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言輕

2024-09-14 02:42:07 作者: 迎男而上

  人微言輕

  一夜過後,平安無事。

  為了早些收復舊土,將軍和校尉還有軍事參多次商議,這也就是意味著許元熵不用躲著世子,世子他本來就不在。

  許元熵跟著那一群人,早上跑晚上跑,其餘時間就在泥潭裡摸爬滾打。

  「老大,我……我快不行了。」許元熵坐在沙地上,望著無垠天地,頻頻喘|著|粗|氣。

  許元熵見其他人都對這個少年將士為首,且叫他老大,於是乎,許元熵也跟著叫。

  「你這身子這麼差?」少年坐在許元熵旁邊,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其實他這樣細皮嫩肉的,能跟一天已經是超乎他的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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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我從小就身子弱,沒辦法啊。」許元熵擦擦汗,半死不活的。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許元熵捋順了呼吸,突然問道。

  「什麼事。」

  「為什麼大家都說將軍是變態,他明明不是。」許元熵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可是世子殿下,這些小兵怎麼敢的。

  「你不知道吧,咋們將軍在朝廷孤立無援,皇帝想弄死他太子容不下他。將軍曾經鬧過,殺了那些說閒話的人,就因為這件事被皇帝指派到海上去除倭寇,差點沒命回來。自那以後,將軍就再也不理會這些事了。」少年說著面色逐漸凝重,眼底浮現出敬佩之意。

  「將軍真的很厲害,你小子到底是怎麼入了將軍的眼。莫不是將軍真好男風?」不得不承認這小白臉生得真好看,不像自己其貌不揚,以後討老婆都是件難事。

  「所以,你是嫉妒我才說將軍的不是……不對,你的本意是為了讓我不堪?」這是許元熵萬萬沒想到的,原來是這樣啊。

  她心裡難受的勁一瞬間煙消雲散,「老大原來是敬佩將軍啊。」

  「不是!」少年被戳穿心事,他一個無名小卒怎麼配提起將軍。

  有瑕疵的將軍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評判,但是許元熵打破了虛假的鏡子,破碎的他無處可躲,眼前是一片狼藉。

  「我看你還有力氣,滾去加練!」少年慌亂起身踹了許元熵一腳,頓時,許元熵的胳膊傳來火辣辣的疼。

  「切,敢做不敢認。」許元熵嘀咕幾句,乖乖提著半桶水接著跑。

  夕陽斜下,橘紅色的餘暉落在許元熵身上,她好久沒有這麼肆意的蹦跑。

  莫名想到了在懷安沒人管的日子,大伯的小女兒還在,沒事就拉著她到山裡玩……

  要是她還在,會長成什麼樣子……許元熵好想知道。

  這天夜裡,許元熵夢見她了,她還是五歲時候的模樣,小小一個人拉著自己的衣角。

  許元熵十分驚喜,彎腰要去抱她,卻抱了空。

  她本該在營帳榻上睡覺,可轉身之後她便在深山老林。

  咻——

  一支箭迎面而來,射穿她的身體,許元熵轉身去尋找那隻熟悉的利箭。

  「姐姐……」哭啼啼的聲音揪住許元熵的心,她擡腳跑去,「阿玉,姐姐在這。」

  走近時才看見那隻利箭深深刺入她的胸口,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來,「阿姐,我害怕……」

  許元熵看著年幼無知的自己扯下衣角摁在阿玉的傷口上,試圖止血,可是血滲透出來,像是沒了河堤洶湧的水。

  鮮血漸漸漫延到許元熵的腳邊,她無計可施只能在原地站著,看著阿玉在哭,在喊疼。

  「你醒醒。」

  謝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元熵驀地醒來,驚魂未定。

  「……那是,噩夢?」許元熵不確定地問,昏暗中謝貞的眼睛亮亮的,讓她生出一絲安穩。

  「嗯,是夢。」謝貞淡淡的回她,突然想起剛剛著急,沒戴面具。

  意識到這一點,謝貞迅速轉過身,祈禱許元熵沒看見。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許元熵看不清楚全貌,恍惚中世子的側臉似乎有一條疤。

