽到此，神色亦是一驚。原來這位道長，便是當今雷火殿殿主丁錦生。他還未有進一步動作，便看到丁錦生已經熱切地朝他揮手道，「宇軒，快來讓義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