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劍走偏鋒思郎君
2024-09-14 02:40:13
作者: 沉塵花淵
第115章 劍走偏鋒思郎君
今日晚膳後,寧洛與三人同游墨城湖。
他們同坐一葉小船,漫遊湖上。
船夫在後頭划槳,三人一鬼在前頭吃酒說笑。
陳仙君望著燈火闌珊,熱鬧非凡的街道,不由托腮感嘆道:「嗨呀——這悠哉悠閒的日子,過得叫人愈發慵懶了。」
明宇:「怎的,不用幫那群白眼狼幹活還不舒服了?」
明宇口中的「白眼狼」是指墨城百姓。
自沽鶴觀被砸之後,明宇就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仙君則不然,擺手笑笑道:「哎呀,總花心思生氣作甚?氣定則心定,心定則事圓嘛~」
明宇:「圓什麼?圓不了。」
江令舟猛然道:「我知道的!這句出自《道德經》!」
仙君輕笑:「喲,看來書沒白抄啊。」
寧洛安靜側頭望著夜色,手中拿著一盞空酒杯,臉微微泛紅,與三人的談笑格格不入。
仙君凝他片刻,故意喚了幾聲:「寧洛,哎,寧洛。」沒有回應。
顯然,寧洛心有旁騖,已然想得出神。
明宇見他叫不應,正想伸手拍他,結果被仙君一把摁住。
明宇正是疑惑時,仙君忽然對江令舟笑道:「江將軍,聽聞鬼域最近在籌備冊封大典吶?是為冊封何人吶?」
寧洛眉頭微微一蹙,雖身體還未轉向他們,但眸子已經默默撇回來了。
江令舟訝異道:「陳道長怎知此事?」
仙君笑然:「是今日來造訪的袖清真神告知的。」
明宇:「誰?」
江令舟:「啊,是有這麼個事兒。聽聞殷公子準備在中元前舉辦一次冊封大典的,意圖封鬼王后,再夢邀將山縣百姓參加,好終了那荒唐的冥婚之事。」
興許是那一杯酒的緣故,寧洛聽著聽著頭開始有些暈乎,只知道殷故在忙的事情與他有關。
寧洛默默收回目光,心道:「我只提過一次,處理將山冥婚一事……沒想到殷郎竟真放在心上,百忙之中還要抽出時間來料理此事……殷郎……好想見你,你為何不允江將軍帶我去鬼域,我只在你一旁靜站著也會使你分心嗎?殷郎……」
仙君聞言,笑眯眯道:「哦~原來如此,難怪許久不見鬼兄,到時候肯定是風光大辦,我得去蹭頓席吃才是。」
明宇:「不是,等會兒,你說我今日押出去的人是誰?」
江令舟:「屆時殷公子肯定會邀請你們一同去的,放心就是。」
仙君:「那最好啦。」
明宇「噌」的一下起身,船猛然一晃:「我把袖清真神給押出去了?!」
寧洛一個不穩,身體往明宇身上撲去,江令舟眼疾手快,連忙將他扶住,寧洛神情還是蒙,他捏著江令舟的手腕,愣愣看了一眼。
忽然寧洛心道:「我若溺水,是否能魂入鬼界?入了鬼界,是否就能見到殷郎?我若縱水,江將軍一定會救我,只是魂魄游離片刻,不會有生命危險,還能見殷郎一面,豈非一舉兩得?」
仙君拂塵不離手,擋唇一笑:「怎的這般晃都未將這人的酒給晃醒?」
寧洛擡眸看他不語,耳畔又響起明宇聒噪的聲音:「不是,你們誰理理我啊!我真把袖清真神給轟出去了?」
下一秒,寧洛鬆開江令舟,「撲通」一聲翻身墜入湖中。
這一舉動,把船上幾人都給看傻了。
船夫:「……啊?」
陳仙君:「啊?」
明宇:「啊??」
江令舟:「我靠!」
緊接著又「撲通」一聲,江令舟也跳了下去。
湖水浸沒寧洛五官,耳畔汩汩水聲淹沒水上人的呼喚,再然後,寧洛目光陷入一片漆黑。
他溺水了,在江令舟撈到他之前就已經溺得沒有意識。
他再睜開眼時,眼前晃晃悠悠排滿了鬼。
他不由嘴角揚起,心樂道:「到鬼界了!殷郎,殷郎正在何處?」
黃泉路上哀嚎蕩蕩,各個鬼魂如對人間仍有眷戀般舉步維艱。
寧洛踮腳探頭張望,見著路上有鬼差,連忙拉住:「殷公子在哪裡?」
那鬼差蒙然:「你是何人?」
寧洛興奮道:「我是你們殷公子的男寵,快些帶我去見他!」
鬼差聽罷,嗤笑一聲:「認真的嗎?我們殷公子竟有龍陽之好?」
寧洛笑容瞬然斂去,不大高興了。
看來寧洛的名聲還是沒有傳到這黃泉路上。
「總之,我要見殷公子。」
鬼差正色道:「殷公子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說罷,那鬼差將寧洛一推,又踹了他一腳,示意他趕緊跟上進往鬼市的隊伍。
雖被粗魯以待,但寧洛也沒皺一下眉頭,著急忙慌的撥開眼前鬼群,大步往鬼市跑。
只要穿過鬼市,便能到鬼王宮了!到了鬼王宮,就能見到殷故了!馬上就能森·晚·……
他跑了好長的一段距離,當他終於踏足鬼市時,又猛然被一個無形的力量給拎了起來,將他魂魄高懸於空中,他欲叫喊,卻在喊出聲那一刻魂歸身體。
他那羸弱的身體猛咳出水來,咳得厲害,像會隨時因為咳嗽而死的人。
寧洛躺在街道邊上,旁邊圍著方才同游墨城湖的三人。
這會子才醒,便聽那三人吵鬧。
明宇驚喜道:「哦醒了醒了!」
陳仙君鬆一口氣:「你總算醒了,這是作甚吶……」
江令舟焦急道:「寧公子!您無礙吧?!可有哪裡不適?!」
寧洛晃神,沒有回應,因為覺著吵鬧,又自顧自的閉上雙目。
