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

  長者

  「誰的聲音！」青璃本能地叫了出來，卻立刻反應過來，應是此前一直阻礙他們拐過後邊拐角的脾氣古怪的老頭。

  「能躲進這裡，本來以為還算是個機靈的人，怎的卻還傻到妄想撞壁而出？」拐角後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請前輩見諒！我們實在已走投無路，一時糊塗之下，才衝動用事，失了分寸。還請前輩指點！」宇軒屈身作揖，誠懇十足地回應道。

  對方沉默了一陣，說道：「哼，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宇軒和青璃立即相互對視，兩人眼神中儘是狂喜之情。對於陷入絕境中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得知還有可能的出路更好的消息了。

  

  「懇請前輩指點一二！」宇軒誠懇地請求道。

  對方又沉默了好一陣，宇軒正要開口追問，便聽到對方說道：「你們先過來罷。」

  宇軒和青璃便不再等，兩人激動地繞過拐角向前游去。遊了好一陣，才看到盡頭是一處非常空曠的洞廳。洞廳四周的牆壁上隱隱刻畫著許多鮫人練法的圖樣。他們借著明珠的光，看到洞廳角落裡浮著一個人形的身影。想必其便是此前多番阻攔、但最後終於放行他們的前輩了。

  他們游近一看，青璃便猛地尖叫了一聲「啊！」，緊接著抱住宇軒。她害怕地叫著：「宇軒哥哥，這老頭是個鮫靈。。我們快走！」

  宇軒仔細一瞅，也不免有些害怕起來。對方乍一看，同此前所見的鮫靈非常相似。他的白髮長長地散在水中，身體慘白的皮膚上刻著深深淺淺的皺紋，手指同樣是尖長的利爪，尖利的獠牙同樣從嘴角里露出。但唯一和此前鮫靈所不同的是，對方的眼神里瞳孔清澈明亮，此刻正有些生氣地盯著他們。

  宇軒猜想是青璃的舉動惹怒了對方，便連忙定下神來，安撫青璃道：「青璃妹妹，你別怕，前輩和其他鮫靈不一樣，他不會吃了咱們的！」同時堅定地緩緩向他游去。

  來到對方前面，宇軒扶著強作鎮定的青璃給對方作揖行禮道：「宇軒和青璃，拜見前輩。感謝前輩容許我們進來，請問該如何稱呼前輩？」

  「哼，你還算是個識禮的。倒是這小丫頭，居然把我伏古和外面的那些畜生相提並論！」

  「啊？伏古？！您。。您是伏古大師？」青璃驚訝而不肯置信地問道。

  「青璃，你認識前輩？」宇軒猜到其中或許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青璃點點頭，說道：「小時候我曾聽我娘提起過。伏古大師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鮫人先人，也是歷史上修為功法最高深的鮫人。但不知為何，年紀輕輕的他卻引得當時族長和很多鮫人的不滿，最終將他處以極刑。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全族的禁忌，具體詳情我也不得而知。」

  青璃言語中儘是遺憾。

  伏古深深嘆了一口氣，方才青璃的描述已讓他的氣煙消雲散。他幽幽地說道：「當年我被族長率領的幾名長老圍捕殺害，便在臨死前用自己全部靈力，對自己下了鮫靈咒。這個鮫靈咒乃我參悟鮫人上古秘咒後自悟所得，原本希望用它來讓自己長生不老，卻沒想到它竟是讓我以這個鬼樣重生，以這個鬼樣不生不死地活了下來。」

  「此後我怨恨殺害我的族長和長老，更是怨恨整個鮫人族。所以我用鮫靈咒詛咒了全族人。讓那些死時怨念頗深的鮫人，死後也不得安息，而是化作和我一樣的鮫靈，去殺掉自己的仇人。」

  「只是我沒想到，除我之外，其他鮫人化為鮫靈後便都失去了意識，行屍走肉，只為了吃掉任何其他生靈。」伏古苦笑了一聲，顯然這是他從未意料過的結果，「雖然這個咒的結果出乎我意料，但如今這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鮫靈，也算是圓了我的心愿。」說完，他冷笑了幾聲。

  「伏古大師，為何當年的族長和長老要迫害於你？」青璃好奇地問道。同樣都是鮫人，伏古對於族人銘心刻骨的痛恨，卻讓青璃產生了意外的共鳴。

  伏古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沉默了一陣，最終擺擺手說道：「已過去一百多年，不提也罷。」

