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面紅耳赤的雲先生
2024-09-14 02:40:31
作者: 沉塵花淵
第127章 面紅耳赤的雲先生
恰有風來,拂起雲文白色衣擺與鬢邊長發,雲文垂頭低眉,抱著書本將堂中一切喧囂踏碎。
他獨坐講台案前,翻起書本,看書中詩句,心又泛漣漪。
可他並不知曉為何如此,只是聽聞商公子表白之語,便叫他心神不安。
答覆呢?殷公子是如何答覆的?
他有些後悔方才沒有刻意在窗邊多停留片刻,至少聽過答覆之後再入堂……
可若真叫他回去再聽一遍,興許也沒有這個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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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文輕嘆一聲氣,一手扶額,一手卷著書頁一角。
他心道:「為何會這般心悶不悅?」
他心事全然寫在臉上,堂中的學子面面相覷,小聲嘀咕著。
今日的雲先生與往日大不相同。
往日爭分奪秒要多授些知識的雲先生,今日居然靜坐案前許久不吱聲。
雲文不語,底下也不敢言,就這般氛圍降至冰點。
最終,雲文又輕嘆一聲,掩面說道:「今日學《子衿》,無甚可講,你們先自行閱讀,片刻後我請人來回答問題。」
自學?因為不知雲先生會問何問題,所以這可是尤其滲人的環節。
不過,比起一言不發的雲先生,這已然是個好結果了。
堂中陸陸續續傳來自行朗誦聲、討論聲、閒聊聲。
這些聲音宛如風一般從雲文耳邊拂過。
雲文依然扶著額頭,低眉走神看著書中詩。
書頁一角已然被折得褶皺不堪。
他心又道:「殷公子與商公子若是兩情相悅呢?他是否會搬離書院,去同商公子一併住?商府也大,衣食住行也比我這一隅書院要好得多,無論如何,殷公子過去生活都不會差的。只是……」
雲文眉心緊蹙,心中隱隱不悅:「又要回到那個煢煢孑立,只能同院中梧桐樹對話的日子了嗎?」
忽的耳邊殷故聲音響起:「……先生,雲先生。」
雲文心頭一顫,猛然側頭看去,只見殷故捧著書本正坐他一旁。
雲文因他的突然靠近而嚇了一跳,胸口心跳猛然,呼吸也不由急促。
雲文怔怔看他,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方才太過走神而完全未注意到他悄然靠近。
殷故道:「雲先生怎麼了?方才喚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雲文蒙然,不自在的摸摸後脖頸:「啊……是,是嗎?抱歉,方才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了……」
殷故疑惑,湊近看他:「是何事惹先生煩憂啊?」
卻是湊得太近,雲文不由身體往邊上傾了傾,心虛道:「也非什麼要緊事……你……這時找我是有何事?」
殷故笑盈盈道:「先生叫我自學,我卻不識字,該如何學?先生得教我才行。」
說著,殷故將手中書本攤開在案,指著詩歌標題便問:「雲先生,第二字念什麼?」
雲文低眸看字,淺淺應道:「衿。」
殷故頷首,輕聲念道:「子衿……」
雲文身位靠後,輕瞥便能見殷故後頸,與若隱若現的肌肉。
不由面紅而赤,將目光移過一旁。
靠得實在太過近了……
此刻雲文心跳聲如擂鼓,如何也無法平息。
正磕絆念詩的殷故將這心跳聲聽得一清二楚,不由一愣,微微側目看他。
雲文知他在看,便故作鎮定的貼近,手指著書本問道:「第一句可有不認識的字?」
如此貼近,殷故便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是……如此貼近,心中越發緊張。
殷故光是聽那異常的心跳便有些發蒙了,哪還顧得上哪些字認得,哪些字認不得,只看著雲文手指的位置發愣。
忽然的,雲文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因為心律不齊而微微顫抖,於是連忙將書本合上,道:「殷公子還是找商公子教吧。」
殷故一愣,還未回過神,便被雲文往邊上推了推。
這一推,殷故擡眸便能瞧清雲文的臉了。
但云文也知自己現下表情奇怪,於是一手推他一手擡袖掩面,頗像一位羞澀的小娘子。
從未見過雲文這般模樣,殷故甚是不解,以為是在趕著他走。
於是殷故一把將推雲文那隻手握住,急迫道:「為何?我就要雲先生教。怎的,先生不愛教我嗎?」
雲文一愣,那被合上的書又被殷故翻開,緊接著,被殷故抓住的那隻手又被狠狠摁在膝上。
接著殷故鬆手,將他肩膀一攬,瞬間比方才更近了。
殷故認真道:「先生,第一句許多字我都不認識,先生念與我聽,我一定好生記著。」
雲文滿面羞紅,心中更是紛亂:「怎的這般近?我為何這般緊張?方才又為何突然要將他推開?我、我心究竟為何如此忐忑不安?」
雲文雙手扶案台,看著那書上黑字發昏。
緊接著殷故聲音貼著他耳根響起:「先生,念與我聽。」
殷故攬他的勁好生大,仿佛是要摁著他防止他逃走一般。
雲文心中自我安慰道:「無事無事,只是尋常教書而已,無需這般緊張。就像往日教書那般,正常念便好。殷公子也只是在正常請教,我也只需正常答疑解惑便好。」
於是雲文開口,可這一開口,聲音便止不住的顫起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才念第一句,雲文臉便愈發的紅。
這……這……這可是首情詩啊!
