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隱瞞無意

  莫小西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直接將葉臻給揍傻了，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洛羽辰埋著眼睛，不說話，不抬頭，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真相，她早就知道了。

  只是，她沒有表現出常人所應有的憐惜和同情，相反的，她對艾文充滿了敵意。

  從開始那個不經意的相遇，艾文這個充滿神秘氣息的女子，便闖進了她的生活。那個時候，洛羽辰被艾文的氣息所吸引，從一度以為她們之間會是朋友。

  直到她知道，藍似景愛著的女子就是久久，而久久就是艾文的時候，她的心裡便開始不平衡了。

  從A大實驗樓頂的時候，她就刻意隱瞞了艾文不顧一切奔跑上前去接藍似景的情景，選擇毫不客氣的以救命恩人的身份留在藍似景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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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藍似景見到艾文，她都會吃醋生悶氣，覺得艾文會來搶她的幸福，將艾文當成壞女人，潛在的敵人。

  她做過很多令自己噁心的事，可這些事一旦放上愛的理由，便覺得自己沒有什麼錯。

  因為她愛藍似景啊。

  愛，不就是自私的嘛！

  她不知道艾文對藍似景是什麼樣的感情，可她不曾從艾文身上看到一點自私的成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

  洛羽辰反省著，糾結著。

  葉臻緩緩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對上莫小西的目光，「小西，你在說什麼？那個死女人，不，瞧我這張欠抽的嘴，艾文，她怎麼了？」

  「她……」莫小西長長的悲鳴一聲，痛苦的蹲在地上，低聲呢喃，「秋煦說，沒有人能夠判斷，她下一秒還會不會活著。每次心力用盡，她都會無止無休的昏迷，每一次都感覺會再也醒不來了。她活著，比死了更痛。」

  說道這裡，莫小西仰頭看著葉臻，「阿臻，艾文跟葉家有仇，也曾多次報復過你，但她又救過你多少次呢？你還記得嗎？究竟是誰害她這麼痛苦的？如果是你，你會去救一個痛恨到骨子裡的仇人嗎？我覺得葉家作為罪人，是最沒有權利指責什麼的。艾文，她毫無疑問，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人。」

  連葉臻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什麼時候就濕了。

  他伸手擦擦眼角，然後彎腰將莫小西扶起來，聲音帶著哽咽，微微嗔怒，「小西，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答應他們的，永遠都不說出去。」莫小西用力的擦眼淚，「我失約了，她一定會怪我的。可是，她現在在哪裡呢？她都不知道我有多相見她。」

  「我只知道她命不久矣，竟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沉浸在自省中的洛羽辰喃喃低語，「我，竟然這麼狹隘……」

  「不。」莫小西慌忙解釋，「羽辰，我剛才說的話，只是情不自禁。你也是個好女人，我打心眼裡佩服你，那麼執著，那麼堅定，還那麼有俠義精神。少爺愛上你是很正常的，就算是塊石頭，也該對你動心了。這次，你又不顧個人的危險，救了秋煦，我想沒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莫小西，你果真是個和事老。」洛羽辰垂著眸子嘆口氣，「你說的話，我倒是蠻喜歡的。」

  葉臻很難受，心中堵得慌。

  剛剛他那麼感性的大吵一架，本來是不想讓洛羽辰受委屈。沒想到經過莫小西這麼一說，他的立場完全崩塌了，連他自己都為剛才所說的話感到羞恥和臉紅。

  他陰鷙的臉，腦中不自覺的閃出那個有著天外來客般表情的艾文。

  跟艾文的交集不多，每次都是他被整。

  第一次被從窗戶里踹飛，第二次在飛機上拿著刀子羞辱他，還將他的腿縫成包子。

  他嘴上也是恨得咬牙切齒，但打心裡頭，他對艾文沒有什麼厭惡，只是簡單的沒有好感罷了。

  一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隨心所欲的生活？做的事情又怎麼能比男人還瀟灑帥氣？

  見葉臻一直呆呆的，莫小西輕輕拉扯了下葉臻的衣服，「阿臻，要不咱還是先走吧，羽辰也需要靜養。」

  「你先陪羽辰說說話，我去去就來。」葉臻繞開莫小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直坐在床上的洛羽辰長嘆口氣，「莫小西，你說，我是自作孽嗎？」

  「什麼意思？」

  「算了，不說了。」洛羽辰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真實的感受著危險的到來。

  沒有任何理由的，洛羽辰感覺昔日的幸福，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就算不是艾文，也會是其他什麼東西。