  「你看見我的臉了?」

  「沒看清,就是,夢裡好像有將軍。」

  「你夢見什麼了。」

  「可以不說嗎。」

  阿玉的死是許元熵這兩輩子都無法釋懷的事情,要不是自己帶她進山她就不會死——懷安那些人怎麼對她她都無所謂,許元熵認為那是贖罪。

  寂靜加入二人之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謝貞坐在地上,背對著許元熵。

  許元熵沒問其他,側過身朝著裡邊。

  心中滋長出奇怪的信任,之前是對盛忘,現在是對世子——這一定是要轉運了,她這般想著入睡。

  謝貞卻睡不著,一直想知道許元熵是不是看見了,看見了可認出來了。

  怎麼可能認得出來呢,時間過去那麼久了。

  「真的很抱歉。」謝貞在無邊夜色中開口,他希望許元熵聽見……他清楚知道許元熵現在已經睡著了。

  翌日清晨

  「老大,今日跑多少。」

  少年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才吃了早飯就碰上小白臉,看他這個樣子像是等很久了。

  「今日得跟著領隊的練,你就跟在後邊,別掉隊就行。」少年被重新分到衝鋒的隊伍,這支隊最容易死也最容易升職。

  所謂富貴險中求,他可喜歡的不得了。

  許元熵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精神飽滿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撒汗水這件事許元熵很享受,只是汗如雨下,她覺得要死了。

  這運動量跟昨日的不太一樣。

  這幾日程肅一直不在狀態,這次視察將士操練情況他也是全程掉線。

  白文玉忍不住出言提醒,「程大人,身體不適不必逞強。」

  「抱歉,我回去調整好。」程肅頭一次沒回懟白文玉,這讓白文玉有點不適應了。

  莫不是真的病了,看著也萎靡不振的。不過要是病到命除,那還真是一件好事。

  程肅失魂落魄般轉身離開,不遠處二隊回來,許元熵累蒙了要坐在地上,給少年拉住。

  「你找死啊這就坐下。」

  許元熵嘿嘿傻笑,「死,死不了。」

  白文玉看著這個小兵有點眼熟,想不起來是誰,估計是在隊伍里太突兀的原因,認錯了吧。

  程肅沒找到想找的人,從謝貞的態度知道了人沒丟也沒事。

  他為此感到失望。

  身後訓練的將士揮舞著紅纓槍,怒喝著「殺!!」

  程肅回頭望去,眾人鬥志昂揚。很鮮活的生命,不過馬上就要消逝了。他眼中滿是冷漠,似笑非笑地牽起嘴角。

  「將軍,你真要帶兵從山外這邊突破敵軍?」許元熵從老大那裡知道五日後進軍,勢必要攻城而入。

  許元熵聽著耳熟,在聽見是將軍親自帶隊後,她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上輩子是齊耀校尉帶隊走山外,很不幸中了埋伏,全軍覆沒,世子正面和人家剛還等著齊耀從後邊來個前後夾擊。

  結果沒等到人,無奈撤兵,路上就聽見了噩耗。

  許元熵對打仗的事情很關注,又常年待在書房裡,前線傳回來有關戰況的事情她都十分留心。

  一直到現在她還記得清楚,許元熵等著謝貞回來,回來後給他端茶送水,又給他捶腿。

  謝貞看她一副要問話的樣子,還偏不理睬她。

  許元熵注視著謝貞不放,等他開口問,找點理由打聽打聽是不是真的。

  「將軍,您不問問我要幹嘛嗎。」許元熵沉不住氣了,世子是真一點不搭理人。

  「你想讓我問什麼。」謝貞饒有興致,微微低頭對上許元熵的眼睛。

  「就問……為何獻殷勤。」許元熵很認真的想。

  「那好,你說說看你這幾日的衣裳怎麼總是破的。」

  「那是小的好奇……」不對,問的不對啊。

  「將軍,您問錯了。」

  「沒錯。」謝貞目光下移,落在許元熵的膝蓋上,不出所料又是破的。

  「就是摔了。」許元熵心虛地站起身,兩手空空卻試圖擋住膝蓋上的殘缺。

  「你腳踝早就好了,還能日日摔?」謝貞慢慢地說,明明不急又叫人聽了感覺催促。

  「這不是總躲人,心裡害怕,走路就不穩。」許元熵笑笑道。

  謝貞看得出這個笑沒有真誠,她不願意說事實。這幾日光顧著忙,確實沒怎麼留意許元熵做了什麼,該不會給軍營里的哪個小子忽悠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貞心裡不爽,交代了那麼多次要小心要謹慎,她怎麼就是不聽呢。

  「將軍,小的說的是真的。您放心,這沒人知道我的事。」許元熵感覺到謝貞有點不對勁,連忙應下錯。

  「這幾日不准出去。」

  「可是……」

  「那我將你捆了。」

  許元熵後悔了,就不該問將軍,還不如去外頭套那些將士的話。

  謝貞看她失落又懊悔的神情,思考是不是說話有點重。思考著他就走到書案前,將最近的情況寫下,準備叫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