  眼前的伏古竟是洞外成千上萬鮫靈的始作俑者，宇軒心裡不免感到一絲驚懼。他心裡安定下來，知道對方是他們逃脫的唯一可能，便進而誠懇說道：「伏古前輩功法造詣深厚，晚輩敬佩不已。此前前輩曾透露該洞有逃出之法，懇請前輩不吝賜教。」

  「我已經在這洞中待了整整一百三十年。除了你們進來的入口，洞中再無其他出路。而這洞壁乃千層巨石加固而成，更是無法靠常力突破。」

  宇軒和青璃聽到此，失望萬分。洞壁的穩固，宇軒方才已體驗過。此前聽到伏古說有出去的可能，他們還以為伏古這有隱藏的出口。可如今聽到伏古這麼一說，絕望之情又從心底開始瀰漫上來。

  「方才你們各述身世，我都有耳聞。你們都不被各自族人所接納，都是被各自族人厭棄和殺死之人。又何苦要出去再受罪？只要你們好好在這洞中，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們和我一樣，長生不老，永久活下去。」

  伏古看穿二人心思，幽幽地說道。

  宇軒看著伏古，慢慢地回道：「前輩所言確實不錯。如果只是為了留著性命，在這裡安然度日確實不錯。但我們心裡皆有所盼的未了之事。縱然完成此事，要受盡千辛萬苦，甚至要付出性命，我們也心甘情願。」

  「是啊，若是留在這裡，一直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青璃低聲嘀咕道。

  伏古沉默地看著二人，過了好長一陣，他才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要想破洞而出，需要將洞口被那些畜生堵上的巨石推開。你身為人族，縱然靈力不低，但在這深海里，想來靈力威力已被削弱得厲害，以你當前之力，絕非可能。這洞廳四壁上是我平生所有絕學招式，其中尤以『斷水掌』為甚，威力無窮。它們雖是鮫人所創，但人族與鮫人共通之處頗多，想來你練也並無大礙。」

  「它們與人族在陸地上所學招式不同，在水裡同樣能發揮足夠的威力。你若能將它們都練成，破開洞口的巨石，仍是有可能的。」

  聽到這，宇軒的心裡又重燃希望之火。伏古讓他學自己的招式，便即是等同於收他入門，當他的師父。他當即便朝伏古跪下，說道：「弟子宇軒，感激師父指點。」說著，更是將頭朝下磕了三下。

  伏古看到宇軒拜他為師，不禁感慨說道：「我生前這一輩子都沒有收過任何入門弟子，沒想到死後居然收了你這唯一一個，還是個人族。這都是天意啊。罷了，你起來罷。」

  伏古走向前，將宇軒扶起，繼續說道：「不過，這些招式，常人恐怕要修煉十年才能修完。你可要先想好了。」

  宇軒點點頭，說道：「無論需要多長時間，弟子都一定會勤奮刻苦，決不放棄，絕不辜負師父一生絕學。」

  空山派的雍合殿外，左連昊冷眼注視著前方巍峨矗立的宮殿。它是空山派里最高的宮殿，高高地聳立在空山之顛，殿頂和殿身均由絕佳上好的青綠色玉石雕琢鋪就，在玉石之上，再以金條銀器為支架，撐開殿門和天窗。在陽光的催發下，雍合殿渾身上下籠罩在青金交織的璀璨光芒中，顯得格外金碧輝煌。

  左連昊心裡不禁冷笑一番，果然殿如其人。這座段千生引以為榮的雍合殿，像極了他本人追名逐利的模樣。

  又再等了一會，他便看到有人從雍合殿中出來，正朝著他緩慢走來。來者是一個年輕男子，看上去同他年紀相仿，身型高挑，劍眉星眼，內里穿著白色的雲錦上衣，身上一件幾近一塵不染的天藍色長袍，襯得他格外出眾。

  左連昊只覺得他眼熟，似乎在去年的正道弟子盛會上見過。

  待男子走近，只見男子對左連昊作揖說道：「空山派弟子索俊元見過左副府主。」

  左連昊想起來了，去年的盛會，這個號稱索俊元的弟子確實參加了，而且作為空山派的代表弟子，還出足了風頭。

  他輕微點頭，作為對索俊元的回應。

  「有勞左副府主久等，掌門恭請左副府主移步雍合殿。」

  「哼，那就有勞你帶路了。」左連昊生硬地回復道，語氣中的不滿昭然若揭。索俊元對此中情緒宛若不知，依舊保持著友好禮貌的微笑，將左連昊沿著殿前高高的台階，引入雍合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