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鬼郎念書討罰
2024-09-14 02:40:24
作者: 沉塵花淵
第122章 鬼郎念書討罰
來書院念書的大多是幾歲的兒童,稍大一些也有十幾歲的,但像殷故這般看著二十好幾,又高大威猛的人甚少,才入學堂沒一會兒就成功成為了視線焦點。
幾個兒童小聲議論道:「你看那人,手臂好壯實啊,真的是來念書的嗎?」
「看著就是個練家子,還是個外鄉人,肯定是聽說雲先生善良,特意來騙吃騙喝的吧!」
「你們小點聲兒,萬一被他聽到了,說不定要挨揍呢!」
殷故確實是聽見了,自從死後,聽力就格外的好,一些不愛聽的話怎麼都能傳進耳朵里。
不過殷故沒想著要揍他們,畢竟他們說得沒錯,他確實是來騙吃騙喝的,而且還打算就此賴上雲先生了。
殷故抱著手臂端坐到最末位自己的書案前,左瞥右瞥見大家案上都有文房四寶,唯獨他自己的案上空空如也。
殷故說不上為什麼,但隱隱有點心慌起來。
殷故心道:「好極了,逐漸找回以前上學堂學兵法忘帶書的緊張感……」
正是面露尷尬時,坐他身旁的藍衣書生遞了本書來。
殷故一怔,轉頭看向他。
那人面容和善,模樣看著與殷故一般大,完全一副溫潤書生的氣質。
看他穿著打扮,應是鎮上不差錢的公子。
那人說話慢條斯理,溫柔極了:「這位公子看著眼生,是第一次來定安書院學習嗎?見公子沒有筆墨和書本,我這正好有多的,可以先借公子一用。」
殷故望著他愣了愣,覺著此人氣質與於漣尤為相似,一時有些恍惚,心道:「讀書人都是這般嗎?」
殷故接過書本與筆墨,不自然的道了聲:「謝謝……其實我就是來聽先生說課的,沒有這些應該也不打緊吧?」
那公子搖搖頭,道:「來聽雲先生的課,若是不帶書墨,先生可是會很兇的。」
殷故聞言,一邊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雙眸隱隱發光,又問道:「當真會很兇?」
那公子點頭道:「當真。」
殷故突然感到莫名的興奮,直接把手中書墨全給退了回去,激動的搓了搓手:「那我還真想看看他生氣是什麼樣。」
那公子一臉錯愕,以為他在開玩笑,又把書墨朝他推了推,道:「公子是在說笑嗎?雲先生生氣可是很可怕的。」
殷故聞言,更興奮了:「有多可怕?!」
那公子一臉認真道:「很可怕,有時候還會拿戒尺打手心呢。」
殷故:「哇哦,真的假的?他還會打人啦?」
那公子點點頭,尷尬笑道:「怎麼感覺你很興奮……」
語音才落,便聽前排一孩童大叫道:「先生來了!!」
原本吵鬧的學堂瞬間鴉雀無聲,那公子聞言立馬將手中書墨往殷公子案上一擱,端坐好。
而殷故目光全然落在雲文身上,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案上多了東西。
只見雲先生手端著一方盤,上面擺著嶄新的書籍和筆墨,邁著四方步走入堂中,他站立前排,掃了眼在座的學生,見殷故,便微微一笑,朝他走去。
卻在見他案上早有書墨後,動作一滯,眉頭輕蹙,面露疑惑。
雲文又擡眼看了看坐他身旁的藍衣公子,便瞭然,心道:「應是商公子將書借於殷公子了。這樣也好。」遂回身到自己的書案前。
殷故一愣,心裡納悶:「怎的沒罵我?」
仿佛心愿落空一般,殷故怔楞許久,才發現自己自己案上多了套書墨。
殷故雙眸神光瞬間黯淡,滿眼幽怨。
雲文將方盤放置在一旁,繼而翻開了他那破舊的書本,道:「昨日我布置下的背誦,可都有完成?」
底下鴉雀無聲。
雲文眉頭輕輕蹙了蹙,擡眸又問了一遍:「可有誰願意起來背誦一番?」
底下依然鴉雀無聲。
雲文接著道:「若是無人,我便點名來抽了。」
底下書生紛紛把頭低下。
殷故在後排大方掃視一輪,心想道:「這讀書人和我們這些習武的也沒差多少嘛……」
這時,殷故身旁的藍衣公子舉起手道:「雲先生,我來。」
瞬間,四下傳來一陣細微的鬆氣聲,所有人都朝藍衣公子投來一雙仿佛看見救世主的眼神。
雲文微微勾唇,道:「商漣公子?好,那就請你背誦一下。」
商漣起身,從容背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夫唯不爭,故無尤。」
雲文滿意的連連點頭,殷故卻聽著聽著眉頭皺起。
殷故心道:「這都是說的什麼跟什麼?不是在說水嗎?怎的又說到『夫』身上了?夫?水也分男女的?」
雲文又提問道:「這篇文章所指何意?」
商漣從容答道:「這篇文章說的是為人處世之道。教導世人做人應如水,水滋潤萬物,卻從不與萬物爭高低,這樣的品格才最接近道。」
殷故表情一耷拉,心道:「讀書人怎的說話這般麻煩?要教人不爭不搶,直說不就好了,又將人比水作甚?繞來繞去,也不嫌暈乎。」
雲文微笑點頭,不經意瞥見殷故表情無語,無奈微微垂頭,繼而誇讚道:「嗯,不錯,商公子念書很是用心,其他同學也該向商公子學習才是。好了,今天我們來學習新的內容……」
雲文說著,拿起書本走了下來。
商漣坐下,翻開書頁。
殷故也跟著翻書,聽雲文在上頭念叨著「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卻不知該翻到哪一頁。