  沒想到這次會打這麼久,要是這次計劃不通,怕是要在這待上一年半載。

  糧草是個問題,必須讓朝廷派人運送。

  「你過來磨墨。」謝貞朝面壁的許元熵看了一眼。

  許元熵還想著怎麼打破僵局,這就有機會來,她手腳很快,眼睛也識趣就盯著硯台看。

  等謝貞把信件封上,掛上黑白羽毛,差人送走。許元熵才小心地問,「將軍,您不氣了吧。」

  謝貞:「我為何要氣?」

  「沒氣就好。」許元熵默默鬆了口氣,欲說還休的樣子看著謝貞有了些許好奇。

  「你到底想問什麼。」謝貞看門見山,認真幾分。

  「我聽人說五天後又要開戰,心裡邊有點緊張,想問問將軍這事是不是真的。」許元熵也不彎彎繞繞了,問道。

  「誰告訴你的。」謝貞的關注點完全偏離了許元熵的設想,許元熵耐著性子,陪著笑臉回話,「就偶然聽見的。將軍,這事不能說嗎。」

  「跟你說倒是沒什麼事,就是你告訴你消息的那個人你得給我供出來。」謝貞眸光暗了暗,嚴肅起來。

  許元熵掙扎一番,老大的前途以後她可以幫著找機會,千百人還有世子殿下的性命沒了就是沒了。

  所以,許元熵把人供出來了,不過不知道名字,也就只說了哪個隊做什麼在什麼位置。

  「將軍,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謝貞沉默片刻,回她計劃是這樣。

  許元熵神色逐漸凝重,「將軍,別走那。」

  「為何。」謝貞見過許元熵很多面,或開心或難過或哀傷想死,倒是沒見過她認真的樣子。

  「將軍,你也清楚這個地方易守難攻,要是東靖人埋伏於此,我們的人路過此處,輕則死傷過半,重則全軍覆沒。」許元熵停頓片刻,看謝貞沒有不悅才繼續說道,「此處繞後確實是不二之選,但太險。」

  謝貞聽著手指又開始敲起來,這話程肅也說過,他提出前後夾擊,一舉攻克,又說此法之險。

  得失之比,謝貞一直在猶豫,可朝廷那邊又出事,要是再不打下來,太子難繼位。

  「我記著沒讓你看布防圖,你是怎麼知道的。」謝貞眼中流露出了懷疑,許元熵畢竟是許容德的女兒,許容德又想剷除自己。

  謝貞不想懷疑,但是今日許元熵的話讓他不得不去懷疑他的認知是不是出錯了。

  「一些是書里看的,一些是餵馬時那些休息的將士說的。」許元熵認真回憶,拼拼湊湊得出結論並不難,加上有前世記憶,她可以斷定這次出兵必敗。

  謝貞還可能因此喪命,這一點讓許元熵迫切想讓謝貞冷靜。

  「將軍,您要是這樣做很可能會死。」許元熵打心眼裡覺得世子是個好人,不想他死。

  謝貞忽的愣住,許元熵的心思就是這個?一時間羞愧難當,竟然懷疑到那裡去了。

  「……我再想想。」謝貞很心動這個計劃,它能解決目前所有的問題。

  高回報往往對應著高風險,確實應該再謝謝。

  「將軍,別去。」許元熵深知在這她是人微言輕,可她想試試。

  五日後,謝貞還是帶了三百精銳出發。

  許元熵心急如焚,找上老大,老大卻把她給綁了。

  「那日就是耍耍你,你還真要上戰場啊?」少年把許元熵拖到馬廄里,綁在柱子上。

  「老大,你想不想升官。」

  「什麼意思。」

  「山外那有埋伏,只要你我趕在將軍之前去詐他們,救下將軍和三百精銳,絕對升官!」

  「我看你是白日做夢。」

  「真的,老大你信我這一次。」許元熵欲哭無淚,不信就不信吧,還把她給綁了。

  眼睜睜看著人去送命,許元熵心窩子難受,這個法子都低是那個挨千刀的提出來。

  「你從哪知道的。」少年有點相信,但還是動搖。

  「我親眼看見的!老大,我會騎馬,你跟著我,咋們一起立功升官!」突然看見希望,許元熵挑著什麼話真她說什麼。

  少年猶豫不決,游離的目光回到焦急不安的許元熵身上。這可是出現在將軍面前的好機會,如若小白臉說的是真的......

  他鬆口了,「我看你這些天確實仗義,就信你一次。」

  捆在身上的繩索掉在地上,少年給許元熵找來一匹馬,將馬鞭遞到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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