  艾文啊艾文，洛羽辰苦笑，在心裡腹誹：我這麼努力，這麼拼命，為什麼還是會敗給你？只是因為你快要死了嗎？一個活著的人，永遠都沒有辦法跟悲情要死的人相比嗎？

  有一個不好的念頭，如煙花般在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嚇到了。

  如果她死了，會不會永遠深刻的烙印在藍似景的生命里？

  很快，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為自己的狹隘和自私感到羞恥。

  莫小西立在一邊，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辦法跟洛羽辰成為朋友，房間裡一旦沒有了人，連說話都變得奢侈。

  她有些尷尬，走到窗前，抱著臂，安靜的望著窗外。

  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原以為所有的陰霾都已散去，可現實的殘酷總是這麼適時的跳出來，打擊人的心防。

  還有千野。

  那個男人要是知道了艾文的事情，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會不會，這僅僅只是個開始，噩夢還沒有真的到來？

  想著便有些惶恐。

  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莫小西想去找千野談談。這句話的前提是有個如果，也就是說，她完全沒有那種東西。

  只能等葉臻回來，她相信只要她跟葉臻彼此信任，沒有什麼大不了。

  葉臻從病房裡走出來，繞過瀰漫著濃重藥味的空寂走廊，走過樓梯、大廳，來到病房樓的外面。

  一股凜冽的風猝不及防的吹來，划過葉臻的衣領，鑽進衣服里。他完全不覺得冷，放眼於嘈雜的人流，去尋找藍似景的身影。

  剛才說了那些話，好歹要跟藍似景道個歉才好。

  就算道歉的話沒法說出口，他也該試著安慰下他。

  陽光下，人來人往，焦灼不安的表情，讓這個醫院的早晨特別的煩躁。

  但凡與醫院沾了邊，估計沒幾個高興的。

  葉臻雙手插褲子口袋，沒有焦距的四處搜尋，那個總是能以最奇怪的方式吸引最多視線的藍似景，沒能出現在視野里。

  順著停車場往外走，醫院的對面是個小型的廣場，光影斑駁，四季常青的古樹聳入雲霄，晨練的大媽精神抖擻，往來的小孩嬉皮笑臉。

  一條路的兩邊，竟然是這樣涇渭分明的兩種生活。

  路那邊的不懂這邊的苦澀和焦慮，這邊的不懂那邊的悠然和自得。

  真是諷刺的對比。

  葉臻踩著斑馬線走過馬路，竟然看到了晨練的溫如言。

  這話應該不是很準確，確切的說是溫如言看到了葉臻。

  溫如言收起手裡的動作，朝葉臻揮揮手，走了過來。他穿著明晃晃的練功服，腰間扎著大紅色的腰帶，特別的顯眼。

  葉臻剛好有事情問溫如言，也走了上去，二人握個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葉總今天怎麼有空？」溫如言笑。

  「這不是有個白痴跳樓了麼。」葉臻邊說邊四處打量著，希望儘快找到藍似景。

  「……」溫如言表情僵硬了片刻，立馬換上了無奈的苦笑，「是啊，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秋少竟然是這麼個性情中人。」

  「是腦子進水了吧，給人帶來多少麻煩啊！」葉臻感嘆，「等他傷好，我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說著，葉臻忍不住皺眉，沒有辦法掩飾擔心，「溫院長，秋煦的傷情怎麼樣？聽說還沒醒。」

  「葉總放心好了。」溫如言安慰，「他的生命體徵很穩定。」

  「對啊，還有那麼惡鬼天才醫生在呢。」葉臻補充。

  溫如言一愣，沒想到葉臻竟然這麼隨意的說出艾文的事情，想來隱瞞再也無意，只好點頭。

  「果然，溫院長是知道艾文的吧。」葉臻輕笑。艾文跟溫如言認識，是葉臻從香港曹院長那裡知道的。

  「那我有話就直說了吧。」葉臻嘆口氣，「溫院長，艾文真的病入膏肓了嗎？現在醫術這麼發達，都完全沒效嗎？」

  溫如言點頭，這件事本來不準備告訴任何外人的，既然葉臻都這麼問了，隱瞞也無意。

  「究竟是什麼病？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我一直堅信會有辦法的。」溫如言回答，「不過，這只是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科學是無止境的，我相信有一天，能夠攻克這個難題，只是不知道這一天會是什麼時候。」

  溫如言說著說著，眼神就黯淡了下來。

  因為他說的，不過也是設想而已。科學的幻想什麼時候能實現，那是個未知數。

  葉臻聽明白了溫如言話里的意思。

  這個假想其實是很難實現的，就算實現了，艾文也不一定能堅持得到。一種病，只能完全期待於科學的展望，是不是真的足夠令人絕望？