他只覺著書上黑字密密麻麻的,除了長得不一樣,給鬼的感覺都是一樣的——根本看不懂。
殷故不由露出苦惱模樣,下意識抓抓腦袋。
一旁的商漣見狀,不由輕輕一笑,挨上前為他翻書,輕聲念道:「公子,在這一頁。」
「哦……謝謝。」
雲文擔心殷故不知該翻到哪頁,便刻意走到殷故身邊停留了一會兒。
見殷故準確的翻到今日所講那一頁,心便瞭然——定是商公子又幫了他。
於是雲文放心的繼續在堂中遊走,念道:「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殷故眉頭皺得更緊了,沒上課時,這位置還是能坐人的,這一上課後就莫名覺著如坐針氈,不由分心,時不時東張西望。
雲文:「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見雲文走遠,殷故便開始悄聲撩旁邊的商漣說話:「哎,商公子,你來這念書多久了?」
商漣溫柔微笑著,輕聲答道:「三年了。」
雲文:「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殷故繼續悄聲道:「這麼久,天天都來念書嗎?」
商漣也悄聲應道:「不是,書院規矩一般是開五日,休息兩日,過年時書院閉院,是不必來的。」
突然,殷故前桌的少年猛然高舉起手,大聲道:「雲先生!他們兩個說小話!」
殷故一驚,瞪圓了眼,先是心中罵道:「我去,哪裡來的小混蛋!」
再是反應過來:「雲先生是否要因此責罵我了?!」
於是殷故猛地擡眼看向雲文,見他眉頭緊皺,滿眼不滿,頓時嘴角一抽,然後默默雙手捂嘴。
他試圖掩飾住自己的暗爽。
坐在一旁的商公子,則是默默低下頭,完全不敢與雲先生對視。
雲文道:「殷公子,念在你是初犯,我今日不罰你,若再有下次,我定是要按書院規則處罰的。」
殷故怯生生的問道:「是……什麼處罰?」
商漣悄聲答道:「戒尺打手心二十下。」
殷故瞬間雙眼冒光。
但又轉念一想,總不能連累了商漣一起挨打,於是只得作罷。
雲文繼續講課道:「這篇文章,依然是教導世人做人之道。提醒世人,富貴莫要驕橫,一件事情做的圓滿了,就要含藏收斂,否則就是給自己埋下禍根……」
殷故手托著腮,百無聊賴的翻著書頁。
翻著翻著,竟沒注意到雲文走到了身旁。
忽的雲文一聲喚,把他給嚇了一跳:「殷公子,我在說第九章 ,你的書頁為何翻到第二十章了?」
殷故擡頭瞧他,眾人紛紛回頭瞧殷故。
事發突然,殷故還沒想好該怎麼狡辯:「啊……我……」
雲文輕輕蹙眉,顯然是有些不悅了。
糟糕的是,百餘年來,殷故從未見他露出過這副神態,不由得暗暗興奮,像忽然探索到什麼未知領域一般。
隨即又聽見周圍書生竊竊私語:「又是他,這人怎麼回事?」「慘咯,要挨罰咯。」「上次我也是因為這個挨罰的,疼死我了。」
殷故聞言,嘴角不自覺的高高揚起,伸出雙手,眯眼笑道:「先生可要罰我?」
身後的商漣見狀,連忙好聲勸道:「先生息怒,殷公子今日才來,不懂規矩,我好生看著他,不讓他再亂翻書頁就是……」
殷故疑惑的回頭看商漣,心道:「這人怎麼總替我說話?他就看不出我是故意在討打嗎?」
雲文聽商公子所言,心道:「也是……殷公子不識字,我這般苛刻,也實在不該……」
故而他輕嘆聲氣,眉間不悅也鬆了一松。
接著雲文道:「罷了,明日你們兩個將位置挪到前排去,免得你們再出小動作。」
又沒討著打,殷故心癢難耐。
商公子又是好心一片,殷故無處可怪,只得憋屈著,整堂課都托腮低腦,無精打采。
下課後,雲文叫殷故留下,他到殷故書案前,為他鋪開白紙,道:「今日還是該罰你的,否則學生們會說閒話。」
殷故聽罷,頓時來了勁兒,興奮道:「真的?!」
雲文點頭,遞上一支筆,道:「對,所以現在要罰你抄書。」
「……」
殷故低頭看看筆,又擡眸看看雲文,表情愕然:「啊——?」
雲文語氣非常篤定:「嗯,把今日所學,抄十遍。我去採買食材,回來時你若還未抄完,我便等你抄完了再做飯。」
殷故聽罷,苦笑道:「雲先生,你這也太狠了吧?十遍,得抄到猴年馬月啊?恐怕還未抄完,我已然餓死也。」
雲文未看他表情,還貼心的幫他把書翻到那頁,神態自若道:「我今日已是心軟了。往日,其他人都要抄五十遍以上的。」
殷故繼續苦笑道:「那你……要不要再心軟一下,五遍,五遍怎麼樣?」
雲文面容和善,抱起手臂道:「再說,便加到二十遍。」
殷故立馬提筆蘸墨,下筆如鬼畫符。……準確的說,確實是鬼畫符。
雲文見狀,不由面上犯難——他從未見過能將字寫得如此抽象之人!
雲文無奈嘆了聲氣,一手將他手覆上,一手調整他的手指,溫柔念道:「殷公子,不是這般握筆的。是這樣……這隻手這樣……」
殷故滿臉痛苦,手指僵硬的任由雲文擺弄。
這筆在他手上,真是怎麼拿都不對勁。
殷故逐漸找回了曾經棄文從武的初心……
【作者有話說】
殷故你憑什麼滿臉痛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吃得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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