於雲文而言,這般被摁著頭念,就好似被摁著頭念情書一般,實在太過羞人了。
於是他只念了一句便沒再繼續。
殷故疑惑,以為雲文是在等他跟讀,於是乖乖貼著雲文耳邊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雲文渾身猛然一顫,顫得厲害,厲害到殷故都被嚇了一跳,連忙鬆手。
「雲、雲先生?」
雲文雙手扶額,深深低頭,咬緊下唇顫抖著。
丟人,丟死人了,怎的就突然抖得這般厲害?還是在講案上,在眾目睽睽之下……
有人注意到了嗎?
雲文根本不敢擡眼去掃視底下是否有眼睛在盯他。
底下又沒人發出奇怪聲響,他姑且能有一個心理安慰。
「雲先生,你怎麼?」殷故既疑惑又擔憂,不明所以的伸手去碰他,想看看雲文現下到底是何種表情,以尋一個合理的哄人方式。
結果雲文只是將他手拍開,連瞥也沒瞥他一眼,道:「你先回座去吧,剩下的叫商公子教你即可。」
殷故看著他緋紅臉頰,心也忐忑不安,無奈只得先乖乖聽話,慫巴巴的拿起書本走回自己座位。
正自讀的商公子見他回來,便問他:「這般快便回來了?可是文章都明白了?」
殷故敞開書,回道:「……嗯。」
實際他並未讀明白,但也不想叫商公子教了。
他低著腦袋佯裝看書,時不時往雲文身上瞥。
他心納悶不解道:「從方才我過去開始,他心跳便快得異常。莫不是心悸?還是因為旁的什麼而變得緊張?搞不懂……」
殷故想著,托起一邊腮,手指也開始摩挲書頁。
他心又道:「而且,他臉怎紅成那樣?身體躲著不與我接觸,臉也躲著我的目光,方才碰一下耳根便燙得要緊……啊!莫不是……?」
殷故恍然大悟,又擡眼看雲文。
雲文仍雙手撐額,深垂著腦袋。
殷故心頭一緊,愈發忐忑不安:「莫不是雲先生發燒了??」
發燒,生病,臥床不起,不久後病逝人間!
殷故不由產生無端聯想,故而猛然起身,大步上前去。
商漣疑惑看他:「殷公子?」
其餘學生也被其動靜吸引去目光。
雲文聽見書案「哐當」一響後擡眸看去,見殷故氣勢洶洶朝他走來,不由心一顫,怯怯擡眸看他:「殷、殷公子……?」
接著,他被殷故一把拽起,眾目睽睽之下被他給拖了出去。
雲文力氣遠不如殷故,就這般被他拽著走,腳步停不下來,只能嘴巴喊著:「殷公子,殷公子這是要帶我去何處啊?還在上課,還在上課呢。」
殷故卻沒有停下,硬是將他拽出書院,大步往最近的藥堂去,並道:「雲先生既病了,就該及時看病,小傷小病都拖不得!」
「什、什麼?等……殷公子!」
無論是於漣,還是沈安,今生殷故好不容易才將他尋見,絕不願再看雲文在眼前死去。
於是他強硬的將雲文拖入藥堂,摁到坐堂老中醫面前,道:「郎中先生,勞煩你幫忙看看,雲先生今日臉紅身燙,心跳格外異常,莫不是生了什麼大病才會如此?!」
雲文聽罷,臉紅得似要滴血,連忙站起身:「沒有,我不是生病……」
可話還未說完,又被殷故強制摁著坐了回去:「不行,先生今日尤其反常,請馬上把手給郎中把脈!」
雲文擡頭看他,滿臉無措和緊張,接著殷故手貼上他臉頰,又道:「先生你自己瞧,現在身體更燙,臉更加發紅了。」救命……救命!
雲文再次試圖起身,又被殷故摁回去,這次殷故可不讓著他了,直接抓起他手伸到郎中面前:「把脈!」
郎中滿眼無語的盯殷故片刻,後慢悠悠的指尖抵上雲文手腕。
雲文羞極了,緊緊咬起下唇將頭往殷故懷中一別,渾身繃得跟塊石頭一般。
殷故緊張的等待著。
雲文無地自容的想趕緊逃離這個世界。
而郎中,則不緊不慢的眯眼把脈,後慢悠悠收回手,道:「雲先生身體康健,只是有些營養不良,回去注意飲食,多吃些肉類補補。藥我就不開了,平日注意多運動,多吃有營養之物就好。」
殷故:「只是這樣?」
郎中:「只是這樣。」
殷故:「不可能!若只是營養不良,怎會心律不齊,面紅耳赤渾身發燙?!」
郎中:「……」太羞恥了……
雲文開始渾身作顫,殷故見狀又變得緊張兮兮:「你瞧,先生還渾身發抖!可是因體內冷熱失衡,故而發冷打顫?!」
郎中:「……你是郎中,我是郎中?」
殷故:「什麼意思?」
雲文收回手,扯扯殷故衣袖,輕聲道:「莫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