江令舟:「寧公子?!寧公子您這是又昏過去了嗎?!」
仙君:「……若真是昏過去了,他也沒法回答你啊。」
明宇無言,直接伸手去翻寧洛眼皮子,寧洛眉頭一皺,他便立馬鬆開:「還活著!」
江令舟欲哭無淚:「寧公子,您莫要嚇末將啊,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啊……」
明宇擡眸看他:「你們鬼還會怕掉腦袋嗎?」
江令舟:「主要是怕疼。」
寧洛無奈睜開眼,語氣淡然,喚了一聲:「江將軍……」
江令舟即刻應答:「我在!」
「……我想他了。」
江令舟愣神,表情中凝出一絲莫名其妙。
陳仙君滿臉訝異:「所以,你想溺死去找他?哇,寧洛,你耍酒瘋的方式是否過於獨特啊?。」
寧洛搖頭,道:「不會溺死,我知道江將軍會救我,我就是想去見他一面。」
仙君沉默片刻,繼而將矛頭轉向江令舟:「所以,鬼兄為什麼不讓你帶寧洛回鬼域?」
江令舟啞口無言,意圖解釋,卻又解釋不出來。
他明顯藏著秘密。
寧洛雙眼凝視江令舟,那眼神讓江令舟感到如芒刺背,無地自容。
寧洛道:「江將軍。我不曾懷疑他的忠誠,但我不解他為何可以做到一連數月不來見我……這與離異有何區別?」
寧洛說著,雙手撐著地面坐起身。
因為胸口還有隱隱悶痛感,他不由皺緊了眉頭,咬緊下唇,呼吸一沉,似在嘆氣。
江令舟真以為他是在嘆氣,慌忙解釋道:「殷公子並非故意不來見您,一切事出有因,您千萬別多想!」
寧洛一臉難受,轉臉看他,沉默片刻後道:「……那你現在帶我去鬼域。」
江令舟額上冒汗:「不、不行,殷公子有吩咐……」
寧洛沒給他多言的機會,直接轉頭對明宇說道:「明宇,去幫我借些筆墨來,我現在便寫和離書。」
明宇聞言立馬跳起來,興沖沖往附近商鋪去。
寧洛並非真想要和離,只是被水淹過之後腦袋格外好使,覺著這方法拿來嚇唬江令舟應該最奏效。
果然,江令舟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跪在一旁磕頭:「不可不可,不可啊寧公子!!」
寧洛未瞥他,只微微瞥向仙君。
仙君不慌不忙的蹲在一旁,雙手托腮,滿面笑意。
顯然他已經看透寧洛只是在耍些為能見著殷故的小手段而已。
見寧洛不回應,江令舟直接長磕不起。
而明宇也爭氣,很快就借來筆墨紙硯:「寧洛!這是紙和筆,沒有案台,你直接在我背上寫就行,陳仙君你幫著研研墨!」
陳仙君瞥一眼滿臉錯愕的江令舟,勾唇壞笑,十分配合的伸手去接:「好。」
江令舟:「等、等等……我……」
寧洛接過紙筆,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點猶豫。
明宇背過身蹲下,道:「寧洛,寫!」
江令舟急得想伸手去制止,又奈何禮節分寸,手滯於半空,一伸一縮,接著又猛地將頭往地上砸去:「寧公子!萬萬不可!求您千萬,千萬不可啊!!」
江令舟額上紅了幾寸,再擡頭淚已噙滿眼眶。
寧洛將紙摁明宇背上,筆蘸墨,迅速寫下「和離」二字,這「書」才剛落一筆,手便被一人擒住。
那力道大得寧洛手不禁一抖,再是嗅到一股桂花香,握筆那手驟然鬆了,筆「哐當」落地。
緊接著寧洛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率先擁了上去。
他雙手一陣陣的使勁,好像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了手臂上,生怕眼前人再悄然消失。
恍然間世界仿佛靜了。
好像一瞬間失聰,周圍嘈雜全聽不見了。
慢慢的,寧洛漸漸能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然後是忽然的一聲喘息,再接著是街道喧囂,人聲嘈雜。
然後,是江令舟的一聲驚呼:「殷公子!」
最後,周圍熟悉的聲音都一齊喚起了他的名字。
「哈~這麼神奇,鬼兄這就出現啦?」
「怎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喂,殷故,你不會一直在監視我們吧?」
殷故的手指撫過寧洛被打濕的長髮,他以只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貼耳說道:「小郎君,抱得太緊了。」
寧洛不鬆手,甚至更加使勁,好像要直接將殷故上半身給折斷一般。
殷故無奈,輕聲笑笑,繼而抱他起身,與其餘三人道:「我帶他回去換身衣裳,今夜你們先結伴逛吧。」
仙君起身:「喔,是換衣裳還是脫衣裳?」
明宇擡頭,呆愣的看仙君:「換衣裳之前不就是得脫衣裳嗎?」
江令舟更是呆愣,跪在地上還不捨得起。
殷故看仙君,勾唇道:「自然是換衣裳。」
【作者有話說】
陳仙君:我信你個鬼,你最好真的只是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